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兵部尚書,卿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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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清宮內,劉恆看著身旁坐著的兩人,笑道:「國勢日艱,朝廷無銀,今日朕宴請兩位卿家,只能簡樸為先了。」

  只見在桌上,擺著一個火鍋,火鍋旁邊擺著兩盤羊肉,一盤豆腐再加一盤蔬菜,除此以外,便是一盤麵條和一壺酒。

  李邦華見著眼前一幕,有些懵。

  他到了京城還沒幾天,結果皇帝一召見他,就是請他吃飯。

  這讓他有些始料未及了!

  偏偏面前擺放的東西如此質樸,都讓李邦華有些不敢相信了。

  他記得,神宗在世之時,可比這奢侈多了!

  不要說宴請,就單說平常的飯菜,也遠甚過數倍。

  看著李邦華的神色,張惟賢瞬間猜到了他的想法,立即開口道:「李公,平日裡陛下所食,比這可要簡樸多了,不過幾個麵餅和一碗菜湯。」

  聽到此處,李邦華臉上不免露出震驚之色,同時又一陣感動。

  自古帝王能夠克制自己口腹之慾,以簡樸為本,少之又少。

  當今陛下,卻讓人未曾想到,是這樣一位君主。

  管中窺豹,便知今上有明君之姿。

  劉恆端起面前酒杯,輕抿一口道:「今日朕宴請二位,不為別的,乃是為了京營整訓一事,國公,你看朕為你挑選的人如何?」

  張惟賢臉上露出一抹笑意,道:「李公為人,臣素知之。昔日在朝之時,便以剛正聞名朝野,今若與臣一道整訓京營,必能功成。」

  儘管表面不露聲色,可李邦華心中已是震驚萬分。

  當年他在朝的時候,這些勛貴是個什麼樣兒,李邦華再清楚不過。

  活脫脫一群混吃等死的廢物,在朝中,也不過是一群吉祥物。

  就算是張惟賢,也未能例外。

  若不是兩番帝位交替,誰還記得朝中有這麼一號勛貴老臣?

  這還不算什麼,最令李邦華驚奇的是張惟賢的態度。

  京城之中也不乏有他的的知己好友,來京之後,一番交談,自是知道京營目下正在整訓。

  可李邦華清楚的知道,張惟賢自己整訓是一回事,讓他參與其中,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畢竟說穿了,張惟賢也是勛貴之一,京營作為勛貴的絕對勢力範圍,他不管怎麼整,都是勛貴內部之事。

  而他李邦華一個文臣,參與其中,卻並未招致來自張惟賢的敵意,唯一的可能是,皇帝與張惟賢事先已經談妥了!

  李邦華不由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這位少年天子。

  皇帝雖說年不過十七,可實際上,從目前透露出的信息來看,絕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麼簡單。

  他雖說為人剛正,但並非愚蠢。

  於他而言,不過是自身的操守,不允許他去做那些烏糟之事罷了!

  「陛下,整訓京營有國公主導,想讓臣來做些什麼?」李邦華單刀直入,直接開口問道。

  劉恆並未開口說話,而是看了張惟賢一眼,張惟賢頓時會意,立即開口道:「李公,你不知曉,吾雖為國公,然則亦是有不少親朋故舊,且大多都在京營之中。」

  「自整訓京營開始,來我英國公府之人不知凡幾,其中不乏一些人,與吾關係莫逆,委實不好下手,是故,只能央求李公前來相助了!」

  李邦華瞬間明白,這張惟賢是打算讓他去得罪人的。

  對此,李邦華並不在意,當初他在朝的時候,噴神宗皇帝都沒怕過,現在去得罪這幫勛貴,自是也沒什麼好怕的。

  一旁的劉恆此刻卻道:「除了方才國公所言,還有一樁。」

  「兵部前些時日,抓了不少魏逆同黨,其中一些人私自倒賣軍械。」

  「是故,讓卿來主持,也是希望卿能夠將兵部這一攤子事兒給朕抓起來,讓文臣這邊不能掣肘京營的整訓。」

  「且京營在整訓,兵部這邊也要進行相應的改制,予以配合。」

  「總而言之,朕希望二位愛卿能夠互為表里,若是國公那邊有什麼不方便的事,李卿,你要出面,而李卿你不方便做的事,也可委託國公去辦。」

  「若是二位皆覺得為難,交給朕來處置。」

  「朕希望,假以時日,京營,能夠不負我大明精銳之名。」


  「臣等遵旨。」

  飯畢,王承恩端上了茶碗,劉恆輕抿一口道:「愛卿,按照卿的才能來說,卿就算做個兵部尚書也不過分,然如今朕只讓你做個兵部侍郎,卿不覺得委屈麼?」

  「陛下小看臣了,臣並未戀棧權位之人。」李邦華眼神之中充滿堅定,道:「臣只希望,臣所做,能有益於大明江山社稷,有益於大明百姓,此亦為臣當初踏入仕途所秉承之信念。」

  「善,卿果真為我大明忠臣也。」劉恆讚嘆一句,隨即解釋道:「並非朕不願意讓卿坐這個兵部尚書的位置,而是卿不能坐。」

  劉恆話語沉重,道:「整訓京營,事關重大,即便是英國公,時常也覺得為難,明槍暗箭在所難免。」

  「卿若任兵部尚書,整訓京營,若是事敗,國公他將京營這一攤子交出去便可無憂,仍可保自己一身之富貴。然屆時卿將面臨何等處境?」

  「朕恐不能護愛卿周全,惟望愛卿能明朕之心意。」

  「臣謝陛下為臣籌謀。」李邦華幾乎感動的落淚。

  他現在方才明白,皇帝如此做法,完全是設身處地的為他謀求後路。

  整訓京營是個得罪人的差事,京營之中,魚龍混雜,各方關係利益盤根錯節,牽一髮動全身。

  身為國公的張惟賢都覺得不好辦,而他李邦華就算渾身是鐵,又能捻幾根釘?

  他之前想的是,左右不過是為國效力罷了,就算拼著一死,此生也死而無憾。

  於此時,李邦華方才察覺到皇帝為他百般籌謀,考量他的處境,他不禁生出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衝動。

  得賢君如此,夫復何求?

  劉恆則是繼續道:「卿任兵部侍郎,可放手施為,兵部尚書崔呈秀那裡,朕已經交待過了,不會阻礙愛卿。」

  「且愛卿若真捅出什麼簍子,也不妨事,畢竟還有他這個兵部尚書頂著。」

  聽到這裡,就連李邦華這等剛正之人亦是不免笑了起來。

  今上,委實是一個妙人。

  出了乾清宮,李邦華就發現張惟賢仍站在門口。

  「李公,京營整訓一事,我看你我之間還需要商量一個章程,不如到我府中一敘如何?」見到李邦華出來,張惟賢立即上前。

  李邦華輕點了點頭,道:「國公,我聽聞坊間傳言,此番整訓銀兩是國公將自己家產捐獻出來,有沒有這麼一回事?」

  張惟賢打了個哈哈,道:「此番整訓京營之銀兩,名義上是陛下內帑所出。」

  李邦華一聽,頓時明白過來,坊間傳聞不虛。

  不過他亦是很疑惑,張惟賢怎麼捨得把這麼多錢都掏出來的?

  偏偏還一副甘之如飴的模樣?

  需知張惟賢歷經四朝,前面三朝皇帝,可都沒這個本事。

  不過話說回來,僅僅是今日這一番短暫的接觸,李邦華亦是覺得,當今這位皇帝,的確比過往幾位皇帝強不少。

  即便是整訓京營這件事,也充分考慮了失敗的可能。

  既然能為他李邦華設留退路,怎麼可能不預留其他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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