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馬前卒和螻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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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有這裡的規矩,凡事都得按照規矩來,否則出了事可別怪我沒提醒。」

  馬原做足了樣子,冷笑兩聲,開始訓話。

  他在黑袍上擦了擦手,再盯著自家那隻瘦骨嶙峋的手掌,聲音低沉,越發森冷:

  「送到這兒的變屍原本都是不守規矩的人,他們不安分守己,妄圖獲取不該屬於他們的東西,下場如何你們也看到了。」

  說著放下手掌,眯起眼重新打量眾人,嘴角輕撇,「做人嘛,得知道本分。聽話、溫順、不抱怨,老老實實為我宗門解決後顧之憂,這就是你們的本分。張闖,你來和他們說規矩。」

  馬原訓完話,吩咐手下一聲,背著雙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裡。

  近些日子送來的變屍數量增多,這裡的焚屍官忙不過來,幾乎不分日夜都在幹活。

  前段時間又碰到個厲害的大傢伙,連這裡的焚屍官也為此折損了數位,馬原不得不親自披掛上陣,修煉的時間自然不夠,似乎又回到了在山裡做馬前卒的日子。

  這當然讓他不爽。

  焚屍堂前副使人老成精,早看出苗頭不對,先行請辭,捏了個由頭說體有頑疾,需要換個環境,回宗門養老去了。

  所有的重擔一下子都壓在馬原身上。

  馬原本就卡在突破六層的關鍵門檻上,卻不得不暫緩修煉打點一切事務。

  眼下最緊要的就是人手問題,因此有了秦墨等人的出現。

  秦墨哪會知道這些內情,等馬原走後才悄悄撇了撇嘴,對馬原方才的訓話不以為然。

  什麼是本分?

  什麼是妄圖獲取不該的東西?

  不過是某一撥人的洗腦套路。

  但,清醒的自然清醒,跟風的始終跟風,裝睡的誰也叫不醒——世人皆如此,無論古今仙凡。

  「我師父的話你們都聽見了,我就不重複了。我下面的話你們要認真聽,這是和你們性命攸關的大事!」

  秦墨還在胡思亂想,面前多了一名藍袍青年,嘴不小,齙牙,聲音里倒比馬原的多了些人味。

  「你們主要負責低等變屍,我說的低等,至少也是鍊氣四層。」

  張闖表情凝重。

  「啊?」

  那位身形瘦小的焚屍匠聽到這話,不由自主喊出聲來,甚至向後退了一小步。

  其餘的幾位里除了一名敦實的漢子動了動眉頭,其他人的臉上都有懼怕的神情。

  秦墨早有所料,故此波瀾不驚,反倒發現那漢子異常,因此多打量了幾眼。

  那漢子見秦墨望過來,牽了牽嘴角,黝黑的面孔一臉憨厚。

  秦墨輕輕點了點頭算作回應,挪轉視線不再多看。

  在方才的打量中,已察覺出這位是鍊氣二層,心中暗自戒備。

  原因無他,人生地不熟,小心行得萬年船。

  「不要吵,仔細看。」

  這時張闖又發了話,他說著從腰帶里翻出一枚銅錢,拉在手中給眾人演示。

  那銅錢本來是掛在他腰帶上的,被他掖在裡面,串錢的繩子與衣袍顏色一致,不仔細看難以發現。

  秦墨本就對銅錢有幾分興趣,自然不肯錯過,便不著痕跡上前一小步,仔細打量。

  可惜剛剛看清其外圓內方,就被張闖收起來重新掖進了腰帶。

  「鎮屍銅錢,裡面摻了兩分紫金,是我門裡的煉器宗師親手打造,實屬鎮壓邪祟的無上利器,凡是立了大功的便能得到一枚。」

  張闖的得意絲毫不加掩飾,幾顆齙牙似乎也有了光彩。

  秦墨方才雖然沒看得太清,但是能察覺出銅錢里的強橫法力——

  自家放出的神識還未到達其附近,就自動散了去。

  此時他見了張闖的摸樣難免暗地撇嘴,但是對紫金的心思又加重了幾分,不知道把這東西加進鎮魂釘里會有怎樣的威力。

  又想起張闖剛才說「宗師親手打造」,不免擔心起自己的煉器手藝。

  「這物事貴重,只給你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開開眼。你們要用的是另外兩種符籙。」

  張闖顯擺完畢,從腰間轉手摸出兩枚黃色符籙,夾在指間,給眾人演示。


  「火焰符燒屍,鎮屍符起屍的時候再用。」

  張闖的語氣再次變得鄭重,給眾人講解符籙如何催發,如何操控,符籙的時效以及變故處理等等細節。

  秦墨的修真知識無比匱乏,因此聽得尤其認真。

  無奈張闖並不是一位負責的好老師,他只描述表象,不講原理。

  比如按他所說,雲嵐宗的符籙籠統分為黃、青、藍、紅、金五種,威力由低到高。

  黃色符籙威力最低,似乎不足以燒完整條屍首。

  而秦墨先前見到溝渠上的靈紋和整個燒屍過程,猜出這裡埋有陣法,所以黃紙符籙的最大功用多半是代替那枚銅錢,相當於一個火引子。

  張闖卻壓根不提此事,更不說陣法,只說是這枚火焰符之功。

  還有許多地方碰到關鍵處就含混帶過,讓秦墨看他不起。

  過後想想,不過還是宗門弟子的脾性,慣於看不起底層人士,自然不會拿出真章。

  倒是那位鍊氣二層的壯漢,以為張闖比馬原和善,因此頻頻發問,臉上還帶著討好的笑意。

  他問的也都是些基礎知識,像五種顏色符籙,符紙如何製成,靈紋用什麼顏料調和,諸如此類。

  那張闖往往左顧而言他,絕不透露關鍵,後來被問得急了,直接冷下臉來呵斥:「周阿牛你這廝怎這般囉嗦?怪不得我師父說你們不知道安分守己!」

  那周阿牛被連名帶姓呵斥,臉色「騰」一下漲紅,一聳脖躲後面去了。

  幾個焚屍匠都對他側目,那眼神里明顯隱含一種「都是你惹怒仙師,我們也要受到連累」的埋怨。

  秦墨自然看不慣,卻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出頭,何況自己和別人沒什麼區別,都是別人拉來的壯丁而已,又有什麼特殊。

  張闖見場上安靜下來,瘦長臉上閃過一絲得色,但是語氣始終不好。

  他伸手向後面那排焚屍房一指,和眾人說:「看見沒?以後你們就住那邊,一號到七號,一人一間。」

  不等秦墨幾人看清方位,聽張闖又喊:「麻奎,找七個死鬼過來給他們試手!」

  焚屍所工作量忽然劇增,似張闖這樣的小嘍囉自然忙得腳不沾地。

  之前忙點也就算了,前些日子所里送來個大傢伙,接連害了六七位焚屍官,後來有高人出手才將之除去。

  禍患雖解,但所里人人自危。

  張闖因不在現場,反而逃過一劫,但同僚後來提起此事無不心有餘悸——這,也是秦墨等人現身此地的原因之一了。

  引用張闖向馬原的提議:那些村民本來就是抱著宗門大腿,混吃等死的小螻蟻,這個時候不上什麼時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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