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黃雀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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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三不禁微微一愣,隨即皺了皺眉,問道:「你想怎麼玩兒?」

  殷禹將上身湊近賭桌,目光狠戾道:「我們玩把大的,一人拿副牌,一把定輸贏。但是……」

  又話鋒一轉道:「我壓多少,你們就要壓多少!」

  將那可換取十緡數額的票據輕輕向前一推。

  這一舉動,直接令在場的圍觀者們譁然一片,不禁對殷禹這陌生小子指指點點地議論起來。

  十緡的賭注在這常勝賭坊里不是沒人出得起,只是一次性賭這麼大一把的,也可算是屈指可數了。

  而殷禹如果背後有長眼睛的話,他還能看到自己的那位小兄弟王倓此時更是被嚇得目瞪口呆,面如死灰般慘烈。

  他哪想到自己的這位大哥竟然會如此瘋狂,一出手就把剛借來的全部身家壓上了。

  至於賭桌上的張、夏、馬等三人則衝著殷禹桌前的那張價值十緡的票據狠狠地咽了口口水。

  這種所謂一人一副牌快速決輸贏的玩法並非是殷禹首創,而是之前早已經存在的,叫做小牌九。

  相較於每人兩副牌,以頭尾大小定勝負的大牌九的玩法來講,小牌九簡單明了,快速刺激,更能激起賭徒們的貪慾。

  因此,當張富貴等三人乍聽殷禹要玩小牌九後,眼中忍不住流露出一抹貪婪之色,均在心裡暗笑著真是天助老子!這傻小子賭上頭了。

  「好!三爺我就跟你賭這一把。」

  坐殷禹對面的馬三率先回應道。剩下張富貴和夏志遠兩人則扮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兒來,也陸續答應。

  於是,紛紛將自己懷中的賭本掏出,每人都拿出了至少五百文的銅錢放在桌上。

  殷禹掃了一眼道:「似乎不夠吧。」

  馬三冷哼一聲,又從懷裡掏出一張票據來,拍在桌上,道:「這是大德錢莊的錢票,可換取三十緡。他們兩位的賭注就先算在我身上,贏了我們再一起分就是。輸了,這張錢票你直接拿走。」

  眾人聽了,均不由地佩服起馬三的膽量和豪氣來,竟然肯為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出錢下注。

  然而只有殷禹知道,他們三個本來就是一夥的,這筆錢或者還是共有資產,當然顯得「義薄雲天」了。

  但他仍扮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笑道:「痛快!不過我還有一個要求,那就是這把拿牌不需扔骰子,洗好牌後各自抓取一副,怎麼樣?」

  這回不僅張富貴等三人愣了,連周圍的其餘賭客們也傻了。

  小牌九的玩法他們見得多了,還從未聽過如此另類奇特的規則,竟然不扔骰子,直接去抓牌。這樣一來勝負可就完全看天意了。

  對面的馬三聞言卻不禁面露疑色。

  他看殷禹前兩局的表現完全是個沒上過賭桌的雛兒,如今又是改小牌九又是加規則,莫非其中有詐?

  一時難以決定,用右手拇指與食指揉了揉兩邊的眉頭位置,似乎想把它舒展開。

  此時,周遭的一些看客見他還不回應,已不耐煩地數落道:「怕他個卵!」

  「磨磨唧唧的,真他娘掃興。」

  一時間,起鬨聲、叫嚷聲驟增,不絕於耳。

  馬三掃向圍觀賭客,不耐煩地冷哼一聲。

  同時心中已有了主意,便冷笑著道:「這麼有趣的賭法,三爺還是頭一次見,我馬三今天就陪小兄弟玩這一把。」

  說著,右手托腮撫摸到臉上,用中指摸了摸眼角,一副饒有興致的樣子。

  此言一出,周遭的賭客們一時間又換成了一片的叫好聲。完全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殷禹又望向張富貴和夏志遠,問道:「兩位的意思呢?」

  張富貴和夏志遠對視一眼,略一猶豫,隨即便紛紛點頭:「好!就照這位兄弟的意思。」

  於是,三人開始洗牌,而坐莊的殷禹則雙手環抱胸前,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看著桌面上的骨牌被三人推來移去。

  片刻後,三十二張骨牌整齊地被碼成一排,上下兩張,任誰也看不出其中區別,似乎一切都公正至極。

  殷禹見狀,看向左側,用手隨意指向圍觀人群中的一位漢子,道:「麻煩這位大哥喊聲開始好嗎?只要他一喊,我們就拿牌,如何?」

  最後一句是對馬三說的。


  馬三掃了那人一眼,點了點頭。張富貴和夏志遠兩人見狀,也表示同意。

  於是,那被莫名選中的中年漢子在錯愕片刻後,恢復過來不禁清了清嗓子,有些激動地喊道:「開始!」

  話音剛落,四人只猶豫了一個呼吸,四隻大手便迅速探出。

  然而就在殷禹要拿起中間的某一副牌時,誰想眼前黑影一閃,竟然被人捷足先登。

  他不禁一臉驚詫地抬頭望去,原來搶他牌的人正是馬三。一時間眼中驚慌、憤怒、懊悔之色,複雜難明。

  只好一咬牙,拿起旁邊的另一副牌。

  至此,四人的牌面全部拿好。

  殷禹直接奮力拍下兩張骨牌在桌子,滿眼憤恨地望向馬三,那副樣子真恨不得將他生撕活吞。連一點看牌的心思都沒了。

  而搶牌成功後的馬三一臉的春風得意,笑盈盈道:「實在抱歉,沒想到小兄弟的眼光和我三爺一樣毒,下回我一定讓你先拿,哈哈。」

  原來他在搶牌之前,一直留心觀察殷禹的眼色,見他掃過中間一副牌時,目光忽然停頓,便猜到了他的心意所在。

  因此殷禹剛一探手,便被他迅速搶占先機。

  而這也正是馬三在剛才的片刻工夫中,為應對殷禹這一突然冒出的古怪玩法所想出的妙招。

  因為不管殷禹的這一古怪玩法是否有詐,只要自己先搶了他所想要的牌子,那麼無論大小,自己同張富貴、夏志遠三人便能立於不敗之地,可說是萬無一失。

  殷禹正是同樣後知後覺地想到這一點,才感到尤為氣憤。

  他沒想到這個看上去一臉膚淺的矮胖子竟然有這樣的急智。

  然而,此時已經說什麼都晚了。

  馬三熟練地一摸牌面,旋即眼中精芒大漲,一股難以抑制的興奮快感自足底直衝天靈,激動得整個人都要顫抖起來,縱聲大笑著:「老子贏了!」

  反手一拍,將兩張骨牌按在桌上。

  天牌!

  嘩地一聲,圍觀的眾人均一臉難以置信地看向馬三,驚嘆不已。

  賭牌他們見得多了,但一把賭十緡,且還摸到天牌的,實在少見。

  因此,激動至面紅耳赤,議論不斷,仿佛在桌上的贏家是自己一樣。

  而張富貴和夏志遠見馬三開出天牌,心中早已經樂開了花,同時知道自己的牌面已經無關重要。

  於是,似乎連摸牌的心情都欠奉似的,長嘆一口氣,將自己的牌面隨意地攤在了桌上。

  一個虎頭,一個雜牌四點。紛紛敗在馬三的天牌之下。

  馬三眯著小眼睛,一臉奸笑地看向殷禹,道:「多謝多謝!正是輸光贏盡,下一次小兄弟必然鴻運當頭。什麼時候再來,只要言語一聲,三爺一定奉陪!」

  說著,伸出手去拿殷禹桌前的那一票賭注。

  誰知殷禹右手忽然閃電探出,虎口猶如鐵鉗般死死地扣住了馬三的手腕,只微微用力,已經令後者倒吸一口涼氣。

  馬三不禁扭著身子,大皺眉頭,怒喝道:「什麼意思!」

  殷禹洒然一笑,鬆開手掌,順勢將其一把推回座位後,笑道:「我還沒開牌呢,急什麼?」

  此時,不止馬三,包括在場圍觀的賭客們不禁一臉疑惑地將目光投向殷禹。

  只見他輕巧地抓起自己那兩張尚未揭底的骨牌,旋指一翻,兩張骨牌便猶如變戲法似的,在空中轉了幾轉,最後規規矩矩地拼在一塊,落在了賭桌之上。

  一張上二下四六點,一張上一下二三點。

  「至尊!」

  人群中旋即有人失聲喊道。

  原來這兩張牌既非文子也非武子,放在其他任何一張牌里湊對,都只屬非常一般的雜牌而已。

  然而當這兩張牌湊在一起時,便猶如魚躍龍門、雞犬升天,一發不可收拾。

  牌如其名,至尊至尊,自然比天還要高一等了!

  馬三等三人怔怔地望著那副至尊牌面,頓時面如死灰,眼中黯淡一片,好像死人一樣都快忘了呼吸。

  殷禹瞧著三人的滑稽模樣,不禁冷笑一聲。

  學足了剛才馬三的那副猖狂樣兒,只是由於他外表實在過於陽光俊朗,即便做出這樣一幅討人厭的表情,仍教人生不出反感,反倒多出一絲滑稽味兒。


  只見殷禹拱手笑道:「承讓承讓。看樣子馬三哥的輸運還未到頭,不過正如你剛才所說的輸光贏盡,下一把你必定是福星高照,呀!」

  他忽然一臉驚訝地問道:「我都忘了,三哥還有本錢嗎?」

  說著,莞爾一笑。氣得馬三鼻頭翕張,登時面紅脖子粗,一雙小眼睛都快迸出來了。

  原來殷禹早料到馬三等人會來這一招先下手為強。

  於是他將計就計,在三人洗好牌後,故意裝出還在挑牌的樣子,其實心中早已將那三十二張一十六對牌的點數、位置牢牢記住。

  而當他的目光掃到牌面中間時,又刻意停了停,就是要引導馬三等人誤會他的心思,去搶那副不是真正底牌的底牌。

  至於為什麼要引導馬三等人去搶天牌這麼冒險,其實原因真的只是那對天牌恰好挨在了至尊旁邊。

  他又不可能引導三人去搶牌組的頭尾位置,否則當他自己的手想移到中間再去拿至尊時,便很有可能因這短暫的間隙被其他兩人誤打誤撞下拿走那對至尊。

  因此,按照就近原則也只能讓三人搶走天牌。

  說起來是穩妥可靠,其實只有殷禹心知這一把贏的實在是險之又險。

  但凡其中一個環節出現失誤,那麼現在灰頭土臉、如喪考妣的人將會是自己。

  只是如今萬事已成定局,再無任何變化可能。這一把,的的確確是他殷禹笑到了最後。

  殷禹見馬三氣得說不出話來,也不廢話,直接伸手去取如今已經屬於自己的那張三十緡的錢票。

  此時,忽見一旁的夏志遠立身爆起,同時大喝道:「他奶奶的!這人出千!」

  說著,已一拳沖殷禹的腦袋揮來。

  在眾人驚呼聲中,只見殷禹仍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

  在那記狠拳即將挨到自己臉頰時,才忽然大手閃電探出,準確無誤地一把扣住了夏志遠的手腕脈門。

  同時閃身至其身後,順勢將那條右臂反扭一百八十度,扣在了背後。

  這一彆扭的姿勢完全違背了人體的生理構造,因此痛得夏志遠頓時青筋爆起,麵皮紫脹著發出了一聲殺豬般的慘叫,差點就要喊娘。

  然而殷禹對此卻是完全不加理會,旋即抬腿,再踢向夏志遠的膝蓋關節處。

  後者頓時撲地一下又跪倒在地,被殷禹一屁股壓在肩膀,成了一個人肉座椅,再無法動彈半分。

  整個過程說來複雜,其實只在眨眼間便完成。

  當圍觀的賭客們還來不及做出反應時,張富貴和馬三兩人憑藉其豐富的合作經驗,已大嚷道:「打人了!打人了!」

  同時,伸手一把攬過自己桌前的賭注到懷裡,轉身就要逃跑。

  原來兩人乍見殷禹竟擁有如此高明的身手,哪還不醒悟過來自己三人今天是遇到黑吃黑了!

  一念至此,差點把腸子都要悔青。因此只好果斷採取逃跑策略,大嚷大叫著企圖製造混亂,好渾水摸魚。

  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是殷禹對此早有準備。

  他深知這幫老千最重自身利益,大難臨頭必然是拋下同伴獨自逃命。

  因此在張富貴兩人出聲嚷叫之際,他已經撐手壓在夏志遠的肩上,以此作為支撐點,旋身一扭,右腿閃電掃出。

  利用腿長優勢,搶先一步踢中了馬三左肩,勁道之猛,疼得他登時呲牙咧嘴,整個人拋飛出去,跌倒在地。

  懷裡的那數百文銅錢及錢票也順勢撒落一地。

  周遭的圍觀賭客們先是紛紛一驚,隨即眼中露出一抹貪婪之色。

  只是抬頭再看向殷禹想起他那雷霆手段,發熱的頭腦又立馬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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