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秦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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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之際,正謝雲吩咐人將那貨物搬上了車。

  酒安坊的桂花酒四方聞名,往年得有幾大車,年初前酒安坊遭了大雪,故而今年收得稍少了些。

  清晨雞鳴聲響起之前,所有貨物都已搬完。

  「行了,後面的看緊點,啟程吧。」

  正謝雲吩咐下去後,便在坐上了拉貨的馬車

  他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客棧,忽然想起了昨夜古怪的陳先生,搖了搖頭,揮動手中馬鞭,驅使著馬兒上了路。

  「駕。」

  迎著初升的旭日,商隊踏上了官道。

  「掌柜,酒安坊今年的桂花可比往年好上太多,明年再來得多收些才。」

  正謝雲點頭道:「那是自然,不過還得看大掌柜的意思。」

  「大掌柜肯定沒意見,嘿。」

  「行了,回江寧的路可還遠著呢。」

  「得嘞。」

  馬兒拖動著貨物,商隊踏上的了回江寧的官道。

  下次再來,就得等到明年了。

  為商,也不過是圖那碎銀幾兩。

  …………

  思源書坊門面燒毀了一半,清理完灰燼後便又請了匠人前來修築。

  酒安坊讀的起書的人家不算多,但買的起紙的卻是不少,只因思源書坊的紙比臨邊的縣賣的都要便宜。

  秦公少時家中便是做紙坊的,少時臨街的父老鄉親們都知曉他讀書厲害,對他也極好,他們都盼著酒安坊能出個學士,也好給縣裡漲漲臉面。

  他也不忘父老鄉親的期盼與恩情,進京後思源書坊也不曾關閉,開到了今天,紙張數十年前是什麼價,如今仍舊是什麼價,而臨縣的鋪子,則是漲了幾倍不止。

  後院的書房之中,秦公手中提筆,卻是遲遲沒法落筆。

  他思索了數日,都未曾下筆。

  家國大事不是兒戲,策論也需謹慎才是。

  『……不太現實。』

  秦公的腦海中一直盤旋著這句話,那位闖進他書房的儒衣先生是真明白,還是假胡說?

  他想不明白,自己的改革真的就如天方夜譚一般,無法實現嗎。

  他嘆了口氣,放下了筆,起身走出了書坊。

  倒不如先放一放,他如今只不過是以為市井鄉民,也不是當初的文相了,策論也只是瞎操心罷了,陛下聽不聽都不一定。

  玄關處等著一位老者,見了秦公便問道:「老爺要出門?」

  秦公點了點頭,說道:「這次出門,讓他們不用跟著。」

  「這……」

  「不會有什麼事的。」秦公擺了擺手,接著便走出了書坊。

  「老爺,老爺。」身後的老者大喊,卻不見秦公停下。

  老者頓住步子,嘆了口氣。

  「唉。」

  秦公什麼都好,就是太不把自己當回事了,如今朝中可是風頭正緊,雖然已經回到了酒安坊,但好歹也要注意一些。

  出了書坊,秦公便直奔天香客棧而去。

  上一次他來,未曾尋到陳先生,那客棧的掌柜喝了酒也不知道說得是真是假,但老城隍的建議他還是要聽的。

  這位陳先生,是無論如何都要見的。

  「等會,你,你是……」街道邊的老人擦了擦眼,認了出來,說道:「你是秦小子?」

  秦公看著老人,恍然道:「胡阿公?是我啊,前些日子才回來的。」

  「還真是秦小子啊!」老人拉著秦公的衣衫,說道:「唉,過去這個多年,都快認不到你了。」

  「吃晌午了沒?走,去我哪兒吃點。」

  酒安坊不大,知道秦公的人也不少,如今多數都是老一輩的老人,歲月變遷,為官十餘年,都已大變樣了。

  秦公委婉的拒絕了胡阿公的好意,這些日子忙故而都還沒去拜訪這些老人們,到時候還是得走一遭。

  告別了劉阿公,他接著朝天香客棧走去。

  邁步走進客棧之中。

  今日客棧中的人少了許多,更沒有當初的嘈雜之聲了,想來是商隊已然離去的原因。

  客棧櫃檯前的掌柜一手算著帳,一手則是端著酒壺,時不時灌一口,臉色紅潤,似乎是又醉了。

  秦公嘆了口氣,知曉問這掌柜沒什麼用,便將目光看向了客棧里。

  客棧里各處坐著人,多數都是閒聊喝酒,目光望去,在那窗口之處,卻是坐著一位儒衣先生。

  儒衣先生手中拿著一支玉簪,正在木頭上雕刻著什麼東西。

  在那桌上,還有一隻張望著的紅狐。

  秦公眼眸一動,認出了那位儒衣先生,他如何也忘不了。

  『是他……』

  是那晚闖入他書房的人!

  老城隍當初並未形容陳先生的模樣,只說陳先生是先生模樣,一眼就能認出來。

  這客棧之中,也只有那位儒衣先生是這般模樣。

  莫非……

  陳九拿著玉簪雕刻著木頭,吹了吹其上的木屑,感受到門口的目光,抬起頭看了過去。

  四目相對,秦公頓了一下,走了過去,拱手問道:「先生可是姓陳?」

  陳九點頭回應,接著低頭雕刻著手中木頭,說道:「坐。」

  「我們見過。」陳九忽然開口說道。

  秦公聞言坐了下來,看似面色毫無波瀾,但心中卻是無法平靜下來。

  他仔細地打量著這位先生,看著年歲不大,衣著樸素不過是一身儒衣,正一絲不苟的刻著手中的木頭。

  秦公頓了一下,說道:「陳先生說笑了,你我不是第一次見嗎?」

  陳九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一笑,卻也沒有開口揭穿他,只是低頭繼續刻起了木頭。

  秦公心中一顫,咽喉滾動,說不怕是假的,但既然是老城隍認定的人,想來該是不會出什麼岔子。

  這事情實在是太巧了,老城隍與他說的陳先生,竟是那一夜闖入書房的人。

  二者竟是同一個人。

  「是老城隍讓你來找我的吧?」陳九問道。

  「正是。」秦公回過神來,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失了禮數,連忙拱手道:「秦氏學生,見過陳先生。」

  這位陳先生看著年歲不大,但他不敢有半點失禮。

  「既然是老城隍讓你來的,你要問什麼就問吧。」

  陳九雕刻著手中的木頭,時不時吹去木屑。

  不管怎麼說,老城隍的面子還是要給的,而且上次貿然闖進思源書坊也是他的不對,不過老城隍也真是,又不是大人物,又何必如此拘謹,直接問不就得了。

  秦公嘴唇微張,頓了半晌,才問出口來:「陳先生可知…文聖如今在何處?」

  「文聖?」陳九抬頭道。

  秦公點頭說道:「前日文氣沖天,文曲星閃爍,應是文聖降世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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