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3章 越鬧越大，亮劍辦公室
通州道岔站衝撞事故按照規定被命名為「9.27」事故。
「9.27」事故發生後，雖在鐵道部門產生了不小的震動，其實並沒有引起太大的風波。
畢竟事故並沒有造成人員死亡。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兒。
鐵道部下屬有幾十萬職工，跟一座中型城市差不多了，哪天不發生幾起事故？
事故只要調查清楚了，按照相關規定，該抓的抓，該處分的處分。
明天的鐵軌上依然有火車奔馳。
但是，這次的情況似乎有點不同。
先是京城鐵路局「9.27」事故調查組遲遲沒有發布事故調查報告。
京城局裡面還有風聲傳出來，負責調查事故的馬得樂組長在會議上跟局領導拍了桌子。
馬得樂總局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被人當面啐口吐沫還能笑臉相迎的主兒，是誰把他惹惱了？
大傢伙一打聽，才發現竟然是因為馬得樂在事故調查報告中把主要責任歸咎於前門機務段進步辦公室。
馬得樂的做法捅了馬蜂窩，受到一部份局領導的強烈反對。
局領導輪番上陣跟馬得樂做思想工作，希望他能改變主意。
馬得樂這次卻十分頭鐵，當著所有領導的面喊出了：「如果你們要更改調查結果，那就先把他這個調查組長開除了吧。」
這下子輪到那些局領導為難了，還從來沒有在調查結果出爐之前，開除調查組長的先例。
這事兒要是傳揚出去，任誰知道了，都會覺得有什麼貓膩，好像在包庇什麼人。
雙方就此僵持了下去。
另一件事情是連續兩天召開安全會議，領導們在會議上嚴厲批評了最近一段時間，安全事故增多的現象。
安全是鐵路上的大事兒，引起領導們的關注，並不讓人感到意外。
關鍵是領導們在大會上說出了「有些人在興風作浪」這樣的話語，不得不引起某些人的重視。
前門機務段進步辦公室主任王武德就是其中一人。
自從事故調查組在通州站把趙專員抓了，王武德就感覺到不對勁。
他親自以辦公室主任的名義，請求調查組立刻釋放趙專員，配合進步辦公室的工作，卻被馬得樂給拒絕了。
王武德又去部裡面找老領導告狀。
老領導親自出面給京城局施壓壓力，但馬得樂以要撂挑子相威脅，京城局的領導也沒辦法。
老領導看上去很鎮定，表示即使趙專員被抓了，也不會影響大局。
畢竟趙專員只不過是個臨時工而已，這樣的人能救，順手就救了。
不能救的話，要及早做切割，避免被牽連了。
幹大事兒的人，千萬不能心軟。
「武德啊，你身為前門機務段進步辦公室的主任，一定要堅守陣地！千萬不能讓咱們的事業半途而廢。」
王武德口頭上做了保證，卻從老領導的坐立不安中，感覺到了端倪。
不過王武德並沒有太過擔心。
畢竟進步辦公室是響應上面的號召。
無論是局裡面還是段裡面，誰能拿進步辦公室怎麼樣呢？！
「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王武德回到前門機務段後，一時間感慨頗深，拿起毛筆，在雪白的宣紙上寫了一行大字。
這時候，張助理敲門走了進來。
跟以往不同，張助理並沒有欣賞他那龍飛鳳舞的大字，奉上獻媚之詞語，而是遞過來了一份報紙。
「主任，這是今天的《鐵道報》。」
「放那裡吧。」
大字沒有被人欣賞，王武德的語氣有點僵硬，態度也很冷淡。
王武德倒不是真認為自己的字真能比得過那些書法大家的字。
但是還是喜歡別人吹捧，倒不是因為虛榮心作祟，而是吹捧本身是一種服從性測試。
只有那些願意服從他的人，才會睜著眼說瞎話，違心拍出一連串彩虹屁。
這樣的人才用起來才放心。
原本熱衷於拍馬屁的人，現在突然無意識的改變了態度，肯定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應該要引起警惕。
助理並不知道只是因為沒有吹捧，而導致王武德產生了誤解。
此時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將報紙抖得嘩嘩作響：「主任，還是麻煩您看看報紙。」
王武德眯起眼看了看助理，見助理態度堅決，感覺到事情不對勁，這才放下毛筆，拿起手帕擦了擦手，接過了報紙。
只是一眼，王武德便看到了那篇《安全生產是鐵道運輸的第一要務》。
倒不是因為這文章有多顯眼，甚至它在第二版的角落裡。
在《哈市鐵路局組織女職工參加歌唱大大會》的上面，在《蘭州鐵路局某段發揮自身優勢，養殖兔子》的左邊。
主要是因為這文章的署名太多了，足足有一百多個，密密麻麻的，看上去就像是一群螞蟻。
「對鐵路運輸來說，安全生產是第一要務，沒有安全就沒有一切。安全生產需要規章制度的保證，還必須建立起統一、規範化的制度體系，以嚴格的制度保障鐵路安全」
文章看起來平淡無奇，但是屢次提到規章制度，並且還點明了破壞規章制度的危害。
尤其是最後那句「枉顧安全規定，一味盲幹，是破壞鐵路建設！」
那上百個火車司機的名字里，為首的是李愛國，然後是章元、曹文直這些人全都是前門機務段的火車司機。
王武德拿著文章，耳邊恍惚響起了轟轟的炮聲！
這不是一篇文章。
而是一門大炮。
現在烏黑的炮口已經對準了他。
「出事了，出大事了！」王武德臉色驟變，拿著報紙在辦公室里走來走去。
張助理小聲提醒：「主任，現在李愛國他們已經動手了，咱們是不是」
「對對對，這事兒得馬上通知老領導。」王武德突然拿起電話，接通了老領導的辦公室。
老領導似乎已經知道了文章的事兒。
「武德啊，前門機務段是你的地盤，怎麼能發生這種事兒。」
「是我疏忽了，這陣子我一直盯著教育室那邊，防止有人給報社投稿。剛才我看了，報紙上的編輯是副主編趙寧。
這種豆腐塊的文章，一般只需要普通的編輯審核，現在竟然是副主編親自出面，肯定是有人走了後門。
我還懷疑這篇文章得到了邢段長的支持。」
王武德對著電話做了檢討。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再追究責任也毫無意義了。武德啊，不要怕，咱們是趁風而起，你馬上按照既定計劃執行，咱們這股西風一定要壓倒東風。」
聽著電話內傳來的鏗鏘有力的聲音，王武德激動的攥起了拳頭。
他早就想要大幹一場了。
只不過老領導一直覺得時機不到，現在敵人發起了攻擊，終於能大展拳腳了。
王武德放下電話，看著外面被狂風颳得嘩嘩作響的大樹，嘴角勾起了一絲冷笑。
他扭頭看向張助理：「立刻以進步辦公室的名義通知所有前門機務段職工參加大會。」
「要是職工們問起來大會的內容，怎麼辦？」張助理有些擔心。
王武德冷聲道：「響應上級號召，提升進步量！」
「明白了。」
只要把大帽子扣上去，那些職工們肯定得老老實實來參會。
只要召開了大會，掌控大會的支持權，就連邢段長等段領導也得靠邊站，到時候李愛國這幫火車司機只能束手就擒。
王武德歷經過無數次戰鬥，辦這種事兒已經輕車熟路了。
張助理立馬離開了辦公室，前去布置開大會的事兒。
「這幫大老粗估計不會那麼容易就範」
王武德沉思片刻，拿起電話通知了進步辦公室的幹事們。
「你們馬上集合起來，對了，把鋼釺帶上。」
真正的戰鬥絕對不是僅僅耍耍嘴皮子功夫而已。
——
另外一邊，助理已經來到了前門機務段廣播室。
廣播員劉春見到助理推門進來。
他一邊熱情的打招呼，一邊隱晦的伸出腳，踢掉了機器後面的線頭。
「張助理，您來了。」
「打開廣播，我要發布進步辦公室的命令。」
「好好.」劉春裝出手忙腳亂的樣子，打開開關。
先是咿了一聲，然後又忙著插電源，又是檢查線路。
「怎麼回事兒？！」助理不滿了。
劉春無奈的說道：「真是不巧，廣播壞掉了。」
「不對啊，早晨的時候，我還聽到廣播哇哇大叫。劉播音，你是不是糊弄我。」助理皺眉頭。
劉春小熊攤手：「張助理，這陣子咱們廣播室實行了新的規章制度，取消了例行檢查保養，你也知道，機器總會出故障，沒有保養，可不就壞了嘛。」
這話的意思是責任全在你們進步辦公室。
助理也看出來了，劉春是在消極抵抗。
「你讓開！」助理拉開劉春，自己想要把廣播修好，但是擺弄了一陣子，卻一無所獲。
「劉廣播，這事兒沒完！」張助理在劉春戲謔的目光中，氣呼呼的離開了。
他得親自去通知那些職工們參加大會。
等張助理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劉春關上廣播室的門，下了樓。
他左右看看，見沒有人注意這邊，然後一路小跑，來到了整備車間。
剛到門口，劉春就被身穿便服，腰揣手槍的周克攔住了。
「哪裡的？」
「我啊。廣播室的劉春，是來跟李司機匯報情況的。」
周克上下打量劉春一番，認出來之後，衝著旁邊招了招手：「閻解成，把劉春帶進去。」
閻解成閃身從車間裡走出來，帶著劉春朝著整備車間的裡面走去。
一路上，閻解成看到有些職工正在給從武裝部領過來的步槍上油了，那些職工們看到兩人都是一臉警惕的樣子。
「我，閻解成！通訊員。」
閻解成連忙解釋自己的身份。
那些職工們認出閻解成是李愛國的鄰居，神情這才鬆懈下來。
閻解成帶著劉春一直走到整備車間的後院裡，來到了李愛國的工作室院子前，牆頭上隱約也能看到槍口子的影子。
他忍不住吞咽口水，然後在門上敲了敲。
「愛國哥，劉廣播來了。」
聽到回應後，閻解成推開了門，帶著劉春走了進去。
工作室里已經被布置成了指揮室的樣子，牆壁上掛著一張前門機務段的地圖。
邢段長、幾個副段長、武裝部的牛部長、還有曹文直、章大車、以及幾個檢修工代表、貨運車間的代表齊聚一堂，正在商量著什麼事兒。
「目前王武德還沒有反應過來，所以咱們亮劍辦公室要先打他個措手不及，把事情搞大了。不過，大傢伙千萬要注意，咱們要講道理，不要輕易動槍。」
李愛國正在叮囑那些隊長們，抬頭看到劉春被閻解成帶了進來。
他笑著站起身跟劉春握了握手：「劉廣播，你想清楚了？」
劉春挺直了胸膛：「李司機，我們鐵道是為國家運輸物資，是為運送乘客的單位，機務段是工人的機務段，絕對不能任由那些不懷好意之人興風作浪！」
自從決定要對進步辦公室動手後，李愛國非常清楚自己雖有滕部長的支持，但是因為王武德扯了面大旗，自己這邊依然處於劣勢。
並且，按照李愛國的預計，進步辦公室很快會更進一步的發動工人們。
所以他要搶先一步。
於是亮劍辦公室就此成立。
目前亮劍辦公室已經得到了前門機務段百分之八十的基層職工支持。
並且前門機務段派出所、武裝部、教育室、宣傳科、物資科等幾個要害部門也加入了亮劍辦公室。
廣播室是前門機務段最重要的宣傳陣地，李愛國一直想要拿到手裡。
只是劉春是個老實孩子，最開始後的時候並不願意介入兩者的爭鬥之中。
沒想到才一天功夫，劉春就想通了。
「劉廣播，有了你的加入，咱們的勝算更多了幾分。」李愛國點頭。
劉春心中湧出了一股激動，不過很快清醒了過來。
「李司機，剛才進步辦公室的張助理來到廣播室，他想要借用廣播」
劉春把張助理的企圖講了一遍。
邢段長站起身：「招開全段會議，按照規定應該得到段領導的同意。現在王武德竟然拋開段裡面，自己打算召開大會，看來他是準備行動了。」
牛部長也同意邢段長的意見：「昨天王武德要求我們武裝部給進步辦公室的幹事們提供一批武器，被我們拒絕了。這傢伙是玩把大的了。」
一時間，指揮室內的眾人都意識到暴風雨要來了。
他們議論了一陣子後，扭頭看向李愛國，等待著這個總指揮的決定。
閻解成看到這一幕，心中升出一股莫名的激動。
雖然現在指揮這些人的不是他，但是他的鄰居啊！
如果要是他能成為李愛國該有多好。
閻解成這幾天幫著聯繫職工、領導們，比一般人更了解亮劍辦公室。
亮劍辦公室看似是個草台班子，但是一旦動起手來，能發揮出來的力量遠超邢段長這些段領導。
李愛國此時肩頭的壓力很大。
他這個總指揮其實是被趕鴨子上架的。
一篇文章只能起到點火的作用。
要想真正把大火燒起來，滌清那些魑魅魍魎，還需要放一顆衛星。
另外，在文章發表之後，大風四起，進步辦公室的張武德更是上躥下跳，聯繫了不少人。
部裡面並不方便出面。
在這種情況下，必須要有一個統一的指揮體系，來實現放衛星的目的。
邢段長等段領導身份特殊，他們在明面上代表了前門機務段。
一旦介入的話，很可能會引發更大的風浪。
這就需要一個基層的職工來扛起這面大旗。
數來數去，也就李愛國這個工人最合適了。
李愛國倒是沒有絲毫膽怵。
他非常清楚，要是東風不能壓倒西風，將會給前門機務段帶來一場大麻煩。
「面對敵人，要勇於亮劍！」
在眾人的目光中，李愛國用李雲龍的話宣布了行動開始。
——
上午十點鐘的前門機務段。
機車聲轟鳴，火車司機們，檢修工們，機修工們都在各自的崗位上忙碌著，空氣中瀰漫著平靜而又忙碌的氣氛。
突然，遍布前門機務段各處的大喇叭里傳來一陣聲音。
「各位工人同志請注意，各位工人同志請注意，亮劍辦公室的決定，從現在開始，前門機務段前進辦公室所有的決定全都作廢，所有的進步規章制度全部取消。
從現在開始，前門機務段和下屬的扳道站、檢修站全部繼續實行原《鐵路技術管理規程》、《鐵路企業內部勞動規則》、《運輸事故處理辦法》、《行車事故處理規則（草案）》和《京城鐵路總局行車事故處理細則》」
洪亮的聲音瞬間傳遍了整個前門機務段。
那些職工們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太在意，他們也知道亮劍辦公室要跟進步辦公室對著幹。
等聽到廢除進步規章制度的時候，他們一個個都驚呆了。
職工們紛紛放下手頭的工作，走出車間、從火車下面爬出來、從司機樓里跳下來，走到了站場上的大喇叭下。
轟。
天空中烏雲陣陣，眨眼間便將太陽遮得嚴嚴實實，天色陡然暗沉下來。
緊接著，一道刺眼的閃電劃破天際，將墨色的雲層撕裂出一道口子，短暫卻強烈的光芒照亮了站場上那一張張滿是驚愕的面龐。
幾乎就在閃電划過的同一瞬間，震耳欲聾的雷聲轟然炸開，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震碎。
緊接著，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砸落下來，雨水傾盆而下，打在職工們的身上。
可他們似乎渾然不覺，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望著大喇叭。
「進步辦公室的規章制度被廢除了？」人群中，一位老檢修工嗓子裡擠出一絲不可思議的聲音，這聲音很微弱，卻沒被淹沒在嘩嘩嘩的雨水中。
「這是不是開倒車?」一個小年輕叼著煙，菸頭已經被雨水打滅了，變得一塌糊塗。
「什麼開倒車？！進步辦公室的那些規章制度壓根就不合理，自從實行後，咱們出了多少事故，你們也不是不知道！」
有人興奮的舉起手揮動拳頭：「是李司機，是李司機的聲音。」
一句李司機出了口，那些剛才還驚疑不定的職工們紛紛歡呼了起來。
「支持亮劍辦公室！」
「支持李司機廢除進步規章制度！」
「進步辦公室滾出前門機務段！」
「滾出去，滾出去！」
人群的情緒愈發激昂，呼喊聲在風雨中迴蕩，仿佛要衝破這壓抑的雨幕。
「同志們！」李愛國在廣播內大聲喊道，聲音竭力穿透風雨的喧囂，「我們搞鐵路運輸，安全永遠是第一位的。進步辦公室的那些規定，看似先進，卻罔顧實際操作中的安全隱患。
大家想想，之前為了趕進度，忽視了設備檢修的時間，結果呢？
事故頻發，這不僅威脅到我們的工作，更危及旅客的生命安全！
所以，今天我以一個普通火車司機的名義，以全體前門機務段火車司機的名義，以亮劍辦公室的名義，宣布取消一切不合理的規章制度。」
夏天的雨來得快，走得也快。
這時，風雨似乎小了一些，天空中的烏雲也開始慢慢散開。
陽光透過雲層的縫隙，灑下幾縷金色的光芒，映照在站場上的積水裡，閃爍著點點波光。
「廢除新制度，恢復老制度！」那些職工們舉起了拳頭。
一時間，前門機務段這台精密的龐大機器更改了運行程序，原本脫出的齒輪重新嚙合在一起，飛速轉動起來。
——
「胡鬧，這是我們進步辦公室的規章制度，這個什麼亮劍辦公室憑什麼廢除！」
辦公室內，隔著窗戶聽到廣播聲，王武德氣得暴跳如雷。
不過他很快冷靜了下來。
「我們進步辦公室有部裡面的支持，有上級背書，李愛國的亮劍辦公室算什麼東西！」
王武德扭頭看向助理：「小張，你馬上組織幹事們前往各個部門，盯著那些職工們，他們要是敢不按照咱們的制度來，扣除他們所有的進步量，然後開會批評他們。」
「是！」王助理飛快離開辦公室。
王武德坐回椅子上，心中籌算著該如何跟老領導匯報這事兒。
「李愛國你想要當出頭鳥，那我就讓你身敗名裂！」
他拿起電話，正要轉接。
剛才離開的助理又急匆匆的回來了。
「主任，不好了，我們派到車間裡的幹事們，全都被工人們攆回來了。工人們還動了手」
助理指了指自己額頭上的淤青。
王武德意識到情況不妙，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出去，只見十幾個幹事，個個身上帶傷。
有的衣服還被撕破，有的頭髮被薅禿嚕了，所有人都狼狽不堪，接觸到王五額的的目光後，個個耷拉著腦袋。
「這成何體統！」王武德怒吼道，聲音在樓道里迴蕩，「他們怎麼敢這麼做？難道不知道違抗命令的後果嗎？」
助理憂心忡忡：「主任，那些工人都聽李愛國的，要是照這樣下去，咱們進步辦公室就成了空殼子了。」
其實不用助理提醒，精通戰鬥的王武德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如果任由這件事發酵下去的話，整個前門機務段都會脫離掌控，他不但會成為笑柄，還會挨老領導收拾。
王武德清楚他對老領導來說，就是一把砍刀。
現在這把砍刀竟然連豆腐都切不動了，只能丟進煉鋼爐中回爐。
「擒賊先擒王！只要拿下了李愛國，剩下那些烏合之眾都會一鬨而散！」
王武德勐地跺腳，朝著那些幹事們吼道：「抓人！」
此時烏雲已經臨近黃昏。
鮮紅的陽光映襯在王武德猙獰的臉上，勾勒出他那扭曲且瘋狂的輪廓，讓他看起來猶如一頭陷入絕境、負隅頑抗的野獸。
(本章完)
「9.27」事故發生後，雖在鐵道部門產生了不小的震動，其實並沒有引起太大的風波。
畢竟事故並沒有造成人員死亡。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兒。
鐵道部下屬有幾十萬職工，跟一座中型城市差不多了，哪天不發生幾起事故？
事故只要調查清楚了，按照相關規定，該抓的抓，該處分的處分。
明天的鐵軌上依然有火車奔馳。
但是，這次的情況似乎有點不同。
先是京城鐵路局「9.27」事故調查組遲遲沒有發布事故調查報告。
京城局裡面還有風聲傳出來，負責調查事故的馬得樂組長在會議上跟局領導拍了桌子。
馬得樂總局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被人當面啐口吐沫還能笑臉相迎的主兒，是誰把他惹惱了？
大傢伙一打聽，才發現竟然是因為馬得樂在事故調查報告中把主要責任歸咎於前門機務段進步辦公室。
馬得樂的做法捅了馬蜂窩，受到一部份局領導的強烈反對。
局領導輪番上陣跟馬得樂做思想工作，希望他能改變主意。
馬得樂這次卻十分頭鐵，當著所有領導的面喊出了：「如果你們要更改調查結果，那就先把他這個調查組長開除了吧。」
這下子輪到那些局領導為難了，還從來沒有在調查結果出爐之前，開除調查組長的先例。
這事兒要是傳揚出去，任誰知道了，都會覺得有什麼貓膩，好像在包庇什麼人。
雙方就此僵持了下去。
另一件事情是連續兩天召開安全會議，領導們在會議上嚴厲批評了最近一段時間，安全事故增多的現象。
安全是鐵路上的大事兒，引起領導們的關注，並不讓人感到意外。
關鍵是領導們在大會上說出了「有些人在興風作浪」這樣的話語，不得不引起某些人的重視。
前門機務段進步辦公室主任王武德就是其中一人。
自從事故調查組在通州站把趙專員抓了，王武德就感覺到不對勁。
他親自以辦公室主任的名義，請求調查組立刻釋放趙專員，配合進步辦公室的工作，卻被馬得樂給拒絕了。
王武德又去部裡面找老領導告狀。
老領導親自出面給京城局施壓壓力，但馬得樂以要撂挑子相威脅，京城局的領導也沒辦法。
老領導看上去很鎮定，表示即使趙專員被抓了，也不會影響大局。
畢竟趙專員只不過是個臨時工而已，這樣的人能救，順手就救了。
不能救的話，要及早做切割，避免被牽連了。
幹大事兒的人，千萬不能心軟。
「武德啊，你身為前門機務段進步辦公室的主任，一定要堅守陣地！千萬不能讓咱們的事業半途而廢。」
王武德口頭上做了保證，卻從老領導的坐立不安中，感覺到了端倪。
不過王武德並沒有太過擔心。
畢竟進步辦公室是響應上面的號召。
無論是局裡面還是段裡面，誰能拿進步辦公室怎麼樣呢？！
「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王武德回到前門機務段後，一時間感慨頗深，拿起毛筆，在雪白的宣紙上寫了一行大字。
這時候，張助理敲門走了進來。
跟以往不同，張助理並沒有欣賞他那龍飛鳳舞的大字，奉上獻媚之詞語，而是遞過來了一份報紙。
「主任，這是今天的《鐵道報》。」
「放那裡吧。」
大字沒有被人欣賞，王武德的語氣有點僵硬，態度也很冷淡。
王武德倒不是真認為自己的字真能比得過那些書法大家的字。
但是還是喜歡別人吹捧，倒不是因為虛榮心作祟，而是吹捧本身是一種服從性測試。
只有那些願意服從他的人，才會睜著眼說瞎話，違心拍出一連串彩虹屁。
這樣的人才用起來才放心。
原本熱衷於拍馬屁的人，現在突然無意識的改變了態度，肯定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應該要引起警惕。
助理並不知道只是因為沒有吹捧，而導致王武德產生了誤解。
此時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將報紙抖得嘩嘩作響：「主任，還是麻煩您看看報紙。」
王武德眯起眼看了看助理，見助理態度堅決，感覺到事情不對勁，這才放下毛筆，拿起手帕擦了擦手，接過了報紙。
只是一眼，王武德便看到了那篇《安全生產是鐵道運輸的第一要務》。
倒不是因為這文章有多顯眼，甚至它在第二版的角落裡。
在《哈市鐵路局組織女職工參加歌唱大大會》的上面，在《蘭州鐵路局某段發揮自身優勢，養殖兔子》的左邊。
主要是因為這文章的署名太多了，足足有一百多個，密密麻麻的，看上去就像是一群螞蟻。
「對鐵路運輸來說，安全生產是第一要務，沒有安全就沒有一切。安全生產需要規章制度的保證，還必須建立起統一、規範化的制度體系，以嚴格的制度保障鐵路安全」
文章看起來平淡無奇，但是屢次提到規章制度，並且還點明了破壞規章制度的危害。
尤其是最後那句「枉顧安全規定，一味盲幹，是破壞鐵路建設！」
那上百個火車司機的名字里，為首的是李愛國，然後是章元、曹文直這些人全都是前門機務段的火車司機。
王武德拿著文章，耳邊恍惚響起了轟轟的炮聲！
這不是一篇文章。
而是一門大炮。
現在烏黑的炮口已經對準了他。
「出事了，出大事了！」王武德臉色驟變，拿著報紙在辦公室里走來走去。
張助理小聲提醒：「主任，現在李愛國他們已經動手了，咱們是不是」
「對對對，這事兒得馬上通知老領導。」王武德突然拿起電話，接通了老領導的辦公室。
老領導似乎已經知道了文章的事兒。
「武德啊，前門機務段是你的地盤，怎麼能發生這種事兒。」
「是我疏忽了，這陣子我一直盯著教育室那邊，防止有人給報社投稿。剛才我看了，報紙上的編輯是副主編趙寧。
這種豆腐塊的文章，一般只需要普通的編輯審核，現在竟然是副主編親自出面，肯定是有人走了後門。
我還懷疑這篇文章得到了邢段長的支持。」
王武德對著電話做了檢討。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再追究責任也毫無意義了。武德啊，不要怕，咱們是趁風而起，你馬上按照既定計劃執行，咱們這股西風一定要壓倒東風。」
聽著電話內傳來的鏗鏘有力的聲音，王武德激動的攥起了拳頭。
他早就想要大幹一場了。
只不過老領導一直覺得時機不到，現在敵人發起了攻擊，終於能大展拳腳了。
王武德放下電話，看著外面被狂風颳得嘩嘩作響的大樹，嘴角勾起了一絲冷笑。
他扭頭看向張助理：「立刻以進步辦公室的名義通知所有前門機務段職工參加大會。」
「要是職工們問起來大會的內容，怎麼辦？」張助理有些擔心。
王武德冷聲道：「響應上級號召，提升進步量！」
「明白了。」
只要把大帽子扣上去，那些職工們肯定得老老實實來參會。
只要召開了大會，掌控大會的支持權，就連邢段長等段領導也得靠邊站，到時候李愛國這幫火車司機只能束手就擒。
王武德歷經過無數次戰鬥，辦這種事兒已經輕車熟路了。
張助理立馬離開了辦公室，前去布置開大會的事兒。
「這幫大老粗估計不會那麼容易就範」
王武德沉思片刻，拿起電話通知了進步辦公室的幹事們。
「你們馬上集合起來，對了，把鋼釺帶上。」
真正的戰鬥絕對不是僅僅耍耍嘴皮子功夫而已。
——
另外一邊，助理已經來到了前門機務段廣播室。
廣播員劉春見到助理推門進來。
他一邊熱情的打招呼，一邊隱晦的伸出腳，踢掉了機器後面的線頭。
「張助理，您來了。」
「打開廣播，我要發布進步辦公室的命令。」
「好好.」劉春裝出手忙腳亂的樣子，打開開關。
先是咿了一聲，然後又忙著插電源，又是檢查線路。
「怎麼回事兒？！」助理不滿了。
劉春無奈的說道：「真是不巧，廣播壞掉了。」
「不對啊，早晨的時候，我還聽到廣播哇哇大叫。劉播音，你是不是糊弄我。」助理皺眉頭。
劉春小熊攤手：「張助理，這陣子咱們廣播室實行了新的規章制度，取消了例行檢查保養，你也知道，機器總會出故障，沒有保養，可不就壞了嘛。」
這話的意思是責任全在你們進步辦公室。
助理也看出來了，劉春是在消極抵抗。
「你讓開！」助理拉開劉春，自己想要把廣播修好，但是擺弄了一陣子，卻一無所獲。
「劉廣播，這事兒沒完！」張助理在劉春戲謔的目光中，氣呼呼的離開了。
他得親自去通知那些職工們參加大會。
等張助理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劉春關上廣播室的門，下了樓。
他左右看看，見沒有人注意這邊，然後一路小跑，來到了整備車間。
剛到門口，劉春就被身穿便服，腰揣手槍的周克攔住了。
「哪裡的？」
「我啊。廣播室的劉春，是來跟李司機匯報情況的。」
周克上下打量劉春一番，認出來之後，衝著旁邊招了招手：「閻解成，把劉春帶進去。」
閻解成閃身從車間裡走出來，帶著劉春朝著整備車間的裡面走去。
一路上，閻解成看到有些職工正在給從武裝部領過來的步槍上油了，那些職工們看到兩人都是一臉警惕的樣子。
「我，閻解成！通訊員。」
閻解成連忙解釋自己的身份。
那些職工們認出閻解成是李愛國的鄰居，神情這才鬆懈下來。
閻解成帶著劉春一直走到整備車間的後院裡，來到了李愛國的工作室院子前，牆頭上隱約也能看到槍口子的影子。
他忍不住吞咽口水，然後在門上敲了敲。
「愛國哥，劉廣播來了。」
聽到回應後，閻解成推開了門，帶著劉春走了進去。
工作室里已經被布置成了指揮室的樣子，牆壁上掛著一張前門機務段的地圖。
邢段長、幾個副段長、武裝部的牛部長、還有曹文直、章大車、以及幾個檢修工代表、貨運車間的代表齊聚一堂，正在商量著什麼事兒。
「目前王武德還沒有反應過來，所以咱們亮劍辦公室要先打他個措手不及，把事情搞大了。不過，大傢伙千萬要注意，咱們要講道理，不要輕易動槍。」
李愛國正在叮囑那些隊長們，抬頭看到劉春被閻解成帶了進來。
他笑著站起身跟劉春握了握手：「劉廣播，你想清楚了？」
劉春挺直了胸膛：「李司機，我們鐵道是為國家運輸物資，是為運送乘客的單位，機務段是工人的機務段，絕對不能任由那些不懷好意之人興風作浪！」
自從決定要對進步辦公室動手後，李愛國非常清楚自己雖有滕部長的支持，但是因為王武德扯了面大旗，自己這邊依然處於劣勢。
並且，按照李愛國的預計，進步辦公室很快會更進一步的發動工人們。
所以他要搶先一步。
於是亮劍辦公室就此成立。
目前亮劍辦公室已經得到了前門機務段百分之八十的基層職工支持。
並且前門機務段派出所、武裝部、教育室、宣傳科、物資科等幾個要害部門也加入了亮劍辦公室。
廣播室是前門機務段最重要的宣傳陣地，李愛國一直想要拿到手裡。
只是劉春是個老實孩子，最開始後的時候並不願意介入兩者的爭鬥之中。
沒想到才一天功夫，劉春就想通了。
「劉廣播，有了你的加入，咱們的勝算更多了幾分。」李愛國點頭。
劉春心中湧出了一股激動，不過很快清醒了過來。
「李司機，剛才進步辦公室的張助理來到廣播室，他想要借用廣播」
劉春把張助理的企圖講了一遍。
邢段長站起身：「招開全段會議，按照規定應該得到段領導的同意。現在王武德竟然拋開段裡面，自己打算召開大會，看來他是準備行動了。」
牛部長也同意邢段長的意見：「昨天王武德要求我們武裝部給進步辦公室的幹事們提供一批武器，被我們拒絕了。這傢伙是玩把大的了。」
一時間，指揮室內的眾人都意識到暴風雨要來了。
他們議論了一陣子後，扭頭看向李愛國，等待著這個總指揮的決定。
閻解成看到這一幕，心中升出一股莫名的激動。
雖然現在指揮這些人的不是他，但是他的鄰居啊！
如果要是他能成為李愛國該有多好。
閻解成這幾天幫著聯繫職工、領導們，比一般人更了解亮劍辦公室。
亮劍辦公室看似是個草台班子，但是一旦動起手來，能發揮出來的力量遠超邢段長這些段領導。
李愛國此時肩頭的壓力很大。
他這個總指揮其實是被趕鴨子上架的。
一篇文章只能起到點火的作用。
要想真正把大火燒起來，滌清那些魑魅魍魎，還需要放一顆衛星。
另外，在文章發表之後，大風四起，進步辦公室的張武德更是上躥下跳，聯繫了不少人。
部裡面並不方便出面。
在這種情況下，必須要有一個統一的指揮體系，來實現放衛星的目的。
邢段長等段領導身份特殊，他們在明面上代表了前門機務段。
一旦介入的話，很可能會引發更大的風浪。
這就需要一個基層的職工來扛起這面大旗。
數來數去，也就李愛國這個工人最合適了。
李愛國倒是沒有絲毫膽怵。
他非常清楚，要是東風不能壓倒西風，將會給前門機務段帶來一場大麻煩。
「面對敵人，要勇於亮劍！」
在眾人的目光中，李愛國用李雲龍的話宣布了行動開始。
——
上午十點鐘的前門機務段。
機車聲轟鳴，火車司機們，檢修工們，機修工們都在各自的崗位上忙碌著，空氣中瀰漫著平靜而又忙碌的氣氛。
突然，遍布前門機務段各處的大喇叭里傳來一陣聲音。
「各位工人同志請注意，各位工人同志請注意，亮劍辦公室的決定，從現在開始，前門機務段前進辦公室所有的決定全都作廢，所有的進步規章制度全部取消。
從現在開始，前門機務段和下屬的扳道站、檢修站全部繼續實行原《鐵路技術管理規程》、《鐵路企業內部勞動規則》、《運輸事故處理辦法》、《行車事故處理規則（草案）》和《京城鐵路總局行車事故處理細則》」
洪亮的聲音瞬間傳遍了整個前門機務段。
那些職工們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太在意，他們也知道亮劍辦公室要跟進步辦公室對著幹。
等聽到廢除進步規章制度的時候，他們一個個都驚呆了。
職工們紛紛放下手頭的工作，走出車間、從火車下面爬出來、從司機樓里跳下來，走到了站場上的大喇叭下。
轟。
天空中烏雲陣陣，眨眼間便將太陽遮得嚴嚴實實，天色陡然暗沉下來。
緊接著，一道刺眼的閃電劃破天際，將墨色的雲層撕裂出一道口子，短暫卻強烈的光芒照亮了站場上那一張張滿是驚愕的面龐。
幾乎就在閃電划過的同一瞬間，震耳欲聾的雷聲轟然炸開，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震碎。
緊接著，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砸落下來，雨水傾盆而下，打在職工們的身上。
可他們似乎渾然不覺，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望著大喇叭。
「進步辦公室的規章制度被廢除了？」人群中，一位老檢修工嗓子裡擠出一絲不可思議的聲音，這聲音很微弱，卻沒被淹沒在嘩嘩嘩的雨水中。
「這是不是開倒車?」一個小年輕叼著煙，菸頭已經被雨水打滅了，變得一塌糊塗。
「什麼開倒車？！進步辦公室的那些規章制度壓根就不合理，自從實行後，咱們出了多少事故，你們也不是不知道！」
有人興奮的舉起手揮動拳頭：「是李司機，是李司機的聲音。」
一句李司機出了口，那些剛才還驚疑不定的職工們紛紛歡呼了起來。
「支持亮劍辦公室！」
「支持李司機廢除進步規章制度！」
「進步辦公室滾出前門機務段！」
「滾出去，滾出去！」
人群的情緒愈發激昂，呼喊聲在風雨中迴蕩，仿佛要衝破這壓抑的雨幕。
「同志們！」李愛國在廣播內大聲喊道，聲音竭力穿透風雨的喧囂，「我們搞鐵路運輸，安全永遠是第一位的。進步辦公室的那些規定，看似先進，卻罔顧實際操作中的安全隱患。
大家想想，之前為了趕進度，忽視了設備檢修的時間，結果呢？
事故頻發，這不僅威脅到我們的工作，更危及旅客的生命安全！
所以，今天我以一個普通火車司機的名義，以全體前門機務段火車司機的名義，以亮劍辦公室的名義，宣布取消一切不合理的規章制度。」
夏天的雨來得快，走得也快。
這時，風雨似乎小了一些，天空中的烏雲也開始慢慢散開。
陽光透過雲層的縫隙，灑下幾縷金色的光芒，映照在站場上的積水裡，閃爍著點點波光。
「廢除新制度，恢復老制度！」那些職工們舉起了拳頭。
一時間，前門機務段這台精密的龐大機器更改了運行程序，原本脫出的齒輪重新嚙合在一起，飛速轉動起來。
——
「胡鬧，這是我們進步辦公室的規章制度，這個什麼亮劍辦公室憑什麼廢除！」
辦公室內，隔著窗戶聽到廣播聲，王武德氣得暴跳如雷。
不過他很快冷靜了下來。
「我們進步辦公室有部裡面的支持，有上級背書，李愛國的亮劍辦公室算什麼東西！」
王武德扭頭看向助理：「小張，你馬上組織幹事們前往各個部門，盯著那些職工們，他們要是敢不按照咱們的制度來，扣除他們所有的進步量，然後開會批評他們。」
「是！」王助理飛快離開辦公室。
王武德坐回椅子上，心中籌算著該如何跟老領導匯報這事兒。
「李愛國你想要當出頭鳥，那我就讓你身敗名裂！」
他拿起電話，正要轉接。
剛才離開的助理又急匆匆的回來了。
「主任，不好了，我們派到車間裡的幹事們，全都被工人們攆回來了。工人們還動了手」
助理指了指自己額頭上的淤青。
王武德意識到情況不妙，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出去，只見十幾個幹事，個個身上帶傷。
有的衣服還被撕破，有的頭髮被薅禿嚕了，所有人都狼狽不堪，接觸到王五額的的目光後，個個耷拉著腦袋。
「這成何體統！」王武德怒吼道，聲音在樓道里迴蕩，「他們怎麼敢這麼做？難道不知道違抗命令的後果嗎？」
助理憂心忡忡：「主任，那些工人都聽李愛國的，要是照這樣下去，咱們進步辦公室就成了空殼子了。」
其實不用助理提醒，精通戰鬥的王武德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如果任由這件事發酵下去的話，整個前門機務段都會脫離掌控，他不但會成為笑柄，還會挨老領導收拾。
王武德清楚他對老領導來說，就是一把砍刀。
現在這把砍刀竟然連豆腐都切不動了，只能丟進煉鋼爐中回爐。
「擒賊先擒王！只要拿下了李愛國，剩下那些烏合之眾都會一鬨而散！」
王武德勐地跺腳，朝著那些幹事們吼道：「抓人！」
此時烏雲已經臨近黃昏。
鮮紅的陽光映襯在王武德猙獰的臉上，勾勒出他那扭曲且瘋狂的輪廓，讓他看起來猶如一頭陷入絕境、負隅頑抗的野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