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樹木
從前有座山，山上有棵老樹。
老樹高大結實，蓬勃的枝葉遮天蔽日，秋天的時候碩果纍纍，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木材。
老樹周圍，有一片樹林。這片樹林長得怪，大多數都是直挺挺地從地上冒出，沒有多餘的枝幹，只有頂端長著葉子，像一座座無人光顧的寶塔。
據說光緒年間，園藝工人們曾時不時帶著水桶和砍刀上山，修建多餘的枝丫。畢竟這裡的樹，長大以後都是棟樑之才，要獻給皇上做宮殿用的。
早晨，天邊剛泛起魚肚白，工人們就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有的工人負責照顧尚且幼小的樹苗。他們忙著為樹苗們施肥澆水，親眼看著樹根周圍的土壤都變得蓬鬆濕潤後，又開始了忙碌的除蟲工作，連空氣中的灰塵都會被當成禍害，被他們拿著吸塵器驅趕到黑暗的角落。
隨著每日重複的勞作，樹苗會逐漸長成小樹。這段時間最為關鍵，因為小樹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它們向四處伸展著自己的枝丫，試圖全方位地接觸到更大面積的太陽。
然而，棟樑之材絕對不允許歪斜，工人們會砍掉所有和地面並非垂直角度的枝幹，試圖讓樹木只單純地向上生長。
這也是樹木被淘汰最多的時期。一部分樹木由於工人的照料不周，會在非理想的地方長出粗壯的歪枝，失去了極好的賣相，被工人棄置或砍伐。一部分樹木受不了枝幹一直被砍，不知不覺就死掉了。還有一部分樹木雖然端正生長，但長得不如其他樹快，無法獲得充足的陽光，日漸消瘦，最終枯竭。
到了考核期，工人們會自發組織一次評選，目的是篩選出最優質的候選樹木，以便在未來重點培養，使其大有一番作為。
然而，並非所有通過考核的樹最終都能成材；當長到一定高度後，工人們即使藉助工具，也無法再進行過多的干涉，只能在樹根處殷勤地澆水施肥，依靠樹木本身多年來養成的慣性繼續生長。
有的樹在無人修剪後，立即恢復了原本的姿態，它們開始橫向發展，試圖彌補過去失去的方向。
然而，它們最終死得都很慘，因為競爭對手依然還有很多。由於向上生長的速度變慢，它們像那些過去的同伴一樣，高度不夠導致無法獲得與之同等回報的陽光，所以最終都枯萎了。
有的樹木自身強度並不足以支撐它到達如此的高度；它們根系淺薄，只是樹叢中一株偽裝成棟樑的藤曼，只是為了活下來，才勉強支持到如今這個高度。於是，在某個一如既往的時刻，它們悄無聲息地生長著，然後突然悄無聲息地折斷了。僅存於頂端的葉片無法和根部保持聯繫，掙扎數日後，它們默默地死去。
只剩少許鶴立雞群的樹木仍保持活著，它們樹幹周圍巨大的傷疤早已僵化，卻依然能靠著過去長出的稀疏頂葉，麻木地繼續生長。
終於，到了收穫的時刻。工人們望著那零零星星幾個高大的木材，帶著笑容扛著斧頭鋸子來到樹林，卻收到了一個驚掉下巴的消息。
大清亡了！
沒人需要木質建築了，人們都流行修建水泥石磚的。
一夜之間，那些棟樑之材全都成為了沒人要的賠錢貨。
沒人關心它們接下來怎麼生長；於是，棟樑之材們失去了一如既往的水和肥料，僅存在於頂端的那幾片樹葉並不足以支持一棵大樹的生存。很多數樹木都枯死了。
只有那麼一兩棵，僥倖存活了下來。
雖然傷疤也早已被封印，雖然忘記了枝條要怎麼生長，但蓬勃的生命力，驅動它們繞過那些猙獰的瘢痕，在舊傷旁邊，長出一叢叢新的嫩綠的枝芽。
它們會好好活下去。
老樹高大結實，蓬勃的枝葉遮天蔽日，秋天的時候碩果纍纍，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木材。
老樹周圍，有一片樹林。這片樹林長得怪，大多數都是直挺挺地從地上冒出，沒有多餘的枝幹，只有頂端長著葉子，像一座座無人光顧的寶塔。
據說光緒年間，園藝工人們曾時不時帶著水桶和砍刀上山，修建多餘的枝丫。畢竟這裡的樹，長大以後都是棟樑之才，要獻給皇上做宮殿用的。
早晨，天邊剛泛起魚肚白，工人們就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有的工人負責照顧尚且幼小的樹苗。他們忙著為樹苗們施肥澆水，親眼看著樹根周圍的土壤都變得蓬鬆濕潤後，又開始了忙碌的除蟲工作，連空氣中的灰塵都會被當成禍害，被他們拿著吸塵器驅趕到黑暗的角落。
隨著每日重複的勞作，樹苗會逐漸長成小樹。這段時間最為關鍵，因為小樹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它們向四處伸展著自己的枝丫，試圖全方位地接觸到更大面積的太陽。
然而，棟樑之材絕對不允許歪斜，工人們會砍掉所有和地面並非垂直角度的枝幹，試圖讓樹木只單純地向上生長。
這也是樹木被淘汰最多的時期。一部分樹木由於工人的照料不周，會在非理想的地方長出粗壯的歪枝，失去了極好的賣相，被工人棄置或砍伐。一部分樹木受不了枝幹一直被砍，不知不覺就死掉了。還有一部分樹木雖然端正生長，但長得不如其他樹快，無法獲得充足的陽光，日漸消瘦，最終枯竭。
到了考核期，工人們會自發組織一次評選，目的是篩選出最優質的候選樹木，以便在未來重點培養，使其大有一番作為。
然而，並非所有通過考核的樹最終都能成材；當長到一定高度後，工人們即使藉助工具，也無法再進行過多的干涉，只能在樹根處殷勤地澆水施肥，依靠樹木本身多年來養成的慣性繼續生長。
有的樹在無人修剪後，立即恢復了原本的姿態，它們開始橫向發展，試圖彌補過去失去的方向。
然而，它們最終死得都很慘，因為競爭對手依然還有很多。由於向上生長的速度變慢，它們像那些過去的同伴一樣，高度不夠導致無法獲得與之同等回報的陽光，所以最終都枯萎了。
有的樹木自身強度並不足以支撐它到達如此的高度；它們根系淺薄，只是樹叢中一株偽裝成棟樑的藤曼，只是為了活下來，才勉強支持到如今這個高度。於是，在某個一如既往的時刻，它們悄無聲息地生長著，然後突然悄無聲息地折斷了。僅存於頂端的葉片無法和根部保持聯繫，掙扎數日後，它們默默地死去。
只剩少許鶴立雞群的樹木仍保持活著，它們樹幹周圍巨大的傷疤早已僵化，卻依然能靠著過去長出的稀疏頂葉，麻木地繼續生長。
終於，到了收穫的時刻。工人們望著那零零星星幾個高大的木材，帶著笑容扛著斧頭鋸子來到樹林，卻收到了一個驚掉下巴的消息。
大清亡了！
沒人需要木質建築了，人們都流行修建水泥石磚的。
一夜之間，那些棟樑之材全都成為了沒人要的賠錢貨。
沒人關心它們接下來怎麼生長；於是，棟樑之材們失去了一如既往的水和肥料，僅存在於頂端的那幾片樹葉並不足以支持一棵大樹的生存。很多數樹木都枯死了。
只有那麼一兩棵，僥倖存活了下來。
雖然傷疤也早已被封印，雖然忘記了枝條要怎麼生長，但蓬勃的生命力，驅動它們繞過那些猙獰的瘢痕，在舊傷旁邊，長出一叢叢新的嫩綠的枝芽。
它們會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