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驅虎吞狼入襄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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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無忌未騎至南門,卻見周慮帶著大批人馬,已經占據了城中幾條主要街道。

  「萬事休矣!」何無忌心中大驚,連忙勒住馬匹,「甘卓必定已被奸賊所害,我與榮建多次勸諫,被周慮發現就是自投羅網。

  「甘蕃吶甘蕃,你若和我一同離開,如今也不至於此。」

  何無忌繞道迂迴來到南門,還好守將還是原來的將領。

  他長舒了一口氣,正想調兵以奮力一搏,但見守將遞來一封文書,又見一名騎兵丰姿英偉,鮮卑人相貌,正在城門口等候。

  此人身後是一批騎兵,隊形齊整,並沒有任何舉動。

  其實用膝蓋想也知道,此人除了段文鴦還能是誰?

  何無忌連忙拆開文書,原來是劉遵所寫。劉遵說他已得知王敦策反了襄陽城中官員,但具體何人尚未查清。甘卓聽他勸諫趕回襄陽。劉遵又擔心甘卓安危,於是派了段文鴦前來相助。

  何無忌作為軍府主簿,也與劉遵有過書信來往,自然分辨出這是劉遵親筆,沒有偽造之處。

  原來劉遵認為如果讓數千士兵回城,逆流而上未免太費時間,動靜也大,周慮很可能已經完成兵變。到時要強攻襄陽,損失不小。不如讓段文鴦統領騎兵,只配少許乾糧,化整為零潛伏在城外,等城內有變時採取行動。

  段文鴦身經百戰,具體的戰略他也可以隨機應變。

  何無忌飛速分析起來:假設劉遵是周慮同黨,段文鴦只要把南門守將殺掉,那襄陽城已經盡在他們手中,沒必要再演戲。

  顯然劉遵是另外一方勢力,但如今不與段文鴦聯合,別說平亂,他倆也自身難保。

  他不再猶豫,上前簡略明了地說了城中形勢。

  段文鴦很快就做出判斷:段文鴦堅守住附近陣地。何無忌出城調城郊的士兵過來,再不濟等劉遵聯軍回城救援,則叛亂可平。

  段文鴦的策略自然沒什麼問題。不過見劉遵一直沒現身,卻如此篤定,似乎連周慮的計劃和時間也早已算準,何無忌深知劉遵也是有備而來。

  與劉遵合作無異於驅虎吞狼,襄陽還是要易主,何無忌不禁感嘆「人世飄零,如風中落葉」。

  此時,榮建匆匆跑來,臉色鐵青,顯然是東門有了突變。

  果然不出何無忌所料,甘卓及四個兒子已被周慮殺害,周慮還親自拿著甘卓首級,到東門安撫百姓。

  所謂的安撫,自然是污衊甘卓,然後把自己包裝成力挽狂瀾的大英雄。

  何無忌頓覺大勢已去,他一陣頭暈目眩,差點招架不住也要昏倒。

  如今投靠王敦無疑是上策,但何無忌心有不甘,與殺害甘卓的兇手共事,他想起這情景都忍不住作嘔。聯軍如今還在武昌,戰事勝負難料,短時間內指望不上。

  沒辦法了,驅虎吞狼也總好過坐以待斃!

  何無忌說自己是文官,不懂打仗,如今一切聽段文鴦調度。

  段文鴦聽完了兩人的話,冷哼一聲說:「再出東門為時已晚矣!」說完就率領三百騎兵沖向東門。

  何無忌聽過段文鴦大名,但城中放不開手腳,段文鴦是一意孤行還是胸有成竹,他判斷不出來。

  榮建面色慘白,他也曾多次勸諫甘卓要加強守備,甘卓不但不聽,還痛斥他不分輕重。

  如今落得如此下場,榮建心中很不是滋味。

  「將軍英明一世,回襄陽後竟然性情大變,如今看來,恐怕周慮早已將王敦之意和將軍表露。」榮建慨嘆道。

  何無忌凝望著遠方,神情黯然地回道:「必定是如此,不然將軍怎會如此失常?他以為主動示弱放低姿態,王敦便會饒他一命。

  「可王敦連兄弟也不放過,不念舊情才是他的品性。將軍這次確實糊塗也。」

  榮建臉上露出怒意,他掃視了一眼南門的守衛,憤慨地說:「我等屢次勸諫,周慮必定視我倆為眼中釘。如今不如奮起一搏,總好過束手就擒。」

  何無忌正有此意,他緊握雙拳說道:「若是段文鴦一擊不成,我倆便逃出襄陽去往城郊。再不濟也可順流而下找聯軍,到時再殺回襄陽城,勝負尚未可知!」

  榮建也覺得何無忌所言有理,他倆是文官,到時一頓瞎指揮,反而連累了士兵。

  兩人決定先靜觀其變,再作打算。


  此時,東門傳來陣陣歡呼之聲,何無忌心中疑惑不已:難道事態又有變?

  他倆壯起膽又騎往東門。來到城東,見街道一片狼藉,顯然發生過衝突。

  多名百姓呼天搶地的,正為甘卓之死感到痛惜。

  段文鴦帶著他那群騎兵也往這個方向而來,剛好碰見何無忌兩人。

  何無忌又是暗暗吃驚,段文鴦手下不過三百騎兵,他剛才親眼所見,周慮起碼有六七百人馬。雖然騎兵戰力占優,可城內沒有太多發揮機動性的空間。

  不過幾盞茶時間,段文鴦已經結束戰鬥了?

  段文鴦氣定神閒,好像只是剛剛看完一場雜耍表演。他將一個圓滾滾的布囊扔給何無忌,何無忌接過布囊,心裡已經有了準備,他雙手微顫著打開一看——

  果然是周慮的人頭,兩個眼珠像死魚一般,看得何無忌差點當場嘔吐出來。

  榮建也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剛問起戰事的經過細節,段文鴦目光瞬間又變得銳利,「此事留待日後細說。當下迫切之事是加強守備,還有甘卬尚未伏誅,城內軍心不穩。

  「何主簿,既然你不熟軍事,段某可代為效勞。」

  何無忌早就預料到了段文鴦有此一著。驅虎吞狼不是什麼妙招,一不小心就會將猛虎引入家中,據為己有,不然世人怎麼會稱之為毒計呢。

  他看了看段文鴦手上還滴著血的馬槊,苦笑一聲,無奈地交出節令。

  何無忌可不敢與段文鴦硬碰硬,就算找上城門的守衛,有九條命估計都不夠他揮霍的。而且甘卓大仇得報,人家也給面子他了,就坡下驢方為明智之選。

  段文鴦裝作沒看見何無忌的神態,他接過節令,語氣也變得平和起來:

  「我等先去北門收拾殘局,諸位可以到周慮府邸搜查。南門守將既然沒換,說明周慮很可能提前發動了叛亂,府邸內或許還有更多線索。」

  何無忌緩過神來,他不忘把周慮的頭顱還給段文鴦,說去南門帶上部分守衛,再火速將周慮的府邸包圍起來。榮建也說要回軍府準備安民告示,畢竟那地方他比較熟悉。

  段文鴦面若止水,沒有什麼表示就轉身離開,帶頭奔向北門。

  這種城中的街道巷戰他有點陌生,但原理是相通的。

  他先讓騎兵在遠處用弓箭除掉一些守兵,然後三百騎兵來回奔跑,掀起大片塵埃,讓周慮分不清騎兵的確切數量。

  這次帶來的騎兵基本都是匈奴人,這又有了一個好處,就是可以魚目混珠。三百騎兵一邊高呼著匈奴語,一邊殺向東門。

  周慮哪裡有多少作戰經驗,原本以為幾百士兵已經綽綽有餘,結果突然殺出來數不清的匈奴騎兵,一個個壯碩如牛,為首之人還戴著一個猛鬼面甲。周慮被嚇得差點當場失禁,以為自己做了晉國罪人,讓劉曜的匈奴兵趁機殺了進城。

  他心慌意亂,逃跑都來不及,根本沒有組織好隊伍迎戰。

  東門前塵土飛揚,段文鴦砍瓜切菜一般,沒花多少時間就制服了周慮的士兵。

  周慮不久前還得意地以為大功告成,只要把甘卓的頭顱送去武昌,就能獲得重賞。結果轉眼之間他也去了見甘卓。

  北門更加順利,守將見周慮已經伏法,又聽來者是段文鴦,索性放棄了抵抗,連試一下的膽量都沒有。

  如果劉遵在此的話,必定會取笑段文鴦,說襄陽城的百姓以後只要一提「段文鴦」三字,就可以止小兒夜啼。

  一眾騎兵站在北門城牆上,向北方望去。

  劉遵說會帶他們「打回關中」,劉遵真的能做到嗎?段文鴦有點看不透這個人。

  不過當下,第一步已經完成,襄陽城被他們強行拿下來了。

  憶古懷今過後,段文鴦讓斥騎火速跑去下游,祖渙的一千水師正在約定的地點等候。

  只要加上這一千兵,段文鴦有信心能守住襄陽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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