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的卡爾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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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是一場旅行,只有意志堅強的人可以到達彼岸。

  耳熟吧,這是英語聽力考試測試的時候說的話,當然,我改了一下。因為這個故事就是一場旅行,也是一次尋找。

  我一直在想,如果呆在一個固定的空間內,又如果我換上行裝,踏上旅程,這兩種方式,哪一種可以先參透世間的奧義呢?於是,作為行動派的我決定兩個都試一試。但人生總是充滿著失敗,失敗中又孕育成功,對於前者的嘗試,毫無疑問的失敗了,原因是待到一半,實在太無聊,於是打開了手機……

  當然,對於旅行,我一向是十分熱衷,所以我也沒有過多準備,直接就踏上了這場旅程。

  我在這裡能尋找到什麼呢?漫長的路,我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裡,只知道我無論怎麼走,都在走圓圈,走到多遠,都可以回到原點。這仿佛是個詛咒,就像鳥兒飛不出的牢籠,但我想對我而言又是個契機,因為無論我走到哪裡都可以找到一開始的起點。

  牢籠也好,契機也罷,反正我現在走到了這裡。

  我第一個遇見的人就是他。他的名字不清楚,只知道他的藝名叫卡爾,就是一個像外國名名字的藝名。之所以有藝名,當然是因為他是一位藝術家。他說他有一個畫院,於是我就跟著他一起去看一看他的畫院。

  一路上,他振臂高歌,就像是剛剛迎接自己作品新生的時候一樣。我問他說,你每次都是這樣的嗎?還是說你平時就是這樣的?

  「先生,你指的是什麼呢?」他有些疑惑的看著我,但臉上的笑容依舊不改。

  「就是你現在的心情啊,你是一直都是這樣子高昂的心情嗎?還是說你也是像其他藝術家一樣剛剛迎接了自己作品的新生?」我跟著他繼續向前走,緩緩地回答道。

  他笑而不語,隨即指向前方的一棟房子。「那是我最後的作品了,也是我最得意的作品。

  「因為它的存在,也讓我的其他作品得到了存在,因為它的實現,也讓我的理想得以實現。毫不誇張的說,因為他的出現才有了我現在的好心情的出現,這是一個非常大的創舉,不是嗎?

  「親愛的先生,我想不論如何,因為某一件事物而影響一個人的情緒,因為某一個事物影響其他事物,甚至更多事物,這難道不算是一種很偉大的力量嗎?我想雖然您可能不是一位藝術家,但你應該也能體會到吧。」

  我想是這樣的。

  他的作品,哦不,他的房子就像一個巨大的海螺殼,但是仔細一看,似乎都是由木頭搭建而成的,一根根木頭就像精藝的藝術品一樣被雕刻,又互相支持,一點一點的壘上去,相互交織,就像……

  「哦,天吶,這簡直就是藝術。」我不由得發出一聲感嘆。

  「親愛的先生,我從未說過它不是啊!」卡爾回頭看著我,那詫異的表情,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這裡的每一根木頭都像是被精心雕刻過的木雕,一點一點的壘上去,使整個海螺殼上面布滿了紋路,互相和諧,像是一幅畫被展在上面,又像是無數幅畫相互拼接而成。

  卡爾領著我向這房子裡面走。我不停想像這裡面會是什麼一番場景,這個大小的建築,當做畫院的話,可能會略小一點,可是當做個人工作室的話,又有些過於奢侈了,裡面到底會是什麼樣的呢?

  「怎麼樣?有沒有超脫你的想像呢?」裡面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了,完全不開玩笑,如果真的有人還沒進去就猜到裡面的布局,那他真的就是天才一樣的存在。這個房子只有一層樓,但是又剛剛好:無數幅畫被吊在半空,無數的雕塑作品被牆面凸出來的凹陷處承接,一路向上排列到了最高處,又被一座巨大的雕像所支撐,除了雕塑的作品,地面上也擺放著許許多多的繪畫作品,微小的建築模型以及一些小小的手工。

  「太巧妙了,這是你設計的嗎?」我一邊感嘆,一邊抬頭看著那一幅幅在空中搖曳的畫作。

  卡爾特別高興到我的身邊,跟我說道:「建築的外形都是由我設計的,內部的擺放也是由我設計的,但是這棟房子不是我建造的。他是一位比我更強大的藝術家的作品,可惜的是這位藝術家在建造完他最後的作品之後就離開了,他離開前還跟我說:『如果可以的話,你就把它當成我們兩個一起創作的作品來看待吧,我手上的藝術到這裡就結束了,而你手上的藝術可能才剛剛開始,就請你把它當成你的作品吧,就像保護其他作品一樣,保護它也把它當成其他作品一樣放出來展覽,讓它擁有現實中的價值。』所以我現在也把它當成我最珍愛的作品。」

  他拉著我一路走到了這棟建築的中央,這裡是一個巨大的圓台,圓台上還有幾幅畫作,那像是卡爾還未完成的作品。他向上一指我隨即向上一看,看到了讓我此生都難以忘記的景象:剛剛好的位置,陽光從這座建築最高處照下來,經過無數的畫作的反射,形成了一道道金色的彩虹,又像雨一樣緩緩的灑在我們的周圍。那些畫作就像在空中鍍了金,在陽光的照耀下,無限次的搖晃,無限次的停留,就仿佛是一幅又在靜止又在運動的畫。


  我從夢中醒來,仔細回想著昨天的場景。那是我一生當中見到過的最能被稱為藝術的存在了,那座畫院就像是藝術的集合體,讓人久久難以忘懷。

  我剛睡醒不久就被喧鬧聲吸引到了窗邊,仔細一聽才聽出是有地方著火了。我拉開窗簾向河對岸看去。

  那著火的地方,正是地球上偉大的藝術的集合,偉大的藝術的象徵——那座可憐的又十分可愛的卡爾畫院。看那火勢的大小,難以控制了,我不敢做什麼,畢竟也做不了什麼,所有的一切都準備好了。消防車在滅火周圍的人群在疏散,一切的一切似乎已成定局。

  我開始擔心起那位偉大的藝術家了。

  可我定睛一看,河岸上出現了另一個身影,他也像我一樣靜靜地看著對岸的燃燒的畫院。

  我想他就是卡爾了。

  我的手機上傳來卡爾發給我的信息,只有短短的一小段話:冰冷的火焰,是的,如此的冰冷,在藝術的象徵上盤旋,將它完全籠罩在它的冰冷之下。那建築就這樣被一點一點的燦爛的光輝籠罩著,就像是星河上灑滿的船隻,也像一棵樹上灑滿著點點的太陽的輝光一樣,一切都恰到好處,它讓藝術達到了最美的時刻,那就是藝術的死亡。

  我沒有多想,照樣像其他群眾一樣離開了這裡。

  第二天,那裡的廢墟已經可以被開放了。

  我在廢墟旁邊找到了卡爾,他的面前擺放著他還沒有完成的幾幅畫作。他比我想像的要安靜。

  「如果藝術的極致就是死亡呢?」他的聲音還是一樣的平穩,他的表情還是像以前那樣在微笑,「或許在此刻,藝術才成為最原始的樣子吧,它在回歸原始的同時,也在變得更加的漂亮啊。」

  我看著他的身影,他正對著他還沒有完成的畫作,我扶了扶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他又回過頭來對著我說道:「親愛的先生,我的藝術可能也快到達結局了,那麼您的藝術呢?它開始了嗎?」

  我搖了搖頭。

  「不好意思,親愛的卡爾,我沒有藝術。」

  「沒關係,現在我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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