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兄弟鬩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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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踏出坊市不過七八里地,就見三兩個灰袍修士推著傀儡小車,正手腳麻利的支起攤位。

  那些車軲轆上還沾著新鮮泥印,顯然是天不亮就趕來占位的。

  「新采的黃精草,兩個靈石一捆嘍,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灰袍攤主扯著嗓子招呼,沾著露水的黃精草捆在青石板上堆成小山。

  他粗糙的指節翻飛如蝶,如琥珀般的淡黃色靈草間突然閃過幾抹暗黃。

  趁著彎腰綑紮的功夫,數株枯風草便混進了黃精草堆的縫隙里。

  兩種草葉都泛著相似的黃色光澤,就連葉緣鋸齒都像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但只要是懂行的修士,一眼便能輕易的分辨枯風草的葉背面沒有黃精草特有的月牙紋,它的葉脈更是生長的歪歪扭扭,像蚯蚓爬過的痕跡一樣。

  這散修集市占地也就一二十里,規模不大,三條銀亮清淺的溪流像三條靈動的絲帶,呈不同走向橫貫其間,它們都是四十里外白土河的支脈。

  這會兒日頭爬過東邊山樑,往來的修士越來越多。

  有些散修來得晚了些,好位置都被占得滿滿當當,乾脆在歪脖子柳樹下鋪開粗麻布,嘩啦啦倒出一堆泛著可疑靈光的物件往上隨意一放,就算開張做生意了。

  周道成、周叢峰、周叢禮和韓軒一行四人,漫步在這集市里。

  他們身旁,不時有挑著扁擔的老漢匆匆而過。

  老漢的籮筐里,籮筐上層鋪著油光水滑的新靈谷,底下卻混著發霉的陳靈谷。

  還有個賣傀儡獸的修士,他那些傀儡獸乍看威風凜凜,外表上都還泛著淡淡靈光。

  但周道成知道,這些傀儡獸的四肢是用凡俗中最常見的鐵木所製做而成。

  那些淡淡靈光不過是塗抹上了一層混合著特殊粉末的顏料,偽裝成蘊含強大靈力的玄鐵木。

  而且這層特殊粉末的顏料,還能隔絕修士的神識。

  只是周道成的神識強大,這才一眼看穿這拙劣的手法。

  這樣的傀儡獸看似堅固,實則脆弱不堪,遭受攻擊時容易破損。

  這些都是散修們為了多賺點靈石,慣用的摻假小把戲。

  走著走著,周道成突然停下腳步,扭頭看向韓軒,開口問道:「韓軒,你既然能在坊市裡面遇見叢峰,按道理來說,你並不缺靈石,為什麼還要在這散修集市上買東西呢?坊市裡的規矩你肯定清楚啊!」

  韓軒聽到這話,神情猛地一怔,臉上閃過一絲糾結。

  他心裡很矛盾,不知道該不該把那件難以啟齒的醜事,告訴眼前這位修為比自己高出兩個小等階的周家前輩。

  而就在這時,溪邊突然傳來一陣激烈的叫罵聲。

  眾人望去,只見兩個練氣三層的修士正為了爭奪攤位扭打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腳,互不相讓。

  他們掀翻的小車裡,滾落出一顆顆染了色的假靈石,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扎眼。

  周道成見韓軒還是猶豫不決,眼中不禁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悅。

  「我......晚輩......」

  韓軒喉結滾動,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著袖中玉牌。

  那上面「百草堂」三個字烙得他掌心發燙。

  三天前弟弟韓喻就是拿著這信物,說能帶他做筆大買賣。

  也正是這枚玉牌,才讓他輕信了這場騙局,慘遭至親之人的欺騙。

  看著韓軒這般糾結,一旁的周叢峰神色有些急躁,急忙說道:「韓軒,你還猶豫啥呢,趕緊給我七叔說啊!」

  周道成聞言,看向周叢峰,帶著一絲疑惑問道:「你知道是怎麼回事?」

  周叢峰一臉理所當然,點頭說道:「我知道啊,七叔!不就是韓軒貪心,被別人幾句話就給忽悠了,結果把靈石都搭進去了嘛!」

  一旁的周叢禮聽了這話,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雙眼微閉,心中直嘆氣。

  他這直腸子的哥哥永遠聽不懂話里藏著的機鋒。

  七叔這哪是真要問緣由,分明是在點醒韓軒該坦誠相告。

  聽著周叢峰的話,周道成心中也是有些失笑。

  他轉身,再次看向韓軒。


  韓軒神色黯然,一聲嘆息,將那枚玉牌取了出來,雙手遞到了周道成的眼前。

  緊接著,他恭恭敬敬的拱手作揖,聲音裡帶著幾分苦澀與無奈,說道:「前輩,實不相瞞,晚輩是被我親弟弟韓喻,還有這集市裡的騙子合夥給哄騙了。」

  這話一出口,周道成、周叢峰和周叢禮三人皆是一愣。

  「被親弟弟所騙?」周道成心中暗自思忖,眼神里閃過一絲詫異。

  「竟然被自家人背叛?莫不是這人平日裡對弟弟不好?」

  周叢禮微微皺眉,心中充滿了疑惑。

  「怎麼會這樣?」

  周叢峰滿臉震驚,隨即憤怒而道,臉色漲得通紅。

  「居然聯合外人來騙自己的親哥哥,這種白眼狼,要是讓我碰上,我非得把他的皮扒了不可!」

  他的拳頭緊握,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恨不得立刻就將那背叛至親之人的白眼狼給揪出來狠狠教訓一頓。

  在前往白土河的路上,韓軒懷著沉痛的心情,聲音低沉而沙啞的將自己如何被親弟弟聯合外人欺騙的詳細經過,一五一十的向三人講述了一遍。

  大約過了兩刻鐘,他們終於來到了白土河河畔。

  只見眼前的白土河寬闊無比,足足有三十里寬,河水幽深,據說深度達千尺。

  在陽光的照耀下,河面波光粼粼,閃爍著金色的光芒。可誰又能想到,這平靜的河面下,堆積著無數的屍骨了。

  河的對岸,兩座小鎮靜靜矗立著。

  這兩座小鎮都是這集市上的散修們建造而成,專門用來供散修的家人們居住,或是為那些初來坊市,卻因囊中羞澀,住不起坊市內昂貴客棧或小院洞府的練氣家族修士提供容身之所。

  小鎮裡,房屋錯落有致,煙囪里不時升起裊裊炊煙,給人一種寧靜祥和的感覺,可對於韓軒來說,那裡卻藏著他不願回憶的傷痛。

  河岸邊上,七八條舟蓬系在那裡。

  船夫們扯著嗓子,熱情吆喝著。

  「五厘碎靈石渡白土河嘞,便宜又快捷,客官們快來啊!」

  周道成四人走到一個滿臉褶子的老船夫面前。

  那老船夫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殘缺不全的牙齒,熱情問道:「客官們要渡船不?」

  說著,他又從身旁的水桶里挑起一條細魚,興致勃勃的介紹道:「這可是今早剛打撈上來的銀線魚,要是配上青石鎮上醉仙樓的竹葉青......」

  然而,老船夫的話還沒說完,平靜的水面卻突然「轟」的一聲炸開巨大的浪花,一道黑影從水中猛地竄出。

  周道成反應極快,一道法術瞬間凝聚,射向那黑影,精準的將一條三尺長的黑鱗魚妖釘在了船上的船杆上。

  眾人定睛一看,那魚妖的魚鰓處,還卡著半截指骨。

  而其他船夫們對此似乎早已見怪不怪,依舊若無其事的招攬著客人。

  上了舟蓬,韓軒死死的盯著眼前甲板上的魚屍,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因為就在三日前,他的弟弟韓喻正是在這條白土河的附近,夥同那騙子將毫無防備的他打傷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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