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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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涉及身體情況的事,他又擔心直接說出來女孩子會難堪,所以儘可能用了自己覺得委婉的方法,可是這個委婉反而害他被誤會了。

  舍友當時看他處在風口浪尖,還被不知情的人們大肆辱罵,想給他解釋,卻被申衡宇拒絕了。鬧上表白牆他已經覺得很愧疚,也有些丟臉了,自己居然因為這種無聊的事占用了大家的公共資源和時間,他只求風波趕快過去,不要再讓自己的事占用所有人的資源。

  雖然搞不懂女孩子生氣和委屈的理由到底在哪裡,但是他當時試著去道歉了,還帶了親手榨出來的營養果茶,順便附帶了好多種果茶的製作方法,是他親手製作的一本小冊子。

  但是那個女孩不肯出來見他,是她的舍友們前來會見他的,她們說女孩聽到他去的時候都被嚇哭了,她們冷著臉告訴他:你別再來了,你嚇壞她了。

  當時,申衡宇感覺自己似乎被整個學校都排斥了。

  心臟強大如他,也會有像喻錦安一樣脆弱的時候。

  但是他壓根不知道,女孩其實是感動地哭,也早就看到了申衡宇的舍友們在表白牆的評論浪潮里拼命掙扎著替兄弟寫下的寥寥幾條無力的辯駁和解釋。

  她家境特殊,家人從她小時候起就不關心她,在她即將要長大之際更是變本加厲,提前尋了媒人,想把還差幾個月成年的她嫁給寨子裡的一個老人好收彩禮,甚至偷偷商量著她要是不同意就上蠱。

  他們覺得,兒子是用來繼承家業的,女兒長大了,是時候把她賣出去,將這十七年養育的錢給收回來了。

  好在,住在老頭家附近的流浪奶奶從老頭嘴裡聽到了這個消息,她經常在寨子裡要飯,認識寨子裡的每一個姑娘和每一個小伙子,也知道他們家裡住在哪兒。

  她在夜色的保護下子時從窩身的破橋洞底下出發,先繞路去確認了那老頭子正安分地待在家裡,並且已經睡著了。她放蠱讓他睡得更加深沉,才轉身向著那座石頭堆疊澆固,即將困死一個姑娘一輩子的象牙塔進發,因為她清楚,哪怕這門親事黃了,姑娘也很快就會被賣給下一個男人,而且還是個惡人。

  娶還沒到二十歲的姑娘,能有什麼好人?

  流浪的奶奶手裡沒有火把,但是心裡的方向比任何人都明確,她年邁的腳踩得比任何人都踏實,她拄著破樹枝充作的拐杖,走得甚至比年輕人還要快上不少。她知道這裡的每一條路,以及路上的每一塊石子,包括任何一處獵戶所布下的夾子和陷阱,以及狼窩。

  幸好,幸好寨子裡還有這個外來的奶奶!

  丑時三刻,奶奶終於到達了姑娘家外面,姑娘家的環境比較原始,屋子裡沒有安裝空調,因為她的父母說:大山里用不著這個東西。

  奶奶如鬼魅般無聲溜進院子裡,在外面摸著石頭,注意著腳下,小心翼翼地摸索著繞著石頭牆走,終於找到了姑娘的房間,途中還路過了一個開著窗戶的房間。那房間裡點著燈,姑娘那對缺德的父母和一個還沒桌子腿高,但就已經在大人的唆使下盤算著怎麼大肆揮霍姐姐彩禮錢的弟弟正在裡面。

  這三頭長了角的黑山羊,這兩大一小三隻惡魔,正在給姑娘的「喜事」定日子,其中那個一臉喜色的阿媽正在用一雙慈手,在自己的舊嫁衣上給姑娘改一套新的「嫁衣」出來。

  奶奶以前是大戶人家的二丫頭,民國遭亂,家裡眼看就要絕戶,她就是被家裡的老爺和太太以巨額彩禮為由頭賣到山溝溝里的。

  當時那家裡的丫頭還有一個,比她大幾歲,是太太親生的,從小生活得就比她要好,還能穿漂亮稀罕的時髦洋裝,去寨子外面更大的世界耍。她跟在姐姐身邊,穿著粗布髒衣,頭上連朵花都戴不得,只有耳朵上能戴母親的兩個小銀耳環,像個丫鬟。

  那陣子母親生弟弟時難產死了,太太和老爺對她便好了起來,就連姐姐也不再對她呼來喝去,她原以為是家人良心發現,自己苦熬到頭,終於有了原應的小姐待遇。

  可偏生她出嫁前一個月,嫁衣都準備好了的時候,母親一個已故之人,突發地被指說出牆,說她肚裡已經死掉的孩兒不是老爺的。她常年跟在母親身邊,深知她一個被買進來的漢人誰都不認識,還纏了小腳,哪裡能跑得出去會見什麼野男人,平時她身邊就連小廝都見不著一個,幹什麼粗活重活,還有灑掃縫補做吃食之類的丫鬟活計,都是她一個阿妹來做。

  因為這個,她原本相好的夫婿被強移給了大姐姐,他們當時分明都生出了感情,還交換了信物,那相公就等著她過門了。

  她的夫婿被換成了一個自己也從沒見過面的人,而是還是極遠極窮的地方。聽人說,那是一個土匪窩,過去了就是給全寨子的土匪當媳婦,是要張著腿流著膿死掉的。


  她絕對不要這樣,雖然沒讀過書,但早年也蹲在學堂角下聽過先生講學,知道這樣死可不是什麼好法兒。花轎到半路,她借著便宜的藉口逃了出來,她想甩掉嫁衣,又撿起來賣了它,卻只在黑心的商販那裡換來了一隻黑碗,還險些被那人占了便宜。

  從此,奶奶就流浪了,再不落戶在任何一處地方,即使人再好,也頂多在那裡待一到半個月,她說,自己早就許給了風沙和黃土。她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一生用泥沙洗面,遮住了嬌俏的容顏,才逃過那未過門的夫家寨子和主家的追捕,獲得了安生。

  幾年時間,奶奶就由二十幾歲的俏姑娘變得像一截半老的樹根,早沒有當初的俏麗模樣,就連舊時的愛人也沒能認出來,只是覺得她行事舉止和那雙眼睛叫他眼熟。

  真的到了三十歲的時候,奶奶流浪到了一處寨子裡,才知道原來她當初被許給的真的是一處土匪窩,因著這寨子便是她的那個「夫家」之處。

  這裡先前早來了六十幾個女孩子,當真是做著全寨子的媳婦,不出一個禮拜便要被活活弄死,撐得久的也沒活過半個月。有的好歹在屋子裡,好多甚至直接在野地里或當街就弄起來了,姑娘們連黃土都不覆著一粒,就那樣赤白白地死在當街上,也沒人給入殮收拾,鳥當著人的面吃躺在地上的死姑娘身體。

  那群人好久沒摸到姑娘,甚至商量著要糟踐她一個又邋遢又噁心,聞起來還臭哄哄的老婆子。她嚇得連夜跑了,月下能看見路的時候,她再一次打從心底里慶幸,自己順當地逃了出來,多虧當初逃了!

  於她來說,常人眼裡的流浪反而成了安生。于是之後她逢人便更加肯定地說,自己早就嫁給了黃土,不許任何男人。

  所以白天剛好從那老掉牙的髒老頭子嘴裡聽到姑娘即將遭遇的不幸事時,她就暗暗發誓一定要救下這個可憐的姑娘,不能讓她和自己、和那些女人一樣遭到不幸,死了也沒有人可憐,還要給鳥吃掉。

  而且那老頭的事她知道,之前娶過幾個媳婦,家裡還養著豬,和一條狗。之前的幾個姑娘啊,除了第一個是病死的之外,剩下的幾個都被他糟蹋完了,之後又被那昧了良心老畜牲丟給狗,他自己好上個新聞出去外面當名人。

  弄得好好的姑娘下面流得紅瘮瘮一片血,他也不管,不能要的姑娘又被丟進豬圈裡,女孩們也早已沒了力氣,躺在髒地里只有出氣沒有進氣。

  當初,可都是鮮花一樣純潔的姑娘。鮮花濺了泥,依舊是帶著烈味芬芳的鮮花,受世人喜愛,可是泥卻半點都不能被鮮花浸得芬芳。

  都怨該死的泥,實際是怨那該死的落後和封閉!

  人們路過老頭子家裡,聞著他家院子裡什麼東西臭烘烘的,比茅廁還要熏人,進去看才發現是他娶了才半年的媳婦被豬吃掉了。

  而且之後的每個都是這樣,甚而一個比一個慘,還有一個身子裡那口子被填得都是石頭,撐爛的。

  奶奶聽到的時候搖了搖頭,人啊,怪不得一定要向善,要出去念書,惡開了口子,人就比畜生還要畜生,可不就是鬼麼?

  當初那批吃了人的豬長得挺好,讓老頭賺了一大筆錢,他買了新的豬,已經都長大了,這個十七歲的姑娘即將成為下一個死在豬圈裡的新娘。

  老奶奶下定了決心,就算拼上自己這條殘破不全的老命也要幫姑娘逃出去,逃出這可怕的黑苗寨和天囚般的大山。

  老奶奶沒驚動那家的三個人,半夜裡天氣熱,姑娘的臥間開著窗戶,奶奶用飛起的蟲兒叫醒了她,蟲兒引著她,聽到了家人的密謀。

  奶奶就幫助姑娘匆匆地從家裡逃了出去,當時幸好已經高考完了,兩個人湊了錢,加上好心人的幫助,坐上火車離開了家鄉。

  在一個城市裡下榻之後,姑娘找到了一家餐館打工,一面養著奶奶一面幹活,有男人或者惡人上門的時候,奶奶就站出來霸氣十足地護著姑娘,說這是自己的孫女,之後在隔壁好心的網吧老闆幫助下填報了志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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