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經風雨不成活(四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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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菡茉驅動飛舟開始往前,聞言不解地看向左諺:

  「怎會如此?左師弟的陣法難道失效了?」

  站她身旁的夏鵬舉欲言又止,左諺也是回過身張口欲言。

  沈平這時站出來,解釋說:

  「左師弟的陣法沒有失效,但出了飛舟的法器沒有任何遮擋,飛舟又在原地停留太久,被妖獸找出來了。」

  「沈師兄說得對。」左諺往前一步,抱拳看向幾位同門:

  「幾位同門能捨命陪我進來感激不盡,但此地兇險,非練氣修為能踏足,現在回頭還來得及,這畢竟不關你們的事。」

  「左師弟不必多說,你我身為同門,就沒有誰獨走誰獨留的道理。」沈平擺手表示堅決的態度。

  他說罷看向夏鵬舉,態度稍顯緩和:

  「夏道友,此間你修為最高,神識可覆蓋範圍最廣,勞煩你多出些力了。」

  夏鵬舉臉色卻不太好:「不瞞諸位,打方才起我便已全力擴散神識。」

  「情況如何?」沈平見狀,內心升起不好的預感。

  「不知為何,我們已經在眾多妖獸的包圍之內了,其中二階妖獸占七成,還有一頭我查探不出,或許是三階妖獸。」

  夏鵬舉面色沉重的看向眾人。

  眾人明顯都吃了一驚。

  沈平登時反應過來,對著聚靈陣盤伸手一抓,將那枚中品靈石吸到手中,拋給左諺。

  「妖獸也喜愛靈氣,這聚靈陣幫了我們,也成了妖獸的指路明燈。都省著用靈氣,莫師弟該你接替飛舟了。」

  莫羽聽到招呼,點頭上前,將虞菡茉換了下來。

  「那現在往哪個方向走?」他轉頭問道。

  只是剛說完,一道破風之聲突然響起。

  幾人都沒反應過來,一條寬厚紅舌就從飛舟前方飛起,直接將莫羽給卷了下去。

  待眾人回過神來,失去操控的飛舟正往下墜落。

  「你們來個人驅動飛舟啊!」韋傑大叫,兩步來到左諺身邊,喚出長劍,隨時準備帶走這座金山。

  沈平這時反應過來,朝舟頭快步而去。

  夏鵬舉更是當機立斷,他就在舟頭。

  不等沈平靠近,也沒去徵求答覆,立時掌控飛舟。

  飛舟速度猛地一提,眨眼出去十來丈遠。

  衛誠左諺李棟三人都嚇懵了,瞪圓了三雙眼睛,眼底滿是驚恐。

  沈平見飛舟穩定下來,沒去管夏鵬舉,而是轉頭看向六神無主的三人。

  準確的說是看向最嚴,「左師弟,掌握好藏身法陣!」

  左諺仿佛過電一般渾身一抖,回過神來嘶聲力竭的沖船頭的夏鵬舉大喝:「往回走!」

  這一聲大喝連帶著衛誠也清明過來,竟是沒有阻攔。

  方才的一幕對他的驚嚇同樣不小。

  上一秒還活生生的同門,下一秒就被大腳蟾吃了,這讓只經歷過拳腳對打的他心中驚懼。

  夏鵬舉還是冷靜的,答道:「回不去了,已經被包圍了,任何方向都有二階妖獸盤踞,只有東面是群一階妖獸,只能往那走。」

  「東面?!」沈平大驚。

  夏鵬舉點頭:「不錯,是黑石山的方向,也只有那裡是二階妖獸不敢去的。」

  「我們過去不一樣是自尋死路?」韋傑對黑石山的兇險深有體會,聞言忙道。

  「那就要看各位的運氣了。」夏鵬舉展現出練氣八層修士的冷靜。

  留下來和往前走都有生死局面,往前走還能有一線生機。

  「不能往上走嗎?」虞菡茉鎮定下來,出聲問道。

  夏鵬舉嘆息一聲:「道友可抬頭看看。」

  上方黑霧波雲詭譎,變動不休,好似有什麼生物在其中撥弄。

  「這是……」虞菡茉臉色煞白。

  夏鵬舉語氣沉重:「是兩頭二階墨喙鸛,我等被它盯上了,所幸有左道友的藏身法陣,讓這兩頭妖禽確定不了位置。」

  「不過我等修士身上靈氣充盈,對這些妖獸可謂大補,想必不會輕易放過。」


  這句話,就連沈平也是臉色難看起來,問道:

  「夏道友是想等到了黑石山,擺脫這兩頭孽畜後再行攀高離開?」

  「我的確有此打算,但……」夏鵬舉說著看向左諺。

  他三人與左諺簽法契,事情未完前不得退出。

  只有雙方都同意解除才行。

  左眼見狀,轉頭看向衛誠,「衛師兄,你覺得呢?」

  衛誠面露猶豫,躊躇片刻才說:「左師弟,等到了黑石山,能否前去找尋一番赤蚺蛇蛻再走?」

  「可以。」左諺稍一沉默,旋即答應。

  韋傑就站在他身旁,也是聽到這話,稍鬆口氣笑道:

  「原來只是找尋赤蚺蛇蛻,左道友怎麼不早說呢,我知道哪裡有。」

  「不知在哪?」衛誠眼中一亮,忙問。

  「就在黑石山附近,根本不用去蒼幽腹地,等到了黑石山,我帶你們去。」韋傑陰鷙的臉上呵呵一笑。

  他看似在回答衛誠的問題,眼睛看著的目標,卻始終是左諺。

  「那到時就拜託韋道友了。」左諺禮貌抱拳,對此人暗暗提高了防備之心。

  這等一心為財的人最可怕。

  現在為了靈石關注他,可要是有更大的好處擺在眼前,別說是他,這一船的人他都可拋棄,甚至出賣。

  隨著目標明確起來,飛舟上的氣氛卻沒有多少變化。

  方才的一幕給幾位沒有經歷過風浪的修士帶來的震撼太大。

  尤其是左諺。

  雖然早已做好死傷的準備,可他本人和前身都屬於連雞都沒殺過的人。

  莫羽的死亡更是讓他覺得是他害死的,內心的愧疚如潮如海,幾乎要將他淹沒

  沈平看出他狀態不對,悠悠一嘆:

  「左師弟,你也不用太過自責,我輩修士盜靈機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道途之中,與人斗,人生靈斗,與天地斗,死亡在所難免。」

  坐在藏身法陣旁的左諺無聲的點了點頭。

  「還是太稚嫩了,以往我遇到廣華派的道友,尤其是與我修為相當的,他們無一不是殺伐果斷。」

  「便是同門身死一樣波瀾不驚,更有甚者在我看來,比那魔道修士的手段還要兇殘。」

  夏鵬舉背著一隻手,目露莫名,似乎想起了什麼往事。

  「夏道友,注意你的言辭,與你同輩,那便是沈某內門的師兄。」沈平輕哼一聲。

  夏鵬舉輕一搖頭:

  「我不清楚你們內門外門的規矩,但我可以肯定,你口中那些內門的師兄若在外門時與你們一樣,那進了內門之後定然是經歷了一些事情,才會變成那般模樣。」

  虞菡茉兩步走來,在左諺身旁盤坐。

  「左師弟,這位夏道友說的沒錯,你不用太自責,人各有命,來時我們都做好了走不出去的準備。」

  她宛若一位鄰家姐姐一般,語氣緩和的耐心勸導。

  「而且我也挺佩服你的,雖然不知道你和衛師弟要去找赤蚺蛇蛻作甚,但你這份勇氣和先前幾番勸說我們不要犯險,我是看在眼裡的。」

  說著說著,她忽地放低了一些聲音:

  「內門的一些門規我是知道了,其中殘酷真可以用優勝劣汰四個字形容,左師弟如果有那麼一絲想進入內門的念頭,內心就必須強大起來,甚至是狠辣起來。」

  左諺暗沉的目光微微一亮,有些愕然的看向身旁秀麗的面龐。

  因為下院和外門堪稱天差地別,先入為主之下,內門在他心中一直是帶有神聖色彩。

  此刻聽得內門的消息,怎麼像是在說內門跟一座殘酷的試煉場似的。

  虞菡茉見狀展顏一笑:「左師弟對內門有興趣?」

  左諺點頭嗯了一聲。

  「那我就給你說說我知道的內門。」虞菡茉輕鬆的清了清嗓,說道:

  「內門弟子居處位於內門一個靈氣極為貧瘠的地方,在達到築基期之前,三天一文斗,五天一武鬥,頭名可以斬獲所有敗者九成的月額俸祿。」

  「不管是第二名還是最後一名,都是敗者。」


  「月額俸祿也就是靈石,敗者也可以互相生死斗,來斬獲他人所剩的一成,來填補自己的虧空。」

  「而在十年內沒有從六層步入築基的內門弟子,將會面臨兩個選擇。」

  「一是開除宗籍,孑然一身的離開宗門。」

  「二是繼續留在宗門,但宗門不會再給予任何資源,就算運氣好憑自己得到的資源,也必須上交五成給宗門。」

  「不過以外門大師兄進入內門的弟子卻可以免除這一階段,直接被門中長輩收為弟子。」

  「這也就是為什麼,外門大師兄的位子會有那麼多練氣六層的師兄師姐爭搶。」

  左諺聽罷,沉悶一嘆,深感前路艱辛。

  剛想開口感嘆,離得不遠的韋傑呵呵一笑:

  「在如此高壓的環境下修行,正道宗派還當真乾的出來,依我看,還不如做個散修來的逍遙。」

  虞菡茉眯眼一笑看向他,陰陽怪氣地說道:

  「韋道友說得對,做了散修就可以和道友一樣,在各大門派的山門外轉悠了,能不逍遙嗎?」

  韋傑頓時被噎,不再開口。

  左諺也是看明白了。

  做一介散修固然逍遙自在,無有拘束,但卻始終要為了修行資源奔波勞苦,更是要深處一些兇險之地。

  而在宗門中縱使要受到重重限制,投身殘酷的規則之中,但那確是宗門在篩選值得培養的弟子。

  哪條路都不好走。

  飛舟上的氣氛沉寂了下來。

  在黑霧中穿行五個多時辰,夏鵬舉不免感到力不從心。

  剛想招呼沈平接替,心頭微微一跳,話語一轉:

  「韋道友,黑石山快到了,該你來驅使飛舟了。」

  此一言,使得沉寂的氣氛起了波瀾。

  眾人紛紛起身,舉目前望。

  「夏道兄,你要累了就直說,黑石山附近可是沒有妖霧的,這顯然還沒……」

  韋傑的話還未說完,前往黑霧驟然稀薄開來,轉瞬間消散一空。

  平坦的沼澤地面拔地而起一座猶如巨獸般的大山,通體黝黑無光,好似能夠吞噬光明。

  飛舟與其比較,如那蚊蠅對牛羊。

  「還真的到了。」韋傑乾巴巴道了一句,上前將夏鵬舉換了下來。

  飛舟隨即猛地一轉,奔著黑石山左峰飛馳。

  「韋道友,你當真知道哪裡有赤蚺蛇蛻?」夏鵬舉不放心的問道。

  「放心吧,錯不了。」韋傑很有自信。

  又行了半個時辰,飛舟在一處山腰洞窟前降落。

  洞窟渾然天成,寬丈余高數丈,內中黑洞洞一片。

  「我當初仗著修為進入腹地找尋靈草,曾在此洞窟之中見到一窩赤鏈蛇。」韋傑走下船頭,指著洞窟說道。

  「赤鏈蛇?那不是一階妖獸嗎?跟赤蚺蛇蛻有什麼關係?」沈平皺眉質問。

  韋傑呵呵一笑:

  「道友這就不懂了吧,這赤鏈蛇和二階妖獸赤蟒,三階妖獸赤蚺,屬同源妖獸。」

  「尋常蛇類雖冷血,可這赤脈蛇類卻抱團的很,赤蟒赤蚺褪下的蛇蛻,常會做為護佑赤鏈蛇的依仗。」

  「原是這般。」沈平點頭。

  左諺與身旁等人也是點頭,顯然是第一次聽到這種事。

  「諸位不知,我等散修無人教導,除自行摸索便是與人討教,任何細小信息都需死死牢記才能在這世間存活。」韋傑意有所指,悠悠說道。

  「看來回去得買些妖獸典籍看看了。」李棟連連點頭,心中下定決心。

  左諺站在他身旁,亦是如此想的。

  「好了,進去之後屏息斂氣,儘量動靜小些。」沈平說罷,身上本就收斂大半的氣息頓時再微弱數分。

  其餘人也都是照做,待沈平收起飛舟,這才緩步步入其中。

  只是這洞中岔路頗多,眾人也不敢點亮照明符,只能靠著雙眼睛和神識,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洞窟中前行。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的夏鵬舉君洋雨沈平三人同時停下腳步。

  「沈師兄,怎麼了?」李棟小聲問道。

  沈平回過身來,他的眸子泛著微光,在黑暗中看了兩眼,這才說道:

  「神識被干擾了,而且……走丟了幾個人。」

  左諺悚然一驚,忙一揮手臂向後探,居然抓了個空。

  衛誠起先就跟在身後,現在憑空沒了。

  「沈師兄,衛師兄不見了。」

  「還有虞師姐竟然也不見了。」李棟驚恐的說道。

  沈平嘆了口氣:「還有章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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