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棋逢對手
甘泉縣之東，野豬峽。
從富縣到延安，百姓和商隊一般是沿著洛水谷底前行，而除了洛水河谷外，也有一些小道通往延安。
野豬峽便是其中之一。
這裡因為有野豬出沒而得名。
野豬雖說是豬，但是兇猛程度極為恐怖。
在民間便流傳著，「一豬二熊三老虎」的說法。
這不是說野豬比熊和老虎兇猛厲害，而是說野豬對人的危險程度，超過了熊和老虎。
它力量驚人，有兩顆鋒利的獠牙，再加極其暴躁的脾氣和迅猛的速度，幾乎無人能夠擋住他的豬突。
因為道路難行，再加上有野豬出沒，所以百姓很少走這條小道前往延安。
這時在野豬峽內，從富縣繞到過來的三千秦軍，正從中穿過。
孫守法騎馬駐立在道路旁，看著隊伍踩著積蓄而行，心裡計算著到延安的距離。
「將軍，過了野戰峽，就要進入延安地界了！」部將提醒一句。
孫守法點點頭，看著大軍走過，在路上留下的印記，神情有些凝重。
他從富縣出發時，天空正下著雪。
起初他還頗為高興，雪可以掩蓋大軍行軍的痕跡，可誰知走到甘泉境內雪卻停了。
野豬峽雖然偏僻，但是依舊在延綏軍斥候巡視的範圍內。
大軍行進的痕跡無法隱藏，軍隊遲早被發現，孫守法只能在延綏軍沒有反應過來前，奪取延安城。
想到這裡，孫守法不再遲疑，「告訴將士們，繼續前行，等通過野豬峽在休息！」
部將領命，遂即招呼將士向前急行。
這時前方幾名斥候，忽然押著幾名百姓逆著隊伍過來。
他們來到孫守法面前，為首之人抱拳，「將軍，抓到幾個鬼鬼祟祟的刁民！」
語畢，士卒粗暴的將一個老漢和三個年輕人推出，按跪在孫守法面前。
孫守法微微皺眉，他從征多年，是不是行伍之人，他一眼就可以看出來。
眼前的老漢和年輕人渾身瑟瑟發抖，頭幾乎埋進褲襠里，一看就是老實巴交的貧苦百姓。
不過，他們出現在野豬峽，確實有些可疑。
孫守法沉聲問道:「爾等何人，來此做甚？」
年輕人嚇得不敢說話，老漢似乎見過一些世面，他知道官軍有殺良冒功的習慣，連忙磕頭求饒，「將軍饒命！小老兒聽人說延綏那邊招募礦工，便帶著孩子們去碰碰運氣。小老兒不是什麼細作，將軍饒命啊！」
孫守法蹙眉，「你是哪裡人？」
老漢忙道:「小老兒黃陵人。」
孫守法眉頭皺得更緊，「黃陵到延安，有小三百里地，你為何要跑這麼遠去延綏做事！」
「還不是家裡沒活路。小人聽人說，延綏招募礦工，月銀七錢銀子，而且絕不拖欠……」
老頭還在說，孫守法忽然揮手打斷，「可以了！延綏最近打仗，等朝廷平定賀人龍叛亂，你們再去吧！」
說完孫守法便讓士卒將他們趕走，身邊部將卻道:「將軍，他們發現我軍行蹤，不能留啊。卑職以為不如殺了！」
孫守法兩腮鼓動，沉思一陣，最終搖了搖頭，「本將是官軍，豈能擅殺百姓！放他們走吧！」
部將覺得有些可惜，可不敢違背他的軍令，只能讓屬下將老漢一行人放了。
老漢站在路邊，看著披甲的秦軍向北急行，根本不敢說話。
這時等軍隊通過，年輕男子問道:「爹，他們這是去哪兒？」
老漢道:「這都看不出來，肯定是去偷襲賀大帥！」
剛才屁都不敢放的年輕人一聽，立刻有些急了，「那不成！他們把賀大帥打了，俺們工作咋辦？」
……
宋山本來是向南穿插，去打探秦軍糧草所在之地，不想半路發現了秦軍向北穿插的蹤跡。
這幸虧是雪停了，不然秦軍的腳印被大雪掩蓋，宋山還真的難以發現孫守法留下的腳印。
宋山看著向北的腳印，知道有秦軍繞過甘泉，向陝北穿插，他想了想，便吩咐王大力去甘泉匯報，而他則繼續向南，尋找秦軍的存糧之處。
小道上的腳印、馬蹄印，讓宋山心頭隱隱不安。
他雖只是百戶，但是從得到的信息來看，他估計賀大帥與孫傳庭想一塊去了。
這兩人都忌諱正面衝突，擔心兩敗俱傷，讓李自成得了便宜，都想著搞偷襲。
不過從進度來看，孫傳庭無疑占據先手，他派遣的軍隊已經向甘泉後方穿插，而賀大帥卻還沒有摸清孫傳庭的軍糧所在。
宋山吩咐王大力回去報信，又派遣屬下跟隨腳印去追尋向北穿插的秦軍蹤跡。
他則馬不停蹄的南下，探查秦軍糧草的消息。
洛川。
一個月前，李自成剛從潼關撤兵不久，一隊秦軍便開到洛川，秘密修建營寨和糧倉，用來儲存平叛的軍糧。
洛川位於後方，前面有富縣頂著，再加上秦軍扼住洛水河谷，大股延綏軍無法南下。
孫傳庭給了白廣恩三千人馬鎮守，大股叛軍過不來，小股人馬又不是白廣恩的對手，洛川糧倉可以說十分安全。
白廣恩駐守一個月，洛川糧倉一直平靜無事，他緊繃的神經也就鬆弛下來。
這天在軍營里，白廣恩正同麾下幕僚對飲。
「將軍似乎心情不佳，不知為何？」幕僚陳顥放下酒杯詢問。
白廣恩飲了一小杯酒，「先生說督師是不是有意排斥咱？」
陳顥驚訝道:「將軍何出此言？」
白廣恩道:「這還不明顯！秦軍諸將都上了前線，卻讓咱來守著洛川。屆時論功行賞，豈有本將的份。督師是看咱曾為流寇，所以提防著咱！」
在秦軍諸將看來，平定延綏鎮叛亂，是一個肥差。
當初西安譁變，賀人龍搞到銀子的事情已經傳開。
幾百萬兩銀子，半年不到，賀人龍就是天天山珍海味，夜夜睡新媳婦也花不完。
因此窮瘋了的各將，都盯著這筆銀子，想要攻入延安分錢。
陳顥搖搖頭，一臉正色道:「軍糧乃是大軍要害，非親近心腹不能鎮守。將軍誤會督師了，督師正是信任將軍，才讓將軍鎮守洛川！」
從富縣到延安，百姓和商隊一般是沿著洛水谷底前行，而除了洛水河谷外，也有一些小道通往延安。
野豬峽便是其中之一。
這裡因為有野豬出沒而得名。
野豬雖說是豬，但是兇猛程度極為恐怖。
在民間便流傳著，「一豬二熊三老虎」的說法。
這不是說野豬比熊和老虎兇猛厲害，而是說野豬對人的危險程度，超過了熊和老虎。
它力量驚人，有兩顆鋒利的獠牙，再加極其暴躁的脾氣和迅猛的速度，幾乎無人能夠擋住他的豬突。
因為道路難行，再加上有野豬出沒，所以百姓很少走這條小道前往延安。
這時在野豬峽內，從富縣繞到過來的三千秦軍，正從中穿過。
孫守法騎馬駐立在道路旁，看著隊伍踩著積蓄而行，心裡計算著到延安的距離。
「將軍，過了野戰峽，就要進入延安地界了！」部將提醒一句。
孫守法點點頭，看著大軍走過，在路上留下的印記，神情有些凝重。
他從富縣出發時，天空正下著雪。
起初他還頗為高興，雪可以掩蓋大軍行軍的痕跡，可誰知走到甘泉境內雪卻停了。
野豬峽雖然偏僻，但是依舊在延綏軍斥候巡視的範圍內。
大軍行進的痕跡無法隱藏，軍隊遲早被發現，孫守法只能在延綏軍沒有反應過來前，奪取延安城。
想到這裡，孫守法不再遲疑，「告訴將士們，繼續前行，等通過野豬峽在休息！」
部將領命，遂即招呼將士向前急行。
這時前方幾名斥候，忽然押著幾名百姓逆著隊伍過來。
他們來到孫守法面前，為首之人抱拳，「將軍，抓到幾個鬼鬼祟祟的刁民！」
語畢，士卒粗暴的將一個老漢和三個年輕人推出，按跪在孫守法面前。
孫守法微微皺眉，他從征多年，是不是行伍之人，他一眼就可以看出來。
眼前的老漢和年輕人渾身瑟瑟發抖，頭幾乎埋進褲襠里，一看就是老實巴交的貧苦百姓。
不過，他們出現在野豬峽，確實有些可疑。
孫守法沉聲問道:「爾等何人，來此做甚？」
年輕人嚇得不敢說話，老漢似乎見過一些世面，他知道官軍有殺良冒功的習慣，連忙磕頭求饒，「將軍饒命！小老兒聽人說延綏那邊招募礦工，便帶著孩子們去碰碰運氣。小老兒不是什麼細作，將軍饒命啊！」
孫守法蹙眉，「你是哪裡人？」
老漢忙道:「小老兒黃陵人。」
孫守法眉頭皺得更緊，「黃陵到延安，有小三百里地，你為何要跑這麼遠去延綏做事！」
「還不是家裡沒活路。小人聽人說，延綏招募礦工，月銀七錢銀子，而且絕不拖欠……」
老頭還在說，孫守法忽然揮手打斷，「可以了！延綏最近打仗，等朝廷平定賀人龍叛亂，你們再去吧！」
說完孫守法便讓士卒將他們趕走，身邊部將卻道:「將軍，他們發現我軍行蹤，不能留啊。卑職以為不如殺了！」
孫守法兩腮鼓動，沉思一陣，最終搖了搖頭，「本將是官軍，豈能擅殺百姓！放他們走吧！」
部將覺得有些可惜，可不敢違背他的軍令，只能讓屬下將老漢一行人放了。
老漢站在路邊，看著披甲的秦軍向北急行，根本不敢說話。
這時等軍隊通過，年輕男子問道:「爹，他們這是去哪兒？」
老漢道:「這都看不出來，肯定是去偷襲賀大帥！」
剛才屁都不敢放的年輕人一聽，立刻有些急了，「那不成！他們把賀大帥打了，俺們工作咋辦？」
……
宋山本來是向南穿插，去打探秦軍糧草所在之地，不想半路發現了秦軍向北穿插的蹤跡。
這幸虧是雪停了，不然秦軍的腳印被大雪掩蓋，宋山還真的難以發現孫守法留下的腳印。
宋山看著向北的腳印，知道有秦軍繞過甘泉，向陝北穿插，他想了想，便吩咐王大力去甘泉匯報，而他則繼續向南，尋找秦軍的存糧之處。
小道上的腳印、馬蹄印，讓宋山心頭隱隱不安。
他雖只是百戶，但是從得到的信息來看，他估計賀大帥與孫傳庭想一塊去了。
這兩人都忌諱正面衝突，擔心兩敗俱傷，讓李自成得了便宜，都想著搞偷襲。
不過從進度來看，孫傳庭無疑占據先手，他派遣的軍隊已經向甘泉後方穿插，而賀大帥卻還沒有摸清孫傳庭的軍糧所在。
宋山吩咐王大力回去報信，又派遣屬下跟隨腳印去追尋向北穿插的秦軍蹤跡。
他則馬不停蹄的南下，探查秦軍糧草的消息。
洛川。
一個月前，李自成剛從潼關撤兵不久，一隊秦軍便開到洛川，秘密修建營寨和糧倉，用來儲存平叛的軍糧。
洛川位於後方，前面有富縣頂著，再加上秦軍扼住洛水河谷，大股延綏軍無法南下。
孫傳庭給了白廣恩三千人馬鎮守，大股叛軍過不來，小股人馬又不是白廣恩的對手，洛川糧倉可以說十分安全。
白廣恩駐守一個月，洛川糧倉一直平靜無事，他緊繃的神經也就鬆弛下來。
這天在軍營里，白廣恩正同麾下幕僚對飲。
「將軍似乎心情不佳，不知為何？」幕僚陳顥放下酒杯詢問。
白廣恩飲了一小杯酒，「先生說督師是不是有意排斥咱？」
陳顥驚訝道:「將軍何出此言？」
白廣恩道:「這還不明顯！秦軍諸將都上了前線，卻讓咱來守著洛川。屆時論功行賞，豈有本將的份。督師是看咱曾為流寇，所以提防著咱！」
在秦軍諸將看來，平定延綏鎮叛亂，是一個肥差。
當初西安譁變，賀人龍搞到銀子的事情已經傳開。
幾百萬兩銀子，半年不到，賀人龍就是天天山珍海味，夜夜睡新媳婦也花不完。
因此窮瘋了的各將，都盯著這筆銀子，想要攻入延安分錢。
陳顥搖搖頭，一臉正色道:「軍糧乃是大軍要害，非親近心腹不能鎮守。將軍誤會督師了，督師正是信任將軍，才讓將軍鎮守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