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年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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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事情,其實就變得簡單了許多。

  府衙和衛所共同聯合,穩定了城內的治安,接著大批量的百姓開始發燒咳嗽,軍隊及時將湯藥煎好,在街頭分發,城內百姓自然也猜到了什麼,但有官員沿街宣傳,並未提及瘟疫,只是說大戶人家放的那一波煙花中不慎摻雜了一些能導致人風寒的藥物,否則也出不來那種瑰麗的景象不是?

  勉強解釋了過去,到天亮的時候馬觀魚帶著馬車來到了真定府,杜大夫被顛的七葷八素,但不敢休息,負責熬藥。到中午時分,城裡的大半百姓都喝過了。

  於是這一場瘟疫並未造成恐慌,也沒有死多少人。

  氣溫很冷,李焦知道病毒活不了幾天,這場大禍最終消弭了。他坐在龍興寺的台階上看著下雪,古人說瑞雪兆豐年,日出開始,又是一場鵝毛大雪,不多時便將真定城蓋了一層白毯子。

  說到底江熏兒是個傀儡,瘟疫的事情全權由真定府的一位白蓮教天王在指揮,所以她身上的罪也不致死,更何況她這個身份擺在這裡,朱棣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暫時將她帶在身邊就是了,城門還關著,她也跑不掉。

  回顧這短短半月的時光,李焦這才有空感慨一番自己的際遇,他已經徹底融入了這個世界,身上屬於現代人的烙印在不斷的消失,但他心裡還有堅持,時不時嘴裡冒出一些新奇的詞語,來表達自己的一種抗爭。

  身後的大悲閣依舊矗立著,李焦多少有些失落,就像賢者時間後的那種,他至今還不知道自己以後的路該怎麼走。跟著朱棣不出錯,當然有前途,但時刻的打打殺殺讓李焦不由去想,自己還能向這次這般幸運嗎?

  前路迷茫,他也不是前世看過的那些穿越者一樣有偌大的本事,能洞悉歷史、能殺伐果斷、能改變世界,李焦有一身本事,但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卻不多。

  「還是先過年吧。」李焦想,大過年的,就別想這些煩心事了,何況這半個月他也已經收穫了一些友情,其實沒什麼區別,無非是人和人,你看重我,我珍惜你,大家就能過的舒服自在,沒有手機刷不了抖音也沒什麼。

  李焦抖了抖腦袋,一蓬蓬雪花便從頭頂落了下來。

  馬觀魚一宿沒睡,精神頭還很好,他正從山門走進來,瞥見李焦在這邊傷春悲秋,走過來猛地雙手一拍李焦的肩膀。

  「嘿!」

  李焦嚇了一跳,回頭呲著牙:「你活膩歪了!」

  馬觀魚哈哈笑著去摸自己的刀:「咱們上次比拼可還沒結果呢,正有此意。」

  李焦擺擺手:「得了你去睡吧,那個天王抓住了嗎?」

  馬觀魚點點頭,他一大早就和馬保兩人一塊去剿滅白蓮教的真定府分舵,抓了不少人:「是個糟老頭子,沒什麼本事,拿入府衙去了。」

  「那你可以滾蛋了。」李焦擺了擺手。

  「你家有酒嗎?」馬觀魚忽然問道。

  「我爹就會釀酒,燕酩酒很多。」李焦說道,「想喝?」

  馬觀魚道:「北平沒意思,今年過年去你家蹭酒喝。」

  李焦露出喜色:「燕王不說什麼嗎?」

  馬觀魚道:「老四一家熱鬧得很,我家又在應天,不找你,找誰去?」

  「行啊,等你來。」李焦說完,馬觀魚便搓著手興奮地溜了。

  身後又響起了趙曜的聲音:「我也去。」

  李焦回頭一看,是趙曜和路小五兩人走過來了。

  「都來都來,酒管夠。」李焦說道。

  「李兄,我恐怕要初三才來,得陪家裡人。」路小五有些失望,顯然他也十分想在李焦家過年。

  「沒事,等你到初三。」李焦說道,「路兄,你真的決定了?」

  路小五的臉色變得剛毅,點了點頭:「燕王發話了,我可以進錦衣衛,讓我當小旗官,以後跟著馬百戶。師父也同意了。」

  李焦望了眼趙曜。

  趙曜的神色卻很平靜:「他自個做的決定,我無權干涉。」

  「那我自然也沒話說,以後能一起辦事,咱們還在一塊。」李焦哈哈笑著。

  兩人跟著坐在了李焦身旁,隨意說著話,李焦心裡頭那一點對過去生活的懷念便消失不見了。

  前面的配殿有兩個人吵吵鬧鬧的走了過來,是道衍和之前下棋的那個小沙彌在互相揪著袖子,顯然下棋又耍賴了,正被小沙彌拖著要去找方丈評理。


  路過了李焦,道衍向他眨了眨眼:「老和尚我正好找他有事。」

  小沙彌漲紅了臉:「天大的事,你這次也得跟我去見方丈!」

  「小屁孩,這是軍事,耽誤了小心砍你腦袋!」三角眼斜了斜,道衍總算是擺脫了小沙彌。

  小沙彌漲紅了臉,還真被這句話唬住了,自顧自去了後院。

  李焦望著道衍,忽然問道:「大師,你出家這麼多年了,心裡還有煩惱嗎?」

  道衍點點頭:「有啊,煩惱太多,只能念佛來壓制了。」

  「如果我也去念佛呢?」

  道衍大笑著搖頭:「你不行,身自當之,無有代者。」

  老和尚拍了拍屁股上的雪走了。

  李焦只能無奈地搖搖頭。

  天地蒼茫。

  一隻鷂子落在了架子上,架子上的黃銅水盆里正在添水,鷂子抖了抖羽毛,便低頭喝了起來。

  炭火很紅,榻上躺著一個老頭子,頭髮鬍鬚全是白色的,雙手抱在胸前,身上穿著一身灰白的棉袍,棉袍很厚,他這樣躺著,活像是一頭冬眠的熊。

  「他們也沒什麼惡意,有了新式火炮,北邊的仗好打一些。」老頭說著,向面前呼了一口氣,江南的冬天並沒有那麼冷,呼不出白汽。老頭只好放棄了。

  「爺爺,那這件事我們就不管了吧,就當沒看見,我把這封信燒了。」地上的方磚鋥光瓦亮,一塵不染,上面鋪著厚厚的寶相花地毯,一個十八歲的男子身板筆挺地坐在案桌前看一封信。

  「你要是不管,以後誰要是再遇上這種事兒,私底下見面了,你怎麼處理?」

  男子的臉頰很瘦,顴骨高聳著,細想了想說:「叫錦衣衛盯緊一些。」

  「人是一方面,規矩是另一方面,世上每時每刻有多少事在發生,靠人盯得過來嗎?」

  「爺爺的意思,這件事還是要管?」

  「不是管不管,是你以後即位了,再出這種事,你怎麼辦?現在是我的兒子,將來是你的叔叔,加入你的叔叔覺得你年紀小,好拿捏呢,你怎麼辦?」

  男子走過去,捂住了老頭的手,笑著說:「怎麼會呢,叔叔們待我都很好,要是出事,也都是為了大明好,以後我們叔侄一定會好好打理大明,不會出什麼事兒的,爺爺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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