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人與商品
這個顏丹凝有些丹鳳眼，看著多少有幾分柔媚之態，不過她本人的行為和言語並不給人這種感覺。
她比許秋雪稍微高個一兩公分，就這樣亭亭玉立的站在她身邊，有微笑，卻也不急著搶話。
其實現在時間已經接近中午，秦俊他們是看到隊伍太長，買了幾個麵包趕緊就衝過去了。
陸長歌時間完全自由，就想著帶著她們兩個到附近飯館吃點正兒八經的。
可找了半天只有一個肯德基還像樣。
在06年，人們對進口品牌有著天然的認可度，哪怕到後來國產崛起的年代，也還是有一幫人無腦認為進口貨就是好。
這也導致肯德基的價格其實相對騙貴，一個全家桶168，普通大學生消費起來絕對有點兒心疼。
顏丹凝點餐的時候還挺講究，說她自己來。
但陸長歌怎麼會幹出這么小氣的事。
他點了三個套餐，再上一堆小食，什麼雞米花、奧爾良雞腿都點了不少。
最後付錢的時候要三百多，真特麼貴。
「他們這排隊大概要多長時間？」陸長歌去前台要了吸管回來以後問顏丹凝。
「那可長著了，估計得三四個小時。」顏丹凝一邊說著一邊給他們兩人發紙巾，還都要擺好，跟有強迫症似的。
「三四個小時啊？！」陸長歌開始嘀咕了，「那咱這幾個雞腿也不能啃那麼長時間啊。秋雪，要麼你帶我去你們學校看看？等他們結束了自然會找我的。」
許秋雪點頭，「可以啊，反正離這裡沒有那麼遠，坐公交車不到半個小時。」
「是嘛？那可以。」
「丹凝，你要在這裡嗎？」
這姑娘點了點頭，「要的，我臨時請假出來的，今天兼職還沒結束。再說，你陪你哥哥吧，我就不打擾了。」
陸長歌沒表示什麼，但他心裡知道，這個姑娘挺會把控距離感的。
「小顏姑娘，你還要什麼就說啊，我瞎點的。」
「不用不用，已經很夠了。謝謝。」說完她輕輕撞了一下身邊的許秋雪，「哎，我能問個問題麼？」
「你說。」
「就是，為什麼你姓許，但你哥哥姓陸啊？」
問題本身沒什麼，但陸長歌對她這麼問很奇怪，「你們都是一個多學期的室友了，還不知道嗎？那……」
「那什麼？」顏丹凝問。
陸長歌開玩笑說：「那看來你們關係很一般啊。」
許秋雪正在啃雞翅，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轉彎搞得噗呲一下，差點把肌肉都噴出來。
顏丹凝也是完全的意外。
「不是，主要她一直沒說過你的名字。我今天聽到才奇怪的。」
許秋雪用手扇了扇臉，她剛剛被憋的一下，整個臉都紅了。
「是這樣。我爺爺去世的早，他外婆去世的早。後來我奶奶就嫁給了他外公，兩家合併成一家。所以我們兩個姓不一樣。」
顏丹凝稍有震驚，「那你們沒有血緣關係啊？」
「沒有，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比較有共同話題。」
「我們那一大家子，只有我成績最好。」許秋雪說起來這話來並沒有任何驕傲，仿佛這對她來說很平常，「只有他能和我稍微競爭一下，所以以前雖然不說話，但我心裡也覺得他比較親近一些，其他人都太粗魯了。」
陸長歌糾正道：「別這麼講。其他人只是不擅長讀書，和粗魯沒關係。」
「那是你在縣城，你到鄉下來看看呢？」許秋雪回憶說：「二舅奶家的孫子，還沒十八歲，就把班上的女同學肚子搞大了。」
這傢伙，有時候也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認知和看法。
陸長歌懶得去和她爭辯，吃完後拍拍手，翹起二郎腿看著她倆。
「哥，你可別覺得我偏激。關鍵我們是女孩子。」
「女孩子怎麼了？」他沒懂這話的意思。
「女孩子回到鄉村，就是嫁人、生子。我不想這樣，我和丹凝都說好了，雖然我們才大一，但我們要努力留在大城市，要為自己奮鬥。」
顏丹凝還看著她點了點頭，想來是確實贊同。
「你怎麼不說話，難道你不這樣想嗎？」
陸長歌笑著搖搖頭，「不是的。我當然贊同你們的想法，我只是有些不習慣。到底還是好學校的學生啊，會聊夢想、聊奮鬥，我們宿舍里，天天就是政治、遊戲和女人。
亦或者，就是充滿了各種不切實際的幻想。比如，非要跑過來參加什麼快樂男聲。」
其他人不在，他也就這麼講了。
但他對面坐著兩個女人，聽到他說他們宿舍天天聊女人，心裡還是泛起了一些漣漪。
「不過……」陸長歌上手交叉放在膝蓋上，「不過我不會像你這樣，隱隱透露著對出身鄉村的厭惡。
對我來說，不管我將來是成功或失敗，我都會自豪的告訴別人，我來自那個不出名的小縣城，我從小在農村長大，我懷念那裡。
秋雪，你讀了很多書，上了很好的大學。但永遠記住，讀書是讓自己變得遼闊的過程，不是你用來切割過去的手段。」
這一段話說出來，似乎擁有某種特別的力量。
顏丹凝深深看了眼對面的男孩子，她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許秋雪沒有說話，她忍不住說了，「我們，也沒有想那麼多，只是想要留在一個更好的地方生活而已。」
是啊，就像當初的自己。
陸長歌不想過於深沉，但人很容易就在這種不自覺的歲月中被潛移默化的完全改變，最後成為受制於欲望的野獸。
「想要更好的生活這肯定沒錯。其實，我之所以這麼說，也是因為小時候的鄉村是很多人心中為數不多的淨土。等你們以後入了社會就知道了，如今的商業社會正在將人的一切欲望商品化，直到最後，人也就成了商品。」
這頓飯結束以後，
陸長歌和許秋雪去他們大學參觀了。
顏丹凝則繼續回去做她的兼職，結果她回去遲了，那個現場的負責人是個很兇的胖女人，一直叫囂著要扣她的錢。
似這種沒有合同的臨時打工，顏丹凝也無力去討回什麼公道。
她只能氣得接下來的活兒也不幹了。
可等她帶著憤怒坐在路邊一籌莫展的時候，又收到了一條簡訊，簡訊上說：妮兒，你爸爸腎結石又犯了，今天去了醫院，空了打電話關心關心他。
這一瞬間顏丹凝委屈與無助湧上心頭，鼻子一酸就哭了出來。
她有點害怕，害怕陸長歌說的會成為現實，因為她到了金陵這樣所謂遍地黃金的大城市才發現，那些掙快錢的路子，只剩利用人們的欲望了。
可她不想成為商品。
她比許秋雪稍微高個一兩公分，就這樣亭亭玉立的站在她身邊，有微笑，卻也不急著搶話。
其實現在時間已經接近中午，秦俊他們是看到隊伍太長，買了幾個麵包趕緊就衝過去了。
陸長歌時間完全自由，就想著帶著她們兩個到附近飯館吃點正兒八經的。
可找了半天只有一個肯德基還像樣。
在06年，人們對進口品牌有著天然的認可度，哪怕到後來國產崛起的年代，也還是有一幫人無腦認為進口貨就是好。
這也導致肯德基的價格其實相對騙貴，一個全家桶168，普通大學生消費起來絕對有點兒心疼。
顏丹凝點餐的時候還挺講究，說她自己來。
但陸長歌怎麼會幹出這么小氣的事。
他點了三個套餐，再上一堆小食，什麼雞米花、奧爾良雞腿都點了不少。
最後付錢的時候要三百多，真特麼貴。
「他們這排隊大概要多長時間？」陸長歌去前台要了吸管回來以後問顏丹凝。
「那可長著了，估計得三四個小時。」顏丹凝一邊說著一邊給他們兩人發紙巾，還都要擺好，跟有強迫症似的。
「三四個小時啊？！」陸長歌開始嘀咕了，「那咱這幾個雞腿也不能啃那麼長時間啊。秋雪，要麼你帶我去你們學校看看？等他們結束了自然會找我的。」
許秋雪點頭，「可以啊，反正離這裡沒有那麼遠，坐公交車不到半個小時。」
「是嘛？那可以。」
「丹凝，你要在這裡嗎？」
這姑娘點了點頭，「要的，我臨時請假出來的，今天兼職還沒結束。再說，你陪你哥哥吧，我就不打擾了。」
陸長歌沒表示什麼，但他心裡知道，這個姑娘挺會把控距離感的。
「小顏姑娘，你還要什麼就說啊，我瞎點的。」
「不用不用，已經很夠了。謝謝。」說完她輕輕撞了一下身邊的許秋雪，「哎，我能問個問題麼？」
「你說。」
「就是，為什麼你姓許，但你哥哥姓陸啊？」
問題本身沒什麼，但陸長歌對她這麼問很奇怪，「你們都是一個多學期的室友了，還不知道嗎？那……」
「那什麼？」顏丹凝問。
陸長歌開玩笑說：「那看來你們關係很一般啊。」
許秋雪正在啃雞翅，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轉彎搞得噗呲一下，差點把肌肉都噴出來。
顏丹凝也是完全的意外。
「不是，主要她一直沒說過你的名字。我今天聽到才奇怪的。」
許秋雪用手扇了扇臉，她剛剛被憋的一下，整個臉都紅了。
「是這樣。我爺爺去世的早，他外婆去世的早。後來我奶奶就嫁給了他外公，兩家合併成一家。所以我們兩個姓不一樣。」
顏丹凝稍有震驚，「那你們沒有血緣關係啊？」
「沒有，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比較有共同話題。」
「我們那一大家子，只有我成績最好。」許秋雪說起來這話來並沒有任何驕傲，仿佛這對她來說很平常，「只有他能和我稍微競爭一下，所以以前雖然不說話，但我心裡也覺得他比較親近一些，其他人都太粗魯了。」
陸長歌糾正道：「別這麼講。其他人只是不擅長讀書，和粗魯沒關係。」
「那是你在縣城，你到鄉下來看看呢？」許秋雪回憶說：「二舅奶家的孫子，還沒十八歲，就把班上的女同學肚子搞大了。」
這傢伙，有時候也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認知和看法。
陸長歌懶得去和她爭辯，吃完後拍拍手，翹起二郎腿看著她倆。
「哥，你可別覺得我偏激。關鍵我們是女孩子。」
「女孩子怎麼了？」他沒懂這話的意思。
「女孩子回到鄉村，就是嫁人、生子。我不想這樣，我和丹凝都說好了，雖然我們才大一，但我們要努力留在大城市，要為自己奮鬥。」
顏丹凝還看著她點了點頭，想來是確實贊同。
「你怎麼不說話，難道你不這樣想嗎？」
陸長歌笑著搖搖頭，「不是的。我當然贊同你們的想法，我只是有些不習慣。到底還是好學校的學生啊，會聊夢想、聊奮鬥，我們宿舍里，天天就是政治、遊戲和女人。
亦或者，就是充滿了各種不切實際的幻想。比如，非要跑過來參加什麼快樂男聲。」
其他人不在，他也就這麼講了。
但他對面坐著兩個女人，聽到他說他們宿舍天天聊女人，心裡還是泛起了一些漣漪。
「不過……」陸長歌上手交叉放在膝蓋上，「不過我不會像你這樣，隱隱透露著對出身鄉村的厭惡。
對我來說，不管我將來是成功或失敗，我都會自豪的告訴別人，我來自那個不出名的小縣城，我從小在農村長大，我懷念那裡。
秋雪，你讀了很多書，上了很好的大學。但永遠記住，讀書是讓自己變得遼闊的過程，不是你用來切割過去的手段。」
這一段話說出來，似乎擁有某種特別的力量。
顏丹凝深深看了眼對面的男孩子，她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許秋雪沒有說話，她忍不住說了，「我們，也沒有想那麼多，只是想要留在一個更好的地方生活而已。」
是啊，就像當初的自己。
陸長歌不想過於深沉，但人很容易就在這種不自覺的歲月中被潛移默化的完全改變，最後成為受制於欲望的野獸。
「想要更好的生活這肯定沒錯。其實，我之所以這麼說，也是因為小時候的鄉村是很多人心中為數不多的淨土。等你們以後入了社會就知道了，如今的商業社會正在將人的一切欲望商品化，直到最後，人也就成了商品。」
這頓飯結束以後，
陸長歌和許秋雪去他們大學參觀了。
顏丹凝則繼續回去做她的兼職，結果她回去遲了，那個現場的負責人是個很兇的胖女人，一直叫囂著要扣她的錢。
似這種沒有合同的臨時打工，顏丹凝也無力去討回什麼公道。
她只能氣得接下來的活兒也不幹了。
可等她帶著憤怒坐在路邊一籌莫展的時候，又收到了一條簡訊，簡訊上說：妮兒，你爸爸腎結石又犯了，今天去了醫院，空了打電話關心關心他。
這一瞬間顏丹凝委屈與無助湧上心頭，鼻子一酸就哭了出來。
她有點害怕，害怕陸長歌說的會成為現實，因為她到了金陵這樣所謂遍地黃金的大城市才發現，那些掙快錢的路子，只剩利用人們的欲望了。
可她不想成為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