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恩仇不復
雲霧山中，涼風有信。
荒山野嶺少有來往，今日卻是迎來了人跡。
小路細微引入深谷要地，上山的路上遠遠行來著兩道沉默不言的身影隨之走入。
而來者越是靠近目的地，腳步越是沉重。
他們不是別人，正是離開千霞山後，花費半天時間尋到此處的獨眼龍與素雲流母子二人。
他們此行的目的很簡單，為了以兇手的首級，對接天道進行拜祭而出現在此地。
至於堂堂霹靂神龍·接天道的墳墓，為何不在千霞山附近，或霹靂門舊址？
這還要從當年的情況說起。
當初霹靂門被黃山八珠聯的幾名成員滅門，其中灰象情急之下，用了一些手段救下了素雲流等人。
隨後霹靂門血案轟動一時，武林人士關注了許久，已被素還真妥善安置的素雲流不能確定兇手是否會對倖存者斬盡殺絕，加上喪夫與親兒離散而大受打擊，所以沒有冒險現身。
但這樣一來，自然沒有人來得及為身亡之人收斂屍骨，更何況是挖墳立碑。
有關於接天道的屍骨被收埋這個消息，是素雲流在風波平息後，與管千岳特意來過一次時聽說的。
那段時間渾水摸魚的武林之人極多，大多奔著霹靂門有價值的東西而去，沒有什麼人好心收屍。
最後還是管千岳暗中前去，將好友與被他用來頂替他們的一家三口的屍首一一安置妥當。
當時的情形，也不適合把人葬在霹靂門附近，故而隨意挑了一處少有人煙的荒山野地，以免被人打擾。
事實也是如此，這個被挑選出來的地方確實偏僻，荒涼又多有毒的毒物出沒，打柴的樵夫不敢靠近，獵戶覺得沒有來的價值。
是以，二十年多年以來，只寥寥來過幾回的舊地，在無人維持之下，已是荒草叢生的景象。
素雲流帶著獨眼龍一路行來，荒草幾乎要將人埋沒，看著這般荒涼景色，心中不禁萬分感慨。
若非記憶仍存，實在難以在這片地方找到確切的位置。
從上山以來便是一邊順著山路走上來，一邊清理與驅散毒物，終於是趕在日上三竿時，找到了想要尋找的目標。
一座被藏在荒草叢生之處，墓碑無名的墳塋。
簡陋的無字墓碑殘敗，久經風吹雨打與風霜雨雪，石面被塵土層層覆蓋，看起來坑坑窪窪，從上到下多處長出隱隱綠意的苔蘚，隱約可見下方碑面，充滿了歲月的痕跡。
因為所處的位置不算好，在沒有清理之前，幾乎是被淹沒在一片荒草中，盛色綠意長滿了墳包。
很難想像，這是曾經在武林有赫赫聲名，身為霹靂門門主，霹靂神龍·接天道的墳墓。
曾經久負盛名又如何，最後不過一捧黃土無人再提。
素雲流凝視著面前的墓碑，心中充斥著一股平靜。
不消吩咐，獨眼龍已是一言不發地放下手中的東西，自覺動手清除著野草。
等到將周圍一圈清理乾淨，他簡單擦了擦手回身，就看到母親的身影在墓碑前站定，看著一片斑駁的無字墓碑，眼神幾分回憶。
「這二十多年的時間，過得很快又仿佛極為漫長，待我回過神來，就到了今天聽到你幫接天道報了仇……」
察覺到獨眼龍的接近，素雲流默默出聲說起了話。
從曾經的過往說到現在的種種心情，像是終於放下了心結，找一個人袒露心聲，不在乎對方是不是能給她一個回應。
獨眼龍則是靜靜聽著，對於那一段父母輩的過往有了更多的了解。
「……過往之事暗淡不可追，我今日所說，是想讓你明白，前塵舊事隨著事情結束而結束，至於往後的路……
我已無心牽扯其中，你想怎麼決定都行。」
「母親，我想待在您身邊侍奉，不再入江湖了。」
獨眼龍身形一頓，沒有看身邊至親的目光，矮身將帶過來的東西一一擺在了墓前。
香紙油燭、一壇酒與酒杯，以及最重要的——唐飛虹的人頭。
一場拜祭無聲開始，也在一片無聲的結束。
點香燭，燒紙錢。
獨眼龍敬了這位生父三杯酒，心中的情感轉為叩拜。
他當年離散時尚在襁褓中，對接天道並沒有什麼印象，報仇的緣由基於人子應為。
真正要說什麼父子情，就太過虛幻了。
在拜祭結束之後，獨眼龍將心中準備好的話，與在一旁神態平靜的母親說了出來。
……
「經年不見，你老了許多。」
這是談笑眉在見到素雲流母子出現在面前時，說的第一句話，也是她內心最大的感觸。
在二十七年前被囚禁時，她對這個舊故人的印象深刻。
而二十七年後，故人容貌更改不多，卻是有著一頭白髮，怎樣看都與最風光時判若兩人。
「莫要說我，你自己也是一樣。」
再見故人一刻，素雲流眼底閃著複雜的光，看著面前人光潔的臉，頓了頓道：「我們都老了。」
若不是經歷太多，換做是年輕的少年時，決計不可能出現這種平和談話的畫面。
「說出你的來意就……」離開吧。
「對不住。」
不等談笑眉將話說完，卻是聽到了一句道歉，與素雲流那一張充滿歉意的秀麗面容。
一瞬間，某種茫然冒出，充斥在心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真的很抱歉，談……姐姐。」
談姐姐？
過於久遠沒有聽到的稱呼，讓談笑眉心神不免恍惚。
忽然想起，早在很多年前兄長拜師半斗坪的那段時光，她與那時還叫素柔雲的素雲流相識的過往。
在那時，年紀相仿又有兄長關係的兩人，自然而然成了一對無話不談的好姐妹。
只是隨著後來兄長多次囑託，這樣那樣的原因，漸漸連書信都少有往來，再然後……
再次聽到這個稱呼，心裡可謂是五味繁雜。
「不必這麼叫我，反正你現在怎麼樣都與我無關，若你這次前來就是為了這個，不如就這樣離開吧。
前塵往事我已經放下了，往後餘生也不想摻合進煩心事。」
「談姐姐，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
凡事有一就有二，當有些事開了頭也就沒有了那些所謂的掛礙。
素雲流一口一個姐姐喊的親熱，甚至是身形都拉近了幾步，全然不顧對方緊繃的情緒。
「不必了。」
談笑眉後退一步，拉著冷劍白狐就往谷內走。
荒山野嶺少有來往，今日卻是迎來了人跡。
小路細微引入深谷要地，上山的路上遠遠行來著兩道沉默不言的身影隨之走入。
而來者越是靠近目的地，腳步越是沉重。
他們不是別人，正是離開千霞山後，花費半天時間尋到此處的獨眼龍與素雲流母子二人。
他們此行的目的很簡單，為了以兇手的首級，對接天道進行拜祭而出現在此地。
至於堂堂霹靂神龍·接天道的墳墓，為何不在千霞山附近，或霹靂門舊址？
這還要從當年的情況說起。
當初霹靂門被黃山八珠聯的幾名成員滅門，其中灰象情急之下，用了一些手段救下了素雲流等人。
隨後霹靂門血案轟動一時，武林人士關注了許久，已被素還真妥善安置的素雲流不能確定兇手是否會對倖存者斬盡殺絕，加上喪夫與親兒離散而大受打擊，所以沒有冒險現身。
但這樣一來，自然沒有人來得及為身亡之人收斂屍骨，更何況是挖墳立碑。
有關於接天道的屍骨被收埋這個消息，是素雲流在風波平息後，與管千岳特意來過一次時聽說的。
那段時間渾水摸魚的武林之人極多，大多奔著霹靂門有價值的東西而去，沒有什麼人好心收屍。
最後還是管千岳暗中前去，將好友與被他用來頂替他們的一家三口的屍首一一安置妥當。
當時的情形，也不適合把人葬在霹靂門附近，故而隨意挑了一處少有人煙的荒山野地，以免被人打擾。
事實也是如此，這個被挑選出來的地方確實偏僻，荒涼又多有毒的毒物出沒，打柴的樵夫不敢靠近，獵戶覺得沒有來的價值。
是以，二十年多年以來，只寥寥來過幾回的舊地，在無人維持之下，已是荒草叢生的景象。
素雲流帶著獨眼龍一路行來，荒草幾乎要將人埋沒，看著這般荒涼景色，心中不禁萬分感慨。
若非記憶仍存，實在難以在這片地方找到確切的位置。
從上山以來便是一邊順著山路走上來，一邊清理與驅散毒物，終於是趕在日上三竿時，找到了想要尋找的目標。
一座被藏在荒草叢生之處，墓碑無名的墳塋。
簡陋的無字墓碑殘敗，久經風吹雨打與風霜雨雪，石面被塵土層層覆蓋，看起來坑坑窪窪，從上到下多處長出隱隱綠意的苔蘚，隱約可見下方碑面，充滿了歲月的痕跡。
因為所處的位置不算好，在沒有清理之前，幾乎是被淹沒在一片荒草中，盛色綠意長滿了墳包。
很難想像，這是曾經在武林有赫赫聲名，身為霹靂門門主，霹靂神龍·接天道的墳墓。
曾經久負盛名又如何，最後不過一捧黃土無人再提。
素雲流凝視著面前的墓碑，心中充斥著一股平靜。
不消吩咐，獨眼龍已是一言不發地放下手中的東西，自覺動手清除著野草。
等到將周圍一圈清理乾淨，他簡單擦了擦手回身，就看到母親的身影在墓碑前站定，看著一片斑駁的無字墓碑，眼神幾分回憶。
「這二十多年的時間，過得很快又仿佛極為漫長，待我回過神來，就到了今天聽到你幫接天道報了仇……」
察覺到獨眼龍的接近，素雲流默默出聲說起了話。
從曾經的過往說到現在的種種心情，像是終於放下了心結，找一個人袒露心聲，不在乎對方是不是能給她一個回應。
獨眼龍則是靜靜聽著，對於那一段父母輩的過往有了更多的了解。
「……過往之事暗淡不可追，我今日所說，是想讓你明白，前塵舊事隨著事情結束而結束，至於往後的路……
我已無心牽扯其中，你想怎麼決定都行。」
「母親，我想待在您身邊侍奉，不再入江湖了。」
獨眼龍身形一頓，沒有看身邊至親的目光，矮身將帶過來的東西一一擺在了墓前。
香紙油燭、一壇酒與酒杯，以及最重要的——唐飛虹的人頭。
一場拜祭無聲開始，也在一片無聲的結束。
點香燭，燒紙錢。
獨眼龍敬了這位生父三杯酒，心中的情感轉為叩拜。
他當年離散時尚在襁褓中，對接天道並沒有什麼印象，報仇的緣由基於人子應為。
真正要說什麼父子情，就太過虛幻了。
在拜祭結束之後，獨眼龍將心中準備好的話，與在一旁神態平靜的母親說了出來。
……
「經年不見，你老了許多。」
這是談笑眉在見到素雲流母子出現在面前時，說的第一句話，也是她內心最大的感觸。
在二十七年前被囚禁時，她對這個舊故人的印象深刻。
而二十七年後，故人容貌更改不多，卻是有著一頭白髮，怎樣看都與最風光時判若兩人。
「莫要說我，你自己也是一樣。」
再見故人一刻，素雲流眼底閃著複雜的光，看著面前人光潔的臉，頓了頓道：「我們都老了。」
若不是經歷太多，換做是年輕的少年時，決計不可能出現這種平和談話的畫面。
「說出你的來意就……」離開吧。
「對不住。」
不等談笑眉將話說完，卻是聽到了一句道歉，與素雲流那一張充滿歉意的秀麗面容。
一瞬間，某種茫然冒出，充斥在心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真的很抱歉，談……姐姐。」
談姐姐？
過於久遠沒有聽到的稱呼，讓談笑眉心神不免恍惚。
忽然想起，早在很多年前兄長拜師半斗坪的那段時光，她與那時還叫素柔雲的素雲流相識的過往。
在那時，年紀相仿又有兄長關係的兩人，自然而然成了一對無話不談的好姐妹。
只是隨著後來兄長多次囑託，這樣那樣的原因，漸漸連書信都少有往來，再然後……
再次聽到這個稱呼，心裡可謂是五味繁雜。
「不必這麼叫我，反正你現在怎麼樣都與我無關，若你這次前來就是為了這個，不如就這樣離開吧。
前塵往事我已經放下了，往後餘生也不想摻合進煩心事。」
「談姐姐，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
凡事有一就有二，當有些事開了頭也就沒有了那些所謂的掛礙。
素雲流一口一個姐姐喊的親熱，甚至是身形都拉近了幾步，全然不顧對方緊繃的情緒。
「不必了。」
談笑眉後退一步，拉著冷劍白狐就往谷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