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深夜進城
在這黑漆漆的暗夜裡，不遠處那束不知是來自何種野獸凶眸所散發出來的搖曳之光，閃閃爍爍，仿若幽靈一般飄忽不定，給人一種極其嚴重的震懾。卡拉揚兄妹站在原地，雙眼緊盯著那神秘且令人膽寒的光芒，心中充滿了恐懼與不安。
他們的高度緊張使得神經緊繃到了極點，在這種極度的恐懼之下，卡拉揚兄妹最終決定撤離此地。他們不想招惹是非，更不想因此給自己帶來難以預料的麻煩，甚至是關乎生命的危險。然而，就在他們要離開那危險區域的時候，忽然聽到了類似人類嘟嘟囔囔的說話聲。他們所處的位置雖然在下風口，但沒能聽清楚聲音的具體內容，但憑藉著直覺，他們確定那絕不是野獸所能發出的聲音，而是切切實實源自人類的聲音。
這一發現讓他們感到無比的匪夷所思。
「野獸怎麼會發出人類的聲音呢？難道地球上的野獸，已經進化成人類了嗎？」卡拉揚滿心疑惑地問著妹妹。
「可我覺得……那好像還是野獸的聲音，很恐怖。」神情有些恍惚的卡拉梅，當時聽得有些模糊，依然認定那聲音來自野獸，讓她充滿了恐懼和不確定。
「我倒覺得那是人類才會發出來的聲音。」卡拉揚忽然斗膽地說道，「我們慢慢靠近那個神秘的東西，看看到底是什麼吧。」
「我不敢……」卡拉梅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怯懦，她緊緊地拉著哥哥的衣角，身體不停地顫抖著。
「你呆在原地不要動，我過去看看。」卡拉揚堅定地說著，然後慢慢地向那道神秘的光靠近，但妹妹沒有鬆開哥哥，她不想一個人呆在黑暗裡。
卡拉揚雖然懷疑那是人類發出的聲音，但他不敢太確定，其內心還是充滿了疑惑和擔憂，根本吃不准那道光是野獸散發出來的，還是其他什麼未知的東西散發出來的光。
就在他們靠近的時候，卡拉梅緊張地小聲說：「哥，這太危險了，我們會暴露的。」
「不會，有茫茫的夜色掩護著我們。」
「不對。」卡拉梅忽然想起什麼來，她說，「野獸的鼻子十分的靈敏，特別是在這安靜的夜晚，野獸的鼻子會更加靈敏，會聞到我們的氣味兒，然後順著氣味兒找到我們，我們就危險了。」
妹妹的警告讓卡拉揚心頭一緊，但他還是說道：「野獸的嗅覺十分的發達，是會聞到我們的氣味兒，但是我覺得現在它不可能聞到我們身上的氣味兒。」
卡拉梅一臉茫然，不懂哥哥的說法，急切地問道：「為什麼？」
她迫切地想知道確切的答案。
卡拉揚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然後解釋道：「妹妹，你想想，我們一直在下風口，而不是上風口，這就意味著我們身上的氣味兒，野獸不會聞到。而且，剛才那說話聲明顯是人類的，如果真是野獸，恐怕野獸早就撲過來了，哪還會在那裡嘟嘟囔囔，再說，野獸也不會自言自語啊。」
卡拉梅聽了哥哥的解釋，心中的恐懼稍稍減輕了一些，但還是有些猶豫地說：「可是，萬一不是人類，是偽裝成人類的野獸呢？」
「野獸沒有學會偽裝的智慧。」卡拉揚輕輕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安慰道，「就算有萬一，我先過去探探情況，如果有危險，我會大聲叫你跑，你就趕緊跑，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卡拉梅咬了咬嘴唇，點了點頭，說道：「哥哥，你一定要小心。」
卡拉揚哆哆嗦嗦鬆開了哥哥的手。
小心翼翼的卡拉揚，繼續朝著那道光和聲音的來源靠近，每走一步，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周圍的黑暗仿佛要將他吞噬，只有那若隱若現的光和斷斷續續的咕噥聲指引著他前行。
隨著距離的逐漸縮短，那嘟嘟囔囔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清晰。卡拉揚終於能夠分辨出，這確實是人類的聲音，而且聽起來像是在爭吵或者討論著什麼重要的事情。
難道是兩個人嗎？不像啊。
卡拉揚躲在一道沙丘的後面，偷偷觀察著前方的情況。借著雲縫裡閃現的幽暗的月光，只見在那束光的周圍，有個人影在一道很大的黑影的下面在晃動，他手中似乎拿著什麼東西，還時不時地比劃著名。
卡拉揚努力想聽清他在說什麼，但由於距離還是有點兒遠，只能聽到一些模糊的聲音。就在他準備再靠近一點兒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哎呀，碰到手了！」
卡拉揚心裡一驚，以為自己被發現了。他趕緊蹲下身子，屏住呼吸，心跳聲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響亮。
過了一會兒，沒有聽到其他動靜，卡拉揚再次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觀察。正好也有月光閃出來，他終於看清楚了。
原來，那是一個人躲在汽車底下在修理汽車。
卡拉揚稍稍鬆了一口氣，繼續觀察著那人修車。
風險解除，卡拉揚長舒一口氣，向妹妹招招手，讓她過來。
卡拉梅剛過來，忽然聽到亮光的地方傳來幾聲咳嗽。
「你聽，那道黑影在咳嗽，是嗎？」卡拉梅緊張地問道，聲音壓得極低。
「嗯，我也聽到了咳嗽聲。」卡拉揚眉頭緊皺，努力傾聽著那斷斷續續傳來的聲音。
「是。沒錯，那是咳嗽聲。」卡拉揚壓低聲音說，「那人在修理汽車。你仔細聞一聞，是不是有一股香味，還混雜著……好像是汽油味兒。」
「嗯。」卡拉梅也用鼻子靜聲靜氣地聞著上風口飄來的味道。
她真的聞到了一股混合的香味兒，還夾雜著汽油的味道。
她確定地說：「不是野獸，而是人類，百之之百的人類在修理汽車。」
他們排除了野獸的可能性，卡拉揚和卡拉梅的膽子忽然大了起來。他們心想，不怕遇到人類，大家都是同類，應該會友好相待，大概不會傷害他們吧。在這大漠中遇到了困難，出於人類的友好，說不定還會幫助他們。這樣想著，他們的心漸漸安定了下來，開始慢慢向這道光靠近。但是他們還是不敢走得太快，心裡始終還是有些害怕萬一自己想錯了，真的遇到大漠惡獸，那他們可就會遭遇災難，甚至把命丟在這荒涼的大漠。
再說，他們對人類很忌憚，人類會把他們視為異類，當成外星人，鬧不好會抓住他們，交給政府讓科學家或者醫學研究者，對他們解剖小白鼠那樣解剖，進行研究，想想都渾身起雞皮疙瘩。
正在他們不知該如何行事的時候，突然發現了一條公路。
他們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個東西，走著走著，他們離得更近了，終於看清楚，確定那是一輛汽車拋錨了。這是一輛拉貨的車，壞在了半路上，汽車司機正鑽到車軲轆底下忙忙碌碌地檢修汽車。
「走！」卡拉揚在黑暗中向妹妹揮揮手，他們兩個躡手躡腳，邁著貓步，悄無聲息地走到了車跟前。他們正好站在車底下修車司機的身後位置，根本不可能被發現。
卡拉揚沒有敢吭聲，給妹妹使了個眼色，做了一個向上爬的動作。
微微點頭的卡拉梅心領神會。
兩個人輕手輕腳地爬到了汽車上，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汽車上裝著滿滿的一車都是食品，有方便麵、辣條、火腿腸、礦泉水，一箱子一箱子的，應有盡有。
這可能是一家百貨公司或者是私人超市的運輸貨車，這讓他們特別的高興，但是還不敢吃。他們心想，如果要是吃這些東西的話，吃東西的聲音說不定就會被修車的師傅聽見，要是被聽見了，那可就麻煩了。可是妹妹卡拉梅餓得實在受不了了，口水不停地滴答滴答往下流。
卡拉揚看著妹妹，心裡覺得妹妹真的沒出息，覺得自己比妹妹有出息多了。然而，沒過一會兒，他自己也忍不住開始流口水，滴答滴答的，那情形，簡直比鱷魚還餓。
什麼叫垂涎三尺？在他們面前表現得淋漓盡致。
卡拉揚終於也忍不住美味的誘惑，就拽出來一根兒火腿腸，扒開了火腿腸的包裝，遞給了妹妹，悄聲耳語說：「嚼的時候，不要吃出響聲來。」
妹妹卡拉梅連忙點點頭，把火腿腸塞到了嘴裡，慢慢地、慢慢地咀嚼，生怕出聲被汽車底下的修車師傅聽到。
卡拉揚自己也弄了一根兒火腿腸，同樣慢慢地無聲咀嚼著，那味道真是太香了。
他們一個人咀嚼了三根兒火腿腸，吃得差不多了，緩解了一下飢餓，這時候口渴了。卡拉揚找到了一瓶礦泉水，輕輕地、輕輕地擰開了蓋子，抿嘴輕輕喝了一口。
妹妹卡拉梅也掏出來一瓶礦泉水，學著哥哥的模樣，輕輕地擰開了蓋子，抿嘴不出聲地喝了起來。
他們剛把半瓶礦泉水喝完，司機這時候把車修好了。司機因為修車太過投入，又或者是心急氣躁，並沒有發現卡拉揚和卡拉梅躲在他的車上。司機嘴裡嘟囔了一句：「這荒郊野外的鬼都沒有，如果要是這車修不好，麻煩就大了。」
「好在我修車的技術高明，上路回到家，明早再把貨卸了吧，今晚先跟新婚老婆團圓，搗鼓一夜，早日生個兒子出來。」司機一邊說著，一邊帶著些許好色的神態，嘿嘿笑著，鑽進了汽車駕駛室，發動了汽車，一路狂奔。
卡拉揚和卡拉梅躲在貨物中間，大氣都不敢出，隨著汽車的顛簸，心裡既緊張又有些竊喜。
他們不知道這輛車會開往何處，也不知道接下來會遇到什麼，但至少暫時解決了飢餓和口渴的問題。
汽車在公路上飛馳，車窗外的風呼呼地吹著。卡拉揚和卡拉梅的心情逐漸平靜下來，開始思考著接下來該怎麼辦。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卡拉揚看了看妹妹，只見她已經在這顛簸中好像睡著了，臉上還帶著滿足的神情，或許是因為剛剛吃飽喝足。卡拉揚輕輕地嘆了口氣，決定等妹妹醒來再一起商量對策。
不知過了多久，汽車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進入了城市的收費站。卡拉揚輕輕推醒妹妹，示意她做好準備。當汽車緩緩停下的時候，他們聽到司機刷卡過收費站。
卡拉揚和卡拉梅對視一眼，觀察著周圍的情況。遠處是一個陌生的城市，可以看見朦朦朧朧的燈火。
「哥哥，我們怎麼辦？」卡拉梅小聲地問道。
卡拉揚沉吟片刻，說：「我們繼續躲起來，等天亮車停了再做打算。」
他們又扒開車裡的一些貨物，悄悄地鑽深了一些，隱蔽更好一些，不想出現紕漏，招致無妄之災。在這個黑暗而又安靜的角落裡，卡拉揚和卡拉梅緊緊依偎在一起，就不怕寒風了。
夜色空曠，無邊無際，仿若一張巨大的黑色幕布籠罩著整個世界。
趕路的司機，為了驅逐這漫漫長夜帶來的孤寂與疲憊，他扯開有些沙啞的嗓子，用一種近乎嚎叫的方式唱起了歌。那粗野的歌聲，在這廣袤的大漠上肆意迴蕩：
「羅剎國向東兩萬六千里，
過七沖越焦海三寸的黃泥地，
只為那有一條一丘河，
河水流過苟苟營，
苟苟營當家的叉杆兒喚作馬戶，
十里花場有渾名，
她兩耳傍肩三孔鼻，
未曾開言先轉腚，
每一日蹲窩裡把蛋來臥，
老粉嘴多半輩兒以為自己是只雞，
那馬戶不知道他是一頭驢，
那又鳥不知道她是一隻雞，
勾欄從來扮高雅，
自古公公好威名。
打西邊來了一個小伙兒他叫馬驥，
美丰姿少倜儻華夏的子弟，
只為他人海泛舟搏風打浪，
龍游險灘流落惡地，
他見這羅剎國里常顛倒，
馬戶愛聽那又鳥的曲，
三更的草雞打鳴當司晨，
半扇門楣上裱真情，
它紅描翅那個黑畫皮綠繡雞冠金鑲蹄，
可是那從來煤蛋兒生來就黑，
不管你咋樣洗呀那也是個髒東西。
那馬戶不知道他是一頭驢，
那又鳥不知道她是一隻雞，
豈有畫堂登豬狗，
哪來鞋拔作如意，
它紅描翅那個黑畫皮綠繡雞冠金鑲蹄，
可是那從來煤蛋兒生來就黑，
不管你咋樣洗呀那也是個髒東西，
愛字有心，心有好歹，
百樣愛也有千樣的壞，
女子為好非全都好，
還有黃蜂尾上針。
西邊的歐鋼有老闆，
生兒維根斯坦，
他言說馬戶驢又鳥雞，
到底那馬戶是驢還是驢是又鳥雞，
那驢是雞那個雞是驢那個驢是雞，
那馬戶又鳥，
是我們人類根本的問題。」
汽車司機扯開嗓子，野獸一樣喝吼出的歌聲，混合著汽車狂奔時發出的巨大噪音，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簡直讓卡拉揚和卡拉梅難以忍受。貨車在高速行駛時帶起的粗野強風，使得夜間的溫度更低了，那寒風簡直刺骨般寒冷。
儘管天氣寒冷，但卡拉揚和妹妹因為被眾多的食物包圍著，還擋住了凌厲的寒風，倒也沒有覺得那麼冷了。在司機飄渺的歌聲、呼呼的超大風聲，以及夾雜著的汽車噪音的掩護下，卡拉揚和卡拉梅開始在汽車裡放心大膽地吃東西，根本不用擔心會被司機聽到，吃得無拘無束，顯得有些開放。
卡拉揚他們實在是太餓了，剛才吃東西只是緩解了飢餓，現在瘋狂地在貨車上大吃大喝，完全是為了填飽肚子。什麼火腿腸、烤雞、烤鴨、麵包、辣條、薯片，被他們又一陣風捲殘雲般地消滅了一些；他們一邊吃，還一邊喝著各種各樣的飲料，這般瘋狂的進食，簡直就是對零食的「粗暴對待」，也算是暴殄天物了。
吃飽喝足之後，謹慎的卡拉揚，還是擔心說話的聲音被司機聽到從而產生不必要的麻煩。他捂著半張嘴，壓低聲音，悄無聲息地跟妹妹說：「多找幾個大號塑膠袋，我們要裝一些食物，再裝一些飲料，以備不時之需。」
卡拉揚想有備無患，這些日子在大漠上的經歷讓他深深地意識到食物和水的重要性，他真的餓怕了，也渴怕了。
「嗯。」卡拉梅立刻點頭回應，她十分理解哥哥的想法。對於美食和水的渴望，她的經歷不比哥哥少，甚至更加深刻。在這艱苦的環境中，每一口食物，每一滴水都顯得無比珍貴。
在卡拉梅胡亂往塑膠袋裡塞食物的時候，她甚至發現了女生使用的衛生巾，也手腳麻利地胡亂塞進袋子裡。
「到了城裡，我們找機會跳車，不要被人發現了。」卡拉揚一邊往塑膠袋裡塞東西，一邊認真地交代著，仿佛一位經驗豐富的長者在為晚輩規劃未來。
「嗯，知道。」卡拉梅認認真真地點頭，不再多說什麼。
他們二人，心照不宣，默契地繼續在大塑膠袋裡瘋狂地裝著食物和飲料。
因為周圍黑燈瞎火，根本無法分辨什麼好，什麼不好，也沒有時間去選擇，只要抓住食物和水，就一股腦地塞進塑膠袋裡，不要錢一樣地瘋狂搜刮。其實，這也確實不要錢，只是在這黑燈瞎火的環境中，他們的行為就像是在偷。
不過，他們心裡或許並不認為這叫偷，而是順走。畢竟，在這極端的情況下，生存才是首要的。
他們火急火燎，手忙腳亂了一陣，終於在幾個大塑膠袋裡裝好了沉甸甸的東西，將這些竊為己有。
慌裡慌張，像做賊一樣，他們裝好了食物和飲料等東西後，就感到一陣睏倦襲來。在一堆雜七雜八的食物中，卡拉揚和卡拉梅慢慢閉上眼睛，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在他們甜甜蜜蜜地睡覺進入夢鄉的時候，拉貨的汽車還在茫茫的夜色中飛馳，飛馳……
他們的高度緊張使得神經緊繃到了極點，在這種極度的恐懼之下，卡拉揚兄妹最終決定撤離此地。他們不想招惹是非，更不想因此給自己帶來難以預料的麻煩，甚至是關乎生命的危險。然而，就在他們要離開那危險區域的時候，忽然聽到了類似人類嘟嘟囔囔的說話聲。他們所處的位置雖然在下風口，但沒能聽清楚聲音的具體內容，但憑藉著直覺，他們確定那絕不是野獸所能發出的聲音，而是切切實實源自人類的聲音。
這一發現讓他們感到無比的匪夷所思。
「野獸怎麼會發出人類的聲音呢？難道地球上的野獸，已經進化成人類了嗎？」卡拉揚滿心疑惑地問著妹妹。
「可我覺得……那好像還是野獸的聲音，很恐怖。」神情有些恍惚的卡拉梅，當時聽得有些模糊，依然認定那聲音來自野獸，讓她充滿了恐懼和不確定。
「我倒覺得那是人類才會發出來的聲音。」卡拉揚忽然斗膽地說道，「我們慢慢靠近那個神秘的東西，看看到底是什麼吧。」
「我不敢……」卡拉梅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怯懦，她緊緊地拉著哥哥的衣角，身體不停地顫抖著。
「你呆在原地不要動，我過去看看。」卡拉揚堅定地說著，然後慢慢地向那道神秘的光靠近，但妹妹沒有鬆開哥哥，她不想一個人呆在黑暗裡。
卡拉揚雖然懷疑那是人類發出的聲音，但他不敢太確定，其內心還是充滿了疑惑和擔憂，根本吃不准那道光是野獸散發出來的，還是其他什麼未知的東西散發出來的光。
就在他們靠近的時候，卡拉梅緊張地小聲說：「哥，這太危險了，我們會暴露的。」
「不會，有茫茫的夜色掩護著我們。」
「不對。」卡拉梅忽然想起什麼來，她說，「野獸的鼻子十分的靈敏，特別是在這安靜的夜晚，野獸的鼻子會更加靈敏，會聞到我們的氣味兒，然後順著氣味兒找到我們，我們就危險了。」
妹妹的警告讓卡拉揚心頭一緊，但他還是說道：「野獸的嗅覺十分的發達，是會聞到我們的氣味兒，但是我覺得現在它不可能聞到我們身上的氣味兒。」
卡拉梅一臉茫然，不懂哥哥的說法，急切地問道：「為什麼？」
她迫切地想知道確切的答案。
卡拉揚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然後解釋道：「妹妹，你想想，我們一直在下風口，而不是上風口，這就意味著我們身上的氣味兒，野獸不會聞到。而且，剛才那說話聲明顯是人類的，如果真是野獸，恐怕野獸早就撲過來了，哪還會在那裡嘟嘟囔囔，再說，野獸也不會自言自語啊。」
卡拉梅聽了哥哥的解釋，心中的恐懼稍稍減輕了一些，但還是有些猶豫地說：「可是，萬一不是人類，是偽裝成人類的野獸呢？」
「野獸沒有學會偽裝的智慧。」卡拉揚輕輕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安慰道，「就算有萬一，我先過去探探情況，如果有危險，我會大聲叫你跑，你就趕緊跑，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卡拉梅咬了咬嘴唇，點了點頭，說道：「哥哥，你一定要小心。」
卡拉揚哆哆嗦嗦鬆開了哥哥的手。
小心翼翼的卡拉揚，繼續朝著那道光和聲音的來源靠近，每走一步，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周圍的黑暗仿佛要將他吞噬，只有那若隱若現的光和斷斷續續的咕噥聲指引著他前行。
隨著距離的逐漸縮短，那嘟嘟囔囔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清晰。卡拉揚終於能夠分辨出，這確實是人類的聲音，而且聽起來像是在爭吵或者討論著什麼重要的事情。
難道是兩個人嗎？不像啊。
卡拉揚躲在一道沙丘的後面，偷偷觀察著前方的情況。借著雲縫裡閃現的幽暗的月光，只見在那束光的周圍，有個人影在一道很大的黑影的下面在晃動，他手中似乎拿著什麼東西，還時不時地比劃著名。
卡拉揚努力想聽清他在說什麼，但由於距離還是有點兒遠，只能聽到一些模糊的聲音。就在他準備再靠近一點兒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哎呀，碰到手了！」
卡拉揚心裡一驚，以為自己被發現了。他趕緊蹲下身子，屏住呼吸，心跳聲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響亮。
過了一會兒，沒有聽到其他動靜，卡拉揚再次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觀察。正好也有月光閃出來，他終於看清楚了。
原來，那是一個人躲在汽車底下在修理汽車。
卡拉揚稍稍鬆了一口氣，繼續觀察著那人修車。
風險解除，卡拉揚長舒一口氣，向妹妹招招手，讓她過來。
卡拉梅剛過來，忽然聽到亮光的地方傳來幾聲咳嗽。
「你聽，那道黑影在咳嗽，是嗎？」卡拉梅緊張地問道，聲音壓得極低。
「嗯，我也聽到了咳嗽聲。」卡拉揚眉頭緊皺，努力傾聽著那斷斷續續傳來的聲音。
「是。沒錯，那是咳嗽聲。」卡拉揚壓低聲音說，「那人在修理汽車。你仔細聞一聞，是不是有一股香味，還混雜著……好像是汽油味兒。」
「嗯。」卡拉梅也用鼻子靜聲靜氣地聞著上風口飄來的味道。
她真的聞到了一股混合的香味兒，還夾雜著汽油的味道。
她確定地說：「不是野獸，而是人類，百之之百的人類在修理汽車。」
他們排除了野獸的可能性，卡拉揚和卡拉梅的膽子忽然大了起來。他們心想，不怕遇到人類，大家都是同類，應該會友好相待，大概不會傷害他們吧。在這大漠中遇到了困難，出於人類的友好，說不定還會幫助他們。這樣想著，他們的心漸漸安定了下來，開始慢慢向這道光靠近。但是他們還是不敢走得太快，心裡始終還是有些害怕萬一自己想錯了，真的遇到大漠惡獸，那他們可就會遭遇災難，甚至把命丟在這荒涼的大漠。
再說，他們對人類很忌憚，人類會把他們視為異類，當成外星人，鬧不好會抓住他們，交給政府讓科學家或者醫學研究者，對他們解剖小白鼠那樣解剖，進行研究，想想都渾身起雞皮疙瘩。
正在他們不知該如何行事的時候，突然發現了一條公路。
他們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個東西，走著走著，他們離得更近了，終於看清楚，確定那是一輛汽車拋錨了。這是一輛拉貨的車，壞在了半路上，汽車司機正鑽到車軲轆底下忙忙碌碌地檢修汽車。
「走！」卡拉揚在黑暗中向妹妹揮揮手，他們兩個躡手躡腳，邁著貓步，悄無聲息地走到了車跟前。他們正好站在車底下修車司機的身後位置，根本不可能被發現。
卡拉揚沒有敢吭聲，給妹妹使了個眼色，做了一個向上爬的動作。
微微點頭的卡拉梅心領神會。
兩個人輕手輕腳地爬到了汽車上，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汽車上裝著滿滿的一車都是食品，有方便麵、辣條、火腿腸、礦泉水，一箱子一箱子的，應有盡有。
這可能是一家百貨公司或者是私人超市的運輸貨車，這讓他們特別的高興，但是還不敢吃。他們心想，如果要是吃這些東西的話，吃東西的聲音說不定就會被修車的師傅聽見，要是被聽見了，那可就麻煩了。可是妹妹卡拉梅餓得實在受不了了，口水不停地滴答滴答往下流。
卡拉揚看著妹妹，心裡覺得妹妹真的沒出息，覺得自己比妹妹有出息多了。然而，沒過一會兒，他自己也忍不住開始流口水，滴答滴答的，那情形，簡直比鱷魚還餓。
什麼叫垂涎三尺？在他們面前表現得淋漓盡致。
卡拉揚終於也忍不住美味的誘惑，就拽出來一根兒火腿腸，扒開了火腿腸的包裝，遞給了妹妹，悄聲耳語說：「嚼的時候，不要吃出響聲來。」
妹妹卡拉梅連忙點點頭，把火腿腸塞到了嘴裡，慢慢地、慢慢地咀嚼，生怕出聲被汽車底下的修車師傅聽到。
卡拉揚自己也弄了一根兒火腿腸，同樣慢慢地無聲咀嚼著，那味道真是太香了。
他們一個人咀嚼了三根兒火腿腸，吃得差不多了，緩解了一下飢餓，這時候口渴了。卡拉揚找到了一瓶礦泉水，輕輕地、輕輕地擰開了蓋子，抿嘴輕輕喝了一口。
妹妹卡拉梅也掏出來一瓶礦泉水，學著哥哥的模樣，輕輕地擰開了蓋子，抿嘴不出聲地喝了起來。
他們剛把半瓶礦泉水喝完，司機這時候把車修好了。司機因為修車太過投入，又或者是心急氣躁，並沒有發現卡拉揚和卡拉梅躲在他的車上。司機嘴裡嘟囔了一句：「這荒郊野外的鬼都沒有，如果要是這車修不好，麻煩就大了。」
「好在我修車的技術高明，上路回到家，明早再把貨卸了吧，今晚先跟新婚老婆團圓，搗鼓一夜，早日生個兒子出來。」司機一邊說著，一邊帶著些許好色的神態，嘿嘿笑著，鑽進了汽車駕駛室，發動了汽車，一路狂奔。
卡拉揚和卡拉梅躲在貨物中間，大氣都不敢出，隨著汽車的顛簸，心裡既緊張又有些竊喜。
他們不知道這輛車會開往何處，也不知道接下來會遇到什麼，但至少暫時解決了飢餓和口渴的問題。
汽車在公路上飛馳，車窗外的風呼呼地吹著。卡拉揚和卡拉梅的心情逐漸平靜下來，開始思考著接下來該怎麼辦。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卡拉揚看了看妹妹，只見她已經在這顛簸中好像睡著了，臉上還帶著滿足的神情，或許是因為剛剛吃飽喝足。卡拉揚輕輕地嘆了口氣，決定等妹妹醒來再一起商量對策。
不知過了多久，汽車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進入了城市的收費站。卡拉揚輕輕推醒妹妹，示意她做好準備。當汽車緩緩停下的時候，他們聽到司機刷卡過收費站。
卡拉揚和卡拉梅對視一眼，觀察著周圍的情況。遠處是一個陌生的城市，可以看見朦朦朧朧的燈火。
「哥哥，我們怎麼辦？」卡拉梅小聲地問道。
卡拉揚沉吟片刻，說：「我們繼續躲起來，等天亮車停了再做打算。」
他們又扒開車裡的一些貨物，悄悄地鑽深了一些，隱蔽更好一些，不想出現紕漏，招致無妄之災。在這個黑暗而又安靜的角落裡，卡拉揚和卡拉梅緊緊依偎在一起，就不怕寒風了。
夜色空曠，無邊無際，仿若一張巨大的黑色幕布籠罩著整個世界。
趕路的司機，為了驅逐這漫漫長夜帶來的孤寂與疲憊，他扯開有些沙啞的嗓子，用一種近乎嚎叫的方式唱起了歌。那粗野的歌聲，在這廣袤的大漠上肆意迴蕩：
「羅剎國向東兩萬六千里，
過七沖越焦海三寸的黃泥地，
只為那有一條一丘河，
河水流過苟苟營，
苟苟營當家的叉杆兒喚作馬戶，
十里花場有渾名，
她兩耳傍肩三孔鼻，
未曾開言先轉腚，
每一日蹲窩裡把蛋來臥，
老粉嘴多半輩兒以為自己是只雞，
那馬戶不知道他是一頭驢，
那又鳥不知道她是一隻雞，
勾欄從來扮高雅，
自古公公好威名。
打西邊來了一個小伙兒他叫馬驥，
美丰姿少倜儻華夏的子弟，
只為他人海泛舟搏風打浪，
龍游險灘流落惡地，
他見這羅剎國里常顛倒，
馬戶愛聽那又鳥的曲，
三更的草雞打鳴當司晨，
半扇門楣上裱真情，
它紅描翅那個黑畫皮綠繡雞冠金鑲蹄，
可是那從來煤蛋兒生來就黑，
不管你咋樣洗呀那也是個髒東西。
那馬戶不知道他是一頭驢，
那又鳥不知道她是一隻雞，
豈有畫堂登豬狗，
哪來鞋拔作如意，
它紅描翅那個黑畫皮綠繡雞冠金鑲蹄，
可是那從來煤蛋兒生來就黑，
不管你咋樣洗呀那也是個髒東西，
愛字有心，心有好歹，
百樣愛也有千樣的壞，
女子為好非全都好，
還有黃蜂尾上針。
西邊的歐鋼有老闆，
生兒維根斯坦，
他言說馬戶驢又鳥雞，
到底那馬戶是驢還是驢是又鳥雞，
那驢是雞那個雞是驢那個驢是雞，
那馬戶又鳥，
是我們人類根本的問題。」
汽車司機扯開嗓子，野獸一樣喝吼出的歌聲，混合著汽車狂奔時發出的巨大噪音，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簡直讓卡拉揚和卡拉梅難以忍受。貨車在高速行駛時帶起的粗野強風，使得夜間的溫度更低了，那寒風簡直刺骨般寒冷。
儘管天氣寒冷，但卡拉揚和妹妹因為被眾多的食物包圍著，還擋住了凌厲的寒風，倒也沒有覺得那麼冷了。在司機飄渺的歌聲、呼呼的超大風聲，以及夾雜著的汽車噪音的掩護下，卡拉揚和卡拉梅開始在汽車裡放心大膽地吃東西，根本不用擔心會被司機聽到，吃得無拘無束，顯得有些開放。
卡拉揚他們實在是太餓了，剛才吃東西只是緩解了飢餓，現在瘋狂地在貨車上大吃大喝，完全是為了填飽肚子。什麼火腿腸、烤雞、烤鴨、麵包、辣條、薯片，被他們又一陣風捲殘雲般地消滅了一些；他們一邊吃，還一邊喝著各種各樣的飲料，這般瘋狂的進食，簡直就是對零食的「粗暴對待」，也算是暴殄天物了。
吃飽喝足之後，謹慎的卡拉揚，還是擔心說話的聲音被司機聽到從而產生不必要的麻煩。他捂著半張嘴，壓低聲音，悄無聲息地跟妹妹說：「多找幾個大號塑膠袋，我們要裝一些食物，再裝一些飲料，以備不時之需。」
卡拉揚想有備無患，這些日子在大漠上的經歷讓他深深地意識到食物和水的重要性，他真的餓怕了，也渴怕了。
「嗯。」卡拉梅立刻點頭回應，她十分理解哥哥的想法。對於美食和水的渴望，她的經歷不比哥哥少，甚至更加深刻。在這艱苦的環境中，每一口食物，每一滴水都顯得無比珍貴。
在卡拉梅胡亂往塑膠袋裡塞食物的時候，她甚至發現了女生使用的衛生巾，也手腳麻利地胡亂塞進袋子裡。
「到了城裡，我們找機會跳車，不要被人發現了。」卡拉揚一邊往塑膠袋裡塞東西，一邊認真地交代著，仿佛一位經驗豐富的長者在為晚輩規劃未來。
「嗯，知道。」卡拉梅認認真真地點頭，不再多說什麼。
他們二人，心照不宣，默契地繼續在大塑膠袋裡瘋狂地裝著食物和飲料。
因為周圍黑燈瞎火，根本無法分辨什麼好，什麼不好，也沒有時間去選擇，只要抓住食物和水，就一股腦地塞進塑膠袋裡，不要錢一樣地瘋狂搜刮。其實，這也確實不要錢，只是在這黑燈瞎火的環境中，他們的行為就像是在偷。
不過，他們心裡或許並不認為這叫偷，而是順走。畢竟，在這極端的情況下，生存才是首要的。
他們火急火燎，手忙腳亂了一陣，終於在幾個大塑膠袋裡裝好了沉甸甸的東西，將這些竊為己有。
慌裡慌張，像做賊一樣，他們裝好了食物和飲料等東西後，就感到一陣睏倦襲來。在一堆雜七雜八的食物中，卡拉揚和卡拉梅慢慢閉上眼睛，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在他們甜甜蜜蜜地睡覺進入夢鄉的時候，拉貨的汽車還在茫茫的夜色中飛馳，飛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