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父辭子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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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米利克...多米利克...」

  主寢內,伯爵躺在床上不住呼喚著自己的兒子,聲音沙啞且微弱。

  他的眼睛渾濁不堪,似乎已經無法認真看清面前的東西,口水順著嘴角流出,儼然一副生活無法自理的模樣。

  「真的沒辦法了嗎,烏瑟師傅?」盡職盡責的侍衛隊長站在床頭,眼睛裡滿是愧疚和自責。

  他很清楚,伯爵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多半與...脫不了干係。

  但沃頓沒有辦法,他已經完全喪失了與其對抗的勇氣,或者說,他早已失去了自我。

  看著自己效忠的伯爵痛苦不堪,沃頓甚至無法告訴他事情的真相。

  「沒辦法了。」白髮蒼蒼檢查完伯爵渾濁的瞳孔,搖搖頭嘆了口氣:「他的病情實在太奇怪,就好像一棵不再紮根的老樹。」

  「沒有土壤和水源的滋養,樹木自然死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無奈地說著,侍奉了波頓家族幾十年的老學士眼睛裡透露出一絲迷茫。

  大約半年多以前,多米利克得了胃病,他對此束手無策,甚至已經在心裡宣判了對方死刑。

  雖然舊神保佑,多米利克成功活了下來,但他的康復卻與自己毫無關係。

  如今面對伯爵的病,學士又再一次陷入無奈的困境。

  「也許...我該重回學城進修。」已經七十多歲的老學士突然覺得,是自己學藝不精才導致了這一切的發生。

  見烏瑟下了最後通牒,沃頓搖搖頭,眼睛迷茫地向伯爵投去同情的目光,他看上去甚至比烏瑟還要蒼老。

  「也許就這麼走了也好...」不知怎的,沃頓心裡想到:「那樣恐怖的存在,就留給我一個人去面對吧,也不算違背了當初效忠你的誓言。」

  「多米利克!!!」

  正在他思緒複雜的時候,卻看見床上的伯爵悽厲大吼一聲,胡亂地揮舞著手臂。

  沃頓連忙上前打算安撫他,卻被伯爵瘦若雞爪的手死死抓住臂膀:「去...找到多米利克,我要我的...兒子,我要多米利克...」

  他的嗓音干啞,猶如數天沒有飲水的旱者,每一句話都仿佛小刀般劃在沃頓心臟。

  「您已經派奎德去找了,記得嗎,大人?」沃頓嘆了口氣,輕輕撫上他的手掌,拍了兩下:「他們應該很快就到了。」

  「多米利克...多米利克...」

  但伯爵似乎已經神志不清,根本聽不見他的話,只是無端的重複著。

  砰!

  正在這時,房門被暴力推開,一向優雅的多米利克顯得十分急切,幾步竄到床邊牽起伯爵的手,眼眶中似乎有晶瑩淚珠滾動。

  「父親~」

  「我來了。」他喉嚨哽咽,盧斯·波頓的手放在臉頰上,仿佛一個無比孝順的兒子。

  「唉...我還是先走吧...」年紀越大就越是見不得這種生離死別的場面,烏瑟學士收拾好自己的箱子,主動邁步離開。

  房間裡除了多米利克父子二人,就只剩下沃頓和隨後而來的奎德。

  「兒子。」聽到他的聲音,伯爵似乎恢復了一些神志,眼睛也稍稍清明。

  手背緩緩觸摸著他的臉頰,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還記得當你出生的時候,整個恐怖堡都在低語你的名字,多米利克。」

  「這個名字...我給你起的這個名字,意為正直、誠信、態度嚴謹,你並沒有辜負它。」念叨著以前的時光,伯爵如同迴光返照一般,蒼白的臉上泛起些許紅潤:

  「你的手指修長有力,能夠很好地勝任彈奏和掌握長劍,你的頭腦冷靜且心地善良,總是抱著書本閱讀。」

  「你的出生曾經是我這輩子做過...最驕傲的事情!」

  「如果你的母親還活著,她一定會很...咳咳!!!」

  「別再說話了,父親。」多米利克輕柔地拍打著他的後背,喉嚨哽咽:「您的身體實在是...噢,七神在上...」

  他修長的手指撫在面上,不知是在哭還是在笑:

  「我早就說過,讓您別用水蛭療法,這樣無節制浪費鮮血,是會影響壽命的!」

  「鮮血...鮮血可是很重要的東西呀!」


  「那些根本都不重要!!!」伯爵瞪大雙眼,似乎只剩下最後一口氣,緊緊拉住多米利克的右手,將他拽到自己面前,緊貼著他的耳朵仿佛開始交待後事:

  「重要的是...重要的是...我的多米利克...」

  「他被你弄到哪裡去了,渾蛋!」

  話音剛落,身後一陣痛呼聲響起,多米利克回頭,只見沃頓爵士雙眼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低頭望著自己被長劍貫穿的胸口。

  蹭~

  隨著長劍抽出,他的身體重重倒在地上,身後顯露持劍之人的模樣,正是奎德。

  緊接著一股冰涼觸感從脖頸處襲來,他不用看也知道,多半是有利器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說,你到底是誰!」耳邊傳來伯爵兇狠的威脅,多米利克輕嘆一口氣,回頭瞥去,只見他氣息勻稱、眼神犀利,握著匕首的手臂堅實有力,哪有一點要死的樣子?

  「唉...」儘管脖子上架著匕首,但多米利克臉色依舊輕鬆,仿佛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

  「親愛的父親,你就老老實實陪我把這齣戲演完不行嗎?」

  「剛才都把我感動壞了,你瞧。」說著,多米利克抬起頭,隱約有一滴淚水從眼眶滑落。

  「別叫我父親!」伯爵神色狠厲,他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在別人面前表現出憤怒了,但現在的處境讓他再也無法保持冷靜。

  右手微微用力,匕首在脖子上壓出一條血痕,威脅道:「你不是多米利克,你也不可能是他!」

  「多米利克是一個正直善良的人,他身上的品性幾乎是所有騎士的標杆,你的行為和他完全不符!」

  「假扮成多米利克,然後又殺了拉姆斯,再把我弄死你就能名正言順地成為恐怖堡的伯爵了,對吧?」

  他一邊分析著,一邊死死盯著多米利克的雙眼,但那雙眼眸和自己一模一樣,根本沒有流露出半點驚慌的神色。

  「很可惜,父親。」

  多米利克並沒有改口,而是衝著他溫柔一笑,一如往常:「雖然我也很不願意接受這一點,但我就是多米利克·波頓。」

  「我的身上流淌著波頓家的血液,我自幼便被冠以波頓這個姓氏。」

  「如果你想殺死唯一的繼承人,親愛的父親。」他說著,身子主動往前一,脆弱的皮膚被匕首劃開,殷紅鮮血緩緩流淌:

  「那就請不要浪費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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