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不是黑歷史,而是我來時的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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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3章 不是黑歷史,而是我來時的路(下)

  「陳著。」

  鄭文龍不再繞彎子了,終於切入正題,神色再次嚴肅起來。

  陳著也挺起胸膛,儘可能捕捉每一個關鍵字眼。

  「其實上午你沒過來的時候,我和盧主任已經討論過了。」

  鄭文龍直接說道:「對於溯回這樣的企業,5000萬差不多是上限了,再多就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我們畢竟都要守著規矩……」

  陳著點點頭表示理解。

  銀行的一筆貸款都需要審核,以溯回現在的條件,正處於直接批個5000萬沒那麼高調,而且鄭文龍又能解釋和照拂的範圍。

  超過這個數字,解釋起來就有點麻煩。

  不過,陳著也聽出來,鄭文龍還有半截話沒說。

  「但是!」

  不出所料,鄭文龍又繼續說道:「溯回又不是只能貸一次的,我是這樣想的,上半年貸一次,下半年呢,你再申請一次……」

  「臥槽,原來還可以這樣。」

  陳著有些瞠目結舌。

  既然一個億需要嚴格的審核,那我把它拆成兩個五千萬,這樣既能夠滿足溯回的發展需要,又在相關條例的合理範圍內。

  這個操作,好聽一點叫「中國人民的智慧體現」,難聽一點叫「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謝謝鄭師兄的支持。」

  陳著誠心實意的說道,儘管如果沒有《柳梢落月》的出現,鄭文龍未必願意這樣做,但是論跡不論心。

  只看最後的結果,中間的猶豫和揣度都是可以理解的。

  「如果溯回是一家全國知名企業,其實都不用這麼麻煩,目前也只能這樣了。」

  鄭文龍搖搖頭嘆道,語氣里也沒有太過客套。

  他確實幫到了溯回,一個億的貸款,足夠讓一家企業起死回生。

  如果是剛創立的新興公司,更是能在短時間內實現三級跳躍。

  「我爭取讓溯回在今年之內聞名全國。」

  陳著很應景的說道:「不辜負鄭師兄對我們的期望,也為農行增加合理的營收和業績。」

  「還是一步一步來。」

  鄭文龍擺擺手說道,他壓根不相信一家目前還在粵東原地踏步的公司,有什麼能力突然全國聞名。

  除非在央視打GG。

  但是央視的GG多貴啊,1個億全砸進去都未必夠。

  「穩紮穩打,我覺得會有那麼一天的,許校長和舒院長他們很支持你。」

  鄭文龍鼓勵完畢,又開玩笑的說道:「過幾年等你飛黃騰達了,我有事要麻煩你,你可不要推脫啊。」

  鄭文龍還想著2024年的百年校慶呢,自己那時都退下來了,如果能作為榮耀校友回歸,那麼這一生也算是有頭有尾、有始有終了。

  起於中大。

  歸於中大。

  當一個領導說,以後你牛逼了,可不要忘記我……等等諸如此類的話,應該怎麼回復?

  可能大部分人會說:「沒問題!有事您開口就行!」

  這樣回答當然沒問題,只是稍微不懂謙虛,有種「說你胖你還喘上了」的感覺。

  更完美的回答,陳著是這樣說的:

  「鄭師兄您太抬舉我了,我這點微末的道行,如果真能在一些事情上出點力,那也是您給我表現和出頭的機會。」

  「哈哈哈……你啊你啊,小小年紀這麼自謙做什麼……」

  鄭文龍用手指點了點陳著。

  看似批評。

  實則褒獎。

  至此,事情基本已經談完了,基本是個雙贏的局面。

  「這都快12點半了。」

  鄭文龍看了下時間,抬起頭說道:「陳著,中午就不留你在這邊食堂吃飯了。」

  陳著知道這是為了避嫌,免得申請貸款的時候,被人說成早有商量。

  目前來看,貸款的整體流程還是指不出什麼問題的。


  「那晚上您有時間嗎?」

  陳著打算再請鄭文龍吃頓飯,畢竟算是談成了合作。

  「這兩天什麼應酬都推了。」

  鄭文龍笑呵呵的說道:「我要回去看花。」

  「看花?」

  陳著眨眨眼,終於明白這朵「花」其實是就是那幅《芍藥》。

  「真是一個畫痴。」

  陳著心想這就是藝術品的終極意義吧,用唯美的意境讓人沉湎其中,同時還能記錄著時代的變革。

  ……

  鄭文龍不參加應酬,並不代表陳著就可以回學校了。

  鄭行長只是做出大方向上的拍板,可是想要落到實處,還得依靠下面的具體操辦人。

  陳著以前掛職的時候,親眼目睹過一件類似的情況。

  有個委託人請書記辦件事,書記答應了。

  但他工作那麼忙,不可能具體的盯著,於是就交給下面一位副手。

  委託人覺得一把手都點頭了,你一個下屬還能不乖乖照辦?

  因此,他就心大的沒有把副手的關係打通。

  結果可想而知,委託人找書記原來是想提高效率,結果被副手左找一個理由,右find一個漏洞,硬是比預期時間晚了半個月才搞掂。

  你能說副手不聽話嗎?

  不能,人家在盡心竭力幫你查找問題和完善項目呢,連書記都不能批評什麼。

  那能說副手聽話嗎?

  也不能,他擺明了就是在使絆子,報復委託人的目中無人。

  真以為「閻王好過,小鬼難纏」只是歇後語?

  錯了,那是前人無數教訓總結出來的江湖經驗!

  所以今天,陳著又回到12樓信貸部主任的辦公室,盧傑英就是那個具體經辦人。

  盧傑英好像在打電話他放下聽筒後,看著門口的陳著說道:

  「鄭行長和我說了分兩次各貸五千萬的辦法,也叮囑我要秉公辦事,行就是行,不行就不行……哎……」

  盧傑英嘆了口氣,這個辦法自己不是沒想過。

  雖然申請的程序上雖然簡易一點,但是年終核算的時候,明眼人依然能看出來。

  除非溯回能夠在這一年裡,快速成長為夠格貸款一個億的那種規模,否則還是會有議論聲出現。

  「我倒是有信心。」

  陳著朗聲說道:「鄭師兄對我也很有信心。」

  「這些都不重要。」

  盧傑英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我是信貸部主任如果真有什麼紕漏需要追究,我才是第一責任人。」

  「啊……」

  陳著差點沒笑出聲,合著鄭師兄嘴上說著冠冕堂皇,實際上承擔不了太多責任,主要背鍋俠原來是盧傑英。

  不過有些職務就是這樣,你不願意冒險,大把人盯著這個位置。

  「盧哥為溯回付出這麼多,我今晚必須多敬幾杯。」

  陳著再次發出應酬的邀請,也不易察覺的改變了稱呼,顯得更加親近。

  盧傑英也是那種一連365天不差酒局飯局的人,他的「檔期」早就被排滿了。

  不過介於陳著和鄭行長的關係,還有自己莫名其妙成為溯回的借貸風險責任人,盧傑英毫不猶豫的推掉了其他飯局,決定進一步加深和陳著的關係。

  ……

  今晚的飯局沒有許校長鄭行長那些大佬參加,相對而言就隨意了很多,陳著還把財務蔣馥喊上了。

  以後溯回和農行有很多業務往來,蔣馥需要提前混個臉熟,這樣才能好辦事。

  如何混臉熟?

  女性最簡單了!

  應酬的時候端起酒杯,禮貌的叫兩聲哥就可以了。

  不過讓蔣馥不能理解的是,陳著在飯局結束後,又拿出一塊「磚頭」送給了盧傑英。

  蔣馥知道磚頭裡面是什麼,因為就是她取出來的。

  盧傑英也知道裡面是什麼,這和昨晚的「磚頭」一模一樣。


  他那蘸著酒意的臉上,遲疑了一下。

  「盧哥,你今天是不是喝多了?哈哈哈……」

  陳著趁著詢問的功夫,直接把「磚頭」塞進了盧傑英的公文包里。

  盧傑英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沒有拿出來,只是打個「哈哈」回道:「人到中年,頭髮謝頂,酒量也大不如從前啊……」

  陳著毫不意外,這就和出軌一樣,只有零次和無數次。

  昨天晚上盧傑英沒有正義凜然的拒絕,那今天他也不會推辭,明天他還照樣會接受。

  但是對溯回來說,這個信貸部主任算是成功「招安」了。

  不過在應酬結束回去的路上,蔣馥的臉色頗為糾結,並且數次欲言又止。

  陳著餘光察覺到了,沒有主動詢問。

  到了辦公室以後,蔣馥在椅子上默坐片刻,最後還是沒有忍住,敲敲門找到陳著說道:「老闆,我覺得這樣不太好。」

  「嗯?」

  陳著抬起頭,平靜的反問:「哪裡不太好。」

  「就是……盧主任他那邊萬一出什麼事,很可能會牽連到咱們……」

  蔣馥可能也是很緊張,畢竟入職都沒一個月,就給大老闆提出這樣的建議。

  不僅說話斷斷續續,連裹著白色肉絲的小腿,也在地面上不安的碾動兩下。

  「哦,你說這個啊。」

  陳著恍然大悟,原來這是蔣馥擔心的地方。

  他輕呼一口氣,在蔣馥的注視下,走過去輕輕把門關上。

  蔣馥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大廳里還有其他加班的同事,自己居然忘記關門了。

  此時夜色寂寥,科技谷園區裡的路燈昏黃而朦朧,光與暗的交織感,猶如一幀幀八九十年代的法國電影,在浪漫中延伸出一副波詭雲譎的意境。

  「你說,盧主任出事可能會牽連到我們……」

  陳著沉著聲,目光也不知道是不是反射著吊頂白熾燈的緣故,顯得炯炯有神。

  「很有危機意識,我也很感謝蔣部長的提醒,但是……」

  陳著突然一個轉折:

  「一個企業如果想在過江之卿的競爭中脫穎而出,除了創新、方向、能力這些因素以外,關係也是必不可少的。」

  「如何維持這些關係呢?難道僅僅憑藉一張嘴巴?不付出是肯定不行的。」

  「那些房地產企業,他們在這方面更加過分,難道就不怕被牽連和追究事後責任嗎?」

  「這……」

  蔣馥想了想,帶著一點反駁的說道:「房地產企業的影響力不同啊。」

  「是這個道理!」

  陳著不僅不反對,他居然也贊同的說道:

  「所以歸根到底,並不是我做的有問題,而是企業的規模和影響力。」

  「如果是三五千萬的企業,真的被盧傑英牽扯進來,大概說拿下就拿下了。」

  「如果現在有三五億的規模,查處時會慎重很多,但是依然沒有脫離危險。」

  「如果是三五十億,對區域性經濟發展有正向推動作用,只要你站隊正確,基本上不會被波及。」

  「如果達到三五百億了,還成為人大或者政協的委員,只要不做出什麼危害國家安全的蠢事,在哪裡都是座上賓。」

  「那時……」

  陳著頓了一下,意味深長的說道:「今晚的這些行為不是我的黑歷史,而是……我來時的路。」

  看著沉穩中帶著自信,甚至帶著一點桀驁野心的年輕老闆,蔣馥突然想起一句話:

  那年,我年輕氣盛,總覺得全世界是屬於我的。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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