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江山與美人
二十四
沈臨淵跨進殿來，眉眼冰冷唇角卻有著弧度，只是那笑卻比眉眼更冷，冷得徹骨，讓人不寒而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曾經是最了解沈臨淵的那個人，因為長時間的相處讓她可以不宥於臉上的表情，而本能地感受到沈臨淵的情緒，所以此刻她本能地知道沈臨淵心中正有滔天怒火洶湧澎湃。她試圖拉開皇帝陛下拉著她的手，但皇帝陛下卻不放手，反而從床上站起身來，臉色煞白卻還勉強地安慰她道：
「姝婉姐姐別……，別怕，朕……，朕護著你。」
皇帝陛下想要護她，皇帝陛下拿什麼護她？這半屋子的宮女內監嗎？她搖頭急聲求皇帝陛下道：
「陛下，萬萬不可為了臣妾與沈侯爭執。」
她與皇帝陛下來回地拉扯了一下間，沈臨淵已緩步來到了近前，沈臨淵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那冰冷的目光讓她心頭一個哆嗦，她心下明白今日她來這永泰宮的事情，斷斷不會善了了。
沈臨淵卻沒有急著向她發難，而是轉頭漫不經心地對皇帝陛下道：
「臣剛在殿外恍惚聽著有人說要殺臣，陛下可曾聽見了？」沈臨淵比皇帝陛下幾乎要高大半個頭，就是面對面這般站著，那也是居高臨下，目光下睨間，滿是無形的威壓。雖然語調甚是平和，像句普通的問句，卻仿佛山雨欲來，讓人喘不上氣。
皇帝陛下這些年都是受制於她的父親，唯唯諾諾慣了，自然是無法正面對峙沈臨淵這般的威壓，囁嚅道：
「朕……，朕……」
皇帝陛下遲疑著，沈臨淵卻不耐煩了，右手扶刀又上前了一步，已經有了明顯的脅迫之意，聲音驟轉冷厲，沉聲再問：
「陛下，到底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呢？」
沈臨淵的聲音其實不算響，卻像是天際的悶雷，讓人聽得滿是驚懼。皇帝陛下被嚇住了，撒手放開了她，一屁股又跌坐回了榻上。
她忙是慌亂地去攀住沈臨淵扶刀的那條手臂，儘可能地放緩聲調求沈臨淵道：
「侯爺，陛下剛剛犯了頭疾，我只是為陛下行了針，現在陛下已經沒事了，我們回去吧，我們回去好不好？我錯了，是我不該出來的，回去我願受侯爺責罰。」
她想將沈臨淵帶離這裡，此事的苦果當由她來承受，不能牽累了皇帝陛下。可是沈臨淵回過來看她的是一張笑臉，溫聲對她道：
「原來皇后娘娘與皇帝陛下是這般伉儷情深，娘娘居然願為陛下以身擋罰，真讓臣羨煞。娘娘別急，娘娘這麼不聽話，罰總是要罰的，至於怎麼罰才能讓娘娘好好長長記性，娘娘容臣好好想想……」
完了，她惶然地退了一步，是她錯了，她斷不該這麼明顯地對皇帝陛下表示出相護之意。她該知道沈臨淵那本就是獨占欲極強的性子，先前在落月軒對她說的那些話就是依舊視她為他沈臨淵私有，如何能容得她對皇帝陛下流露出一絲半毫的情義？她低下頭再不敢多言一字片語。
「想臣提兵數萬，千里奔波，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不知究竟是誰想要這麼對待勤王救駕的功臣的呢？」沈臨淵近一步壓向年少的皇帝。
此時沈臨淵與皇帝陛下一站一坐，以高制下威壓更甚，皇帝陛下一個打顫，謹行勉強上來攔住，結結巴巴地道：
「靖南侯，大……大膽……，怎敢對陛……」
「聒噪！」
謹行話還未完，便被沈臨淵抬腳踹得老遠，咚一聲撞在壁上，一下便沒了聲息。
這下嚇壞了滿殿的宮人，呼啦啦埋頭跪了一地，再沒有人敢上前了。她捏著手盡力管住了自己想要前邁的步子，她也不敢向前，她怕自己再多說一字多言一句便會更增沈臨淵的怒氣，更是火上澆了油。
「你！」皇帝陛下看著謹行的模樣，徹底被嚇住了，結巴了好一會，才避重就輕地道：「靖南侯救駕有功，朕……，朕自然是要賞的，重重地賞！」
「哦？那陛下打算賞臣點什麼呢？」沈臨淵收了臉上的狠厲，饒有興致地問。
皇帝囁嚅了下，想來心裡也清楚，實在已經無賞可賞了。論金銀財帛只怕皇帝陛下的內庫還未見得及得上靖南侯府的府庫，其他東西就更不值一提，只能試探著道：
「朕晉靖南侯為王，靖南王如何？大安唯一的異姓王。」
沈臨淵哂笑：
「一個虛銜就想打發臣了嗎？」
是呢，一個空銜罷了，沈臨淵他願意的話，此刻都可以坐龍椅了，怎麼會稀罕一個王爵的空銜？
「那靖南侯想要什麼？」皇帝陛下畏縮地問道。
「臣要什麼，陛下都願意嗎？」沈臨淵進一步地逼迫皇帝陛下。
命在人手了，還能有什麼不願意的嗎？皇帝只能無奈地答道：
「天下江山朕願與靖南侯共享之，自然是沒有什麼不願意的了。」
沈臨淵逼出了皇帝的這句話，有點滿意地點了頭，道：
「那臣就要……」
就在此刻皇帝陛下像是忽然明白過來了什麼，一下子跳將起來，大聲道：
「皇后不行！」
沈臨淵眉目一擰，冷聲道：
「陛下不是說什麼都願意的嗎？怎麼皇后就不行了？」
「皇后與朕結髮，是朕的妻子，朕唯一的妻子。靖南侯你怎可如此大逆不道欺君罔上！」皇帝的聲音居然大了起來。
沈臨淵眉目狠狠一皺，一拽她的胳膊將她拖過，不顧眾人的目光，就將她圈在了身側。隨即低下頭在她鬢邊嗅了一下，仿佛是猛獸對獵物宣告了所有權，告訴了所有人她現在是他沈臨淵的了。
無邊的屈辱，但她強令自己靜默不去躲閃與反抗，她不敢再有任何激怒靖南侯的動作，她本能地感知到眼前的靖南侯此時就像即將噴薄怒焰的火山，頃刻就可以將周圍的所有一切吞噬殆盡。
可這份屈辱不是她僅僅落在她身上，只要她含恥忍垢就可以捱過去的，這份屈辱同樣也落在了皇帝陛下身上。皇帝陛下臉色鐵青，卻也不敢就這樣直面沈臨淵的挑釁，只是結巴地道：
「沈臨淵你放開皇后，你有其他什麼要求朕都可以答應你，只要你放了皇后。欺辱一個弱女，非……非君子所為。」
「娘娘林氏女，居然能讓皇帝陛下這般死心塌地，真是好手段啊。」沈臨淵聞言眉毛一挑，在她耳邊耳語，隨即越發壓低了聲音，對她道：「陛下到底有多喜愛娘娘呢？不如臣替娘娘試一下？」
她驚惶地抬頭，沈臨淵已經回頭對皇帝陛下道：
「既然如此，那江山與美人若陛下只能選一個呢，陛下怎麼選？」
「朕……」皇帝陛下這些年面對的都是她父親，她父親是文臣，十年寒窗科舉出身，就算到了挾天子的位置上，表面功夫總還是做一些的。但沈臨淵顯然是不屑於那種虛與委蛇，那毫不掩藏的赤裸威脅，把皇帝嚇怔住了。皇帝怔了好一會，目光又落到了她身上，終於像是鼓足了勇氣，開口道：「你放了皇后，朕與皇后歸隱山林，天下……，天下朕可禪讓于靖南侯你。」
她聽到了皇帝陛下的回答十分震驚，她與皇帝陛下相伴這五年的確是有些情誼的，但是她沒想到皇帝陛下居然願意用江山來換她，可是這個答案就現在來說絕對不是個好的答案。
沈臨淵聞言笑容更盛了，笑道：
「慢！慢！臣可沒說是這樣選的呢。陛下若選江山，那陛下得江山，臣得美人，來日麼此間事了，臣便攜美人回南境。陛下若選美人……，陛下對娘娘這般多情，臣自然少不得許了娘娘，讓娘娘為陛下服孝一月，不！三月。讓娘娘為陛下服孝三月，以償陛下情意，陛下覺得如何？」
「什麼！」皇帝萬萬沒料是這麼個選法。雖然登基至今，皇帝陛下一直受人挾制，但如此明目張胆地用皇帝陛下性命相挾的，沈臨淵肯定是第一人，皇帝陛下大怒道：「沈臨淵你大膽，你怎敢如此大逆不道！你就不怕朕……」
眼下皇帝陛下又能拿沈臨淵如何呢？那未完的威脅，只是換來了沈臨淵的一聲哂笑，再度湊近了點，逼問道：
「陛下選好了嗎？」
皇帝陛下臉色難看已極，幾次張口卻無法說出自己的選擇，畢竟自己性命和一個女人之間，應該是有個不需要猶疑的答案，最終皇帝陛下錯開了目光，頹然地低下了頭。
「呵。」沈臨淵輕蔑地冷笑，他的手再次握住了腰間佩刀的刀柄，拇指用力，寒刀出鞘了兩寸，伴著「蹭」一聲讓人膽寒的聲音，沈臨淵在這聲響里，驟然提聲喝問道：
「陛下剛不是還說，除了皇后什麼都可以答應的嗎？陛下這可選好了？陛下若不選臣可就替陛下選了。」
這驟然間騰騰的殺意，把皇帝嚇得一哆嗦，牙關打響，重又跌回了榻上，茫然不知措的目光向她看來。她閉眼，沈臨淵這何曾是試皇帝陛下，這分明就是試她啊！沈臨淵就是想知道皇帝陛下在她心中到底是什麼分量，可明知道又如何呢？她到底是無法眼睜睜地看著沈臨淵拔刀威脅皇帝陛下的性命的。她滿是冷汗的雙手還是伸出去按住了沈臨淵握刀的那隻手。
沈臨淵笑得越發溫柔，湊過來輕聲詢問道：
「娘娘這是要替陛下選嗎？」
她的手顫得厲害，用力地將那已出鞘的長刀推了回去，低下頭慘然地小聲道：
「妾願侍奉侯爺。」
她已經徹底服軟認輸，可沈臨淵卻沒打算就這樣放過她，就像是條吐信的毒蛇，在她耳邊既溫柔又殘忍地對她道：
「娘娘說什麼？臣沒聽見，想來陛下也是沒有聽見呢。」
她重重地顫了一下，緩緩抬起頭來，身體還是顫得厲害，連聲音都在發抖，她努力地大聲些，應該足夠皇帝聽見了：
「沈侯寬仁，妾心向之，願侍侯爺枕席……」
「陛下聽見了，娘娘替您選了，那臣便卻之不恭了。」
沈臨淵明明是贏了，既震懾了皇帝陛下，又讓她不得不屈從，明明該是高興的啊，可為什麼她覺得沈臨淵的聲音里竟滿是怒意？
下一刻她只覺得頭重腳輕，沈臨淵竟是一把將她扛上肩頭，大步朝外而去……
沈臨淵跨進殿來，眉眼冰冷唇角卻有著弧度，只是那笑卻比眉眼更冷，冷得徹骨，讓人不寒而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曾經是最了解沈臨淵的那個人，因為長時間的相處讓她可以不宥於臉上的表情，而本能地感受到沈臨淵的情緒，所以此刻她本能地知道沈臨淵心中正有滔天怒火洶湧澎湃。她試圖拉開皇帝陛下拉著她的手，但皇帝陛下卻不放手，反而從床上站起身來，臉色煞白卻還勉強地安慰她道：
「姝婉姐姐別……，別怕，朕……，朕護著你。」
皇帝陛下想要護她，皇帝陛下拿什麼護她？這半屋子的宮女內監嗎？她搖頭急聲求皇帝陛下道：
「陛下，萬萬不可為了臣妾與沈侯爭執。」
她與皇帝陛下來回地拉扯了一下間，沈臨淵已緩步來到了近前，沈臨淵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那冰冷的目光讓她心頭一個哆嗦，她心下明白今日她來這永泰宮的事情，斷斷不會善了了。
沈臨淵卻沒有急著向她發難，而是轉頭漫不經心地對皇帝陛下道：
「臣剛在殿外恍惚聽著有人說要殺臣，陛下可曾聽見了？」沈臨淵比皇帝陛下幾乎要高大半個頭，就是面對面這般站著，那也是居高臨下，目光下睨間，滿是無形的威壓。雖然語調甚是平和，像句普通的問句，卻仿佛山雨欲來，讓人喘不上氣。
皇帝陛下這些年都是受制於她的父親，唯唯諾諾慣了，自然是無法正面對峙沈臨淵這般的威壓，囁嚅道：
「朕……，朕……」
皇帝陛下遲疑著，沈臨淵卻不耐煩了，右手扶刀又上前了一步，已經有了明顯的脅迫之意，聲音驟轉冷厲，沉聲再問：
「陛下，到底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呢？」
沈臨淵的聲音其實不算響，卻像是天際的悶雷，讓人聽得滿是驚懼。皇帝陛下被嚇住了，撒手放開了她，一屁股又跌坐回了榻上。
她忙是慌亂地去攀住沈臨淵扶刀的那條手臂，儘可能地放緩聲調求沈臨淵道：
「侯爺，陛下剛剛犯了頭疾，我只是為陛下行了針，現在陛下已經沒事了，我們回去吧，我們回去好不好？我錯了，是我不該出來的，回去我願受侯爺責罰。」
她想將沈臨淵帶離這裡，此事的苦果當由她來承受，不能牽累了皇帝陛下。可是沈臨淵回過來看她的是一張笑臉，溫聲對她道：
「原來皇后娘娘與皇帝陛下是這般伉儷情深，娘娘居然願為陛下以身擋罰，真讓臣羨煞。娘娘別急，娘娘這麼不聽話，罰總是要罰的，至於怎麼罰才能讓娘娘好好長長記性，娘娘容臣好好想想……」
完了，她惶然地退了一步，是她錯了，她斷不該這麼明顯地對皇帝陛下表示出相護之意。她該知道沈臨淵那本就是獨占欲極強的性子，先前在落月軒對她說的那些話就是依舊視她為他沈臨淵私有，如何能容得她對皇帝陛下流露出一絲半毫的情義？她低下頭再不敢多言一字片語。
「想臣提兵數萬，千里奔波，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不知究竟是誰想要這麼對待勤王救駕的功臣的呢？」沈臨淵近一步壓向年少的皇帝。
此時沈臨淵與皇帝陛下一站一坐，以高制下威壓更甚，皇帝陛下一個打顫，謹行勉強上來攔住，結結巴巴地道：
「靖南侯，大……大膽……，怎敢對陛……」
「聒噪！」
謹行話還未完，便被沈臨淵抬腳踹得老遠，咚一聲撞在壁上，一下便沒了聲息。
這下嚇壞了滿殿的宮人，呼啦啦埋頭跪了一地，再沒有人敢上前了。她捏著手盡力管住了自己想要前邁的步子，她也不敢向前，她怕自己再多說一字多言一句便會更增沈臨淵的怒氣，更是火上澆了油。
「你！」皇帝陛下看著謹行的模樣，徹底被嚇住了，結巴了好一會，才避重就輕地道：「靖南侯救駕有功，朕……，朕自然是要賞的，重重地賞！」
「哦？那陛下打算賞臣點什麼呢？」沈臨淵收了臉上的狠厲，饒有興致地問。
皇帝囁嚅了下，想來心裡也清楚，實在已經無賞可賞了。論金銀財帛只怕皇帝陛下的內庫還未見得及得上靖南侯府的府庫，其他東西就更不值一提，只能試探著道：
「朕晉靖南侯為王，靖南王如何？大安唯一的異姓王。」
沈臨淵哂笑：
「一個虛銜就想打發臣了嗎？」
是呢，一個空銜罷了，沈臨淵他願意的話，此刻都可以坐龍椅了，怎麼會稀罕一個王爵的空銜？
「那靖南侯想要什麼？」皇帝陛下畏縮地問道。
「臣要什麼，陛下都願意嗎？」沈臨淵進一步地逼迫皇帝陛下。
命在人手了，還能有什麼不願意的嗎？皇帝只能無奈地答道：
「天下江山朕願與靖南侯共享之，自然是沒有什麼不願意的了。」
沈臨淵逼出了皇帝的這句話，有點滿意地點了頭，道：
「那臣就要……」
就在此刻皇帝陛下像是忽然明白過來了什麼，一下子跳將起來，大聲道：
「皇后不行！」
沈臨淵眉目一擰，冷聲道：
「陛下不是說什麼都願意的嗎？怎麼皇后就不行了？」
「皇后與朕結髮，是朕的妻子，朕唯一的妻子。靖南侯你怎可如此大逆不道欺君罔上！」皇帝的聲音居然大了起來。
沈臨淵眉目狠狠一皺，一拽她的胳膊將她拖過，不顧眾人的目光，就將她圈在了身側。隨即低下頭在她鬢邊嗅了一下，仿佛是猛獸對獵物宣告了所有權，告訴了所有人她現在是他沈臨淵的了。
無邊的屈辱，但她強令自己靜默不去躲閃與反抗，她不敢再有任何激怒靖南侯的動作，她本能地感知到眼前的靖南侯此時就像即將噴薄怒焰的火山，頃刻就可以將周圍的所有一切吞噬殆盡。
可這份屈辱不是她僅僅落在她身上，只要她含恥忍垢就可以捱過去的，這份屈辱同樣也落在了皇帝陛下身上。皇帝陛下臉色鐵青，卻也不敢就這樣直面沈臨淵的挑釁，只是結巴地道：
「沈臨淵你放開皇后，你有其他什麼要求朕都可以答應你，只要你放了皇后。欺辱一個弱女，非……非君子所為。」
「娘娘林氏女，居然能讓皇帝陛下這般死心塌地，真是好手段啊。」沈臨淵聞言眉毛一挑，在她耳邊耳語，隨即越發壓低了聲音，對她道：「陛下到底有多喜愛娘娘呢？不如臣替娘娘試一下？」
她驚惶地抬頭，沈臨淵已經回頭對皇帝陛下道：
「既然如此，那江山與美人若陛下只能選一個呢，陛下怎麼選？」
「朕……」皇帝陛下這些年面對的都是她父親，她父親是文臣，十年寒窗科舉出身，就算到了挾天子的位置上，表面功夫總還是做一些的。但沈臨淵顯然是不屑於那種虛與委蛇，那毫不掩藏的赤裸威脅，把皇帝嚇怔住了。皇帝怔了好一會，目光又落到了她身上，終於像是鼓足了勇氣，開口道：「你放了皇后，朕與皇后歸隱山林，天下……，天下朕可禪讓于靖南侯你。」
她聽到了皇帝陛下的回答十分震驚，她與皇帝陛下相伴這五年的確是有些情誼的，但是她沒想到皇帝陛下居然願意用江山來換她，可是這個答案就現在來說絕對不是個好的答案。
沈臨淵聞言笑容更盛了，笑道：
「慢！慢！臣可沒說是這樣選的呢。陛下若選江山，那陛下得江山，臣得美人，來日麼此間事了，臣便攜美人回南境。陛下若選美人……，陛下對娘娘這般多情，臣自然少不得許了娘娘，讓娘娘為陛下服孝一月，不！三月。讓娘娘為陛下服孝三月，以償陛下情意，陛下覺得如何？」
「什麼！」皇帝萬萬沒料是這麼個選法。雖然登基至今，皇帝陛下一直受人挾制，但如此明目張胆地用皇帝陛下性命相挾的，沈臨淵肯定是第一人，皇帝陛下大怒道：「沈臨淵你大膽，你怎敢如此大逆不道！你就不怕朕……」
眼下皇帝陛下又能拿沈臨淵如何呢？那未完的威脅，只是換來了沈臨淵的一聲哂笑，再度湊近了點，逼問道：
「陛下選好了嗎？」
皇帝陛下臉色難看已極，幾次張口卻無法說出自己的選擇，畢竟自己性命和一個女人之間，應該是有個不需要猶疑的答案，最終皇帝陛下錯開了目光，頹然地低下了頭。
「呵。」沈臨淵輕蔑地冷笑，他的手再次握住了腰間佩刀的刀柄，拇指用力，寒刀出鞘了兩寸，伴著「蹭」一聲讓人膽寒的聲音，沈臨淵在這聲響里，驟然提聲喝問道：
「陛下剛不是還說，除了皇后什麼都可以答應的嗎？陛下這可選好了？陛下若不選臣可就替陛下選了。」
這驟然間騰騰的殺意，把皇帝嚇得一哆嗦，牙關打響，重又跌回了榻上，茫然不知措的目光向她看來。她閉眼，沈臨淵這何曾是試皇帝陛下，這分明就是試她啊！沈臨淵就是想知道皇帝陛下在她心中到底是什麼分量，可明知道又如何呢？她到底是無法眼睜睜地看著沈臨淵拔刀威脅皇帝陛下的性命的。她滿是冷汗的雙手還是伸出去按住了沈臨淵握刀的那隻手。
沈臨淵笑得越發溫柔，湊過來輕聲詢問道：
「娘娘這是要替陛下選嗎？」
她的手顫得厲害，用力地將那已出鞘的長刀推了回去，低下頭慘然地小聲道：
「妾願侍奉侯爺。」
她已經徹底服軟認輸，可沈臨淵卻沒打算就這樣放過她，就像是條吐信的毒蛇，在她耳邊既溫柔又殘忍地對她道：
「娘娘說什麼？臣沒聽見，想來陛下也是沒有聽見呢。」
她重重地顫了一下，緩緩抬起頭來，身體還是顫得厲害，連聲音都在發抖，她努力地大聲些，應該足夠皇帝聽見了：
「沈侯寬仁，妾心向之，願侍侯爺枕席……」
「陛下聽見了，娘娘替您選了，那臣便卻之不恭了。」
沈臨淵明明是贏了，既震懾了皇帝陛下，又讓她不得不屈從，明明該是高興的啊，可為什麼她覺得沈臨淵的聲音里竟滿是怒意？
下一刻她只覺得頭重腳輕，沈臨淵竟是一把將她扛上肩頭，大步朝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