第96章 鎖龍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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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退回到今早。

  趙無疾用神通變化了一人一枕頭,便躲著眾人視線,一路跑到了高塔下。

  此時的金光塔內外,依舊傳來一陣陣燒水、劈柴的聲音。

  道士身形一晃,以「假形」外加「指化」之術,將自己變作與裴臨江一般無二的模樣。

  他緩緩走到塔前空地之上,那些人卻仿佛沒有察覺,依舊自顧自劈柴燒水……

  道士一路模仿著裴臨江的姿勢緩行,「不經意間」看到那些砍柴燒水的勞工們,都有一個共同特點。

  面頰兩側沒了耳朵,只剩下兩個已經結痂留疤的血窟窿。

  一直到塔前,那幾個守塔的護衛才看到他到來。

  「嗚嗚嗚……」

  那幾個護衛口中嗚咽,張口能看到都是沒了舌頭。

  幾人一臉恭敬,將「裴臨江」請入塔內……

  腳步踏入塔中,趙無疾便覺一股寒意從脊背上涌,遍布全身。

  一股濕噠噠的感覺襲來,仿佛梅雨天氣之時屋裡遍地水漬的感覺,連呼吸都感覺悶悶的。

  塔底空間並沒有他所想的那麼大。

  因為一根有將近十人合抱粗細的柱子貫穿整個高塔,占據了大多數面積。

  塔中一層似乎是存放材料的所在,堆放著成山的木材,並且都是新木。

  有一人似乎是裴家子弟,看到裴臨江前來,立馬恭敬行禮:

  「老祖宗,都按您吩咐,各處階梯入口都鋪了白面,一旦有隱身之人前來,便能立刻發現!」

  趙無疾暗笑,這老東西真把他隨口一句糊弄的話給當真了。

  沒想到吧,道爺我不用隱身,直接穿你的皮就進來了。

  明面上自然不動聲色,點點頭繼續往上走。

  那人自然也不敢阻攔,恭送上去。

  沿著台階往上走,到了第二層。

  塔內空氣似乎愈發濕潤,呼吸之間都帶著水汽。

  看到眼前景色,道士無聲「嘶」了一下。

  第二層便沒了「人」,只剩下數十個「無頭」……

  不過現在,那些「無頭」是將一直提起的燈籠,放在自己頭上的。

  空洞無神的眸子裡似乎早已沒了魂,只剩下會動的軀殼,漫無目的飄蕩在第二層。

  有些無頭怪,似乎在用著木工的工具,對著塔內修修補補……

  每一個無頭怪,都穿著工匠的形制的衣服,並且破破爛爛,似乎歷經了多年歲月……

  「看」到他來,所有無頭紛紛停下,悄無聲息辟開一條路。

  趙無疾面沉如水,上了第三層。

  這一層,空氣中那股奇異的香味到了極致。

  道士強行屏息,看向這一層。

  這一層的空間裡堆放著大量藥材和一個丹爐,有些他認識,有些則是看都沒看過。

  如靈芝、鷺草、太歲、奼女之類。

  丹爐不大,只有半人高,看起來價值不菲,能透過爐子上的縫隙,看到裡面的內容。

  爐火熊熊燃燒,爐子裡的空氣都在高溫之下被扭曲,可裡面卻放著一團不知名的東西。

  那東西約莫磨盤大小,似乎有著四肢,赤紅的身子不斷蠕動。

  其身上覆蓋著膿包和黑色金屬片,源源不斷滲出粘液,像是腦袋五官的位置上只有幾個黑黢黢的洞……

  爐子的火焰一直燃著,那「生物」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斷分泌那種粘液,抵禦爐子千百度的炙烤。

  那股奇異的香味,似乎就是從爐子裡傳出來的。

  邊上有好幾個人,不斷朝著裡面傾倒各種各樣的藥材。

  那些煉丹的有男有女,目光呆滯,即便是趙無疾來了,他們亦是毫無反應,只是機械地重複著扔藥材的動作。

  道士心裡有種明悟,或許這便是那「陰陽不老靈丹」的煉製法門。

  其餘那些亂七八糟的藥材說到底只是陪襯,對煉製丹藥真正起作用的,只能是丹爐里,那金屬與肉瘤的混合的東西了……

  趙無疾看清楚之後,便不願再耽擱時間,想到壽宴上可能會有變故,立刻跨步,趕往上一層。


  這一層並沒有什麼詭異的東西,只是有好幾口大鍋,裡面都是在燒著冷水。

  趙無疾左右看無甚奇怪之處,繼續走向塔頂。

  在金光塔的頂端,那小小的一片空地,佇立五根粗壯的塔柱。

  這五根柱子似木似金,看樣子極為堅硬,每一根都有房梁粗細。

  在每根粗柱之上,纏繞著手臂粗細的鐵鏈,其上貼滿了畫滿蝌蚪文字的符籙。

  五根鐵鏈,在塔頂中央交匯。

  中央最粗的柱子上,捆綁著一個人。

  一個女人。

  趙無疾不是個特別在乎外表的人,但也在看到那個女人之後,呼吸停滯了一瞬。

  女子的面容被她自己白如雪的長髮遮蔽了一半,但即使是這一半,也足以顯出其妖艷絕世的面容。

  她湛藍的左眸深邃,瓊鼻挺翹,唇如櫻粉。

  纖細鵝頸之上束縛著鐵鏈。

  身披著一件寬鬆的五彩華服,左右手被鐵鏈緊緊束縛,露出一半的皓腕。

  就連其白嫩的赤足之上,也同樣纏繞著粗大的黑色鎖鏈,更加映襯出肌膚若雪,吹彈可破。

  眼看「裴臨江」緩步走來。

  那女子原本空靈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異色。

  唇角勾勒出一個驚心動魄的美好弧度,輕聲道:

  「老冤家,怎麼剛給你生了個好藥材,也不讓妾身多歇息幾日,就又來找我?」

  「莫不是,真的愛上我了?」

  說著,女子微微岔開雙腿,露出華服遮蓋之下的腿,便等著面前之人肆意施為。

  只是過了片刻,她看著面前之人,微微搖頭:

  「你不是他,你是誰……」

  趙無疾神情有些複雜,面前的女人信息量略有些大,他著實思索了一秒鐘。

  生下來的藥材……

  是指那丹爐中的肉球?

  這便是,一年只有一次靈丹的緣故?

  一年只能分娩一次。

  那「靈液」又是什麼?

  「你,是那日的道士?」

  女子突然道。

  「……」

  看他不言語,女子自顧自說道:

  「看來真的是你,我那晚與你交感,察覺到你與常人不同,便拉你進了此地冤魂的夢中……」

  「沒想到,又遇見你了,小道士。」

  女子輕靈一笑,千嬌百媚。

  「你是誰?」

  她眸子有了一瞬間的失焦,隨即恢復了清明,唇齒微張,露出瑩潤皓齒與丁香小舌:

  「三百年前,此地蓋起一座高塔,動用幾十木工、鐵匠,日夜不息,五年乃成。」

  「塔成之日,那些工匠也沒了用處,都被割下頭顱,靈體束縛於塔身。」

  「高塔喚作,鎖龍塔。」

  「吾名赤圭。」

  「吾乃龍王之妻,湖澤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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