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院
「我的眼睛...好像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方不眠抬起腦袋，褐色的瞳孔中倒映著一抹赤色的鬼影。
鬼影身著鮮血染紅的赤色衣裙，長發如瀑般垂落，在地面鋪開一片黑影。
她的皮膚慘白如雪，在一片黑暗籠罩的房間內，顯得格外醒目。
女鬼歪著腦袋，臉上不見任何五官，可即使沒有眼睛存在，方不眠也能夠感覺到，那緊緊鎖定著他的目光。
方不眠看了眼歪著頭的女鬼，渾身上下頓時被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他收回目光，無奈的嘆了口氣。
至於為什麼他這麼冷靜，那是因為這樣的情節每一天都在上演，已經持續了大概有七年了吧。
自打他十一歲那年的生日起，他每天都能看到這道鬼影。
起初方不眠很是害怕，可那女鬼也不做什麼，每天唯一幹的事就是歪著腦袋，一直看著方不眠。
只要撐過這一段時間，她就會自己消失，然後這一整天都不會再次出現。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久而久之，方不眠也習慣了這樣子的生活，也就不那麼害怕和恐慌了。
儘管每天被人...被鬼監視，是挺讓人膈應的。
但在這枯燥無味的精神病院生活里，每天有這麼個事情打破常規，倒是在一定程度上，沒真讓他在這無聊的日子裡瘋了。
方不眠深深嘆了口氣，就在這時，房間外猛地響起一串急促的敲擊聲。
「咚咚咚...咚咚咚...」
「方同學，你準備好了嗎？張院長已經在等你了！」
方不眠聽到這話，連忙應聲回答。
「好了！我現在就過去。」
他急匆匆地從床上爬起，動作迅速地拉開床頭的抽屜櫃，從裡面翻找出了一疊紙質資料。
方不眠粗略的掃了幾眼，便快步走向門口，拉開病房的鐵門。
和護士在門口簡單聊了兩句，方不眠便跟隨著她快步離開了。
隨著病房的鐵門被緩緩合上，從走廊照進來的微弱光芒頓時消散，房間內以極快的速度，眨眼間黯淡下來。
無光的陰影中，一襲身穿紅色衣裙的女人緩緩顯現了出來。
女人歪著腦袋，面對著牆壁。
沒有五官的人臉，微微傾側，像是在透過牆壁，看著什麼東西似的。
整個房間深邃靜謐，只有不斷遠去的腳步聲，一點點傳了進來。
...
「...咚咚咚...」
「進來！」
辦公室的木門被打開，身穿藍白色條紋病服的方不眠，從門外緩緩走了進來。
坐在木質辦公桌後，頭髮有些許花白的中年男人抬起頭，看向了進入辦公室的人影。
張仁伸出手，接過了方不眠遞來的文件。
「方同學，你家人什麼時候來接你？」
方不眠聽了這話，一臉茫然的撓了撓頭。
「什麼家人？張院長您不是說過，我是個孤兒嗎？哪裡來的家人？」
張仁聽了這話，點了點頭，目光移向手裡的出院申請。
他目光快速的掃過申請書，接著拿起放在一旁的印章，在方不眠的出院申請上，蓋下了一個赤紅的圖章。
張仁又往下翻了幾張紙，在另外幾張需要蓋章的文件上面，一一蓋上了印章。
「可以了！」
張仁從紙張裡面抽出一份原件，把剩下的文紙，遞還給了方不眠。
「恭喜你，方不眠同學，經過我們專業的檢測，已確定你是一個完全的正常人，特憑此批准你出院。」
張仁站起身，伸出了手，方不眠接過文件，伸手與他相握。
「這都是多虧了醫生們的辛勤付出。」
嘴上這麼說，但方不眠的心裡可不這麼想。
自打十五歲那年，方不眠因心智成熟了不少，沒再被那隻紅衣女鬼給嚇得一驚一乍了之後。
他觀察發現，這家精神病院不僅沒有治療患者的能力，反而還會搞得人越來越瘋。
為了自己的安全考慮，方不眠偽裝了數年，終於是通過了出院的各項測試，被判定為了擁有獨自生活能力的正常人。
「你過譽了，對了！秦昊隊長在醫院東門等你，你待會記得過去找他。」
「我知道了，謝謝院長！那沒什麼事我就先告辭了。」
說完，方不眠鬆開手，向著辦公室的門口走了過去。
張仁滿臉笑意的望著方不眠的背影，等到那身影消失在門口後，他臉上的表情忽然一變，從自己的抽屜里拿出一疊紙質的文件。
張仁從裡面抽出三張，低頭向上面掃去，只見紙張上面赫然寫著「方不眠的觀察報告」這八個大字。
姓名：方不眠
病症：臆想症
症狀：患者十一歲生日時，幻想出了一個家庭給自己慶祝生日。
患者聲稱自己十一歲生日的那天，他的父親給他買了蛋糕，全家人一起為他慶祝了生日。
可一旦問起生日過程的具體細節，家庭成員的外貌特徵和具體結構等問題，患者便會支支吾吾，回答不上來，甚至出現了許多前後描述不一致的情況。
調查報告：根據警方的調查，患者從小就生活在孤兒院裡，並沒有任何家人存在。
且在警方詳細的檢查了患者居住的房間後，根本沒有發現除了患者以外的其他人生活的痕跡。
同時根據他的鄰居所說，患者十一歲生日的那天，是他自己買的蛋糕，一個人過的生日，不存在有其他人為他慶生的情況。
分析：有關患者家人的臆想，也許是因為本身太過孤獨，渴望關懷的表現...
一張看完後，張仁點了點頭，接著看向了下一張報告。
姓名：方不眠
病症：失眠
症狀：患者的睡眠狀況非常糟糕，常常在半夜驚慌失措地醒來。
調查報告：詳細了解過以後，患者聲稱自己在夢裡遇到了女鬼，那女鬼一點點的刨開了他的身體，吃掉了他的肉。
分析：夢境是現實的映照，也許患者是因為看到了什麼令他感到恐懼的事情，且這件事情與他息息相關，不然夢境不會一直延續...
夢境恐懼的具現元素是女鬼，目前猜測可能是女醫護人員處理屍體時被患者看到...
姓名：方不眠
病症：焦慮
症狀：患者像是驚弓之鳥，對一切聲響和他人的動作都非常敏感。
調查報告：無法從患者身上獲取到具體情況。
分析：目前猜測，也許是睡眠質量太過糟糕，讓他對外界信息的接觸變得牴觸和不安...
張仁失神地盯著手裡的三張報告，手指輕輕敲著木桌，發出有節奏的「噠噠」聲。
「可惜了！明明是個好苗子才對，怎麼就沒成呢？」
他嘆息一聲，將報告收回了抽屜...
...
醫院東門口外的街道上，靠邊停著一輛黑白色的警車。
有一名身穿黑色常服，臉上戴著墨鏡的男子靠在車門邊，嘴裡叼著一根煙。
方不眠背著一背包的行李，從醫院東門的大門走了出來，他的目光在接觸到街道場景的剎那，心中忽地湧現出強烈的迷茫。
七年的時間很長，足以改變許多事情，至少這條街道的樣貌，便與他記憶中的樣子相去甚遠。
這股不熟悉的異樣感，讓方不眠的迷茫漸漸轉變為了不安。
街道另一邊的秦昊，本想著伸手招呼他過來，卻看到他愣愣的盯著街景，不知在想些什麼。
秦昊頓了頓，連忙掐滅手裡的菸頭，快步朝他走了過來。
待到方不眠身邊，秦昊一把拿過方不眠身上背著的背包。
他勾住方不眠的脖子，大聲笑著說：「方小子，你總算出來了，你秦叔都等了老半天了。」
這熟悉的語氣和笑聲，將方不眠的不安衝散，讓他在這不熟悉的世界中，找到了一個屬於他的錨點。
「謝了！秦叔。」
「別客氣，來！上車，叔送你回家。」
秦昊將方不眠的行李放到后座上，緊接著從口袋裡掏出了一部手機，遞給了方不眠。
「叔把你嬸和我的電話都記上面了，要是遇到什麼事，隨時給我倆打電話，知道嗎？」
方不眠接過手機，道了聲謝。
秦昊擺了擺手，一邊開動汽車一邊說道：
「謝什麼謝！你叫我一聲叔，我就得照顧好你，等下去叔家一起吃飯，你嬸嬸回來了，她可想你想得緊。」
「好，知道了。」
「哦對了...」
秦昊在包里掏了掏，從裡面取出了一把暗黃色的鑰匙。
「這是你家的鑰匙。」
方不眠伸手接過，目光在看到那把鑰匙的瞬間，一股莫名的感慨，忽地在他的心頭盪開。
他雙眼注視著那把嶄亮如新的暗黃色鑰匙，七年的時光，並沒有在上面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這把鑰匙依舊如同當年那樣，沒有絲毫的變化。
方不眠將鑰匙攥在手裡，握著的力度不由得重了些。
他別過腦袋，眼睛直勾勾盯著窗外的景色。
窗外的街道上，一幕幕熟悉又陌生場景飛快掠過，托出一道道色彩不一的殘影。
方不眠望著這些殘影，一時竟愣愣失神...
方不眠抬起腦袋，褐色的瞳孔中倒映著一抹赤色的鬼影。
鬼影身著鮮血染紅的赤色衣裙，長發如瀑般垂落，在地面鋪開一片黑影。
她的皮膚慘白如雪，在一片黑暗籠罩的房間內，顯得格外醒目。
女鬼歪著腦袋，臉上不見任何五官，可即使沒有眼睛存在，方不眠也能夠感覺到，那緊緊鎖定著他的目光。
方不眠看了眼歪著頭的女鬼，渾身上下頓時被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他收回目光，無奈的嘆了口氣。
至於為什麼他這麼冷靜，那是因為這樣的情節每一天都在上演，已經持續了大概有七年了吧。
自打他十一歲那年的生日起，他每天都能看到這道鬼影。
起初方不眠很是害怕，可那女鬼也不做什麼，每天唯一幹的事就是歪著腦袋，一直看著方不眠。
只要撐過這一段時間，她就會自己消失，然後這一整天都不會再次出現。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久而久之，方不眠也習慣了這樣子的生活，也就不那麼害怕和恐慌了。
儘管每天被人...被鬼監視，是挺讓人膈應的。
但在這枯燥無味的精神病院生活里，每天有這麼個事情打破常規，倒是在一定程度上，沒真讓他在這無聊的日子裡瘋了。
方不眠深深嘆了口氣，就在這時，房間外猛地響起一串急促的敲擊聲。
「咚咚咚...咚咚咚...」
「方同學，你準備好了嗎？張院長已經在等你了！」
方不眠聽到這話，連忙應聲回答。
「好了！我現在就過去。」
他急匆匆地從床上爬起，動作迅速地拉開床頭的抽屜櫃，從裡面翻找出了一疊紙質資料。
方不眠粗略的掃了幾眼，便快步走向門口，拉開病房的鐵門。
和護士在門口簡單聊了兩句，方不眠便跟隨著她快步離開了。
隨著病房的鐵門被緩緩合上，從走廊照進來的微弱光芒頓時消散，房間內以極快的速度，眨眼間黯淡下來。
無光的陰影中，一襲身穿紅色衣裙的女人緩緩顯現了出來。
女人歪著腦袋，面對著牆壁。
沒有五官的人臉，微微傾側，像是在透過牆壁，看著什麼東西似的。
整個房間深邃靜謐，只有不斷遠去的腳步聲，一點點傳了進來。
...
「...咚咚咚...」
「進來！」
辦公室的木門被打開，身穿藍白色條紋病服的方不眠，從門外緩緩走了進來。
坐在木質辦公桌後，頭髮有些許花白的中年男人抬起頭，看向了進入辦公室的人影。
張仁伸出手，接過了方不眠遞來的文件。
「方同學，你家人什麼時候來接你？」
方不眠聽了這話，一臉茫然的撓了撓頭。
「什麼家人？張院長您不是說過，我是個孤兒嗎？哪裡來的家人？」
張仁聽了這話，點了點頭，目光移向手裡的出院申請。
他目光快速的掃過申請書，接著拿起放在一旁的印章，在方不眠的出院申請上，蓋下了一個赤紅的圖章。
張仁又往下翻了幾張紙，在另外幾張需要蓋章的文件上面，一一蓋上了印章。
「可以了！」
張仁從紙張裡面抽出一份原件，把剩下的文紙，遞還給了方不眠。
「恭喜你，方不眠同學，經過我們專業的檢測，已確定你是一個完全的正常人，特憑此批准你出院。」
張仁站起身，伸出了手，方不眠接過文件，伸手與他相握。
「這都是多虧了醫生們的辛勤付出。」
嘴上這麼說，但方不眠的心裡可不這麼想。
自打十五歲那年，方不眠因心智成熟了不少，沒再被那隻紅衣女鬼給嚇得一驚一乍了之後。
他觀察發現，這家精神病院不僅沒有治療患者的能力，反而還會搞得人越來越瘋。
為了自己的安全考慮，方不眠偽裝了數年，終於是通過了出院的各項測試，被判定為了擁有獨自生活能力的正常人。
「你過譽了，對了！秦昊隊長在醫院東門等你，你待會記得過去找他。」
「我知道了，謝謝院長！那沒什麼事我就先告辭了。」
說完，方不眠鬆開手，向著辦公室的門口走了過去。
張仁滿臉笑意的望著方不眠的背影，等到那身影消失在門口後，他臉上的表情忽然一變，從自己的抽屜里拿出一疊紙質的文件。
張仁從裡面抽出三張，低頭向上面掃去，只見紙張上面赫然寫著「方不眠的觀察報告」這八個大字。
姓名：方不眠
病症：臆想症
症狀：患者十一歲生日時，幻想出了一個家庭給自己慶祝生日。
患者聲稱自己十一歲生日的那天，他的父親給他買了蛋糕，全家人一起為他慶祝了生日。
可一旦問起生日過程的具體細節，家庭成員的外貌特徵和具體結構等問題，患者便會支支吾吾，回答不上來，甚至出現了許多前後描述不一致的情況。
調查報告：根據警方的調查，患者從小就生活在孤兒院裡，並沒有任何家人存在。
且在警方詳細的檢查了患者居住的房間後，根本沒有發現除了患者以外的其他人生活的痕跡。
同時根據他的鄰居所說，患者十一歲生日的那天，是他自己買的蛋糕，一個人過的生日，不存在有其他人為他慶生的情況。
分析：有關患者家人的臆想，也許是因為本身太過孤獨，渴望關懷的表現...
一張看完後，張仁點了點頭，接著看向了下一張報告。
姓名：方不眠
病症：失眠
症狀：患者的睡眠狀況非常糟糕，常常在半夜驚慌失措地醒來。
調查報告：詳細了解過以後，患者聲稱自己在夢裡遇到了女鬼，那女鬼一點點的刨開了他的身體，吃掉了他的肉。
分析：夢境是現實的映照，也許患者是因為看到了什麼令他感到恐懼的事情，且這件事情與他息息相關，不然夢境不會一直延續...
夢境恐懼的具現元素是女鬼，目前猜測可能是女醫護人員處理屍體時被患者看到...
姓名：方不眠
病症：焦慮
症狀：患者像是驚弓之鳥，對一切聲響和他人的動作都非常敏感。
調查報告：無法從患者身上獲取到具體情況。
分析：目前猜測，也許是睡眠質量太過糟糕，讓他對外界信息的接觸變得牴觸和不安...
張仁失神地盯著手裡的三張報告，手指輕輕敲著木桌，發出有節奏的「噠噠」聲。
「可惜了！明明是個好苗子才對，怎麼就沒成呢？」
他嘆息一聲，將報告收回了抽屜...
...
醫院東門口外的街道上，靠邊停著一輛黑白色的警車。
有一名身穿黑色常服，臉上戴著墨鏡的男子靠在車門邊，嘴裡叼著一根煙。
方不眠背著一背包的行李，從醫院東門的大門走了出來，他的目光在接觸到街道場景的剎那，心中忽地湧現出強烈的迷茫。
七年的時間很長，足以改變許多事情，至少這條街道的樣貌，便與他記憶中的樣子相去甚遠。
這股不熟悉的異樣感，讓方不眠的迷茫漸漸轉變為了不安。
街道另一邊的秦昊，本想著伸手招呼他過來，卻看到他愣愣的盯著街景，不知在想些什麼。
秦昊頓了頓，連忙掐滅手裡的菸頭，快步朝他走了過來。
待到方不眠身邊，秦昊一把拿過方不眠身上背著的背包。
他勾住方不眠的脖子，大聲笑著說：「方小子，你總算出來了，你秦叔都等了老半天了。」
這熟悉的語氣和笑聲，將方不眠的不安衝散，讓他在這不熟悉的世界中，找到了一個屬於他的錨點。
「謝了！秦叔。」
「別客氣，來！上車，叔送你回家。」
秦昊將方不眠的行李放到后座上，緊接著從口袋裡掏出了一部手機，遞給了方不眠。
「叔把你嬸和我的電話都記上面了，要是遇到什麼事，隨時給我倆打電話，知道嗎？」
方不眠接過手機，道了聲謝。
秦昊擺了擺手，一邊開動汽車一邊說道：
「謝什麼謝！你叫我一聲叔，我就得照顧好你，等下去叔家一起吃飯，你嬸嬸回來了，她可想你想得緊。」
「好，知道了。」
「哦對了...」
秦昊在包里掏了掏，從裡面取出了一把暗黃色的鑰匙。
「這是你家的鑰匙。」
方不眠伸手接過，目光在看到那把鑰匙的瞬間，一股莫名的感慨，忽地在他的心頭盪開。
他雙眼注視著那把嶄亮如新的暗黃色鑰匙，七年的時光，並沒有在上面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這把鑰匙依舊如同當年那樣，沒有絲毫的變化。
方不眠將鑰匙攥在手裡，握著的力度不由得重了些。
他別過腦袋，眼睛直勾勾盯著窗外的景色。
窗外的街道上，一幕幕熟悉又陌生場景飛快掠過，托出一道道色彩不一的殘影。
方不眠望著這些殘影，一時竟愣愣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