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陣靈列缺
這天,元離和堅志正帶著一隊歸降了的起義軍去抄家,不料他們半路遇見一個無為宗的金丹境修士,竟質問起他們的事由來。元離只道如今大多數修士都害怕入魔之變,因此來凡間的修士極少,她也沒預料會真的遇到一個。
可不待元離開口,堅志便耿直地行禮回道:「前輩,我們是奉宗主之命……」
堅志的相貌寡淡無奇,皮膚較常人黑了不少,但他為人孤僻而堅毅,且一向心機不多,於是沒有多想就開口回應了,然後就被元離迅速打斷。
「宗主命我等查訪貪官污吏,我們查到一個,正要去緝拿並繳獲他家中的贓物。」
元離想著宗主的囑託,任務完成之前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遂立刻開始編造了瞎話來糊弄:「那貪官不僅貪污了往年的許多稅款,還拿走了不少賑災的糧食,更是仗勢搶奪了許多百姓的田地。我們因此帶人前去拿他歸案、並沒收贓物。」
元離說的幾乎是大部分貪官之所為,可以說毫無破綻,再加上她平和的語氣、冷淡的神色和周身清寒的氣質,更容易讓人輕信幾分。不過話說回來,她也不信那金丹境的前輩會真的去查實核對。
「既是查沒貪官,為何不帶官府軍隊,而是帶著這些叛軍?」對面的中年男子依舊抱有一絲懷疑,握著劍鞘的手也沒有放鬆。在他眼裡,叛軍皆是戴罪之人,不殺已是寬仁了,更不可能帶著他們去查抄貪官。
「前輩也應當看到了,此間的大部分城鎮都被叛軍所占領,官府的軍隊或死或亡,已不剩多少了。」
元離依舊面色如常,左手拿出了宗主交付的信函遞給對方。「他們是剛剛收服的叛軍降將,宗主讓我等安撫流民和叛軍,我等想著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帶他們去貪官家中取得錢糧,這樣既賑了災、又收服了叛軍,讓他們替官府做事,總好過與官府為敵。」
那男子仔細看了看信函,看到「只誅首惡、安撫從者」,這才打消疑慮。「原來是宗主的任務,我先前也有所耳聞。此番叨擾,還望兩位不要介懷。」他將信函還給了元離,隨後便行了一禮,快速地告辭離開了。
元離這才在暗地裡鬆了一口氣,想著幸好對方不是多疑之人,否則要是他跟著他們去抄家可就不妙了。而一旁的堅志看著元離此番應對,也只抿著唇緘默不言,之後的許多事也都任由她來主導。
另一邊,商吹正帶著其他三人去收服另一個城裡的叛軍。他們本和以往一樣,準備殺了叛軍首領,再帶領官府軍隊回去城內分發賑災糧。只是當他們四人飛到城內的侯府里時,卻發現這裡的叛軍早有準備,正跪在庭前迎接他們。
「小人恭迎真人大駕,太上無為千秋萬歲。」幾個衣著樸素的叛軍首領一見四個「真人」從天上飛來,都立即跪在地上高聲迎接。
「你們便是此地叛軍的首領?可知道自己犯的是殺頭的罪?」四人為首的便是商吹。她的五官小巧、容貌姝麗,聲色婉轉但身姿端正。她頭梳利落的單螺髮髻,周身的氣度也頗為不凡。
「小人們乃是生計所迫,不得已而出此下策,望真人恕罪!」叛軍首領們依然跪在地上磕頭,不敢抬頭看一眼「真人」。「小人願意改邪歸正,歸順官府,聽候官府差遣。」
「哼,犯了如此大罪,你們還想改邪歸正?」商吹身後的一個修士突然御取了旁邊守衛的一把劍,眨眼間便要取那幾個首領的性命。
商吹見此也不阻攔,她雖不愛殺人,但也不在乎幾個凡人的生死,況且是同門道友動手,她也不願意無故開罪對方。
可就在那柄劍剛到首領的身前時,又被另一道鋼珠打落了。原來其中的一個首領手中正拿著一個形似簫狀的玉石法器,法器的上面有三個小孔,安放著三顆小塊的靈石,此時最後面的那塊靈石正漸漸地化為齏粉。
「靈銃?你們怎麼會有這東西?」商吹立刻就認真了起來,她摘下頭上的髮飾變作了一個小臂長的弩,其餘的幾人也都紛紛拿出武器準備對敵。
「小人無意冒犯幾位真人,只是家中上有老下有小,還求真人放過我們。」那些首領依舊跪著求情,但死活不肯透漏法器的來歷。
「負隅頑抗乃是罪加一等,要我們恕罪便說出法器的來歷,否則便要牽連你們的三族。」商吹此時的聲音利落乾脆,黑白分明的眼中顯出了幾分凌厲的殺意。
「這……」幾個首領面面相覷,都開始猶豫起來。但他們沒有猶豫多久,就見到另一邊也飛來了幾位「真人」。
「道友何必為難他們幾個凡人,這法器乃是在下給的。」
領頭的男子身姿挺拔修長,嗓音硬朗。他戴著簡單的玉石髮簪,穿著樸素的淡藍色道袍,身後還背著一桿精鋼長槍,領著兩個女子輕盈地落在了那些首領的身邊。
「是真人!還請真人救命!」那些跪著的首領立即轉向了剛來的三人的方向,向著他們磕頭求救。
「你們放心,我們此來便是救你們的。」那男子劍眉星目、氣質剛強,但對凡人卻很有耐心。他安撫幾句,便讓那些凡人站了起來。
「請問三位是何方道友?我等奉命平叛,道友恐怕不能阻攔。」商吹觀察了他們一會兒,此時耐心告罄,向來溫婉的神色也開始變得嚴厲了許多。
「我等乃是陣靈宗的弟子,在下列缺。」男子拿出道牌來向商吹行禮,而他身後的兩個女子卻只行了禮、沒有拿出道牌來——其實她們正是風愈和風傲兩人。
「陣靈宗竟敢來我宗境內干預凡間?你們想要幹什麼?!」還不等商吹開口,她身後那個急性子的修士便又出來搶白。
「道友稍安勿躁,我等乃是合法入境,也並非是想要干預無為宗之事。」
列缺又拿出了關牌給他們看,然後才接著說道:「我們先前見這些凡人正被人鞭打虐待,他們身形枯瘦還要整日搬運磚石、下井挖礦,我們實在看不下去,這才幫他們逃跑解脫。但又見他們沒有田地和糧食,這才隨手給了個法器,望他們能掙些口糧。」
「但他們當了叛軍,他們的口糧可是從官府里搶來的。而且他們還趕走了此地的王侯、霸占了整個城池。如此便是犯了大罪,必須嚴懲不貸。」商吹的語氣稍有緩和,但神色依然嚴肅,她來回掃視著面前的三人,顯然沒有放鬆警惕。
「雖說如此,但他們也是生計所迫。諸位也應當看到了,這合歸州到處都是起義,難道你們能將這整個州全部屠滅嗎?」
列缺依然如松柏般堅定不移,絲毫沒有讓步的打算。「他們既然願意歸降、為官府做事,諸位何不放他們一馬,讓他們重做無為宗子民?何況此地重建官府和軍隊,難道不也需要人手嗎?」
「道友此言差矣,如果『生計所迫』便能免罪,那置法條於何地?」
商吹一邊哂笑,一邊握緊了手中的弩臂,「其餘人我們可以放過,但他們不能。重建官府我們有的是人,也不缺他們幾個。」她一向心思細膩且機敏,不過幾句話便駁倒了對方。
「道友非要如此,那我們也無話可說。只是這幾人我今天便要帶走了!」說著列缺便拿出了幾張漂浮符打在了那些首領身上,準備帶他們離開。
「陣靈宗這是要從我宗拐帶人口?」商吹四人都御起了法器,立刻準備要出手阻攔。
「非也,我等只是救人一命。到了合歸州邊境,他們會自己選擇歸宿的。」
說完他便大喝一聲「快走」,讓風愈和風傲兩人帶著凡人離開,自己則御風偏折了商吹射出的靈箭,同時御起身後的長槍揮舞起來。
商吹旁邊的三人也都紛紛開始攻擊,然而此時忽然又出現三人,在一旁幫著列缺阻攔。
雙方勢均力敵,但又都不願意太過拼命,免得受傷耽誤了任務和修行。於是他們你來我往地打了一盞茶的時間,既沒有人受傷、也沒有人退縮,直到商吹見已經追不上那些凡人了,這才叫了停手。
「陣靈宗此番作為,我們會立即上報宗門。到時候的一切後果,都要由貴宗負責!」
商吹放完狠話便帶著人離開。他們沒殺到首領,倒也沒有違逆宗主的指示殺其餘人出氣,而是依然按照之前的方式,帶著軍隊入駐城內,並在城內開倉放糧賑濟附近的流民。
可不待元離開口,堅志便耿直地行禮回道:「前輩,我們是奉宗主之命……」
堅志的相貌寡淡無奇,皮膚較常人黑了不少,但他為人孤僻而堅毅,且一向心機不多,於是沒有多想就開口回應了,然後就被元離迅速打斷。
「宗主命我等查訪貪官污吏,我們查到一個,正要去緝拿並繳獲他家中的贓物。」
元離想著宗主的囑託,任務完成之前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遂立刻開始編造了瞎話來糊弄:「那貪官不僅貪污了往年的許多稅款,還拿走了不少賑災的糧食,更是仗勢搶奪了許多百姓的田地。我們因此帶人前去拿他歸案、並沒收贓物。」
元離說的幾乎是大部分貪官之所為,可以說毫無破綻,再加上她平和的語氣、冷淡的神色和周身清寒的氣質,更容易讓人輕信幾分。不過話說回來,她也不信那金丹境的前輩會真的去查實核對。
「既是查沒貪官,為何不帶官府軍隊,而是帶著這些叛軍?」對面的中年男子依舊抱有一絲懷疑,握著劍鞘的手也沒有放鬆。在他眼裡,叛軍皆是戴罪之人,不殺已是寬仁了,更不可能帶著他們去查抄貪官。
「前輩也應當看到了,此間的大部分城鎮都被叛軍所占領,官府的軍隊或死或亡,已不剩多少了。」
元離依舊面色如常,左手拿出了宗主交付的信函遞給對方。「他們是剛剛收服的叛軍降將,宗主讓我等安撫流民和叛軍,我等想著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帶他們去貪官家中取得錢糧,這樣既賑了災、又收服了叛軍,讓他們替官府做事,總好過與官府為敵。」
那男子仔細看了看信函,看到「只誅首惡、安撫從者」,這才打消疑慮。「原來是宗主的任務,我先前也有所耳聞。此番叨擾,還望兩位不要介懷。」他將信函還給了元離,隨後便行了一禮,快速地告辭離開了。
元離這才在暗地裡鬆了一口氣,想著幸好對方不是多疑之人,否則要是他跟著他們去抄家可就不妙了。而一旁的堅志看著元離此番應對,也只抿著唇緘默不言,之後的許多事也都任由她來主導。
另一邊,商吹正帶著其他三人去收服另一個城裡的叛軍。他們本和以往一樣,準備殺了叛軍首領,再帶領官府軍隊回去城內分發賑災糧。只是當他們四人飛到城內的侯府里時,卻發現這裡的叛軍早有準備,正跪在庭前迎接他們。
「小人恭迎真人大駕,太上無為千秋萬歲。」幾個衣著樸素的叛軍首領一見四個「真人」從天上飛來,都立即跪在地上高聲迎接。
「你們便是此地叛軍的首領?可知道自己犯的是殺頭的罪?」四人為首的便是商吹。她的五官小巧、容貌姝麗,聲色婉轉但身姿端正。她頭梳利落的單螺髮髻,周身的氣度也頗為不凡。
「小人們乃是生計所迫,不得已而出此下策,望真人恕罪!」叛軍首領們依然跪在地上磕頭,不敢抬頭看一眼「真人」。「小人願意改邪歸正,歸順官府,聽候官府差遣。」
「哼,犯了如此大罪,你們還想改邪歸正?」商吹身後的一個修士突然御取了旁邊守衛的一把劍,眨眼間便要取那幾個首領的性命。
商吹見此也不阻攔,她雖不愛殺人,但也不在乎幾個凡人的生死,況且是同門道友動手,她也不願意無故開罪對方。
可就在那柄劍剛到首領的身前時,又被另一道鋼珠打落了。原來其中的一個首領手中正拿著一個形似簫狀的玉石法器,法器的上面有三個小孔,安放著三顆小塊的靈石,此時最後面的那塊靈石正漸漸地化為齏粉。
「靈銃?你們怎麼會有這東西?」商吹立刻就認真了起來,她摘下頭上的髮飾變作了一個小臂長的弩,其餘的幾人也都紛紛拿出武器準備對敵。
「小人無意冒犯幾位真人,只是家中上有老下有小,還求真人放過我們。」那些首領依舊跪著求情,但死活不肯透漏法器的來歷。
「負隅頑抗乃是罪加一等,要我們恕罪便說出法器的來歷,否則便要牽連你們的三族。」商吹此時的聲音利落乾脆,黑白分明的眼中顯出了幾分凌厲的殺意。
「這……」幾個首領面面相覷,都開始猶豫起來。但他們沒有猶豫多久,就見到另一邊也飛來了幾位「真人」。
「道友何必為難他們幾個凡人,這法器乃是在下給的。」
領頭的男子身姿挺拔修長,嗓音硬朗。他戴著簡單的玉石髮簪,穿著樸素的淡藍色道袍,身後還背著一桿精鋼長槍,領著兩個女子輕盈地落在了那些首領的身邊。
「是真人!還請真人救命!」那些跪著的首領立即轉向了剛來的三人的方向,向著他們磕頭求救。
「你們放心,我們此來便是救你們的。」那男子劍眉星目、氣質剛強,但對凡人卻很有耐心。他安撫幾句,便讓那些凡人站了起來。
「請問三位是何方道友?我等奉命平叛,道友恐怕不能阻攔。」商吹觀察了他們一會兒,此時耐心告罄,向來溫婉的神色也開始變得嚴厲了許多。
「我等乃是陣靈宗的弟子,在下列缺。」男子拿出道牌來向商吹行禮,而他身後的兩個女子卻只行了禮、沒有拿出道牌來——其實她們正是風愈和風傲兩人。
「陣靈宗竟敢來我宗境內干預凡間?你們想要幹什麼?!」還不等商吹開口,她身後那個急性子的修士便又出來搶白。
「道友稍安勿躁,我等乃是合法入境,也並非是想要干預無為宗之事。」
列缺又拿出了關牌給他們看,然後才接著說道:「我們先前見這些凡人正被人鞭打虐待,他們身形枯瘦還要整日搬運磚石、下井挖礦,我們實在看不下去,這才幫他們逃跑解脫。但又見他們沒有田地和糧食,這才隨手給了個法器,望他們能掙些口糧。」
「但他們當了叛軍,他們的口糧可是從官府里搶來的。而且他們還趕走了此地的王侯、霸占了整個城池。如此便是犯了大罪,必須嚴懲不貸。」商吹的語氣稍有緩和,但神色依然嚴肅,她來回掃視著面前的三人,顯然沒有放鬆警惕。
「雖說如此,但他們也是生計所迫。諸位也應當看到了,這合歸州到處都是起義,難道你們能將這整個州全部屠滅嗎?」
列缺依然如松柏般堅定不移,絲毫沒有讓步的打算。「他們既然願意歸降、為官府做事,諸位何不放他們一馬,讓他們重做無為宗子民?何況此地重建官府和軍隊,難道不也需要人手嗎?」
「道友此言差矣,如果『生計所迫』便能免罪,那置法條於何地?」
商吹一邊哂笑,一邊握緊了手中的弩臂,「其餘人我們可以放過,但他們不能。重建官府我們有的是人,也不缺他們幾個。」她一向心思細膩且機敏,不過幾句話便駁倒了對方。
「道友非要如此,那我們也無話可說。只是這幾人我今天便要帶走了!」說著列缺便拿出了幾張漂浮符打在了那些首領身上,準備帶他們離開。
「陣靈宗這是要從我宗拐帶人口?」商吹四人都御起了法器,立刻準備要出手阻攔。
「非也,我等只是救人一命。到了合歸州邊境,他們會自己選擇歸宿的。」
說完他便大喝一聲「快走」,讓風愈和風傲兩人帶著凡人離開,自己則御風偏折了商吹射出的靈箭,同時御起身後的長槍揮舞起來。
商吹旁邊的三人也都紛紛開始攻擊,然而此時忽然又出現三人,在一旁幫著列缺阻攔。
雙方勢均力敵,但又都不願意太過拼命,免得受傷耽誤了任務和修行。於是他們你來我往地打了一盞茶的時間,既沒有人受傷、也沒有人退縮,直到商吹見已經追不上那些凡人了,這才叫了停手。
「陣靈宗此番作為,我們會立即上報宗門。到時候的一切後果,都要由貴宗負責!」
商吹放完狠話便帶著人離開。他們沒殺到首領,倒也沒有違逆宗主的指示殺其餘人出氣,而是依然按照之前的方式,帶著軍隊入駐城內,並在城內開倉放糧賑濟附近的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