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有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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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綹子,跑!」

  韓泰大喊一聲,拉了一下程乾倉皇而逃。

  這浪蕩山的冬天最殺人的除了風雪,還有那按耐不住的匪!

  雪地里,兩道身影不斷狂奔,沿路一些細小樹叢直接撞過去,沿路驚的雪落紛紛,枯枝敗葉凌亂一地。

  趕山人跟山匪都是最熟悉浪蕩山的人,深山裡的地勢都無比熟悉。

  一時之間兩人甩不開山匪,山匪也追不上。

  唰!

  突然,身後一陣破空聲響起,程乾下意識的扭身,一根白羽箭從臉頰擦過,然後直直射入前面的樹中!

  程乾感到臉頰刺痛,殷紅的鮮血滲出。

  回頭一看,為首山賊手中弓弦輕顫。

  兩人心中發緊,使出全力在雪地里狂奔,深一腳淺一腳,體力快速消耗。冰冷的空氣拼命的往口鼻里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落。

  他們連走個把時辰沒得休息,山匪卻在廟裡養足了精神,還騎著馬匹。

  茫茫雪地里,只見雙方距離在不斷拉近。

  不知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一大片雪原平地。

  韓泰喘著粗氣,眼裡總算有了幾分逃出生天的希望。

  穿過雪原,便是一個鎮子,鎮裡有士卒看守且獵戶眾多,山匪也不敢輕近。

  可這時只聽得背後一陣破空聲炸響,隨即韓泰傳來一聲悶哼。

  頓時,程乾腳步停下轉身,瞳孔微縮。

  一枝箭矢正中韓泰後背,滾熱的血滲進冬衣里,外面看冬衣上浸出一片烏黑。

  韓泰眉頭緊促,顯出痛苦之色,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

  「韓叔!」

  程乾見此趕忙丟下簍子扶起韓泰。

  「我,我沒事,快跑……別停!」韓泰呼出白氣,臉上卻毫無血色。

  山匪已愈發接近,遠遠的還能聽見馬蹄踏雪,人影足有二十多道。

  兩個簍子全被程乾丟下,攙扶著韓泰繼續逃亡。

  可韓泰勉力想要接著奔跑,身中了一箭,沒跑多遠便身體癱軟。程乾咬牙,躬下身兩隻手臂往後一撈,背起韓泰一路前奔。

  雪地里一串串腳印旁,血跡清晰可見。

  原本就難甩開山匪,程乾即便少壯,可背著個人恐怕也難以逃出生天。

  兩人心知肚明。

  倘若丟下韓泰在雪地里,這麼多年的感情,讓程乾無法做到。

  呼吸著寒風,肺部如被刀割,速度越來越慢。

  山匪距離越發靠近。

  程乾雙腿麻木,凍得幾乎失去知覺,只知道不斷的前行。

  他雙臂酸痛不已,體力漸漸耗盡。

  「撐住...韓叔!」

  韓泰趴在程乾背上,生機衰弱,一雙渾濁的眼,盯著前面顛簸的雪路。

  他五十有八,家中...這次,只怕是回不去了......

  趴在程乾背上,韓泰費力回頭看向後面。

  這時弓弦拉滿聲又起。下一刻。勢大力沉的箭矢,直接穿透韓泰肩膀,扎進程乾肉里。

  兩人同時感覺到劇痛。

  韓泰背過手,抓住箭矢尾部,他手掌顫抖著,用盡全力一拔,帶起鮮血噴出,後倒吸一口涼氣。

  背後傳來劇痛激的程乾心肝欲裂,險些跪倒在地,但卻悶哼後咬牙挺住,體內那最粗淺的《五蘊功》運轉到極致,強提起一口氣力過後繼續奔跑。

  韓泰張嘴吐出一口血沫,然後看著身後雪地上二人撒下的血跡沉默不語。

  突然,韓泰突然竭力掰開了程乾的手指,用力一推,整個人滾下來摔進雪裡。

  「韓叔!」

  程乾心中一驚,扭頭看向雪地上的韓泰。

  「別管我,跑!」

  韓泰半躺在雪地上,歪斜著身子,氣若遊絲,嘴角帶著一縷血跡,聲音已有幾分氣短不接。

  此刻程乾不知該如何是好。

  而這時馬蹄聲越來越大,能聽到山匪們響亮的哨聲,距離已不足百米,愈發接近


  只見韓泰費力抬起手臂,竭力揮了揮,聲音微弱。

  「乾娃子,跑!虎,虎子他們……」

  聽到這句話程乾才冷靜下來,韓叔他還有家眷,再不跑要是二人都死在這兒,這殺人的寒冬……

  韓泰看著程乾奔逃的背影,只是吶吶道。

  「娃子,叔跑不動了。」

  「你別回頭,不要停,往前跑……」

  話音剛落,一支箭矢正中韓泰腦門……

  韓泰的身軀徹底砸在地上,震的地面的積雪微微一顫,隨後一陣馬蹄聲響起,馬上的山匪一刀削向韓泰頭顱。

  頭顱高高揚起,隨後砸落在地,一連滾出幾圈,一雙渾濁的眼直直望向天空……

  山匪們看著程乾已經跑遠,發出怒罵,快馬加鞭。

  此刻的程乾忍住悲痛,雙眼通紅,但步子一下不敢停,繼續狂奔。

  步入雪中,一深一淺,步步費力,步步難行。

  此刻又是一聲炸雷般的弓響,程乾心頭一緊,正要躲閃,可突然胸口一陣絞痛,面容頓時失色。

  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發病?

  思緒剛落左肩便是一陣劇痛傳來,躲閃不及的箭矢開肉見骨,整個左臂頓時失去知覺。

  舊傷病發中箭,程乾的身子骨也吃不消了。

  強撐著想要繼續逃跑,可每一步邁出都帶著著身體的痛苦。

  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近,程乾強撐著想要提速,可絕望的是翻過一個矮坡後,一汪水潭攔在了他身前。

  碧綠烏黑,不知為何還沒有一絲結冰的跡象,雖然不大,可對於此時危在旦夕的程乾來說已然成了繞不過的天塹。

  此刻馬蹄聲近在咫尺,山匪離程乾不到十步遠,賊首目露凶光,揚起彎刀蓄勢待發。

  可此時程乾被病痛激的腿腳一軟,從雪坡上一路滾到了潭中。

  一陣天旋地轉,白茫茫到刺眼的雪原消失不見,程乾費力睜眼後只見一片黝黑墨綠。

  冰冷的潭水刺激的程乾渾身發顫,刺骨的寒冷仿佛剝開皮肉直貼五臟,傷口的血水被激的流蕩開來,慢慢漂上水面。

  而此時眾山匪在潭邊停下,等了片刻後看見潭面飄上來幾縷血水,這才啐了口唾沫後這才策馬揮鞭揚長而去。

  此時潭中被凍的麻木的程乾開始慢慢沉入水底,可突然一股溫熱感將其層層包裹,程乾腦海中的雕像也開始不住顫動,這才睜開雙眼,恢復了幾分意識。

  只見潭底一處一點紅光顯現,但水底渾濁看不清明,程乾越往下沉雕像抖動愈發激烈。

  施展眼重瞳,原本混淆的潭底頓時變得如觀掌紋,那一點紅光這才被看了個真切。

  是一朵通紅如血,濯而不妖的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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