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望眼欲穿的滋味
一大早，郭氏就在龍津橋頭等著。
她聽說衛國夫人…不對，現在應該叫皇后，半個月前皇帝從前線傳回詔書，說要封衛國夫人為皇后。
反正這些事郭氏弄不太明白，她只知道皇后昨天就去了上蔡驛迎接皇帝。
大軍好像在上蔡驛歇了一晚，應該在今天就會回到東京。
郭氏不免在心底埋怨起皇后來，你自己想念丈夫就算了，還非要耽誤這麼一程。
難道別人就不想念自家人，不想要快點見到他們嘛。
可人家是皇后，尊貴無比的女人，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郭氏也就只能在心底發幾句牢騷。
不過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男人即將回來，郭氏對於皇后的埋怨卻又消散大半。
皇后願意任性就任性吧，反正我家奕哥兒要回來了。
在禁軍出征的這幾個月，前線不停的有消息傳回東京。
最讓郭氏意想不到的，竟然是奕哥兒真立下了大功。
據說陣斬了那什麼北漢第一猛將，後來還擊退了遼國的軍隊，還砍了對方的大將。
如今開封內外都傳頌著奕哥兒的事跡。
郭氏聽那些來鋪子裡吃飯的人都說，內殿直的李奕是這次出征的首功。
每次聽到這些話，郭氏都異常激動，她很想跟那些人說：他們談論的人是自己的小叔子，是她的奕哥兒。
但郭氏也只敢在心裡這麼想想罷了……真讓她當眾說出來還是很難為情。
其實郭氏不在乎李奕立了多大功，又或者是得了多大的賞賜，只要他平安回來就勝過一切。
不過聽到有人夸自己的心上人，她還是感到自豪驕傲的，因為那人本就是她心中的英雄。
奕哥兒從小就有大志向，他現在如願以償有了成就，郭氏發自心底的替他感到高興。
六月的東京，白天的太陽還很毒辣，郭氏在這等了一天，曬得臉色通紅，渾身黏糊糊的汗，內里的褻衣都濕漉漉，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但她已經不在意這些了，甚至這幾天連早飯鋪子都沒開，她滿心都念著奕哥兒，根本提不起勁去做其他事。
今早郭氏一直都等在這，到現在連飯都沒吃，只在中午熱的實在受不了，才跑到旁邊的茶攤鋪子下躲了會兒，順便喝了幾大碗冰涼的鹵梅水。
眼見太陽往西邊越落越低，軍隊的影子卻都沒見到，郭氏不免開始焦急起來。
聽別人說禁軍從上蔡驛過來，肯定是要走南熏門的，然後沿著御街一路往這，想要穿過朱雀門進入內城，絕對是要途徑龍津橋的。
所以郭氏也就沒跑到城門那裡去跟一群人擠，反正也擠不進去，索性就在鋪子旁邊的龍津橋等著。
可現在郭氏有些懷疑，說這消息的人是不是弄錯了，禁軍不是從這邊走的。
唉——
這種望眼欲穿的滋味實在熬人……
……
及至黃昏，後周大軍終於抵達東京城下。
出征的時候走的是北邊的陳橋門，而回來的時候由於去了一趟嵩陵。
所以大軍是從城南的南熏門進的城。
天色已暗，東京城內外依舊熱鬧非凡，很多百姓都來圍觀凱旋的禁軍。
其中很多都是禁軍將士們的家眷，一大早就過來等候，翹首以盼著大軍返回。
對於親人們來說，榮譽和賞賜或許沒那麼重要，只要自己的丈夫、兒子或父親，平平安安的歸來就夠了。
不過終究還是會有人歡喜有人愁。
活著回來的將士們，就算沒拿到什麼賞賜，起碼還有個大活人在，能和家人們相擁而抱，傾訴相思之苦。
而那些埋骨他鄉的人，家人們連屍骨都見不到，流盡了淚水也只剩痛苦。
馬革裹屍說得好聽，實則也就挖個坑埋掉罷了。
若是戰事比較緊迫，甚至都來不及收屍，曝屍荒野許多天也常見。
人死了卻連個念想都沒給親人留下，又是何其的悲哀？
皇帝的車駕率先進城，御街上倒是一片坦途，只因這是皇帝專用的道路，平常是不給百姓們走的。
不過此時御街兩邊的街巷擠滿了人，不少禁軍家眷在人群中揮手大聲呼喊著自家人。
更有人擠上前伸手給將士們塞食物茶飲，還有拉著自己男人的手，跟著隊伍一邊走一邊哭的婦人。
場面一時有些混亂。
各部將領們連呵斥都懶得做，全然當做看不見，甚至有些將領自己都脫離隊列跟家人相擁交談。
但同樣的，也有禁軍親眷沒在隊列里看到自家人，著急的去問同在一隊的將士。
當得知某某已經戰死，他的家人頓時哭天喊地，或者癱軟在地痛哭不已。
悲歡離合似乎都同時出現了同一個地方。
與此同時，李奕率領內殿直人馬跟著皇帝的車駕。
他並沒有披掛盔甲，而是一身華麗錦袍，腰間繫著一條玉帶，正是皇帝賞賜的錦袍玉帶，這算是一種身份的象徵，也是一種榮譽。
五代時期皇帝賞賜有功武將的時候經常會出現這兩樣東西。
李奕這一身打扮，在內殿直的隊伍中異常顯眼，他其實並不想這麼騷包的，但奈何是皇帝要求他穿戴。
大概是為了向開封的百姓們彰顯此番大勝的氣勢。
你還別說，李奕的裝扮配上他的長相，頗有幾分世家公子的風流氣度。
長相英武穿什麼都好看。
李奕騎著馬緩緩前行，眼睛卻往路旁的人群中瞧，但一直沒看到郭氏的身影。
他心裡不免有些失落，自己現在的春風得意，若沒有家人一起分享，都少了幾分興致。
直到禁軍的隊伍行進到龍津橋頭時，李奕終於看見了那道佇立路旁的身影。
李奕笑了，但他很快又想到另一件事。
接著，他招手讓一名親兵上前，小聲交代了幾句。
親兵當即脫離隊伍往後面趕，很快便帶過來一個瘦弱的小娘。
關於陳小娘的事情，李奕先前跟皇帝稟報過，還被稱讚為仁義之舉，倒也不怕引起什麼誤會。
「你先跟那邊的娘子回家，等我忙完軍務再去找你們。」
李奕安撫了陳小娘一句。
隨後，親兵領著陳小娘到了郭氏跟前，順便轉告了李奕的話。
郭氏聽了親兵轉述的話，她看向一臉拘謹的陳小娘，隨即拉起她的手，輕聲安慰了幾句。
於此同時，李奕朝著郭氏揮了揮手，跟著禁軍隊伍穿過了朱雀門。
她聽說衛國夫人…不對，現在應該叫皇后，半個月前皇帝從前線傳回詔書，說要封衛國夫人為皇后。
反正這些事郭氏弄不太明白，她只知道皇后昨天就去了上蔡驛迎接皇帝。
大軍好像在上蔡驛歇了一晚，應該在今天就會回到東京。
郭氏不免在心底埋怨起皇后來，你自己想念丈夫就算了，還非要耽誤這麼一程。
難道別人就不想念自家人，不想要快點見到他們嘛。
可人家是皇后，尊貴無比的女人，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郭氏也就只能在心底發幾句牢騷。
不過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男人即將回來，郭氏對於皇后的埋怨卻又消散大半。
皇后願意任性就任性吧，反正我家奕哥兒要回來了。
在禁軍出征的這幾個月，前線不停的有消息傳回東京。
最讓郭氏意想不到的，竟然是奕哥兒真立下了大功。
據說陣斬了那什麼北漢第一猛將，後來還擊退了遼國的軍隊，還砍了對方的大將。
如今開封內外都傳頌著奕哥兒的事跡。
郭氏聽那些來鋪子裡吃飯的人都說，內殿直的李奕是這次出征的首功。
每次聽到這些話，郭氏都異常激動，她很想跟那些人說：他們談論的人是自己的小叔子，是她的奕哥兒。
但郭氏也只敢在心裡這麼想想罷了……真讓她當眾說出來還是很難為情。
其實郭氏不在乎李奕立了多大功，又或者是得了多大的賞賜，只要他平安回來就勝過一切。
不過聽到有人夸自己的心上人，她還是感到自豪驕傲的，因為那人本就是她心中的英雄。
奕哥兒從小就有大志向，他現在如願以償有了成就，郭氏發自心底的替他感到高興。
六月的東京，白天的太陽還很毒辣，郭氏在這等了一天，曬得臉色通紅，渾身黏糊糊的汗，內里的褻衣都濕漉漉，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但她已經不在意這些了，甚至這幾天連早飯鋪子都沒開，她滿心都念著奕哥兒，根本提不起勁去做其他事。
今早郭氏一直都等在這，到現在連飯都沒吃，只在中午熱的實在受不了，才跑到旁邊的茶攤鋪子下躲了會兒，順便喝了幾大碗冰涼的鹵梅水。
眼見太陽往西邊越落越低，軍隊的影子卻都沒見到，郭氏不免開始焦急起來。
聽別人說禁軍從上蔡驛過來，肯定是要走南熏門的，然後沿著御街一路往這，想要穿過朱雀門進入內城，絕對是要途徑龍津橋的。
所以郭氏也就沒跑到城門那裡去跟一群人擠，反正也擠不進去，索性就在鋪子旁邊的龍津橋等著。
可現在郭氏有些懷疑，說這消息的人是不是弄錯了，禁軍不是從這邊走的。
唉——
這種望眼欲穿的滋味實在熬人……
……
及至黃昏，後周大軍終於抵達東京城下。
出征的時候走的是北邊的陳橋門，而回來的時候由於去了一趟嵩陵。
所以大軍是從城南的南熏門進的城。
天色已暗，東京城內外依舊熱鬧非凡，很多百姓都來圍觀凱旋的禁軍。
其中很多都是禁軍將士們的家眷，一大早就過來等候，翹首以盼著大軍返回。
對於親人們來說，榮譽和賞賜或許沒那麼重要，只要自己的丈夫、兒子或父親，平平安安的歸來就夠了。
不過終究還是會有人歡喜有人愁。
活著回來的將士們，就算沒拿到什麼賞賜，起碼還有個大活人在，能和家人們相擁而抱，傾訴相思之苦。
而那些埋骨他鄉的人，家人們連屍骨都見不到，流盡了淚水也只剩痛苦。
馬革裹屍說得好聽，實則也就挖個坑埋掉罷了。
若是戰事比較緊迫，甚至都來不及收屍，曝屍荒野許多天也常見。
人死了卻連個念想都沒給親人留下，又是何其的悲哀？
皇帝的車駕率先進城，御街上倒是一片坦途，只因這是皇帝專用的道路，平常是不給百姓們走的。
不過此時御街兩邊的街巷擠滿了人，不少禁軍家眷在人群中揮手大聲呼喊著自家人。
更有人擠上前伸手給將士們塞食物茶飲，還有拉著自己男人的手，跟著隊伍一邊走一邊哭的婦人。
場面一時有些混亂。
各部將領們連呵斥都懶得做，全然當做看不見，甚至有些將領自己都脫離隊列跟家人相擁交談。
但同樣的，也有禁軍親眷沒在隊列里看到自家人，著急的去問同在一隊的將士。
當得知某某已經戰死，他的家人頓時哭天喊地，或者癱軟在地痛哭不已。
悲歡離合似乎都同時出現了同一個地方。
與此同時，李奕率領內殿直人馬跟著皇帝的車駕。
他並沒有披掛盔甲，而是一身華麗錦袍，腰間繫著一條玉帶，正是皇帝賞賜的錦袍玉帶，這算是一種身份的象徵，也是一種榮譽。
五代時期皇帝賞賜有功武將的時候經常會出現這兩樣東西。
李奕這一身打扮，在內殿直的隊伍中異常顯眼，他其實並不想這麼騷包的，但奈何是皇帝要求他穿戴。
大概是為了向開封的百姓們彰顯此番大勝的氣勢。
你還別說，李奕的裝扮配上他的長相，頗有幾分世家公子的風流氣度。
長相英武穿什麼都好看。
李奕騎著馬緩緩前行，眼睛卻往路旁的人群中瞧，但一直沒看到郭氏的身影。
他心裡不免有些失落，自己現在的春風得意，若沒有家人一起分享，都少了幾分興致。
直到禁軍的隊伍行進到龍津橋頭時，李奕終於看見了那道佇立路旁的身影。
李奕笑了，但他很快又想到另一件事。
接著，他招手讓一名親兵上前，小聲交代了幾句。
親兵當即脫離隊伍往後面趕，很快便帶過來一個瘦弱的小娘。
關於陳小娘的事情，李奕先前跟皇帝稟報過，還被稱讚為仁義之舉，倒也不怕引起什麼誤會。
「你先跟那邊的娘子回家，等我忙完軍務再去找你們。」
李奕安撫了陳小娘一句。
隨後，親兵領著陳小娘到了郭氏跟前，順便轉告了李奕的話。
郭氏聽了親兵轉述的話，她看向一臉拘謹的陳小娘，隨即拉起她的手，輕聲安慰了幾句。
於此同時，李奕朝著郭氏揮了揮手，跟著禁軍隊伍穿過了朱雀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