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隱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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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才思離開後,沈千陵和沈空孝協力,駕著【拂雲輅】,猛攻歸來峰。陳君謀倒是可以出去應戰,但他身上還有傷,沈家這麼車輪戰,先頂不住的肯定是他。

  好在,他早有後手。

  「殺賊!」

  沈千陵一聲令下,由【拂雲輅】打頭,近百修士的術法、法寶打在陳家大陣,雖沒撼動歸來峰,卻把山上的人心給震撼得搖搖欲墜。

  陳君謀被逼只能出戰,除了他,陳家沒有一個人擋得住沈千陵和沈空孝這兩個築基。

  沈千陵的頹雲劍法雖不如沈才思那般精通,卻也有自己的一番奧妙,再加上【拂雲輅】的加持,以及沈空孝的助陣,一時間倒是和陳君謀打了個平分秋色。

  道白則拿著【隱蓮珠】,藏在山內替老祖掠陣,尋到機會,發出金光,偷襲沈千陵。

  不過,沈家人已經在【隱蓮珠】上吃過好幾回虧,沈千陵沒那麼容易上當,一直小心提防著道白的偷襲,金光一照出,便被【拂雲輅】擋住。

  【隱蓮珠】的金光再厲害,也不可能打得動紫府法寶。

  而且,沈千陵在雲峰山親眼見過,【隱蓮珠】的金光是能打破築基法陣的,陳家要想動用這寶物,只能在陣外,不然就是自毀大陣。

  「小畜生,這回可逮到你了!」

  一見金光出手,早有準備的沈家修士立刻攻向道白,足足兩位鍊氣後期,六位鍊氣中期,不給道白留任何逃命的空隙。

  面對四面來襲的敵人,道白知道【隱蓮珠】來不及第二次出手,只能憑自己本事。他先用【孚菰】借威施怖,試圖嚇住這幾人,六個鍊氣中期是給定住了,但兩個鍊氣後期似乎帶了專門克制威怖的法器,全不受影響,直直朝著道白殺來。

  沈家這回為了解決陳道白和【隱蓮珠】,真是下了十足的功夫。

  【孚菰】還是頭一回失手,道白趕緊打出一道【正陽環】阻了一阻那兩人,然後扭頭往山內跑。

  可他剛轉身,腳下的法風忽然消失,身形頓時往下掉去。

  「哈,小畜生,你能捉走我家道禎公子的霓光,難道我就不能驅散你的法風嗎?」

  帶頭的鍊氣後期修士手中擎著一支小旗,輕輕搖晃,就驅散了道白的法風,神情好不得意。

  但道白並非束手無策,他身上的洗翠羽煉法衣本身就有乘風之能,止住下墜之勢,反過來又向上方飛去,拔刀要斬得意笑著的沈家修士。

  沈家修士儼然沒想到道白還能飛上來,給道白打了個措手不及,連忙拔劍。

  「雲霞繚峰。」

  道白自下而上的一刀,讓沈家修士吃了一驚——這一刀竟然用上了頹雲劍法的招式。

  陳家的小崽子何時偷學了我家的劍術?

  道白這一刀雖然狠,但沈家修士也是浸淫劍術幾十年的,劍術水平或許不如沈空聲、沈空明,但還不至於給這一刀結果,拔劍擋下,卻不想道白立即變招。

  「犀牛望月。」

  道白扭身提刀上撩,這扭身的一下,手中寶刀打了一個迴旋。不同於劍,道白的刀身厚重,這一刀直接盪開了對手的法劍。

  「獅子搖頭。」

  道白又是回身一刺,揮刀便朝著對方脖頸砍去。

  沈家修士看出來了,這是翠屏山沈空聲的劍招路數,道白竟把這幾招學了去!

  可他的法劍已經被盪開,一時間中門大開,無所阻擋,好在身邊有同伴,及時來救,擋下了這一刀。

  八個沈家修士圍住了道白,【孚菰】剛用過一次,這威要是頻繁地用,是嚇不到人的,道白以一敵八,可沒那麼大本事。八人以為這下道白無路可退,必然是死定了,卻不想頭上忽然傳來一陣風聲。

  他們只瞥了半眼,就給嚇得亡魂大冒。

  【維風心】,這是頹雲劍法中威力最強的一式,而他們頭頂上這一招【維風心】更是可怕,眼瞅著是築基級別的威力。

  來不及反應,帶頭的沈家鍊氣後期修士就給這一招打了個對穿,不過瞬息之間,人便沒了動靜。

  這道【維風心】自然是道紫手中的那道符籙,大祭上沈才思把這道符給了道白,道白又交給了道紫,見小阿兄危急,道紫顧不得許多,衝出大陣來,想也不想就用掉了這張符籙,替道白解圍。

  一張築基符籙幹掉一個鍊氣後期,不能算太大的斬獲,更何況旁邊還有七個鍊氣修士,即便道紫來助陣,也是以二敵七,勝算渺茫。


  「回去!」

  道白趕緊喝住道紫,可這丫頭不管不顧,拼命來援。

  沈家修士可不管你們兄妹情深,只知道這丫頭殺了自己族人,揮劍便殺了過去。

  「阿彌陀佛。」

  就在兄妹倆被沈家修士包圍的時候,一聲佛號宣起,拂塵白毫拂在陳道白和陳道紫身上,擋下了那七位鍊氣修士的聯手劍陣。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了一愣,看著忽然出現在道白身旁的老和尚,腦筋有些轉不過彎來。

  天上的陳君謀和沈千陵也暫且停下了打鬥,分立兩旁,一隻眼盯著對手,一隻眼警惕著下頭的老和尚。

  「慧識和尚,你插手我沈家的事,這是什麼意思!」

  原來這位就是鐵佛寺的主持,三善法師境界的慧識和尚。這老和尚長著兩條長壽眉,滿臉的褶子看起來挺慈眉善目的,可江南修士大多不信任釋道,不管這老和尚長什麼模樣,都覺得他不像好人。

  慧識雙手合十,低眉順眼地道:「我佛慈悲,沈施主,貧僧是為這【隱蓮珠】而來的。」

  沈千陵瞅了眼陳君謀,心中越發疑惑,這老禿驢是來圖謀【隱蓮珠】的,還是陳君謀用【隱蓮珠】同和尚達成了什麼交易?

  只聽慧識自己娓娓說道:

  「沈施主有所不知,這【隱蓮珠】乃是我釋門淨土宗的法器,這淨土宗又稱蓮宗,以念佛為修行法門。先代祖師講一個觀想念佛,觀佛項好功德,觀法身非有非空,中道實相道理。可是到了後來,這道理卻偏了,淨土眾僧只重稱名,宣揚口誦『阿彌陀佛』便能往生釋土。

  這法門求的是一個簡便,走了捷徑,亦是入了歧途。越到後來,這淨土宗越是愛弄巧,使些旁門左道,蠱惑人心,倒果為因,違背了佛陀的本意。【隱蓮珠】便是如此來的,持有這枚珠子,耳畔便有誦經聲,聽到了又聽不到,被念得久了,慢慢便著了相,入了迷,失了心……」

  慧識和尚嘆息一聲,抬頭對著天上的陳君謀道:「陳施主,你當年拿到【隱蓮珠】,借其靈通威能,弄得下菰郡分崩離析,這是你的本意,還是【隱蓮珠】蠱惑你所為?」

  沈千陵聽得有些迷糊,和尚說的什麼觀想念佛、稱名念佛,他只聽得雲裡霧裡,倒是一旁的沈空孝有些明白過來了。

  四月廿四那一天,我們為什麼會突然起殺心、弄死了沈去憂,只怕和這邪門的珠子脫不開關係!

  陳君謀陰著臉,其實以他的經歷和悟性,如何不曉得慧識說的那些東西?他早就注意到了【隱蓮珠】有問題,可即便【隱蓮珠】蠱惑自己去報仇,這對陳君謀而言,又有什麼不同呢?

  這個仇,他是非報不可!

  「和尚你無需多言,當年我被沈氏害得家破人亡,一家滿門悉數死難,這仇我絕對要報!」

  沈千陵皺著眉頭,呵斥道:「陳君謀,你昏了頭吧!害你滿門的自是陳知水,如何扯到我家身上來了?」

  「陳知水?哈哈哈哈哈……陳知水不過是把刀罷了!」

  陳君謀仰天大笑,再回首時,已經兩眼血紅。

  「你知道這【隱蓮珠】是如何得來的?就是從陳知水府庫中尋到的,而當年送這珠子給陳知水的人,就是現在還躲躲藏藏、不敢現身的沈才思!」

  這話一出,圍著歸來峰的眾人都愣住,君子風範的沈才思在郡中名聲口碑一向很好,怎麼會做這種事情?

  陳道白忽然想起了曾經的一個疑惑:

  《君謀水》中「一家滿門具殺盡,除了冤家對頭人,殺了一家三百口,老夫才得放寬心」這幾句唱詞本身就很奇怪。陳樂山一家滿門,難道就不包括陳知水嗎?而親身經歷此事,不肯把陳知水放入陳家族譜中的陳君謀,卻從不糾這詞的錯。現在想來,老祖心裡一直是明白的,在他眼裡,這句詞與其說是陳知水的詞,倒不如說是沈一舟的心裡話……

  不論道白如何作想,沈千陵是半點不信,當即怒駁道:「血口噴人!我家家主向來持正直之道,行君子之風,你有什麼證據這樣說?」

  陳君謀睥睨著沈千陵。

  「若你家家主真的持正直之道,行君子之風,不妨回去問問他,看他認不認。」

  「詭辯!難道我家家主否認了,就不是正道君子了?」

  「信與不信,你去問了就曉得。」

  陳君謀不與沈千陵多廢話,轉頭去看慧識。


  「和尚,你說今日來此是為了【隱蓮珠】,現在珠子就在你手邊,何不乾脆搶了去?反正眼下我跟前有這個棒槌擋著,也攔不住你。」

  慧識又低頭宣了一聲佛號。

  「善哉善哉,世尊住世曾言,一為火燒,二為水漂,三為官吏豪奪,四為強盜土匪劫掠,五為子孫揮霍,身外之物,不可貪圖。貧僧索這【隱蓮珠】,不為財貴,只求化解郡中之劫。取珠容易,渡化施主心中的嗔毒就難了。」

  和尚這話說得很是悲憫,可江南修士是一個不信。說得好聽,可【隱蓮珠】到了你手裡,難道你真會塵封起來?

  陳君謀也不信,但這不妨礙他將計就計。

  「和尚倒是慈悲,好啊,我可以把珠子給你,但有一個條件。」

  他一指沈千陵,雙眼牢牢盯在慧識的光頭上。

  「你與我將這裡的沈家眾人殺盡了,我便交出【隱蓮珠】,就此收手!」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慧識連宣數聲佛號,還低聲念了一段經文。

  「世尊說過:永離殺生,普施無畏、起大慈心、永斷一切嗔恚習氣、身常無病、壽命長遠、恆為非人所守護、常無惡夢寢覺快樂、滅除怨結眾怨自解、無惡道怖、命終生天。諸餘罪中,殺業第一;諸功德中,放生第一。冤冤相報何時了,陳施主,你戾氣太重,何苦非要殺人索命呢?」

  「屁!」

  陳君謀嗤之以鼻,臉上的戾氣是越發的重了。

  「不殺生,我心中的怨恨如何消解?禿驢,今日你想要【隱蓮珠】,那就來助我!」

  慧識搖了搖頭,轉頭對沈千陵和潘啟智道:「二位施主,陳施主深陷嗔毒,貧僧願開解於他,還請二位退兵,免傷和氣。」

  沈千陵和沈空孝對視一眼,按理說,他們聚攏了這麼許多人馬,真要打起來肯定是自家占上風。但這老和尚咕噥什麼佛法,不肯強取那【隱蓮珠】,非要從陳君謀手上得去,若這個三善法師非要阻攔,和陳君謀聯起手來,他們二人如何能是對手?

  沈空孝有些怕了,對沈千陵低聲耳語了一句:「不如暫且退走,等匯合了家主,點齊人手再來。反正歸來峰也跑不掉,而且陳君謀這次給了【隱蓮珠】,下次還能有什麼法寶招來慧識這禿驢?」

  沈千陵擰著眉毛,以他的脾氣,寧可在這裡和陳君謀決一死戰,他就不信慧識真敢殺盡這裡的沈家人。要是為了枚【隱蓮珠】和尚真這樣做了,鐵佛寺也就不必開了,釋道在江南濫殺人,三宗四門有的是法子整死他。

  但是,沈空孝的話讓他留意到了下頭那些鍊氣修士們的臉色。

  這些人已經怕了,陳君謀和慧識兩人聯手,沈千陵和潘啟智逃不逃得掉不好說,但他們這些鍊氣修士是一定會葬身在這裡的。看出士氣不可用,沈千陵只是腦筋直而已,並不是傻子,不至於非逼著手下人去送死。

  「好,今天我給你和尚這個面子,但你記住,可沒有下一回了!」

  沈千陵一招手,駕起【拂雲輅】,帶著沈家修士退去。

  慧識念了些功德福報的話,雙手合十,目送著沈家眾人離去。

  臨走之前,沈千陵又特意回頭,狠狠看了眼陳道白。

  這個陳氏的麒麟兒,不僅憑著幾次交手摸到了我家頹雲劍法的皮毛,今日應對也甚是出色,險些給他趟出了一條活路……不管麒麟在他身上有沒有謀劃,這樣的威脅,必須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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