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幻境(大章,4.3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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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池之中,鈞塵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緩緩朝著文心靠近。

  因為某種感覺告訴他,文心那邊非但不是「死地」,反而是「生地」。

  真正的「死地」在外,血池茫茫,越是遠離文心,便越是接近那不可名狀的死亡。

  一如昔日迷霧中的蟲海,看似危機四伏,實則隱藏著生機,乃山水之水,險中之生。

  哪怕身處血池之中,鈞塵看不到文心在何處,但他依舊不斷地向著文心逼近,因為處於「無死地」這種狀態的他,會自然而然地走到「生地」。

  而隨著鈞塵的逐漸靠近,文心的光芒也隨著逐漸從赤紅變得純白,仿佛逐漸回歸原本的姿態。

  最後甚至在鈞塵觸摸到文心的一剎那,文心的赤光已然僅剩微弱的一絲。

  他的身體轟然一震,再一次感受到了文心的力量,那力量仿佛無所不能,遠比他之前感受到的更為強大!

  「之前的文心,難道都是被壓制的狀態麼?」僅僅片刻的體會,鈞塵就有了一個猜想。

  或許他從未完全體會過這顆文心的力量,以往的體會,都是一種被血污壓制的狀態。

  鈞塵剛想伸手將文心握住,但這時一隻枯槁的手臂再次從文心中伸出,手指朝著鈞塵的手掌一點,將鈞塵逼退。

  手心瞬間變得漆黑,一陣劇痛襲來,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啃噬他的血肉。

  「盍言爾志?」同時,一道聲音湧入腦海。

  那聲音仿佛來自深淵,混亂、嘈雜、囈語一股腦的湧入鈞塵的腦海,仿佛要將鈞塵的思想蠱惑,引發瘋狂。

  鈞塵身上的靈火和金光開始明滅不定,良久才將黑氣緩緩逼出一絲。

  但此時的鈞塵也猛然意識到了一件事——黑氣恐怕是活物!

  ……

  另一邊。

  文心之中的血污,在將鈞塵逼退的一剎那,並未立刻追擊。

  而是立刻帶著文心遠遁,隨著兩人距離的拉遠,文心也開始再度爆發出赤紅的光芒,漆黑的霧氣開始蠶食白光,仿佛遮蔽天空的烏雲,白光越來越黯淡,而紅光的範圍則是越來越大,其濃郁得仿佛要滴血!

  正在驅逐黑霧的鈞塵,也察覺到文心正以某種他難以理解的方式,企圖和他斷開連接。

  下意識的,他口中說道:

  「回來!」

  甚至都沒有用言出法隨,僅僅是下意識地呼喊。

  但文心猛地頓住,隨後白光再次從文心中迸發而出,衝破了黑氣的阻撓,再次與赤光開始了激烈的爭奪。

  察覺到文心的頓住,一道靈光從鈞塵的腦海中閃過,鈞塵仿佛意識到了什麼,他一邊強忍腦海中的囈語,一邊立刻果斷的前踏一步。

  而隨著鈞塵的前踏,他立刻察覺到他和文心的聯繫變強了一分。

  轟。

  更加清晰地感受傳來。

  文心,的確在戰鬥。

  仿佛心中的猜想得到了驗證,鈞塵的腳步變得快速起來,他開始加速靠近文心。

  **

  但就在這時,始終被拋在一邊的五頭魚虎卻再次展開了襲殺。

  身處血池之中,它們不再是猛虎的身軀,而是一反常態的長出了粗壯猙獰的魚尾,鋒利的倒刺與背鰭成為了它們兇猛且嗜血的甲冑。

  它們紛紛張著血口獠牙,如同水中的頂級掠食者一樣,分水劃江,如利劍一樣朝著鈞塵激射而來。

  鈞塵再次如同未卜先知一樣,察覺到了五隻魚虎的突襲,他隨意的扭轉身體,再次躲過,同時還不忘將被他逼出的黑氣,往襲來的魚虎拍去。

  僅僅一瞬,被他拍中的魚虎就陷入了癲狂,下一刻他渾身的鱗甲開始變得漆黑且猙獰,身軀變大了不止三分,它開始瘋狂的攻擊其他四隻魚虎。

  隨後魚虎那邊反而陷入了亂戰,而鈞塵則是抓住機會,他繼續朝著文心逼近。

  但畢竟被五隻魚虎干擾,耽擱了一瞬,這時鈞塵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和文心的距離已然變得很遠。

  而隨著距離的拉遠,他和文心的聯繫在變弱。

  啪。

  直至再次完全消失。


  顯然,對方已經奪回了控制權。

  ……

  發瘋的魚虎很快被圍毆至死,剩下的四頭也都或多或少沾染了些許黑氣,鱗甲開始變得猙獰,攻擊欲望變得更強。

  明明只是四條,但帶給鈞塵的危機感並不遜於之前。

  但鈞塵在閃躲魚虎攻擊的同時,也逐漸想明白了不對勁的地方!

  文心,或許從頭到尾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否則沒有辦法解釋文心為什麼會這麼聽他的話,二話不說直接反撲,甚至能夠直接反過來壓制血污。

  如果非要打比方的話——

  文心類似於忠臣或者軍隊,效忠於皇室;

  他則是失勢的皇上;

  血污是蒙蔽聖聽的奸臣!

  血污,或許是用某種手段切斷了皇上和忠臣之間的聯繫!?

  這一猜想的另一佐證就是……如果文心真的被血污控制的話——為什麼不生成更多的魚虎?為什麼不出現更強的魚虎?直接將鈞塵解決?

  鈞塵雖然被四隻魚虎圍殺,但他始終未曾放棄過逼近文心,驗證他的猜測。

  但文心之中的血污同樣並非省油的燈,他輕而易舉的看穿了鈞塵的打算,始終藏匿不出,並沒有讓鈞塵抓住機會。

  戰場陷入了僵局。

  也就是這時,原本在上方的和「文蟲」僵持的魰魚,卻帶著姜冰曦殺入了血湖之中。

  姜冰曦一把將鈞塵拉上魰魚的背部,鈞塵也很是自然的就摟住了姜冰曦的纖腰。

  姜冰曦沒有在意鈞塵的舉動,而是立刻給鈞塵傳音她所知道的猜測,以及她們脫困的始末,而聽到傳音內容的鈞塵卻是瞳孔微微一縮。

  低頭望去,眼前的景象令人心驚。那魰魚雖奮力趕來此地,但其身上卻布滿了觸目驚心的傷口,深可見骨,七彩鱗片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仿佛被某種力量玷污,污濁的鮮血從中汩汩流出。

  鈞塵愕然發現,這魰魚的鮮血竟能輕易剝離他手心的黑氣,仿佛帶有某種淨化之力。

  魰魚渾然未覺自身傷勢,一入血湖,便如雄獅抖擻鬃毛,威風凜凜。它張開那如孔雀屏風般絢麗的魚尾和魚鰭,絢爛奪目,一時之間,整個湖面都似乎被其光彩所照耀。

  忽地,魰魚發出一聲震天怒吼,口中龍吟之聲響起,無窮無盡的水龍捲隨之而起,直接將一隻魚虎捲入其中,一時難以脫身。

  然而,剩下的三隻魚虎卻並未因此退縮,反而如同品字一般,朝著魰魚步步緊逼。

  魰魚的眼中迸射出熊熊怒火,渾身魚鱗猛然炸開,宛如披上了一副鋒利的鎧甲。下一刻,它嗖的一聲沖向了三隻魚虎,速度之快,幾乎令人目不暇接。那鋒利的魚鰭劃破空氣,帶起一陣陣尖銳的呼嘯聲,仿佛死神之鐮在夜空中划過,留下一道道令人心悸的銀色軌跡。

  三隻魚虎見狀,則是立刻分成左中右三隻,展開了反擊,它們張開血盆大口,露出裡面尖銳的獠牙,如同餓狼般朝著魰魚狠狠地咬去。

  然而,魰魚卻仿佛早已預料到它們的動作一般,靈活地躲閃開來,華麗的魚鰭與魚尾有效的遮擋了魚虎的視線,而魰魚則是利用自己龐大的尾鰭和強大的力量,將其中兩隻魚虎頂飛了出去。血池頂部頓時飛出了兩隻龐然大物。

  它們在空中化為猛虎,騰雲駕霧,隨後再次朝著水中撲下,躍入水中,幻化出魚尾。

  ……

  另一邊,魰魚猛然轉身,魚嘴變成龍嘴,張口間寒光一閃,直接將一頭魚虎咔嚓咬斷了腦袋,隨後一口直接吞了下去。

  另外兩隻趕來的魚虎見狀,更是憤怒地嘶吼起來,它們相互看了一眼,迅速逼近魰魚,然後同時朝著魰魚發起了更加猛烈的攻擊。

  但它們面對的不單單是魰魚。

  「摧山!」

  下一刻,湖底如同發生了爆炸,一隻魚虎都巨大的衝擊給沖得暈頭轉向,下一刻被趕來的魰魚乘勝追擊咬住腦袋,但它卻發出嘶吼,渾身鱗甲變得漆黑,身軀變得壯實,硬生生的從魰魚手下逃脫,但魰魚卻在它身後緊追不捨。

  剩下的一隻更是悲慘,因為它被一道持槍的身影捅了個對穿。它開始瘋狂的掙扎,但鈞塵體內卻仿佛不要命一樣湧出漆黑的「叱靈魂焰」。

  鈞塵選擇了捨棄「叱靈魂焰」,灌入「叱靈魂焰」直接灌入魚虎的體內,這樣完全爆發的「叱靈魂焰」,絕對能夠燒死魚虎。


  但就是這時,最後的一條魚虎卻不知何時已然脫困,它悄然逼近,直到足夠接近才張開血口獠牙朝著鈞塵咬來。

  眼看魚虎就要咬上,一道女聲響起:

  「玄火!金蟾!」

  一道巨大的金蟾虛影撞飛了最後一隻逼近的魚虎,來者正是姜冰曦。她的身上燃燒著金色的火光,如同一位從天而降的火焰女神,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氣息。

  顯然,鈞塵在剛剛已經把「護神玄火」還了回去,同樣這也是他為什麼選擇捨棄「叱靈魂焰」的原因。

  因為沒有了居中調和的「護神玄火」,剩下的「陽火真炎」和「叱靈魂焰」兩團靈火,就如同沒有卯兔調節的龍爭之斗。

  哪怕它們都不打架,散發出來的無形威勢,第一個弄死也是鈞塵!

  ……

  僅僅幾個呼吸,這條活蹦亂跳的魚虎的靈魂就被「叱靈魂焰」直接被焚燒成渣,徹底變成了死魚。

  就在鈞塵略微鬆了口氣的時候,一根無比粗壯的觸手從湖底出現,時機恰到好處,如同鬼魅般捲起了他,拖入深深的湖中。

  「「兵燹火相」!」

  鈞塵第一時間就燃燒起了「陽火真炎」護體,只操縱一重「陽火真炎」的鈞塵,反而發揮了「陽火真炎」的絕對威力。

  其火熊熊,周圍的湖水瞬間沸騰,捲住他的觸手也瞬間被焚燒成飛灰。對方卻有更多的觸手纏了上來,前赴後繼,無窮無盡。

  「金光咒!」鈞塵再次開啟了金光咒,打算再次進入「無死境」,紫韻也再次在金光上閃爍,但這次卻是第一時間就遁入了鈞塵的眉心。

  因為就在這一刻,鈞塵陷入了「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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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面前的山道上出現了一隻老虎,渾身的氣勢無比的恐怖,「文聖,可否回去!?」

  老虎,不,山君口吐人言。

  鈞塵愕然發現,自己手持一柄青銅戈,站在山道最前,身後是大隊看不清面容的人馬,為首的老者搖了搖頭。

  戈?

  鈞塵有些疑惑,他手中的武器是「戈」麼?

  但並未有時間多想,只見猛虎咆哮一聲,氣浪滾滾,塵土飛揚,山石俱下,隨後猛撲而來。

  ???

  未有猶豫,鈞塵直接揮戈戰之,山君騰躍,雲霧繚繞。

  山道上,虎嘯聲震天,戰鬥愈演愈烈。青銅戈在鈞塵手中閃耀著寒光,每一次揮擊都伴隨著空氣的撕裂聲,顯得異常沉重而有力。

  一人一虎戰至一團!

  山道之上,虎嘯聲震天,塵土飛揚,鈞塵與山君的戰鬥愈演愈烈。

  手中的青銅戈也不知是什麼材質的,竟然能夠輕而易舉的擋下山君那能輕易斷山截江的虎掌。

  青銅戈在鈞塵的揮動下,閃耀著寒光,每一次揮擊都伴隨著空氣的撕裂聲,顯得異常沉重而有力。

  山君的每一次撲擊都攜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量,但鈞塵卻是憑藉金光,輕而易舉的閃躲。

  終於,在一次激烈的交鋒後,山君被鈞塵一戈擊中了要害,龐大的身軀轟然倒下,塵土四散,山道為之震動。

  虎目死死的盯著鈞塵,而則是鈞塵站在原地,氣喘吁吁,手中的青銅戈滴落著血跡,但他的眼神卻有些迷茫。

  「吾弟子子陸,勇也!吾聞勇者不懼,今子路殺虎,其勇可知也。」一道略帶笑意的聲音響起,讓鈞塵有些愕然。

  子陸?

  等下,他不是鈞塵麼,他是子陸?

  鈞塵的眼神陷入了迷茫。

  他成為了「子陸」。

  但此時鈞塵的身後卻出現了一道渾身被漆黑文蟲包裹的身影,他看著鈞塵,手緩緩伸向鈞塵,但鈞塵身上的紫氣一閃,鈞塵隱有清醒的態勢。他立刻將手縮了回去,只是目光依舊死死的盯著鈞塵。

  隨後,鈞塵隨著孔子週遊,一路護持,仗著紫氣護體,一路無敵。

  子陸之勇開始傳遍天下,但他身上的紫氣也隨著他的頻繁使用,而越發的淡薄。

  直到一日——

  這是,文聖問道:「盍各言爾志?」

  此時鈞塵身上的紫氣已經無比的淡薄,近乎微不可查。但鈞塵依舊面色掙扎,並未直接回答。

  此時一旁的同行人說道:「願無伐善,無施勞。」

  最後一絲紫氣仿佛堅持不住,開始消散。

  鈞塵也張了張嘴巴,神色變得迷茫,口中的語氣變得莫名:「願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

  無盡的文蟲朝著鈞塵啃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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