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決絕與篤定
這呂調元與吳鈞本就不熟，此刻說出話來，就如要丟棄一件垃圾那麼隨意。
「老爺子，這就是您心目中新世界和大醫國手的風範嗎？」
李勘徽不做聲。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對於吳鈞，李勘徽縱然有幾分惋惜，但相比他的事業，這又算得了什麼？！
「哈哈，想我吳鈞，不敢言救國，只圖能救民。小小年紀，一日之內，竟被兩波人馬意欲斬殺於當下，還口口聲聲以國家為念。這是怎樣的一個國家？！」
吳鈞說得情真意切，黎楠芝羞愧難當，連身上的痛疼都忘記了，她只想掙脫開來，就算與公子一同赴死，那也聊得安樂，比如今不知好了多少。
然而她越掙越緊，漸漸連動都不能動了。
「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人人不知廉恥，不知廉恥猶可作罷，人人尚無自知之明」然後，吳鈞把目光投向呂調元，毫不掩飾內心的鄙視和厭惡，說道：
「爾等不要自我感覺良好了，空言憂國救國，省省吧，未來外敵入侵之時，不做漢奸就算不錯！」
「你怎麼就不想想，憑你等在外敵面前，羸弱如蟬蟲，愚蠢如笨豬，我吳鈞豈是你等說拿就能拿得住的？！」
吳鈞說到「笨豬」二字，
人已動如脫兔！
又如鷹擊長空，
等到全句說完，呂調元被罵得吐出一口鮮血，吳鈞早已牢牢拿住呂調元的咽喉，連抱帶拖，到了門口。
誰也沒有想到，吳鈞小小年紀，不但機智超群，怎麼武功內力也是如此卓絕？更令李勘徽恐懼的是：
貌似吳鈞對他心目中至偉的主義有很大程度的蔑視和敵意。
這是怎麼回事？
這比任何一個狀況更讓這個白袍勝雪的老者有挫折感。
他以為自己在追隨太陽，
有人卻告訴他，那不過是一團陰影，
而且毫無前途可言。
這不是一般的褻瀆，而是反信仰的篤定，一個平日裡貌似智慧無雙者的篤定。
李勘徽從來沒有哪一次，如這次這般對吳鈞充滿仇恨！
吳鈞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會像病毒一樣，在人們的思想里蔓延、滋長，包括他李勘徽。這比任何一種詛咒更惡毒，比任何一種煽動更具危險性。
吳鈞必死！
不惜一切代價！
如果有必要，包括犧牲呂調元。
「慨公，今日之事已難善了，不如你我重複原貌，你做你的督軍，我做我的會長，一切推到呂調元和吳鈞身上可好？」
張歌慨猶豫了一瞬，見女兒還在李勘徽的掌握之中，終於點了點頭。
「待我出得府去，自會將令千金奉還」
言罷，不等張歌慨反應，便帶領幾個潛伏者和收買過來的衛士，沖將出去。
此刻的李勘徽，全然不像一個七旬老人。
寂寥的天穹之下，一個老人，滿懷虔誠之心，卻對著一個平日裡好得跟爺孫似後生大聲呼喊，他的聲音有強大的穿透力，因為這裡面灌注了一個堅毅老人全部的心力和意志，它充滿著一個以身許國者畢生的蒼涼和遺憾：
「吳鈞，你我爺孫一場，並非虛情假意。念及於此，我就與你賭上一把：
你儘管跑吧，我在去青盟的路上安排了一個神槍手，在青盟醫館裡安排了一系列阿梅里最新款式的定時炸彈。你若能破得兩關，我從此不再過問你的事情」
「你們幾個分散追去，務必將吳鈞給我剪除。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吳鈞劫持呂高官在手，我等該如何處理？」
「我不知道。這是你們的軍事行動，你們自己有臨陣機變的權利。既然是軍事行動，自然以完成任務為最高目標。事成之後，所有參與行動者，我個人賞黃金十兩，以前是衛士的，全部到我府上任衛士，領中校薪俸；以前是潛伏者的，我奏明你們的上級，均記一等軍功一次」
說完，李勘徽做了一個雙手互鉸的手勢，眼神里的殺意更加旺盛。
他冷冷地看向黎楠芝：
「回去告訴你父親，未來的中國必然屬於國民黨！如想安度晚年，最好對今日之事，按約上報。他日相遇，能幫則幫，最起碼不要阻我！如能做到，我仍當他是督軍」
黎楠芝心裡一陣發涼。
這李勘徽，不僅是國民黨的幕後金主，也是國民黨的戰略規劃者，他對於它的呵護勝過自己的孩子。為了它，他可以不計金錢得失，不計生命安危。
吳鈞本來就對李勘徽的敬畏多於張歌慨。
因為，畢竟國民黨與北洋軍閥相比，還是略顯先進的。
只是身處迷局，誰又能看得清楚？
局限終歸不是大錯，
黎楠芝聽到李勘徽這一通說辭，便並不急於回家去。
她要去青盟等她的公子，那裡，曾經是她的家，至今還是。
且說吳鈞遠遠聽到李老爺子的呼喊，像聽著一曲招魂。
他必須回到青盟，但現在則必須走完這一段必經之路：他要防止李勘徽和呂調元在他走後遷怒於青盟。
吳鈞帶著呂調元繼續飛奔。
此時他的內力已至小成，雖然在帶著一個胖子的情況下，但速度絲毫不慢於一幫衛士。
大概走了有幾里路。
他腦海里呈現出李勘徽最後一個表情，那是一個寂寞而冷酷的笑容。
他知道這次自己觸了李勘徽的逆鱗，李勘徽勢必欲除之而後快。
所以，吳鈞帶著呂調元走了一段後，估計贏得了一小段時間，便停下來說道：
「呂高官，你覺得在李勘徽心裡，是想保護你還是想殺你？」
「一個小毛孩，不要給我玩這種低級的離間計」呂調元有點不屑地說道。
「我叫你一聲呂高官，不過是見你年輪大些，一點起碼的尊重而已。你以為你真的配得上我的計謀？我明確告訴你，你所要投奔謂明天，依然是黑暗；你未來的黨國大能，除了背叛就剩跪著，依然腐朽不堪，沒有脊樑，更無所謂雄才偉略！」吳鈞將對一個時代的鄙視發泄在呂調元身上，因為那個政府將戕害他最為敬重的英烈。
吳鈞在呂調元的臉上肆意地拍了拍。
他一定要在這個庸人心裡長出恐怖，否則以後青盟難得安寧。
「我到安慶，原是想在亂世之中幫幫家鄉的父老鄉親，而你等居然如此心胸狹窄。令我很失望！不過，我還是要說幾點，你不妨記在心裡，或者將來能夠助你逢凶化吉」
「一，明年中旬，段祺瑞代表的皖系將與吳佩夫和曹錕發生戰爭，敗北」
「二，1921年，中山先生將在廣州擔任中華民國非常大總統，但事業卻遠未成功」
「三，1923年率團訪蘇的，才是你們的真正主子，此人姓蔣，將名義上一統天下，此點對你尤為重要，切記切記」
「四，你系舊黨改新之人，在李勘徽等同盟會成員眼裡，與投機取巧分子無異，這點也須切切牢記」
吳鈞一口氣說出四點，煞有介事。
聽得呂調元每多聽一條便多一份莫名震撼。
因為有些事情已見端倪，如果不是至為核心的人物，不要說沾上邊，只怕聞所未聞。
呂調元已然信了大半。
「敢問您為何如此相幫？」
吳鈞故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你無需多問，只需知道我一片好心就是。我實與你家祖上有莫大的機緣。待我心愿已了，便要去也，你好自為之！」
吳鈞用手掌在呂調元背上輕輕推拿了一會，呂調元一時之間，但覺一股暖流走遍四肢百骸，舒暢無比，不但之前被吳鈞拖拿帶來的疼感全消，貌似還增加了不少精氣神。
呂調元驚喜過望。
即便再頑劣之人，聽此天書真言也不由得不信，何況他本就是一介腐儒。
他不由拜倒在地：
「原來是祖輩仙家降臨，之前多有得罪，還望寬宥」
而他遲遲聽不到聲音，抬頭看時，哪裡還有吳鈞的人影？！
呂調元又驚又喜。
從此對人生充滿了信心，膽識都提升了不小。
自此呂調元和李勘徽貌合神離，卻對青盟百般呵護，視為自己的家族核心勢力。
後來，李勘徽一度想通過青盟釣出吳鈞，呂調元積極奔走，力阻推行。
而李勘徽也只有隱忍而已，畢竟做了虧心事，何況明面上呂調元乃安徽最高長官。
「老爺子，這就是您心目中新世界和大醫國手的風範嗎？」
李勘徽不做聲。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對於吳鈞，李勘徽縱然有幾分惋惜，但相比他的事業，這又算得了什麼？！
「哈哈，想我吳鈞，不敢言救國，只圖能救民。小小年紀，一日之內，竟被兩波人馬意欲斬殺於當下，還口口聲聲以國家為念。這是怎樣的一個國家？！」
吳鈞說得情真意切，黎楠芝羞愧難當，連身上的痛疼都忘記了，她只想掙脫開來，就算與公子一同赴死，那也聊得安樂，比如今不知好了多少。
然而她越掙越緊，漸漸連動都不能動了。
「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人人不知廉恥，不知廉恥猶可作罷，人人尚無自知之明」然後，吳鈞把目光投向呂調元，毫不掩飾內心的鄙視和厭惡，說道：
「爾等不要自我感覺良好了，空言憂國救國，省省吧，未來外敵入侵之時，不做漢奸就算不錯！」
「你怎麼就不想想，憑你等在外敵面前，羸弱如蟬蟲，愚蠢如笨豬，我吳鈞豈是你等說拿就能拿得住的？！」
吳鈞說到「笨豬」二字，
人已動如脫兔！
又如鷹擊長空，
等到全句說完，呂調元被罵得吐出一口鮮血，吳鈞早已牢牢拿住呂調元的咽喉，連抱帶拖，到了門口。
誰也沒有想到，吳鈞小小年紀，不但機智超群，怎麼武功內力也是如此卓絕？更令李勘徽恐懼的是：
貌似吳鈞對他心目中至偉的主義有很大程度的蔑視和敵意。
這是怎麼回事？
這比任何一個狀況更讓這個白袍勝雪的老者有挫折感。
他以為自己在追隨太陽，
有人卻告訴他，那不過是一團陰影，
而且毫無前途可言。
這不是一般的褻瀆，而是反信仰的篤定，一個平日裡貌似智慧無雙者的篤定。
李勘徽從來沒有哪一次，如這次這般對吳鈞充滿仇恨！
吳鈞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會像病毒一樣，在人們的思想里蔓延、滋長，包括他李勘徽。這比任何一種詛咒更惡毒，比任何一種煽動更具危險性。
吳鈞必死！
不惜一切代價！
如果有必要，包括犧牲呂調元。
「慨公，今日之事已難善了，不如你我重複原貌，你做你的督軍，我做我的會長，一切推到呂調元和吳鈞身上可好？」
張歌慨猶豫了一瞬，見女兒還在李勘徽的掌握之中，終於點了點頭。
「待我出得府去，自會將令千金奉還」
言罷，不等張歌慨反應，便帶領幾個潛伏者和收買過來的衛士，沖將出去。
此刻的李勘徽，全然不像一個七旬老人。
寂寥的天穹之下，一個老人，滿懷虔誠之心，卻對著一個平日裡好得跟爺孫似後生大聲呼喊，他的聲音有強大的穿透力，因為這裡面灌注了一個堅毅老人全部的心力和意志，它充滿著一個以身許國者畢生的蒼涼和遺憾：
「吳鈞，你我爺孫一場，並非虛情假意。念及於此，我就與你賭上一把：
你儘管跑吧，我在去青盟的路上安排了一個神槍手，在青盟醫館裡安排了一系列阿梅里最新款式的定時炸彈。你若能破得兩關，我從此不再過問你的事情」
「你們幾個分散追去，務必將吳鈞給我剪除。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吳鈞劫持呂高官在手，我等該如何處理？」
「我不知道。這是你們的軍事行動，你們自己有臨陣機變的權利。既然是軍事行動，自然以完成任務為最高目標。事成之後，所有參與行動者，我個人賞黃金十兩，以前是衛士的，全部到我府上任衛士，領中校薪俸；以前是潛伏者的，我奏明你們的上級，均記一等軍功一次」
說完，李勘徽做了一個雙手互鉸的手勢，眼神里的殺意更加旺盛。
他冷冷地看向黎楠芝：
「回去告訴你父親，未來的中國必然屬於國民黨！如想安度晚年，最好對今日之事，按約上報。他日相遇，能幫則幫，最起碼不要阻我！如能做到，我仍當他是督軍」
黎楠芝心裡一陣發涼。
這李勘徽，不僅是國民黨的幕後金主，也是國民黨的戰略規劃者，他對於它的呵護勝過自己的孩子。為了它，他可以不計金錢得失，不計生命安危。
吳鈞本來就對李勘徽的敬畏多於張歌慨。
因為，畢竟國民黨與北洋軍閥相比，還是略顯先進的。
只是身處迷局，誰又能看得清楚？
局限終歸不是大錯，
黎楠芝聽到李勘徽這一通說辭，便並不急於回家去。
她要去青盟等她的公子，那裡，曾經是她的家，至今還是。
且說吳鈞遠遠聽到李老爺子的呼喊，像聽著一曲招魂。
他必須回到青盟，但現在則必須走完這一段必經之路：他要防止李勘徽和呂調元在他走後遷怒於青盟。
吳鈞帶著呂調元繼續飛奔。
此時他的內力已至小成，雖然在帶著一個胖子的情況下，但速度絲毫不慢於一幫衛士。
大概走了有幾里路。
他腦海里呈現出李勘徽最後一個表情，那是一個寂寞而冷酷的笑容。
他知道這次自己觸了李勘徽的逆鱗，李勘徽勢必欲除之而後快。
所以，吳鈞帶著呂調元走了一段後，估計贏得了一小段時間，便停下來說道：
「呂高官，你覺得在李勘徽心裡，是想保護你還是想殺你？」
「一個小毛孩，不要給我玩這種低級的離間計」呂調元有點不屑地說道。
「我叫你一聲呂高官，不過是見你年輪大些，一點起碼的尊重而已。你以為你真的配得上我的計謀？我明確告訴你，你所要投奔謂明天，依然是黑暗；你未來的黨國大能，除了背叛就剩跪著，依然腐朽不堪，沒有脊樑，更無所謂雄才偉略！」吳鈞將對一個時代的鄙視發泄在呂調元身上，因為那個政府將戕害他最為敬重的英烈。
吳鈞在呂調元的臉上肆意地拍了拍。
他一定要在這個庸人心裡長出恐怖，否則以後青盟難得安寧。
「我到安慶，原是想在亂世之中幫幫家鄉的父老鄉親，而你等居然如此心胸狹窄。令我很失望！不過，我還是要說幾點，你不妨記在心裡，或者將來能夠助你逢凶化吉」
「一，明年中旬，段祺瑞代表的皖系將與吳佩夫和曹錕發生戰爭，敗北」
「二，1921年，中山先生將在廣州擔任中華民國非常大總統，但事業卻遠未成功」
「三，1923年率團訪蘇的，才是你們的真正主子，此人姓蔣，將名義上一統天下，此點對你尤為重要，切記切記」
「四，你系舊黨改新之人，在李勘徽等同盟會成員眼裡，與投機取巧分子無異，這點也須切切牢記」
吳鈞一口氣說出四點，煞有介事。
聽得呂調元每多聽一條便多一份莫名震撼。
因為有些事情已見端倪，如果不是至為核心的人物，不要說沾上邊，只怕聞所未聞。
呂調元已然信了大半。
「敢問您為何如此相幫？」
吳鈞故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你無需多問，只需知道我一片好心就是。我實與你家祖上有莫大的機緣。待我心愿已了，便要去也，你好自為之！」
吳鈞用手掌在呂調元背上輕輕推拿了一會，呂調元一時之間，但覺一股暖流走遍四肢百骸，舒暢無比，不但之前被吳鈞拖拿帶來的疼感全消，貌似還增加了不少精氣神。
呂調元驚喜過望。
即便再頑劣之人，聽此天書真言也不由得不信，何況他本就是一介腐儒。
他不由拜倒在地：
「原來是祖輩仙家降臨，之前多有得罪，還望寬宥」
而他遲遲聽不到聲音，抬頭看時，哪裡還有吳鈞的人影？！
呂調元又驚又喜。
從此對人生充滿了信心，膽識都提升了不小。
自此呂調元和李勘徽貌合神離，卻對青盟百般呵護，視為自己的家族核心勢力。
後來，李勘徽一度想通過青盟釣出吳鈞，呂調元積極奔走，力阻推行。
而李勘徽也只有隱忍而已，畢竟做了虧心事，何況明面上呂調元乃安徽最高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