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暗渡陳倉居幕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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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亂紅如雨,

  不記來時路。

  白雲深處,

  浩氣展化羽。

  神聖宏大,絢爛壯美,璀璨若夢,好一派得道成仙,飛升天界的浩大盛景,令人嚮往憧憬無比。群山之前,瑤池聖地的隊伍於某一處入山,山腳有一塊石碑,上刻:覆釜山西。

  穿過白霧,便見覆釜山,人潮無數,卻互不理會,皆以最快的速度向山中而去,一路無險,因此所有人有所猜測,最大的機緣絕大可能位於覆釜山的中心區域。

  「九長老,如鈞不見了。」

  瑤池聖女忽然來到孔盼兒身旁,一臉擔憂的匯報,後者聽聞後眉頭皺起。

  「你們二人方才不是尚在一處嗎。」

  「是的,可我領先一步,他便不見了。」

  「那便不管他,以他的修為大有可能是掉隊了,山中無惡,他亦無恙。」

  「可是長老…」

  「沒有可是,難不成要為了他而耽誤全部人?你若願意,你便在此等著吧。」

  「好吧…」

  話雖如此,可瑤池聖女還是跟隨隊伍前行,並非不擔心,而是兩人早有商量,瑤池能允許一介凡人跟隨進入遺蹟,便是由她做的擔保,不過孔盼兒不屑一顧的態度還是令其十分不喜。

  覆鑫山西以西,陸如鈞正在狂奔,雖無法動用靈氣,但並非是真的不能修行,符籙法寶之類使用起來與他人無異,甚至比之厲害,更接近其本質。

  「霜月給的神行符還真是耐用。」

  陸如鈞心中遙想,卻又惱怒自己不可言語。

  自回到瑤池之後,大長老與聖女,甚至於黃母皆無法將傷治癒,更遑論找來的靈丹妙藥嗎,每每想起,也只能恨恨咬牙,一想到那張臉,陸如鈞便恨得不能再咬掉根舌頭。

  瑤池亦有說過要給一個交代,但遲遲不見消息,其實他心中瞭然如鏡,以對方的身份,交代什麼的,不過是表面功夫,可就是難以甘心,更是不服。

  「修為高又有何用,連遺蹟也進不來,拿什麼與我爭,哼,想來不過是靈藥堆砌,空中閣樓,待我出去,一定將你踩在腳下,令你比我難堪千倍萬倍,再殺了你。」

  陸如鈞不止一次的詛咒過那和光帝子,遺蹟之外要拿腦袋當夜壺的便是他。

  「直接殺死,太過便宜了,要狠狠折磨,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再將他兌現為我說的話。」

  念頭一起,陸如鈞腳下更快了,感受著那股冥冥中的召喚,便在前方。

  眼中漸漸出現一道背影,娉婷裊娜,俏立於前。

  香頸雲鬟濕,夕暉玉臂暖。

  那人手中浮著一個光球,陸如鈞真切感覺那便是召喚自己之物,當下不理會那麼多,仗著神行符的速度,一個瞬身將其抓在手中,前滾到不遠處。

  「還給我!」

  聽聞聲音他有些熟悉,轉過頭詫異開口。

  「施然長老!?」

  「陸如鈞?」

  施然目光定在他手中衣帶上,光球破碎便是那一條衣帶,麻灰色,平凡尋常,可任誰都知道它的意義不會如此簡單。

  「那是我先見到的,你還給我。」

  陸如鈞卻並非如此以為,混不吝道。

  「嘿,此物上可有你的名字,在我手中那便是我的。」

  「你…你不講理。」

  「天材靈寶,有能者居之,豈不是理?」

  「那也不對,我們講先來後到的。」

  「不講,它就在這裡,想要你便來搶吧。」

  施然見陸如鈞如此無賴,當下也不好辦,其不講道理,自己不能不講,不然那成什麼了啊,當下被氣得在原地跺腳。

  陸如鈞看著眼前起起伏伏的身段,亦覺得自己有些罪惡,目光正直得一眨不眨,思緒翻滾,便要開口邀她一起同行。

  「要不然…」

  「呵呵,未曾想還有意外之喜。」

  腹語尚未過半便被生生打斷,但在此山林間卻不見第三人,連聲音都不知是何處而來,不等陸如鈞與施然追尋,周遭一瞬間便莫名寂靜下來,甚至於自己的呼吸聲亦感知不到。


  林間山野一霎那詭譎,光輝之下塵埃浮現,灰白色一粒粒渺小如螻蟻,但成萬上億聚集在一塊,便吸引矚目而來。緩緩凝匯為一道身形,負手而立,頎長清癯,三千青絲隨意扎束,戴著一張面具像似淤泥干固後的模樣,灰白色,無悲無喜,看著隨時會掉落,令人提心弔膽。

  面具人聲如風中殘燭,卻一字不落的鑽進人耳朵之中,英雄遲暮之詩,讓人惋惜,已然無畏生死,遊俠的縱情肆意,無謂塵世,還有一絲絲的…癲狂。

  「本君來了哦。」

  那人根本不給兩人回神的機會,突然暴起,身形朝著陸如鈞襲掠而去,光塵卷舒之間便已至他面前,將脖頸擒拿,極短的時間完成,輕鬆寫意,猶如踏青遊玩一般。

  「呃呃…呃放開。」

  抓著那隻宛若鐵鉗的手臂,陸如鈞連奪來的衣帶也顧不上,落於地面,卻如何都掙脫不得,此時卻回想起並不久遠痛苦的記憶,兩腿如同溺水之人胡亂撲騰。

  「你…你是…」

  陸如鈞口中的他顯然不打算給其開口的機會,面具人更加用力的掐住他的脖頸,但又不至於讓其立刻過去與閻王爺報到。

  「放開他!」

  施然此時方才意識到來者不善,左手虛握,另一手從乾坤戒中喚出佩劍向飛身斬去,可惜的那人略微一側便輕鬆避開。

  隨後施然向一邊撲去。

  「搶到了,嘿嘿。」

  施然勝利似的將手中的衣帶舉起,甚至沒心沒肺的笑出了聲。

  面具人微微歪了下頭,有些怔住了。

  這便是百年的傻白甜,成精了?

  「乖。」

  緊接著無事的手朝向施然虛握,以其為圓心幾丈,光塵一動不動,恍若停頓了下來,不再浮動,其身邊的塵埃凝為繩索將之束縛,禁錮於原地。

  「修天道者,而罔規矩,有今日亦是你應得。」

  「你到呃是…誰!?」

  陸如鈞的眼睛瞪得溜圓,仿佛要從目眶瞪跳出來,顯露出無法相信的驚恐。他先天得道,修行的更是天道,此乃是心中最大的秘密,便是連鍾霜月都未曾說過,此道的修行方法便是要如同凡人一般度日,感悟返璞歸真,斷舌之後領會得更深,時至今日已有相當於第三境天心中期的實力,報仇不過是時間問題。

  他大仇未報,不甘心出師未捷身先死。

  那個被陸如鈞視作死敵的人影忽而自忽而閃過,又驚覺不可能,那人可沒有相對應的境界,連遺蹟都進不來。

  「走好。」

  話聲冷寂,不高高在上,非拒人千里,而是漠然無謂,似看得見你,卻不在意你,只當不存在。

  這聲音陸如鈞一生不會忘記,更難忘的是其主人給予自己此一生到頭慘痛遭遇。

  「li…li四li見…」

  「絕…無可能。」

  「我…我是天道之子,你不能殺我…譴…」

  面具人瞧也不瞧那牙都快咬碎的瘋狗,捫心自問。

  【可殺麼?】

  一道老幼交雜,僅有他可聽見的聲音作出回答。

  【自無不可,吾會為你攬下因果,但性價比不高】

  聽到此話,面具人再無任何廢話,手上力道奮然爆發,在施然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將陸如鈞的脖子折枝般捏斷,原本繃緊著的身體,一下軟了下來,一雙眼睛瞪如牛目。

  死了,我怎麼會死,我可是天道之子啊,我怎麼可能死。

  是夢,一定是夢。都是幻想,一切都是假的,我連女帝的手都尚未摸過呢…

  陸如鈞無力垂下最後一刻閃過腦海的不是走馬燈,而是更多的不甘。

  面具人如同扔條死狗一般將屍身丟到一旁,嫌髒似的甩了甩手。

  「解。」

  一字出口,其他塵埃霎時得到指令,紛紛朝著地上的屍體而去,迅速將其侵化分解,血肉連同靈魂一起開始消逝,第三境未曾經過多少鍛鍊的靈魂孱弱不堪,未到一小炷香的時間便已抹除乾淨,化作了無數塵埃之中的些許。

  仿佛世上從不存在這麼一個人,往後亦不會再出現,當鬼的機會的沒有,死得不能再死了,還是不瞑目的那種。


  輪迴無門。

  永無來生。

  面具人搖了搖頭,並不是為其惋惜,而是為自己感嘆。

  【呼呼】

  【檢測到宿主擊殺《我在瑤池修天道,女帝別過來》主角】

  【恭喜宿主完成任務:首殺!】

  【鑑於宿主第一次擊殺天命之子表現出色,獎勵暴擊】

  【恭喜宿主修為+1(一重)】

  【恭喜宿主獲得:古望氣術】

  【恭喜宿主獲得:春秋蟬蛻】

  【為宿主默哀,業力+250】

  統子的準時孤很欣慰,但統子的態度孤十分不喜。

  …

  我喚寧琊。

  及冠取字後叫,寧見景。

  寧曜與常則照之子。

  天生薄涼。

  不知是七歲時與父母分開的緣故,亦或是九歲之時失蹤一年之由,總之便當是天生的吧,反正修行也無需糾結於此。

  然,自我成冠禮後,性情大變,錙銖必較,喜怒無常,暴戾成性,陰狠狡詐,久而久之,失道已成必定,除父母外,眾叛親離。

  可那並非是我啊。

  我十分費解。

  當時瑤池聖女提出退婚,我拒絕了,保住了顏面,想著過了今日之後再行商量,個人無法決定,兩家之事兩家議。

  不過此時有人站出來了,他叫陸如鈞,任誰都看得出那是瑤池聖女的相好,我對那瑤池聖女並無感覺,便未放在心上,但她的相好卻將我架了起來,他好似站在最高處,刺目的陽光之下。

  我似乎夠不著他,亦不想去跳,最終他讓瑤池聖女與我作了個約定。

  兩年半…

  或是三年後來著?

  記不清了,我要與瑤池聖女約斗一場。

  她贏則無償退婚,與我再無瓜葛。

  我贏了便可娶她,到那時陸如鈞絕無二話。

  我一下便無語了,此話說得,我與她有過瓜葛一般,再便是,我也不想娶老太婆啊。

  百害而無一利,那瑤池聖女還沒有必安與無咎好看呢。

  說到必安與無咎,那便是故事的轉折點。

  三年後,我敗了,似乎毫無疑問,因在此三年間我修為一寸未進。

  而那瑤池聖女三年連破兩境,第五境無上之巔。

  她的相好更令人不可思議,再出手時實力已是差一步聖君。

  自那之後,陸如鈞名滿大陸,而我與他一同被提及時還會隨著一口唾沫。

  在低谷之中,我想盡的辦法…

  手下襲殺,可他總能越境反殺。

  我親自而行,他亦可次次絕處逢生。

  甚至讓宵姨同行,他也有仙尊相救。

  我則次次狼狽不已。

  當然也有過幾次成功,可瑤池聖女攔在了他身前,另外要說的便是,自我輸了比斗後,便開始正視於她,並無可救藥,死心塌地的愛上了她。

  如此方才處處與那陸如鈞作對。

  簡直荒謬。

  我甚至十分懷疑那瑤池聖地難不成是他陸如鈞的後花園?

  想來陸如鈞未曾見過必安與無咎,於是便計上心頭,我要在殺他之前,將他騙得褲衩子都不剩。

  天真如我。

  必安與無咎反水,毫無徵兆。

  十餘年相伴長大,不敵他幾次會面,可笑至極,我便將她們殺了。

  最後的最後,我墮邪了。停滯的修為終於是開始突飛猛進,不過卻是以我從來不在意的他人之命堆上去的。宵姨得知後,幾經相勸無果,亦離我而去了,再見時她站在那陸如鈞討伐我的隊伍當中,與挺大著肚子瑤池聖女手挽著手。

  見此我瘋了。

  呵,我父母親統治著琅琊域,不就是讓我玩的嘛,於是一域一海的生靈皆化作了我衝擊十四境的養分。

  我不知那算不算是故事的末尾或者結局。


  將死之際,我聽到了一句的話。

  「聖后,你也不想著偌大的心血付諸東流吧。」

  令人作嘔。

  齷齪,噁心,合歡宗的都比他是個人。

  …

  如同這般令人不適到蜷縮扭曲的夢,寧見景做了無數個,恍惚將要醒來之時,見到一個老頭和一個小孩,他們中間的桌子上有一顆光球懸浮著。

  而後便聽到了必安的呼喚聲。

  寧見景原以為是在冥想時陷入的魘象,但卻真的得到了一個所謂的「絕對反派系統」生靈。

  睜眼後,他還是他,只是不再那般薄涼了。

  如此想著,便記起每個夢最後琅琊域破滅,和光仙朝不復存在,自己一家無一人得以存活,還是十分無語,真不知那破話本是何人執筆,先天與後天在一個人身上形成,不倫不類的,腦子又殘又抽。

  莫說薄涼之人是精神有疾,凡薄涼者比正常人還正常,唯一的不同,便是辦起事來,只會做得更絕。

  是真也好,死便死了,若是夢的話,既然寧見景醒了,那無論是誰,他的生命都將進入倒計時了。

  真真假假,不過是些許風霜罷了,於風霜中前行,那風便是風,霜便是霜,僅此而已,僅此而已。

  若是有人認定了他該認定的一生,寧見景會告訴那人,薄涼與反骨是可以共存的。

  如今寧見景的立場極為簡單,是他的別人碰不得。他一生不喜與人爭搶,但該得到的也絕不會讓。

  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喪不喪智,清不清醒,寧見景都有這個資本。

  此便是毫無猶豫殺死陸如鈞的底氣,主要是這小王八羔子還打上他娘親的注意了,哪怕是於夢中,亦是萬死難贖。

  後患?尚未開始,何來禍患。

  至於收益?一個安於享樂,遵從欲望,被感情左右的傀儡廢物,就算是天道庇佑,對他而言亦沒有收割的價值。

  可有可無的東西,一律可無。

  他們便似一年四季的韭菜,一茬換一茬,沒完沒了的,割完了還有。

  寧見景稍稍扶額,頗為頭痛,朝本次的目擊者走去。

  「不急,還有一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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