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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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9章 選擇

  朱永揚神色嚴肅的離開了煤山東胡同二十號院,今後的路該怎麼走,他並沒有現場就做出選擇。

  也是,這件事兒對他來說不是小事兒,不可能馬上就做出決斷來。

  對於李言誠來說,這位老同學今後究竟想走哪條路他都無所謂。

  現在就是個風口,某位大佬不是說過麼,站在風口上,豬都能飛起來。

  這話說的沒錯,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個體經濟和未來會出台認可的私營經濟都屬於野蠻發展時期,只要能找准路子,想掙錢確實挺簡單。

  可這個路子並不是一條直行道,而是個岔路口。

  不但是個岔路口,這裡的風還特別大,一不小心就會被吹的灰飛煙滅。

  站在院兒門口看著朱永揚蹬著自行車離開,李言誠跟街坊鄰居聊了幾句,轉身剛準備進院子呢,就看到住在隔壁二十一號院兒的轄區派出所民警段正輝,一臉疲憊的從東往這邊走來。

  說錯了,段正輝現在已經不是普通民警了,而是煤山派出所主管治安工作的副所長。

  遠遠的看到李言誠在門口,他就抬手示意了一下,腳下的動作也加快了幾分。

  「秘……言誠……」

  「你什麼時候還給我把姓都改了?」李言誠笑著走下門前的台階。

  段正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從口袋掏出煙給發了一根。

  對於他來說,李言誠的級別確實有點高,跟城東的區府領導還有市局的常務副都一樣了,他畢竟也是在體制內工作,雖然一個在公安系統,一個在社會局,但兩邊的領導經常互換,而且工作中還有交叉的地方,就算二人是髮小還是鄰居,關係也回不到以前那種無拘無束的狀態了。

  「你這是多久沒合眼了,臉色怎麼這麼差。」接過煙點上後,李言誠問道。

  「唉,別提了,從前天晚上開始到剛才,轄區內總共發了十幾起盜竊案件,兩起持械搶劫案件,市局還下發了協查通報要調查走訪,所里個個都忙的腳打後腦勺,所長見大家實在是扛不住了,安排分批回家休息。」

  李言誠聽的咧了咧嘴。

  這一半年以來盜竊和搶劫案件頻發,他們這條胡同因為有他和段正輝的緣故,還能好點。

  過去的舊佛爺就不說了,這兩年剛冒出來的那幫子新佛爺也都是有眼色的。

  這條胡同里住了一個轄區派出所的副所長,還住了社會局的兩口子,這可都是正兒八經有槍在身的。

  去年有一個流竄作案的佛爺對這邊不熟悉,鑽進了煤山東胡同,那小子偷東西的時候手腳不利索把主家給驚醒了,結果偷就變成了搶。

  那天晚上李言誠在家,聽到外邊的動靜後讓羅敏拿著槍在家裡看著兩個孩子,他拿著自己的槍追了出去。

  給改偷為搶的那小子大腿上來了一槍,這傢伙被判刑了不說,以後走路都只能是一瘸一拐的。

  也是從這次以後,煤山東胡同就成了這些佛爺的禁區,因為這裡住了一個真敢開槍的。

  偷東西對於這些佛爺來說簡單,可如果一不小心讓這位碰上了,真的有可能小命不保,所以,從那次之後,煤山東胡同還算是這一片的一方淨土。

  胡同里那幾個頑主在外邊再瘋再怎麼樣,只要進到這裡,個個都是低眉順眼的。

  「都是那幫子返城知青做的案嗎?」

  「絕大部分都是,那些返城回來的大院子弟和胡同里這些返城的也尿不到一個壺裡,互相看對方不順眼,見天的打架鬥毆。

  一個個的不學好,身上挎個挎包,裡邊裝的不是匕首就是菜刀,兩句話說不對就開干,真是閒的。」段正輝一臉的無奈。

  這幫子人打急眼了連他們公安都不怕,不但不怕,還有敢跟公安掄刀的。

  「我聽說昨天晚上還有人在外邊大路上搶劫?」

  「可不是麼,幾個剛回城的小崽子,口袋比臉還乾淨,家裡也沒錢,飯都快吃不到嘴了,幾個人一合計就開幹了。

  都是些生分子,裡邊還有個大滿貫剛回來,本來是打算偷呢,結果手潮,被人發現了,就改偷為搶了,差點把受害人沒捅死。」

  生分子指的就是剛入行的生瓜蛋子,而那個大滿貫說的是剛釋放回來的兩勞人員,並且是因為打架被判的。


  段正輝吸了口煙,吐出嘴裡的煙後接著說道:「這幾個搶完後跑了,但沒跑多遠就被這一片的幾個佛爺給堵住了。

  堵住打了一頓後連夜丟到了我們派出所門口,呵呵,我們還省事兒了。」

  李言誠聽的都感到有些驚訝了。

  「這是……嫌他們跨區作案了?」

  「可不是麼。」提起這個,段正輝也樂了。

  「這幫子佛爺現在也分片,有吃活的,有吃死屍的,吃天窗,吃坐窗,吃平台,吃地道,吃旁門,吃里懷和扒櫃檯的,分的特別細,大家按照劃分各自守著一片,不許越界,否則抓住就打,打完還給你丟派出所去。」

  李言誠眉頭都皺成川字了。

  除了朱永揚之外,他從不跟那些混子接觸,而老朱有營生,手底下的人雖然經常因為搶鬼市的地盤跟別人發生打架鬥毆的事件,但這種事兒他從來不會拿來麻煩李言誠。

  所以李言誠對這種黑話根本就聽不懂。

  發現他有點懵,段正輝笑著解釋道:「我說的那都是那幫佛爺們創造的黑話,吃活的,就是在人堆里盜竊,吃死屍的指的是專門偷在火車站等車時不小心睡著的那些人,那些人坐在那兒睡著了,看著可不就像是死屍麼。

  吃天窗指的是偷上衣兜的,吃平台說的是偷褲兜的,旁門指的是偷身上挎包的,里懷說的就是衣服內兜,坐窗是公交車,櫃檯就是商店了。」

  好傢夥,李言誠驚訝的嘴都張開了,這幫子賊現在分的這麼清楚啊!

  「搞這麼複雜啊?」

  「沒辦法,現在搞這個的人越來越多,不分清楚的話,他們內部都要先亂起來,所以內部管理還是非常嚴格的,竄行了就是拿了人家的葉子,敢拿別人的葉子,被抓住了下場都比較慘。

  我聽其他人說,前兩天有一個竄行的被抓住後,丟到他們所屬的轄區派出所門口的時候人都快死了。」

  葉子指的是錢,點錢時的嘩嘩聲跟風吹樹葉的聲音有點像,由此而得名。

  這段正輝現在是他們所分管治安的副所長,天天跟這些街面上的混混和佛爺打交道,張口閉口的也滿嘴都是些黑話,聽的李言誠嘴角直抽抽。

  「對了言誠,你跟歡聲還有笑語講一下,讓他們放學後直接回家,要玩在咱們附近胡同玩就行,儘量不要跑遠了,陽朝那邊這兩天已經丟了兩個孩子了。」

  !!!

  拍花子的!

  「丟的是多大的孩子?沒找到嗎?」

  「我今天看通報上寫的丟的是兩個男孩,一個六歲,一個兩歲,都是在街邊丟的,其中兩歲那個孩子的大人就是轉身跟別人說了幾句話,再回頭就找不到孩子了,他孩子本來在路邊堆放的沙子堆那裡玩的好好的。」

  「跟孩子家長說話的是誰?」

  「問題就在這裡,這很可能是團伙作案,有人負責吸引家長的注意力,有人將孩子抱走。」

  唉……

  李言誠在心底嘆了口氣,這種情況八成是找不回來了,別說現在,哪怕是幾十年後,大街小巷的遍布攝像頭,想找回來都困難重重,更別提這個什麼科技手段都沒有,主要靠人力的年代了。

  「謝謝提醒,我等會兒回去就跟他們交代一下。」

  「不用客氣,我去跟居委會打個招呼,讓他們挨家挨戶的通知一下。」

  「行,你快忙去吧,忙完早點回去休息,看看你的臉色都灰成什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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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沒辦法啊,基層警力嚴重不足。」段正輝苦笑著搖搖頭,跟李言誠招了下手,轉身向著西邊走去。

  基層警力一直都不足,這個問題也是到幾十年後都沒辦法得到解決,擴充輔警隊伍並不能很好的解決這個問題。

  因為輔警沒有執法權,他們只能輔助正式幹警去做一些輔助性的事務,但現實是有時候缺人實在厲害,不得不用輔警頂上去,可這又牽扯到了執法過程是否符合法律規定。

  「大誠,站這兒看什麼呢?」

  「呦,王大爺,我沒什麼事兒,賣會兒呆,您今兒怎麼沒跟馬大爺他們下棋。」

  「他們水平太臭,我不惜得跟他們玩,行啦,走了。」王大爺有些臭屁的擺擺手,溜溜達達的也向西邊走去。


  李言誠咧著嘴無聲的笑笑,這個王大爺說別人水平臭,他其實才是那個臭棋簍子。

  下棋水平不行也就罷了,關鍵是還愛悔棋,不讓悔還不行,跟你鬧,那嘴巴嘚巴嘚,嘚巴嘚,把你能煩死。

  馬大爺那幾個都不愛跟他玩,王老頭今天這麼早就往家走,肯定又是人家幾個人沒人跟他玩,躲著他。

  沒人跟他玩,也不讓他在旁邊看,因為他看別人下棋,嘴裡老叨叨個不停,給人家這個指揮那個指揮的,煩的很。

  都說觀棋不語真君子,可在王大爺這裡壓根就沒這一說,比下棋的人還激動。

  呦呵!

  王大爺才剛向前走了幾步,李言誠就看到有兩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勾肩搭背的從西邊走了過來。

  這倆貨看到王大爺就跟沒看到似的,連吭一聲都沒吭,可在看到李言誠後,馬上又低眉順眼的小跑兩步上前。

  「大誠叔」

  「大誠叔」

  等這倆貨走到跟前了李言誠才看清楚,嚯,人家倆穿的還是牛仔褲,上身是的確良襯衣,白襯衣配牛仔褲,看上去還挺新潮,就是腳上那雙塑料涼鞋怎麼看怎麼不搭。

  「亮子,大毛,你倆這是……賺上錢啦?」

  不怪李言誠這樣問,現在才八零年,牛仔褲這玩意可是結結實實的進口貨,的確良襯衣也不便宜,就那最難看的塑料涼鞋,在百貨公司買也得好幾塊錢一雙,還得要一張工業券才行。

  這倆六月份才下鄉插隊回來,回城後也沒安排工作,普通家庭,家裡肯定不會少了他們的吃穿,但想置辦這一身行頭是肯定做不到的,除非發了橫財。

  「嘿嘿,大誠叔您可別開我們的玩笑啦,我們能吃飽肚子就行,上哪兒賺錢去啊。」被叫做亮子的年輕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撓撓頭,瞅了一眼前後壓低聲音說道。

  「我和大毛就是從宋三哥那裡賒點貨偷偷的賣賣,混口飯吃,我們都這麼大了,總不能真在家裡吃爸媽吧。」

  宋老三?

  李言誠挑了挑眉頭:「東四那邊宋廣運家的老三?」

  「對對對,就是他就是他。」亮子忙不迭的應道。

  這個宋老三李言誠認識,準確的說應該是知道。

  這小子八年前跟人打架,給人開了瓢,被判了五年,坐了四年多就出來了,出來後跟著朱永揚混過一段時間。

  聽說今年年初的時候也不知道哪個筋不對了,自己個跑南方去了,聽亮子的意思應該是從那邊背了些貨回來。

  南方那邊水貨多,東西便宜,只要能平安的背回來在這邊賣,又不被抓住,穩賺,還不少賺。

  「宋老三從南方帶的什麼貨?」

  「就是我們穿的這牛仔褲,港貨,大誠叔您要不,回頭我給您送兩條過來,特結實。」

  「哈哈,行啦,給我我也沒時間穿,想辦法掙錢是好事兒,不過你們練攤可小心點,後背都長上眼睛,別被人家給掃進去了。」

  李言誠可沒有舉報水貨的想法。

  這玩意屢禁不止,也不是一個人兩個人的問題,光打擊這邊賣貨的也不頂用,真要禁止水貨,得從源頭上想辦法。

  宋老三辛辛苦苦的從南方把貨背回來,不偷不搶的,還僱人幫他賣貨,也算是幫政府解決了幾個失業青年的就業問題,按理說是件好事兒。

  而且他們的貨還豐富了老百姓的衣櫃,促進了消費,沒看到這倆賺了點錢馬上又是買的確良襯衣,又是買塑料涼鞋的。

  當然啦,賣水貨這件事兒,從根上講,肯定是不對的,但這年頭也是沒辦法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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