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時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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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嘎~嘎~!」

  幾名職員從走廊經過,對頭頂上越過的紅鸚鵡已是見怪不怪,這鸚鵡一路飛至辦公室。

  它自由了,暫時的。

  元京帶著許明松去了評估部門,它跟了這兩活寶一路,把他們送去了化驗室,這才敢跑來向頂頭上司復命。

  進門前,它把鳥喙上叼著的香菸甩到半空,那半截香菸在空中自燃起來。這火跟它點菸時還不大一樣,燒得格外詭異,火星飛散,連菸灰都沒剩下。

  這紅鸚鵡一路飛進去,最後立在辦公桌的木雕擺件上。

  桌子乾淨整潔,都是託了紀琳的福。四隊的隊長以及自稱副隊的代理隊長,從行事作風來看那可是出了名的隨心所欲,某個牛馬小秘書為了維持辦公室環境,便嘟噥著辦公室形象即隊伍形象,硬是給打理得井井有條。

  朱明靠在老闆椅上,巨大的陰影投落下來,把桌上瑟瑟發抖的紅鸚鵡給罩了進去,那細長的眸子一眯,壓迫感也就比元京強上個百八十倍吧。

  「大人。」

  他的聲音,竟然格外的沉穩,甚至帶著些許沙啞的磁性,說形象點就像個斯斯文文的俊美男子。

  只不過,這鸚鵡的脖子處,肌肉在細微地蠕動著。羽毛之下仿佛有什麼異物正要突起,愈演愈烈,直到那異物的輪廓逐漸清晰,那簡直像是第二個腦袋……

  朱明向他看了一眼,那雙黑色的眸子格外平靜,紅鸚鵡便晃了晃腦袋,他身體上的異變慢慢平息下去。

  他長嘆一聲。

  「我已經遵照您的吩咐,幫他瞞下了這次『時饗』。」

  朱明拿起夏竹依的職員檔案,頭也不抬地說:「你看完了?覺得他怎麼樣?」

  「挺有潛力的。」他如實說道,又給朱明複述了他的見聞。

  他報給行妖的情報半真半假,隱去的就是那段最該進行年齡分級的饕餮盛宴。

  要是讓行妖的評估部門知道了,那小子的失控級別當場得被拔到最高,然後三十分鐘內從入門到入墳,明天的報紙上就會說某某高中生不幸溺亡,贈點賠償給個追悼,他爹媽連他骨灰都別想找到。

  「他吃掉了五頭蟲落,剩下那頭被小姑娘砍了,他沒吃到。」

  「時饗,時饗……我是好久沒見過這種場面了。」

  紅鸚鵡悲嘆道:

  「他們的技術越研究,就越是保守,越是背離妖的本能。他們催生出來的覺醒者們確實有可圈可點之處,但始終是少了那麼一點……嗯,最原始的味道。」

  這鸚鵡的眼睛微微睜大起來,它的瞳孔是異色的,一藍一紅,呈現出不斷收縮又擴大的異狀。

  「弱肉強食,贏家通吃。」

  說到此處,這紅鸚鵡呵呵地笑了起來。隨即他又問道:「不過我還是沒想明白,他走的到底是什麼路子?」

  「既然都能進行時饗了,那要麼是眷屬的路子,要麼是逆臣的路子。想當眷屬得有妖做他的頭頭,至於亂臣賊子……墳墓里的骨灰時光逆流成骷髏兵爬出來了?還給他狩獵了具大妖骸骨?誰領他走上這條路的?」

  這事說起來不是一般的怪,就算是他這豐富的妖生閱歷也找不出能對號入座的例子。

  紅鸚鵡使勁搖頭,主要是查不到跟腳啊!

  這小子的引路人呢?

  他總不能是跟貓和老鼠似的找個臉盆往裡面隨便加料,加著加著還把一具大妖的遺骨給扔了進去,最後稀里糊塗走上妖血之路吧?

  還是說某年某月某日某地,天生地養的石頭某日凌空爆裂,從裡頭蹦出個無師自通的石頭小子?

  「藥,是他從我這裡買的。」朱明輕敲了下桌面,手指落在夏竹依檔案的履歷上。上面有夏竹依的生平,從她十一歲加入行妖,到如今十七歲。這小姑娘六年的老職員了,堪稱是冉冉升起的獵妖新星。

  很好,一切都很好,不愧是備受矚目的人才。

  這份履歷最後的更新是「前往北境調查第十六洞天」,還在執行任務,沒有下文。

  「哦哦,我說呢……」這紅鸚鵡猛地一拍額頭,暗自嘀咕兩句,過了幾秒又抬起頭來,小聲地問:「那我可更好奇了,像您……您為什麼會特地關注他呢?」

  朱明拿了塊糕點塞嘴裡,相較於紅鸚鵡的一無所知,她更像是懶得去管。


  她隨口道:「打發時間。」

  紅鸚鵡一怔,隨即心領神會地哈哈大笑起來。

  「對對,正像您說的這樣。」

  ……

  ……

  覺醒者、污染者。

  都一個意思。

  沾染了妖血的人們。

  「這血給我們帶來了力量,但也伴隨著詛咒。」

  在元京的示意下,許明松頗為肉疼地被抽走了一管血。穿著大白褂一看就很有滄桑感的男人邊跟他聊天,人家盯著他這俊氣的小臉蛋不放,惹得他暗驚這特麼個個饞他美色不成?

  「這麼年輕?」這男人瞟了眼元京,後者就無奈地聳聳肩。

  「這不歸我管,不過這小子都連蹦帶跳跑進我們的世界了,你不管他,難道能放任他自生自滅嗎?」

  你放任我自生自滅倒不是什麼大事,就怕明年咱倆一起死翹翹。

  從化驗室離開,許明松琢磨著,這回可真找到組織了!

  這也是他毫不抗拒的另一大理由,他沒忘記他的終極目標是從明年的毀滅性災難中倖存,為此他想藉助行妖的力量來調查一番。但這種事吧,他話到嘴邊,又靜悄悄憋了回去,心想這怎麼看都不是一個合適的時機。

  「什麼時候出結果?」

  「最快是明天下午,你這血給他們送去,由他們幫你化驗,再由他們幫你分析,元素、派系、專長,再幫你明確方向,安排你接受培訓,我記得最開始是先教怎麼用槍來著……不對?還有課業?哦,那玩意……」

  元京掰著手指給他細數往後要幹的事。

  「課業?」許明松不禁拔高了聲線。

  不是吧阿Sir,我來這裡還得繼續上課?!

  「你驚訝什麼?民警上崗都還得去集中培訓呢……不過你趕上時候了,那玩意試驗了一段時間,效果很差,現在就不用了。」

  元京拍手,側頭望向許明松:「說起來你的派系是什麼?我是說五行的途徑,你歸哪一條路?」

  許明松的眼睛裡,透露出大學生一樣清澈的愚蠢。

  元京撓頭:「你瞧我這記性。好的好的,現在還要一本新人手冊,你這程序走的太急了,連這東西都沒準備……」

  這群特權佬是這樣的,只要穩穩噹噹走後門就可以了,他們這些霉逼牛馬要考慮的可就很多了。

  「我給你拿資料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

  他奶奶滴,他懷疑這貨在占他便宜!

  許明松站在原地。在等元京回來時閒著無聊拽過個老哥聊上了幾句,當被問及「小哥你哪一隊的?」時,他迷茫地搖搖頭,腦海中閃過了元京的身影,於是報上了元京的名頭。

  「元京?」那人愣了一下,驚訝道:「四隊?」

  這老哥當即面露複雜之色,一邊盯著他這俊氣的小臉蛋,一邊嘆息搖頭。

  他小聲逼逼:「能跳槽還是早點跳槽為妙。」

  許明松大驚失色:「此話怎講?」

  但問及細處,這老哥左右張望兩眼,拍拍他的肩膀說聲「小伙好自為之」,隨後快步走開,留下許明松在風中凌亂。

  怎麼有種進了賊窩的感覺!

  都是同事,連背後嘮叨幾句都不行嗎!是什麼妄議朝政就得砍頭的大罪嗎!

  「快過來幫下忙——」

  走廊的盡頭,傳來元京的聲音。許明松定睛看去,電梯裡走出來的元京被書堆硬生生遮住半張臉,頂部那本堪比五三厚度的書正搖搖欲墜,慢吞吞地往他這邊趕來。

  許明松當即迎了上去,好奇地問:「不是新人手冊嗎?怎麼這麼多書?」

  「小哥你不是純度百分百的新人嗎?」元京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疊到他臉頰上旁的書給挪開,「新人最麻煩了,什麼都不懂,要了解的事就比較多了……我也可以給你簡要地講一講,但有些事一句話說過去,你印象也不會特別深,個人建議還是搭配點歷史、事件來看比較合適。」

  「所以……哎,都在這了。」

  「剛才順路去圖書館跑了一趟,這些書都比較有用,你先搬回家看吧,多讀點總不會有錯,以後要是遇上了什麼事,裡面的案例指不定還能給你提供參考。」


  那你也得考慮一下哥們還在讀高中啊!

  許明松心道這書的數量堪比教科書外加每科的習題本,滿臉苦逼地將這書給收下,這才向元京問道:「大哥,我接下來要去哪一隊?」

  「你還能去哪一隊?」他大哥微微挑眉,那表情像是在說小樣都到這了,我還能讓你跑了不成?

  那眉毛飛得跟波浪似的:「跟大哥我一隊啊,四隊。」

  「……能跳槽嗎?」

  「哈哈,你瞧瞧你說的這話,要是能跳槽,你大哥我還會在這裡帶你嗎?」元京狂拍許明松的肩膀,這個面容乾淨的男人笑得賊他媽爽朗,像是在誘拐小綿羊的大灰狼,「好了好了,我帶你去見見我們的隊長,是她指名道姓要你的!」

  「今天真是大喜日子啊,咱們隊裡足足來了兩個新人。」

  說起新人,許明松的反應倒很快——這廝在審訊室是不是就說過了?喊夏竹依為「新人」。

  「對了,說起來另一個新人呢?剛剛還看見的……紀琳帶著去了解職務了?還是說BOSS親自出馬了?怎麼都不跟我說一聲……」

  元京嘟噥著,猛地推開辦公室門,那厚重的門扉以磅礴氣勢撞在門框上,嘭的一聲把許明松嚇了個激靈。

  「明姐好啊——」

  這熟悉的稱呼,令許明松當即瞪大眼睛,瞠目結舌地朝辦公桌後的老闆椅看去,當即就看到了——一隻紅鸚鵡。

  是了,立在老闆椅上,用鳥喙梳理羽毛的紅鸚鵡。

  「嘎!」

  他發出尖銳的,像是故意逗人笑的叫聲。

  「隊長又跑啦!隊長又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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