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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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風港,克恩東海岸最大的自由貿易港,地處克恩東海灣的東南角,在一個巨大的天然海灣內建城。南風港是多族共治港,其中建築風格迥異,大致分為三個區域,南面是碼頭區,碼頭、倉庫、獸欄,皆分布在此,北城區則是商業區,商鋪、溫泉、飯館、風月場所,應有盡有。東城區則是高大的神殿區,這裡花園綠樹,高大繁複的石雕神廟林列其間。神殿區中心是一個碩大的圓形祭壇,祭壇正中是巨大高塔,四周則布有若干大型篝火。每逢滿月,會有盛大的祭典舉行,不同於其他宗教祭典,這裡的祭典任何人只要願意皆可參加……

  ——《克恩商港》

  ……來自世界各地的貨物在此流轉,碼頭上隨處可見船工和巨獸,這些馱獸多以角龍科為主,大的如三角龍,身高九尺有餘,身長從頭頂角尖到尾尖三丈有餘!重可達兩萬多斤,單單是巨大的頭顱就有接近九尺。這樣的巨獸能輕易馱動萬斤貨物,但有時體型過大,非巨型貨船騰挪不開。中等的如獨角花盾龍,高六尺,身長兩丈不到,重達一萬五千斤。七八千斤的貨物,馱在背上也是如履平地。若你為角龍的體型所震撼,那見到柱龍科的巨獸,大概會嚇得跌坐倒在地。南風港作為東海岸最大的貿易港,有時候也會需要牽引帆船,或者拖動十萬斤百萬斤的巨型貨物,這個時候就輪到柱龍登場了,這些擎天巨獸,名喚巨龍,正如名字所言,體型巨大到難以想像。肩高二十尺有餘,其修長的頭頸則高五丈左右,站在地上就直抵天際,體重則難以估量……

  ——《克恩,巨獸之國》

  ……因為氣候炎熱,南風港的克恩女子多身著絲綢抹胸,齊耳短髮,頭戴以獸骨為底綴以各色羽毛和翡翠所製作的頭環。上身簡單以絲綢抹胸包裹酥胸,下身著清涼的獸皮短裙。踩著以樹膠獸皮所制的涼鞋,雙臂皆有寶石臂環。男子則大多赤裸上身,脖子上帶有獸牙項鍊,下身有的著獸皮短褲,有的是麻布燈籠褲,不一而足,大多赤足行走,有些則穿著涼鞋。

  而最亮眼的當屬此地士兵的穿著,這些士兵腳踏著由恐龍皮縫製的長靴。身披龍鱗盔甲。頭戴獸骨頭盔,綴以不知名長羽,手持精鐵長槍,腰間懸挎短弓,身後背著鱷魚皮革所制箭袋。英姿颯爽好不威風,裝束已經非常亮眼,而這些士兵左右還跟隨有一隻猛獸,那是一種大型的迅捷龍科恐龍,名喚劍爪龍。那些兇猛的野獸長著蜥蜴似的腦袋,全身覆蓋鱗片,一雙利爪懸在胸前,身體前傾,後肢粗壯有力,拇指上一根粗壯彎曲的利爪閃著寒光,在身後則有一根修長靈活的長尾巴。這些猛獸同樣身披獸骨甲片製成的盔甲,且前肢上還配有兩把修長的鋼製彎刀。這些野獸頗通人性,和這些士兵是出生入死的好夥伴,如有幸見到這些士兵在戰場上的英姿,無人不對這人龍合一,配合默契的克恩士兵及其隨行劍爪龍心生敬畏。……

  ——《克恩,巨獸之國》

  歡迎來到椰樹酒店~!此酒店由土靈富商金·銅臂開發建造。此地是靠近沙灘的天然海水溫泉,在這溫泉之上建造起了七層的豪華酒店,酒店一層是一個巨大浴場,內部裝修風格奢華,象牙白大理石地磚鋪地;各種族俊男美女人體雕塑用雪白大理石經土靈雕塑家雕琢而成,展現人體之美,栩栩如生,陳列其間,仿佛讓人置身萬里之外的阿奎洛尼亞。內有男女兩間大浴場,浴場內設有大小不一的若干浴池。二樓則是賭場和休閒區,該區域無對外開放的窗戶,不靠外界採光反而以龍輝石燈作為採光,仿照地下的偉大洞穴建造了人造太陽和星辰,整個賭場區域無論白天黑夜總是亮如白晝。人來人往間,內部空間本該異常燥熱,但得益於我們辛勤的員工,每日從遙遠的玉峰山上採集大量冰塊,製造各色冰雕陳列其中,用於裝飾和降溫。雖然沒有窗戶採光,人在其中卻不覺悶燥,是因為二層的牆壁特殊設計,層層疊疊,看似是封閉空間,實則有大量暗道面朝大海,天然海風穿堂而過。其中更是全天候免費供應各色美酒,來自世界範圍內的餐飲美食。更有各國美人俊男服務生為客人提供一切你能想到包括你想不到的服務。以上種種設計,為的就是讓您——我們尊貴的客人能流連其中,不覺時光流逝。休閒區和賭場區一牆之隔,風格截然相反,此處全天候以星星點點的小塊龍輝石照明,即使正午走入也會頓時以為入夜。以紗幔間隔,有數百個風格各異的小包間,從模仿諾曼宮廷大床,到仿造修士洞府,應有盡有。無論是常人尋歡所需的國士佳人,抑或是修士特需的雙修,我們皆可提供服務!三層則是饕餮餐廳,南風港本就匯集世界各地商人帶來的各色食材,外加克恩特色餐飲——恐龍肉,以及富饒東海岸盛產的海鮮,打造了奢華至極的餐廳,在這裡你幾乎能吃到任何一切想像之內和不可想像的美食。四層及以上則是華麗的客房,其中風格多樣,主題多元……——《椰樹酒店宣傳冊》

  獨角獸號貨船漸漸駛入南風港,巨龍的咆哮聲,鼎沸的祭典奏樂聲,響徹整片海灣。船上的仲錦騎在小石頭的肩上興奮不已,娜娜和影則站在一旁正在把分得的兩箱茶葉倒入影那無底洞一般的符文袋內。


  「石頭哥!快看!快看!那大傢伙拖著船正在走啊!!!哇!天上飛的那是什麼?像個大蝙蝠那個!還有還有!你快看,碼頭上那些人騎著的大牛!天吶!南詔的大象放到這裡都是小傢伙了!」仲錦拍打著小石頭的腦袋,機關炮般地提出一連串問題。

  「啊……?你問太多問題了啦,小錦,我哪答得過來啊。」小石頭無奈道。

  兩頭身高數丈的巨獸拖拽著一艘大型帆船慢慢向海灣外走去。路過獨角獸號之時,似乎是被船上嘰嘰喳喳的吵鬧聲吸引,低下頭來。那小巧的腦袋竟然比小仲錦大不了多少,誰能想到這樣的腦袋的主人居然是如此龐大的擎天巨獸。一雙大眼睛閃爍著好奇,盯著仲錦。而也許是太過興奮,也許是這小巧的腦袋並不可怕,仲錦連忙伸手摸了摸眼前的巨獸。騎在巨獸背上,身著絲綢貫衣,肩批龍鱗甲的馴獸人熱情地和船上的眾人揮了揮手大聲喊道:「沒事兒!它很溫順的,不要怕!」仲錦,聽完,張開大臂擁抱了巨龍的腦袋,而那巨龍也眯著眼睛發出嗚嗚的低鳴。

  「這個傢伙是叫巨龍吧,我記得,哇,第一次見到的時候我也覺得它太可愛了。」小石頭一手扶著仲錦,一手也撫摸了下那巨獸粗糲的皮膚。

  「小心哈~!我們要繼續拖船了,我要讓它把腦袋收回來咯!」馴獸人喊道。

  聽馴獸人說完,小石頭扶著仲錦退後兩步,揮了揮手。那馴獸人拿出一個骨笛吹響,那巨獸噴出一口氣,把那修長的脖子收了回去再度揚起,一聲咆哮後繼續闊步前行。刺眼烈日下,巨獸在水中踏步而行,這等奇幻畫卷當真是克恩獨一份了。

  不多時候,船已經停靠在碼頭上,熙熙攘攘的碼頭上儘是船工和穿行的巨大角龍,那宛如巨大犀牛一般的角龍,拖行著萬斤貨物,這些巨獸有的三隻角,有的獨角,頭後有一塊骨板形成的修長頸盾。這頸盾上有著天然的花紋,有的只是樸素的黑色,有的則華麗的像是斑斕的寶石,其中那些獨角的角龍最為明艷麗。

  「石頭哥?那些巨獸是何物?為何生的如此華麗?」小錦指著碼頭的馱貨的角龍問道。「那些啊,那是角龍,三隻角那個就叫三角龍,獨角那個叫什麼來著……?我一時間想不起來了。」小石頭指著碼頭上的角龍回答。

  「那個叫獨角花盾龍,也叫彩角龍。」影打斷道,此時他已經穿好丘尼卡貫衣,手持長杖。

  他指了指列隊在舷梯口的卡特及其船員繼續說道:「好啦,你們兩個先別光顧著看了,船長他們都來送我們來了。」

  「好!小錦,你先下來自己走一段,我去拿行李。」小石頭說著放下小錦,一旁的娜娜伸了個懶腰,目不斜視地穿過送別的人群,逕自走下船去,卡特不解地看著影問到:「啊……是不是我們哪裡得罪貴夫人了?抱歉抱歉……」

  影搖頭說道:「非也非也,我這夫人她生性如此,最不喜道別,能在眾人面前走下船去就已經算作正式道別了。」

  卡特點點頭,笑道:「原來如此,那麼!所有人!立正!敬禮!」一聲令下,船員立正,舉起手臂,手掌置於眼前,這就是諾曼水手的禮儀。有許多關於這一禮節的野史傳說和小故事,但無一能真正說清其緣由,只知道這一習慣已經持續數百年了。

  「那麼,再見船長!」卡特向船長鞠躬致意後也走下船去,而小石頭則扛著大包小包的行囊,走到卡特船長跟前,親昵拍了拍船長的肩膀說:「再見啦!卡特老哥!祝你一輪順風!」而仲錦則因整理衣裳慢了幾步,看到小石頭都踏上了舷梯才慌忙喊道:「石頭哥哥等等我!」一邊一路小跑追了上去,路過某幾名船員之時,故意從那幾人大拇指上踩過。果然,正是那日在船上言語輕薄他之人。

  影一行人穿過碼頭,一路走走看看,穿過碼頭,走過高高的防洪堤,一路上那是熱鬧非凡,克恩當地原住民自龍帝遠征時代起就已經全面使用中文漢話,只是音調上有些微不同。但也不知是因為氣候炎熱,還是本就生性熱情,克恩人大多穿著性感火辣。其餘三人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到克恩,故所以表現還算淡然。只是仲錦全程捂著眼睛,不敢多看。「這……這南風港之人怎麼都不怎麼穿衣服啊?!」仲錦感慨道,「怎麼在金沙港的人還穿著和中原相似……到了這南風港就如此不知廉恥?」

  「哈哈哈,天氣熱嘛,大家穿的就少咯,我一會兒也去買條那寬大的麻布褲子去。」小石頭說著想了想,乾脆也脫下上衣系與腰間,赤裸上身,本就高大的身軀,再加上健碩的身材,引來不少克恩少女的尖叫與吹口哨。仲錦眼看那些熱情女子更加不適應了,低頭害羞地朝前跑去。

  「民俗風土不同而已,小錦,你也別大驚小怪嘛~你看我不就一直穿的比較少,反倒是我看你們這些龍民才覺得奇怪勒。」娜娜小跳幾步便追上了跑到前面的小錦。這些日子看娜娜都覺得習慣了,只覺得這姑娘非同一般,但如今滿大街的男女老少皆是如此清涼穿著,還是令本就害羞的仲錦趕到面紅耳赤。他紅著臉小聲說道:「可是,這些人穿的衣服,一整套還不夠我一隻袖子啊!」「那你是不是也該去換套衣服穿穿了?入鄉隨俗嘛!」娜娜繼續說道。


  而此刻的影,自打下船以來就一路無話,皺著眉頭像是沉思著什麼。小石頭看著影悶悶不樂,便上前問道:「怎麼影大哥?暈船了?」「那倒沒有,就是總感覺這地方我不是第一次來了。」影說道,小石頭繼續問道:「你之前就來過?你來的時候就路過這地方嗎?」「那倒沒有,我是從西海岸直接騎乘岩龍飛到東海岸的。金沙灣倒是去過,按道理說,南風港我是頭一次來啊,為什麼我會記得這些路,這些氣味……以及,啊前面那個路口左轉應該就能拐到北城區門口了那邊有一個巨龍雕塑,那後邊有家溫泉客棧可以住宿。」影說著指了指前方街道,小石頭一個箭步跑過去一看,果然如他所言,一家客棧就在北城區街口。小石頭回頭揮手喊道:「誒!影大哥,你說對了啊,這裡確實有這麼個地方哦,今晚就住這裡嗎?」影不安地皺著眉加快腳步,到達小石頭身邊時扭頭看到了記憶中的客棧,驚恐地看著眼前的一幕,許久後說:「啊……怪事了,怪事了。我真的來過?為什麼我想不起來,我到底何時來過此地?」

  前方的娜娜扭過頭來,看著二人,緊張得連忙跑到二人身邊:「呀!你們看啥呢?」

  「影大哥說他來過這裡,但是不記得啥時候來的了,然後我在研究要不要住前面那個客棧。」小石頭解釋道。

  「誒?影你什麼時候來過南風港啊?我怎麼不知道,你是做了預知夢吧?算了別看了,那個客棧破破爛爛的,我們都發財了,還不住點好的啊!走我帶你們去前面,那裡有個超大的酒店!(本意是矮人語中的,禾泰而,意為旅館。矮人建造的旅館大多豪華異常,所以為了區別,翻譯為「酒店」一詞。)除了有溫泉,還有各種美酒佳肴,甚至還有特色的按摩喲!是不是很棒!走吧走吧!」娜娜拖著影的手就朝前走去,影邊走邊回頭看了兩眼,也沒發現異常便也扭頭跟著娜娜走去。

  小石頭並未離開,他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客棧。見他未走,仲錦走到他身邊,拉了拉他的衣角問到:「石頭哥哥,你怎麼了?」「這地方!好生古怪!」小石頭深沉地思索著。「有何不妥嘛?」仲錦看了看那客棧,只是普通的岩石牆壁,高三層,低矮的門口上懸著一個旗子上書一個大字「湯」。其他並無與其他建築有別的點。「你看啊,小錦,那不是個客棧嘛?為什麼賣湯呢?到底是什麼湯?好喝嗎?」「石頭哥,那湯的意思就是溫泉,熱水。這是葦原島國的寫法。」仲錦解釋道,「此地是自由貿易港口,有這麼家葦原國的溫泉也並不奇怪,快走吧,他們兩個都走遠了。」「原來如此!怪不得影大哥也覺得這地方奇怪。原來是和我一樣不知道這個字的意思啊。」小石頭說著,牽著仲錦就大踏步朝前走去。「影哥哥覺得這地方奇怪?詳細說說?」仲錦像是察覺到了什麼,連忙問道。於是小石頭把剛才的事大致同仲錦說了。仲錦思索片刻,暗暗記下這個地方,就跟著小石頭朝前走去。

  一路上,幾人又恢復了往日裡的有說有笑,路過北城區商鋪之時各自買了些新衣服,仲錦和娜娜還額外買了不少當地人化妝用的眼影腮紅之類的物品,不一會兒,剛才還身著龍民服飾的小石頭和仲錦,二人此刻已然換上了克恩當地人的服裝。小石頭赤裸上身,也買了一串獸牙項鍊,下身是寬大的麻布褲子,小腿上以綁腿紮緊,腰帶是一條華麗的恐龍皮帶,這一身衣服,配上他紮成馬尾的金色長髮,看上去野性且熱情。而仲錦則散披著長發,上身是絲綢抹胸,下身也換上了短裙,頭上戴上了花哨的頭冠,白皙的皮膚在南風港的艷陽下亮的晃眼,臉上也用那些異域的化妝用品畫了妝,本就修長的睫毛顯得更長,本就水靈的大眼睛此刻更是在眼影加持下顯得熠熠生輝。眉間以硃砂點一個通紅的美人痣,之前一個月一直在趕路,未曾像樣地打扮過,今日才得以喘息,自然是好生打扮了一番,本就嬌俏可人的仲錦此刻儼然光彩奪目了。

  一路來到一座坐落在北城區西郊的酒店之外,這座最豪華的酒店名為椰樹。真當是珠光寶氣、氣派非常!

  「天吶!娜娜,我們雖然小賺了一筆,但是你來這種地方住是想讓我們餓死在路上嗎?更何況我們的茶葉都還沒換成錢啊!」影看著眼前奢華的酒店轉頭對著娜娜罵道。

  「沒事啦~山人自有妙計!等我呼喚我的孩子們去偷些金幣來就可以了嘛!」娜娜說著打了個響指,又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半響卻什麼都沒有發生。小石頭和仲錦看著眼前花哨的酒店倒是心馳神往,練練催促娜娜召喚貓。

  「啊……我好像忘記了,克恩境內野獸眾多,我的孩子們都遠離此處啊……」娜娜說著尷尬一笑,小石頭失望地撿起地上的行李,準備離開。仲錦看出了小石頭的失望,連忙喊住小石頭,說道:「我有辦法了!我看此地二樓應當是個賭場,我在宮內逢賭必贏,要不讓我上樓去試試手?」

  影沉思片刻,問到:「小錦啊,你說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你皇孫身份,所以別人不敢贏你呢?」


  幾人陷入沉默,安靜的天空中只能聽到天空中那些翼龍發出的聒噪嘎嘎聲。

  「走吧,這地方的花銷不是我等可以想像的。」影說著轉身就準備離開。

  「哈哈哈,好啦好啦,逗你們玩的。」娜娜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這時只見她蹦蹦跳跳地朝著門口走去。「來吧,跟我來。」小石頭開心的抱起仲錦就追了上去。影則狐疑地皺著眉頭看著幾人。

  這時大隊的服務生從門內魚貫而出,列隊在兩旁高喊:「歡迎拜斯特小姐光臨!」

  娜娜站在門口回頭遙望幾人,得意地說道:「要知道,這人活得久了,不光是習得一兩門技藝,人活得夠久認識的朋友也會變多,有個一兩個有錢的朋友不奇怪吧?」

  這時一個雍容華貴的土靈老頭,拄著拐杖走出門來,見到娜娜激動地鼻涕眼淚橫流:「拜斯特阿姨!多年不見啊!」娜娜看到眼前的老者,疑惑地問到「誒?怎麼是你出來接我?小翠岩,你媽媽的哮喘病還沒好嗎?」名喚翠岩的老者咳嗽兩聲嘆息道:「哎……家母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經病逝了。」「啊,我已經五十年沒來過了嘛?」娜娜自顧自的點了點頭,指了指身後的眾人說道:「這些是我朋友,先給我們安排個套間吧,讓他們先上去休息。你帶我去她的墓碑前。」「好!好!這邊請。」老者拄著拐棍就要給眾人帶路,卻被娜娜攔了下來,娜娜說:「你看你,腿腳不好就別逞能了,隨便去幾個服務生帶他們上去就好。喂!你,我得帶你們老闆去掃個墓,有輪椅嘛?取一個過來。」娜娜對著一旁的服務生說話,立馬有人送了一把輪椅過來。「阿姨,還是這麼風風火火啊,好!那我們這就出發。」老者顫顫巍巍地坐上輪椅,娜娜推著輪椅就走出門去。

  「影大哥?剛才那個老爺爺,喊娜娜姐阿姨誒?!」小石頭疑惑地問到。

  影搖了搖頭說小聲道:「喊她阿姨都喊年輕了,真論輩分,我們都得喊她一聲鼻祖。」

  「啊?這娜娜姐該不會是化神期的修士吧?就是那種與天地同壽,與日月爭輝的存在?」仲錦一臉震驚。

  「算是吧,先走吧,人多嘴雜的。」影比了個禁聲的手勢,低聲說道。三人隨著服務生便上了房間。

  另一邊,酒店一角,種了滿滿一院子的藍色繡球花,這繁花緊簇中是一座低矮的墳墓,一塊雪白的大理石碑上鐫刻著土靈文字。大理石碑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和繁華至極的酒店形成鮮明的對比。此刻,娜娜推著輪椅緩緩走向石碑。

  「以後啊,別叫我阿姨了。你都這個年紀了,你就直接叫我名字吧。還有,小時候就和你說了,讓你不要上躥下跳爬高上低的,你看看現在腿腳不好了難受吧?」娜娜對眼前老者的語氣中透著幾分長輩的慈愛。

  「哈哈哈……拜斯特阿姨還是一如既往嘮嘮叨叨啊……你知道我今年幾歲了嗎?」老者坐在輪椅上,語氣中透出了幾分與年齡不符的童真。

  「這我是不記得了。」

  「一百七十五了,我們瑪納恆其,活的是比凡人長壽些,但是我也不會有太多時日了。」

  「說什麼胡話呢?在我面前說你老?我都給你換過尿布!好啦!不許再說了。我就問你你想不想知道我讓你帶我來幹嘛?」娜娜拍了拍老者的肩膀說道。

  「給我母親掃墓?」老者語氣中透露著不確定。

  「你還記不記得,七十年前我來的那一次?你母親和我也是單獨出去了一下?」娜娜說著已然推著老者走到墓前。

  「我不知道,但是後來聽母親說你們去看了父親。大概也是像今天一樣掃墓吧?」老者的眉毛微微顫動,他突然回想起了什麼問到,「該不會……她當時說的看到父親是指……」

  娜娜並未回話,只是走上前去輕輕撫摸了一會兒墓碑,眼神中儘是不舍和哀傷。片刻後她轉身說道:「我們聊聊你的事兒吧,你都這麼大了,上次來的時候我記得有看到過你的兒子啊,他現在在幹嘛呢?」「哎,他啊……他說要完成作為瑪納恆其的崇高使命,就像我當年一樣,身著盔甲,奔走於最危險的前線,他現在是一位瑪納恆其史官了。」老者突然抬頭看向東邊,目光仿佛跨越了山海,跨越了時間,直直落在他遠方的兒子身上。

  「年輕的時候我們都是這樣,追逐夢想遠行。瑪納恆其史官啊……對你們來說確實是一份榮耀吧,你還記得那時候你也是這麼說的,見證歷史!死而無憾。」娜娜倚靠在墓碑上,抬起頭,似乎回憶起了過去,百年前的過去。

  「是啊,我還記得我的母親竭力反對我去,但是拜斯特阿……」姨字還沒出口,娜娜向著老者投來了憤怒目光,老者咽了口口水說道:「啊,但是拜斯特,您當時為我準備了行囊,還送了我你編織的符文手袋,就這樣我踏上了旅途。」


  「如何呢?那趟旅途?」娜娜微笑著看著眼前的老者,那目光溫柔就像母親在看自己的孩子。「很不好,我出海不遠就遭遇了風暴,被吹到一個荒島上。差點被餓死,萬幸的是啊,那地方是海盜藏匿寶藏之處,不多久就有海盜來了。後來我被他們綁票,家族交了一大筆贖金才讓我安全回來。」老者說著搖了搖頭,苦笑道:「哈哈,我那時候在船艙里嚇得瑟瑟發抖哦,這些海盜拿著刀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我一度以為自己就將死在那裡了。」

  「哈哈哈,那我還真是幹了一件大壞事了啊。」娜娜捂著嘴哈哈笑著,然後轉過頭對著墓碑雙手合十,連連說了幾聲對不起。

  「不,其實那一次的事情讓我改觀很大,我發現我確實缺乏史官的堅忍不拔,但是我有其他的特長。我能言會道,從此開始打理家族生意,也遇到了她,我的老伴兒百合·金盔。後來的故事啊……」老者緩緩說著,娜娜靜靜聽著,他的故事就和大多數普通人的一生一樣,沒有太多的波瀾壯闊,沒有過多的曲折離奇,優渥的家庭使得他和他的妻子一生過得幸福。但作為故事卻是有些無聊的,但娜娜就這麼靜靜地聽著,不時發笑,時不時評論幾句,那些照顧孩子雞毛蒜皮的小事,似乎聊得比跨越山海的大冒險還緊張刺激,而那些親人生病照顧他好起來的事兒聊得勝過跌宕起伏的歌劇。

  就這樣聊了許久,許久,艷陽當頭聊到夕陽西下。老者說得都快沒力氣了,連連咳嗽。娜娜上前輕輕拍著他的背,取下隨身帶著的水囊遞給老者,老者喝了一口水。盯著墓碑沉思起來。

  娜娜看著他像是明白了他的心事,於是開口說道:「如果你想再看看你的母親的容顏,其實還是有機會的。是的,就像當時帶你母親來看你父親一樣。」

  「真的嗎?!過去了那麼多年?」老者激動地險些從輪椅上站起,但被娜娜按住肩膀安撫他坐下。

  「你聽我說完,你應該也發現了,小翠石。我怎麼說呢?活的比較久吧,我這一生總是在經歷生離死別。你們的百年,對我而言可能只是彈指一瞬。你無法想像我如何承受那麼多故人的離去,其實要承擔這些是需要一點點技巧的。而那一點點技巧就是你能再見到母親的關鍵。」娜娜邊解釋著,邊緩緩走到墓碑前,鄭重的跪下,與墓碑平齊。眼中含著淚光,輕聲對著墓碑說:「再見……」

  「我會將我的記憶抽出來,而這樣之後,我會忘記關於你母親的一切。而這份記憶,將化為一個思念體,她將同你母親生前的音容笑貌一模一樣,只是這思念體持續的時間不太久,大約只是一個時辰。如果你有什麼想說的話,就和她說吧,這從某種程度上說就是真實的她。因為這其實就是她保存在我記憶中真實的一片靈魂。如果你認為這不是她,不想和她說話,也沒關係,我依然會這麼做,這是我必然道別的過去,這就是永生的詛咒。無論你理解或不理解,我正是不斷地在重複這樣的事才能保持心智正常。」娜娜跪在墓碑前說著,這些話看似是在同身後的老者說,也像是說給墓中之魂聽。

  老者看著眼前這少女身姿的老者,不知如何回應。一時間他很混亂,他曾認為自己可以坦然接受死神的降臨。他也早已放下對亡者的思念,但是真當這樣的機會放在眼前之時又如何面對?他不知道,任何人都不可能知道。

  「那麼,開始了。」娜娜沒有給身後的老者機會,她左手放到腦後,用力扯下一根頭髮,老者並沒有看到她因為痛苦而猙獰的面容,那仿佛刀割一般的疼痛,她經歷了不知多少次。那根頭髮被取下了,隨之化為一陣湛藍的發光迷霧。那片迷霧出現的時候,娜娜摔倒在地,失去了意識。老者拄著拐杖連忙起身,試圖上前去攙扶,卻被那迷霧中走出的女子震撼了,那是他母親,母親年輕時候的樣子。

  「媽……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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