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麻辣魚片
康雪蘭的小屋，許松敲開了門。
屋子裡沒有窗戶，一盞橘黃色的煤油燈一跳一跳的，像是在跳舞。
「怎麼……」
「孫大軍兩口子被抓了。」
許松一把將康雪蘭攔臀抱了起來。
她手裡還拿著書，發出了一聲驚呼，雙肘撐在許松的肩膀上，低矮的房屋，幾乎讓她的頭快要頂到房頂了。
「你幹嘛啊？」
康雪蘭還沒從孫大軍夫妻的消息中緩過來，又被許松的舉動給嚇到了。
「今天有點累。」
許松的聲音很柔和，像兩片棉花摩擦在一起，有種慵懶，又疲憊的感覺。
康雪蘭像是第一次聽到許松的聲音，她趴在許松的肩頭。
那聲音不由自主地沿著她的雪白的脖頸一路向上，穿過耳背的敏感部位，穿進耳朵里。
康雪蘭開始出現紅暈，從脖頸處蔓延。
手裡的書似乎都有些拿不穩了。
他說話的聲音像兩個鼓槌，敲擊在她的心房，讓她心跳都不禁漏了兩拍。
她似乎聯想到了昨天拍屁股的那隻大手，河裡的刀刻般的曲線，還有火堆前濕漉漉又鼓囊囊的大褲衩。
康雪蘭的臉龐開始滾燙，雙眼有些迷離。
「啪」的一聲，打破了這一刻的美好。
「今天書看得怎麼樣了？」
康雪蘭也瞬間像是清醒了一樣，狠狠地瞪了眼許松，從他的身上掙紮下來。
「是那樣吧，你先被岔開話題，說說孫大軍他們咋回事兒？真的被抓了嗎？」
康雪蘭將目光匯聚在許松的喉結處，橘黃色的光線打在上面，像疊嶂的山巒。
「真的，當然是真的，孫大軍和陳素梅，兩個人。」
「本來陳素梅可能不會被抓，但是她居然想現場捲款逃跑，被警察抓回去了。」
「他們拿了很多嗎？」
康雪蘭看著起伏的喉結，不禁吞了吞口水。
「嗯，很多，夠咱們吃一年多的。」
「而且都是好東西。」
許松注意到康雪蘭直勾勾的眼神，有些奇怪，猛地靠近她。
「你看啥呢？」
「啊？沒看啥啊。」
康雪蘭被許松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兩個人忽然拉進的距離，幾乎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吹拂著自己的汗毛。
而且可以看到那細膩的皮膚，在眼裡放大。
「你早上不是說要做魚等我回來嗎？」
許松突然歪頭看向做飯的灶台。
「誰知道你回來這麼……」
康雪蘭的嘴被堵住了。
灶台上的那口鍋似乎倒映著水漬，在纏綿著，環繞著，久久沒有在鍋的沿壁上落下。
「媽媽，餓餓。」
一個奶聲奶氣從床上聲音響起，是妮子醒了。
她中午總是要睡一覺的，一般是要睡到下午飯，或者吃了下午飯再睡到康雪蘭洗衣服回來。
兩個人這時才分開，康雪蘭的頭髮有些凌亂，她一邊用手指勾開額前的碎發，一邊走向妮子。
「醒了，妞妞，來，把衣服穿上吧，媽媽馬上就來做飯。」
「醒很久了。」
許松已經一步坐到了灶台旁，開始生火。
「啊？妮子醒了你咋不叫我？」
康雪蘭有些無顏面對妮子的感覺。
妮子顯然不懂這些，正在自己乖巧地穿著衣服。
「我當時看你挺認真的，就沒有叫你。」
許松一本正經地回道。
剛剛那場吻太長了，估計得有半小時。
康雪蘭羞惱地走過來踢了許松一腳，將一旁盆子裡醃好的魚撈了起來。
真是太壞了！
康雪蘭恨恨地想到。
她似乎拿著魚出氣，案板都被弄得叮咚叮咚響。
許松站起來，從康雪蘭的身後奪過菜刀。
「你去起鍋燒油吧，我來切，我真怕你一不高興剁了我。」
許松順勢還摸了一把。
柔軟且具有彈性，和手裡的魚完全不一樣。
康雪蘭知道許松的好意，只是白了他一眼，拍開許松那隻不老實的手。
許松的刀功很好，穿越所帶來的好處讓許松對這具身體的掌控也達到了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
將魚切成一片片很薄的魚片，只需要躺一下就行。
而鍋里則是將魚頭魚尾和魚骨頭煮熟，讓湯液更加鮮美，當然，魚頭也別有一番風味。
等下還可以放點康雪蘭的辣醬，味道更好。
許松也只是想一想，康雪蘭就已經從床底下給拿出來了。
「今天要好好犒勞一下你。」
康雪蘭把裝辣醬的瓶子放在了灶台上。
小孩子吃不了辣，只能最後放到碗裡面。
「沒事啊，剛剛你已經犒勞過我了。」
許松謙虛道，一片片幾乎透明的魚片擺在了案板上。
案板是洗得很乾淨的，康雪蘭是個愛乾淨到甚至有點潔癖的人。
「呲呲……」
康雪蘭往鍋里倒了油，但是她的眼角卻是划過幾滴淚水。
近來的委屈在今天終於煙消雲散了一部分
孫大軍一家人的針對，在他們家所受的那些待遇，讓她在這一刻釋懷了。
「別怕倒油，孫大軍的地窖里還有不少呢，賴書記可是答應我，打倒了地主要分糧的。」
許松擦了擦手，為康雪蘭抹去淚水，又夾了塊豬油下去。
「孫大軍這個人，實在可恨，鄉親們吃不起的豬肉，他天天吃，喝不起的酒，他也喝，抽不到的煙，他也抽，這些年不知道中飽私囊了多少東西。」
「還有他媳婦，吃得跟一頭老母豬似的，今天還冤枉我，說我打她，說我們搶了她的孫女，說我誣陷他們。」
康雪蘭銀牙一咬，恨恨地說道：
「昨天真該踹她兩腳。」
「現在沒機會了，怕她下半輩子可能都得陪她爺們一起坐牢了。」
許松又坐到了灶台後面添火。
妮子也來到了他的懷裡。
「我聽說孫大軍有些關係的，會不會……」
「不會，本來今天孫大軍不會出事兒，有人護著呢，但是現在不行了，那麼多東西，不知道是不是咱們屯子裡的，感覺是整個公社的都在那兒了。」
「帳本都有，證據確鑿，沒人敢護，今天那個想護的人都丟車保帥了，誰還敢護？」
康雪蘭往鍋里倒水，升騰起一片熱氣，臉上的喜悅溢於言表。
「那就好，這種人就是國家的蛀蟲，人民的叛徒，就該關他一輩子！」
「對了，明天我還得去公社看望一個人。」
「誰啊？」
「一個叫蒲逸軒的警察，今天多虧了他的幫忙，不然真不一定能扳倒孫大軍。」
「那得去看看，還得提點東西。」
「我也是這樣打算的，我得去捉點兔子，咱結婚的事兒，看日子的人找好了，也得給人家拿點東西。」
「誰啊？」
「咱們屯的一個三大爺，他懂這些。」
康雪蘭沒說話，臉上被熱氣掩映得如同油畫，隱約可見一些紅暈。
「我想去大學學美術。」
「為啥？」
「因為我想把你畫下來。」
康雪蘭陷入羞澀當中，良久才道：
「那你還得專業課考，素描，速寫和創作。」
「可以作為興趣學一些啊，但是你得給我當人體模特。」
許松滿臉壞笑。
康雪蘭輕啐了一聲，轉身把之前做好的玉米粑粑貼在了鍋邊。
她當然知道人體模特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為何，她立馬聯想到，在一個安靜的午後，一個大房子裡，夏風吹拂著白色窗簾，而她坐在一張原木椅子上，抱胸繞腿。
坐在她對面的是許松，戴著一頂德國氈帽，一片羽毛高高地翹起，嘴裡還叼著煙，翹著二郎腿，畫筆在他手裡優雅地揮動。
或許受到以前看過的電影的影響，才導致她有了這些聯想。
康雪蘭的臉龐發燙，吐息如蘭。
低矮的房間，男人抱著娃娃，在燒火，女人穿著圍裙在做菜。
氤氳的熱氣繚繞，它歡呼跳躍，漂流玩耍，恣意在幸福里。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呼喊聲。
「松哥，松哥……」
是二狗的聲音。
許松抱著妮子走到門口，看見正是二狗從左上方的小路跑了下來。
「咋了？」
二狗跑到跟前，喘了口氣。
「公社來人了，說是就地分發糧食呢，通知你過去。」
「今天就發啊？動作這麼快？」
許松有些驚訝。
按理說應該先清點一遍，並且上繳到公社倉庫啊。
應該是擔心怕糧食這些放不了太久，而且孫大軍主要貪污的也是這個大隊的東西。
理應優先分發給他們小隊。
「走吧，松哥，趕緊去吧，那邊都排上隊了，我趕緊過來通知你呢，我怕去晚了東西都沒了。」
「怕個球，那東西肯定會每人分一點，咋可能先到先得呢？」
「我們這兒飯都做好了，你要不要吃了再去？」
二狗連忙擺手，一邊說不吃，一邊又往回跑了。
這年頭，都不會跑到人家家裡蹭飯，糧食都不夠吃的，哪家會願意把自己的糧食分出去。
許松抱著妮子就回去了。
「二狗找你啥事兒啊？」
「打了地主，分糧食唄。」
許松把妮子放到了地上，讓她自己玩兒去吧，他幫著康雪蘭端菜，拿筷子。
「趕明兒，我做個小桌子，不然這吃飯都不方便。」
灶台上放著碗筷，還有鍋碗瓢盆，連個柜子都沒有，甚是簡陋。
「話說，這房子是誰家的啊？」
許松把菜端到了門口，地上墊了些大葉子。
「沒人住的房子，也沒聽說是誰家的房子，當時被趕出來，就帶了些行李，這些鍋碗瓢盆也是後來置辦的，連被褥啥的也是。」
「倒是委屈你了，咱倆結婚就搬到咱家住吧，雖說咱家那房子也不怎麼樣，但是比這兒稍微強一點，也有院子。」
「而且我爹娘現在都忙，不會經常回來。」
三人已經蹲在門口吃起飯來。
妮子雖然只有兩三歲，但是自己就能端著碗吃飯，只需要大人給她夾點菜，既不哭也不鬧。
「嗯，結完婚我想回家祭拜一下我父母。」
康雪蘭小口吃著玉米粑粑，一邊夾著魚片。
今天的魚片尤其鮮嫩。
因為許松切得薄，而且本來也是醃入味了，沒有啥魚腥味。
「那行啊，正好我到時候上城裡買些東西回來，對了，我還說讓我爸媽那點紙給我，我好給你出題做來著，今天上公社給忘了。」
許松吃得不亦樂乎，這魚加上辣醬，真是別有一番風味。
順便進城買些調料啥的，以後做菜更好吃。
「不行我去找陳曉燕借點吧，她在上高中，家裡肯定有作業本啥的。」
康雪蘭吃的很優雅，許松吃飯還有點吧唧嘴。
「你還認識陳曉燕？」
「我以前當知青的時候，和陳曉燕還挺熟的，她在讀高中，好像也是今年要參加高考呢。」
現在的學制是初中兩年，高中也是兩年。
「我那天晚上去給趙大媽送魚的時候還見著她了，陳曉燕就是趙大媽家的閨女。」
「你看吧，能借的到就借，借不著也沒事，反正我也要進城去買的。」
「對了，等下我和二狗要上山捉兔子，你和妞妞去不去。」
許松吧唧著嘴吃飯，看起來吃得別提多香了。
「你能不能小點聲，吃飯跟打仗似的。」
康雪蘭瞪了眼許松，給小妮子夾了塊沒刺的魚片。
「我就不去了，我看看今天是不是星期天，她們馬上高考了，應該課業不緊張，興許在家呢。」
「那行，我等下還得去把糧食領了，我看看他們是怎麼分的，你應該也有一份，咱倆還沒結婚呢，如果按戶分的話，你也有。」
「我先去看看吧，有的話再叫你。」
康雪蘭點點頭，她的嘴唇紅紅的，看起來特別誘人，額頭上還有一層細密的汗水，皮膚紅潤紅潤的，如同經過了一場汗蒸。
「吃了你就去吧，碗筷放下我來收拾就行。」
許松胃口大，今天的魚片又好吃，做好的玉米粑粑被他吃完了，魚湯也喝了不少。
這年頭，吃頓飽飯已經很不錯了，很多人都是勒緊褲腰帶在過日子，吃了上頓沒下頓，而且沒有哪頓是吃飽了的。
「啊……真滿足啊，還得是沾了媳婦的光，你家這辣醬真不錯啊，以後咱再搞個辣醬廠，讓更多人嘗到。」
康雪蘭也吃得差不多了。
「其實也不是，這幾天都是是你抓的魚和兔，不然我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兩頓肉，妞妞也跟著沾光了。」
「辣醬我也會做，等後面有那些東西，我給你多做幾罐。」
康雪蘭擦了擦嘴，紅紅的嘴唇跟塗了口紅似的。
「要是真能開廠的話，我肯定把咱家這辣醬的配方給你。」
許松看著康雪蘭的紅唇，實在有些心痒痒。
「行啊，到時候讓你當老闆娘，哈哈哈……」
「那我先提前預支一下獎賞吧。」
許松趁著康雪蘭不注意，貼近她的頭，在回頭瞬間，就吻了過去。
像瓶子裡的辣醬，麻辣鮮香，帶著柔軟，讓人慾罷不能。
「許松！你要死啊，在孩子面前這樣。」
「那是不是不在孩子面前就可以了？」
屋子裡沒有窗戶，一盞橘黃色的煤油燈一跳一跳的，像是在跳舞。
「怎麼……」
「孫大軍兩口子被抓了。」
許松一把將康雪蘭攔臀抱了起來。
她手裡還拿著書，發出了一聲驚呼，雙肘撐在許松的肩膀上，低矮的房屋，幾乎讓她的頭快要頂到房頂了。
「你幹嘛啊？」
康雪蘭還沒從孫大軍夫妻的消息中緩過來，又被許松的舉動給嚇到了。
「今天有點累。」
許松的聲音很柔和，像兩片棉花摩擦在一起，有種慵懶，又疲憊的感覺。
康雪蘭像是第一次聽到許松的聲音，她趴在許松的肩頭。
那聲音不由自主地沿著她的雪白的脖頸一路向上，穿過耳背的敏感部位，穿進耳朵里。
康雪蘭開始出現紅暈，從脖頸處蔓延。
手裡的書似乎都有些拿不穩了。
他說話的聲音像兩個鼓槌，敲擊在她的心房，讓她心跳都不禁漏了兩拍。
她似乎聯想到了昨天拍屁股的那隻大手，河裡的刀刻般的曲線，還有火堆前濕漉漉又鼓囊囊的大褲衩。
康雪蘭的臉龐開始滾燙，雙眼有些迷離。
「啪」的一聲，打破了這一刻的美好。
「今天書看得怎麼樣了？」
康雪蘭也瞬間像是清醒了一樣，狠狠地瞪了眼許松，從他的身上掙紮下來。
「是那樣吧，你先被岔開話題，說說孫大軍他們咋回事兒？真的被抓了嗎？」
康雪蘭將目光匯聚在許松的喉結處，橘黃色的光線打在上面，像疊嶂的山巒。
「真的，當然是真的，孫大軍和陳素梅，兩個人。」
「本來陳素梅可能不會被抓，但是她居然想現場捲款逃跑，被警察抓回去了。」
「他們拿了很多嗎？」
康雪蘭看著起伏的喉結，不禁吞了吞口水。
「嗯，很多，夠咱們吃一年多的。」
「而且都是好東西。」
許松注意到康雪蘭直勾勾的眼神，有些奇怪，猛地靠近她。
「你看啥呢？」
「啊？沒看啥啊。」
康雪蘭被許松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兩個人忽然拉進的距離，幾乎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吹拂著自己的汗毛。
而且可以看到那細膩的皮膚，在眼裡放大。
「你早上不是說要做魚等我回來嗎？」
許松突然歪頭看向做飯的灶台。
「誰知道你回來這麼……」
康雪蘭的嘴被堵住了。
灶台上的那口鍋似乎倒映著水漬，在纏綿著，環繞著，久久沒有在鍋的沿壁上落下。
「媽媽，餓餓。」
一個奶聲奶氣從床上聲音響起，是妮子醒了。
她中午總是要睡一覺的，一般是要睡到下午飯，或者吃了下午飯再睡到康雪蘭洗衣服回來。
兩個人這時才分開，康雪蘭的頭髮有些凌亂，她一邊用手指勾開額前的碎發，一邊走向妮子。
「醒了，妞妞，來，把衣服穿上吧，媽媽馬上就來做飯。」
「醒很久了。」
許松已經一步坐到了灶台旁，開始生火。
「啊？妮子醒了你咋不叫我？」
康雪蘭有些無顏面對妮子的感覺。
妮子顯然不懂這些，正在自己乖巧地穿著衣服。
「我當時看你挺認真的，就沒有叫你。」
許松一本正經地回道。
剛剛那場吻太長了，估計得有半小時。
康雪蘭羞惱地走過來踢了許松一腳，將一旁盆子裡醃好的魚撈了起來。
真是太壞了！
康雪蘭恨恨地想到。
她似乎拿著魚出氣，案板都被弄得叮咚叮咚響。
許松站起來，從康雪蘭的身後奪過菜刀。
「你去起鍋燒油吧，我來切，我真怕你一不高興剁了我。」
許松順勢還摸了一把。
柔軟且具有彈性，和手裡的魚完全不一樣。
康雪蘭知道許松的好意，只是白了他一眼，拍開許松那隻不老實的手。
許松的刀功很好，穿越所帶來的好處讓許松對這具身體的掌控也達到了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
將魚切成一片片很薄的魚片，只需要躺一下就行。
而鍋里則是將魚頭魚尾和魚骨頭煮熟，讓湯液更加鮮美，當然，魚頭也別有一番風味。
等下還可以放點康雪蘭的辣醬，味道更好。
許松也只是想一想，康雪蘭就已經從床底下給拿出來了。
「今天要好好犒勞一下你。」
康雪蘭把裝辣醬的瓶子放在了灶台上。
小孩子吃不了辣，只能最後放到碗裡面。
「沒事啊，剛剛你已經犒勞過我了。」
許松謙虛道，一片片幾乎透明的魚片擺在了案板上。
案板是洗得很乾淨的，康雪蘭是個愛乾淨到甚至有點潔癖的人。
「呲呲……」
康雪蘭往鍋里倒了油，但是她的眼角卻是划過幾滴淚水。
近來的委屈在今天終於煙消雲散了一部分
孫大軍一家人的針對，在他們家所受的那些待遇，讓她在這一刻釋懷了。
「別怕倒油，孫大軍的地窖里還有不少呢，賴書記可是答應我，打倒了地主要分糧的。」
許松擦了擦手，為康雪蘭抹去淚水，又夾了塊豬油下去。
「孫大軍這個人，實在可恨，鄉親們吃不起的豬肉，他天天吃，喝不起的酒，他也喝，抽不到的煙，他也抽，這些年不知道中飽私囊了多少東西。」
「還有他媳婦，吃得跟一頭老母豬似的，今天還冤枉我，說我打她，說我們搶了她的孫女，說我誣陷他們。」
康雪蘭銀牙一咬，恨恨地說道：
「昨天真該踹她兩腳。」
「現在沒機會了，怕她下半輩子可能都得陪她爺們一起坐牢了。」
許松又坐到了灶台後面添火。
妮子也來到了他的懷裡。
「我聽說孫大軍有些關係的，會不會……」
「不會，本來今天孫大軍不會出事兒，有人護著呢，但是現在不行了，那麼多東西，不知道是不是咱們屯子裡的，感覺是整個公社的都在那兒了。」
「帳本都有，證據確鑿，沒人敢護，今天那個想護的人都丟車保帥了，誰還敢護？」
康雪蘭往鍋里倒水，升騰起一片熱氣，臉上的喜悅溢於言表。
「那就好，這種人就是國家的蛀蟲，人民的叛徒，就該關他一輩子！」
「對了，明天我還得去公社看望一個人。」
「誰啊？」
「一個叫蒲逸軒的警察，今天多虧了他的幫忙，不然真不一定能扳倒孫大軍。」
「那得去看看，還得提點東西。」
「我也是這樣打算的，我得去捉點兔子，咱結婚的事兒，看日子的人找好了，也得給人家拿點東西。」
「誰啊？」
「咱們屯的一個三大爺，他懂這些。」
康雪蘭沒說話，臉上被熱氣掩映得如同油畫，隱約可見一些紅暈。
「我想去大學學美術。」
「為啥？」
「因為我想把你畫下來。」
康雪蘭陷入羞澀當中，良久才道：
「那你還得專業課考，素描，速寫和創作。」
「可以作為興趣學一些啊，但是你得給我當人體模特。」
許松滿臉壞笑。
康雪蘭輕啐了一聲，轉身把之前做好的玉米粑粑貼在了鍋邊。
她當然知道人體模特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為何，她立馬聯想到，在一個安靜的午後，一個大房子裡，夏風吹拂著白色窗簾，而她坐在一張原木椅子上，抱胸繞腿。
坐在她對面的是許松，戴著一頂德國氈帽，一片羽毛高高地翹起，嘴裡還叼著煙，翹著二郎腿，畫筆在他手裡優雅地揮動。
或許受到以前看過的電影的影響，才導致她有了這些聯想。
康雪蘭的臉龐發燙，吐息如蘭。
低矮的房間，男人抱著娃娃，在燒火，女人穿著圍裙在做菜。
氤氳的熱氣繚繞，它歡呼跳躍，漂流玩耍，恣意在幸福里。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呼喊聲。
「松哥，松哥……」
是二狗的聲音。
許松抱著妮子走到門口，看見正是二狗從左上方的小路跑了下來。
「咋了？」
二狗跑到跟前，喘了口氣。
「公社來人了，說是就地分發糧食呢，通知你過去。」
「今天就發啊？動作這麼快？」
許松有些驚訝。
按理說應該先清點一遍，並且上繳到公社倉庫啊。
應該是擔心怕糧食這些放不了太久，而且孫大軍主要貪污的也是這個大隊的東西。
理應優先分發給他們小隊。
「走吧，松哥，趕緊去吧，那邊都排上隊了，我趕緊過來通知你呢，我怕去晚了東西都沒了。」
「怕個球，那東西肯定會每人分一點，咋可能先到先得呢？」
「我們這兒飯都做好了，你要不要吃了再去？」
二狗連忙擺手，一邊說不吃，一邊又往回跑了。
這年頭，都不會跑到人家家裡蹭飯，糧食都不夠吃的，哪家會願意把自己的糧食分出去。
許松抱著妮子就回去了。
「二狗找你啥事兒啊？」
「打了地主，分糧食唄。」
許松把妮子放到了地上，讓她自己玩兒去吧，他幫著康雪蘭端菜，拿筷子。
「趕明兒，我做個小桌子，不然這吃飯都不方便。」
灶台上放著碗筷，還有鍋碗瓢盆，連個柜子都沒有，甚是簡陋。
「話說，這房子是誰家的啊？」
許松把菜端到了門口，地上墊了些大葉子。
「沒人住的房子，也沒聽說是誰家的房子，當時被趕出來，就帶了些行李，這些鍋碗瓢盆也是後來置辦的，連被褥啥的也是。」
「倒是委屈你了，咱倆結婚就搬到咱家住吧，雖說咱家那房子也不怎麼樣，但是比這兒稍微強一點，也有院子。」
「而且我爹娘現在都忙，不會經常回來。」
三人已經蹲在門口吃起飯來。
妮子雖然只有兩三歲，但是自己就能端著碗吃飯，只需要大人給她夾點菜，既不哭也不鬧。
「嗯，結完婚我想回家祭拜一下我父母。」
康雪蘭小口吃著玉米粑粑，一邊夾著魚片。
今天的魚片尤其鮮嫩。
因為許松切得薄，而且本來也是醃入味了，沒有啥魚腥味。
「那行啊，正好我到時候上城裡買些東西回來，對了，我還說讓我爸媽那點紙給我，我好給你出題做來著，今天上公社給忘了。」
許松吃得不亦樂乎，這魚加上辣醬，真是別有一番風味。
順便進城買些調料啥的，以後做菜更好吃。
「不行我去找陳曉燕借點吧，她在上高中，家裡肯定有作業本啥的。」
康雪蘭吃的很優雅，許松吃飯還有點吧唧嘴。
「你還認識陳曉燕？」
「我以前當知青的時候，和陳曉燕還挺熟的，她在讀高中，好像也是今年要參加高考呢。」
現在的學制是初中兩年，高中也是兩年。
「我那天晚上去給趙大媽送魚的時候還見著她了，陳曉燕就是趙大媽家的閨女。」
「你看吧，能借的到就借，借不著也沒事，反正我也要進城去買的。」
「對了，等下我和二狗要上山捉兔子，你和妞妞去不去。」
許松吧唧著嘴吃飯，看起來吃得別提多香了。
「你能不能小點聲，吃飯跟打仗似的。」
康雪蘭瞪了眼許松，給小妮子夾了塊沒刺的魚片。
「我就不去了，我看看今天是不是星期天，她們馬上高考了，應該課業不緊張，興許在家呢。」
「那行，我等下還得去把糧食領了，我看看他們是怎麼分的，你應該也有一份，咱倆還沒結婚呢，如果按戶分的話，你也有。」
「我先去看看吧，有的話再叫你。」
康雪蘭點點頭，她的嘴唇紅紅的，看起來特別誘人，額頭上還有一層細密的汗水，皮膚紅潤紅潤的，如同經過了一場汗蒸。
「吃了你就去吧，碗筷放下我來收拾就行。」
許松胃口大，今天的魚片又好吃，做好的玉米粑粑被他吃完了，魚湯也喝了不少。
這年頭，吃頓飽飯已經很不錯了，很多人都是勒緊褲腰帶在過日子，吃了上頓沒下頓，而且沒有哪頓是吃飽了的。
「啊……真滿足啊，還得是沾了媳婦的光，你家這辣醬真不錯啊，以後咱再搞個辣醬廠，讓更多人嘗到。」
康雪蘭也吃得差不多了。
「其實也不是，這幾天都是是你抓的魚和兔，不然我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兩頓肉，妞妞也跟著沾光了。」
「辣醬我也會做，等後面有那些東西，我給你多做幾罐。」
康雪蘭擦了擦嘴，紅紅的嘴唇跟塗了口紅似的。
「要是真能開廠的話，我肯定把咱家這辣醬的配方給你。」
許松看著康雪蘭的紅唇，實在有些心痒痒。
「行啊，到時候讓你當老闆娘，哈哈哈……」
「那我先提前預支一下獎賞吧。」
許松趁著康雪蘭不注意，貼近她的頭，在回頭瞬間，就吻了過去。
像瓶子裡的辣醬，麻辣鮮香，帶著柔軟，讓人慾罷不能。
「許松！你要死啊，在孩子面前這樣。」
「那是不是不在孩子面前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