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第235章 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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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5章 路

  日升日落,本為大自然的規律。

  可當斜陽漸漸落下,九陽宗山下方圓百里的農戶都準備回屋歇息之際,天邊亮起一個璀璨光點,一息間迫近。

  頃刻間,如仙人將白布蓋於長空,閃煞了所有人的眼。

  天地之間被一股奇異的,霸道的力量牽動。

  「化神……不,起碼是煉虛境之上!」

  九陽宗內,高階修士無一不變了臉色。

  尋常修士還好些,對他們來說,元嬰化神已是目所能識的天花板,再往上,以他們的眼力根本無法辨認,只知道有一位非常、非常強大的尊者降臨此地。

  九陽宗並非沒有防範。

  或者說,正是因為有所防範了,才為來犯者的囂張作風所震驚。

  真就橫行霸道,無所顧忌?

  「我以為你作風會更內斂一些。」

  光焰風暴的風眼中,渡星河坐在一片雲上,俯瞰九陽宗。

  法術傾軋日輪廣場,砸出偌大一個深坑,連那讓九陽宗弟子為之自豪的金烏雕像亦在眨眼間消融,偏偏這份力量在蔓延到有凡人居住的霜華林之前被某種力量所遏止,餘波未傷及旁人半分。

  而宗門內的普通弟子性命亦得以倖存,只是受靈力重創,經脈翻湧,紛紛暈了過去。

  ——若非應蒼帝手下留情,他們甚至不會有機會發出一聲慘叫,就能重入輪迴,再投一次胎。

  「我確是不喜歡和人說話,可不代表我要畏縮低調的行事。我高調些,他們見了,自知不如,避著我走。」

  應蒼帝的眼神溫和,語氣也淡,仿佛這在眨眼間將天下第一劍宗搞得翻天覆地的人不是他似的。手中摺扇的扇尾微抬,底下就掀起一場力量風暴。

  她仰起臉,對上他恬靜而涼薄的眼。

  渡星河想起自己初次在地宮與陛下相識時,還詫異過強者怎會和社恐一詞扯上關係——

  如今再次恍然。

  陛下的社恐,底色依然是霸道的。

  這點,倒是很合她的胃口。

  一絲愉悅的笑意攀上渡星河的眉眼,她抬起手,金光漸漸匯聚於手中。

  金龍形態的她沒有《蠱神訣》也沒有雜七雜八的能力,僅餘在她身上的反而是最精純的力量,在她身邊漫過的雲被她的靈力所點燃,焰光成刀羽,傾盆而下。

  和應蒼帝的超大範圍法術相比,她那點小打小鬧夾雜其中,只能起到一個迷惑敵人的作用。

  以一人之身與舉宗門之力鬥法……

  「我以後也會做得到的。」她篤定地說。

  「當然。」

  他的語氣比她更加肯定。

  渡星河挑眉:「哪怕是與我一體的劍靈聽了我這話,都要說我口出狂言。」

  「那證明它不如我。」

  應蒼帝說道,卻不似上回平靜,話中隱有喜悅自得之意。

  他比她的劍更相信她,且更有辦法去托舉她。

  這件事……

  讓他深覺自豪。

  劍靈與劍修本為一體,即使身隔千里之外,亦能有所感應。

  因此,應蒼帝的此番言論,遠在玄朝國境內的劍靈亦聽得一清二楚,並且感到十分無語——它是什麼很賤的劍嗎?非得成為你倆拉扯的一環?

  當然,更該對此感到吐血的,另有其人。

  九陽宗合宗之力,又搬出鎮宗聖物,竟是奈不得這狂徒分毫。

  越過雲霧俯瞰下去,還見到十來只平日眼高於頂的天品靈寵在陛下的威能之下瑟瑟發抖,蜷縮成一團。

  曾經以為固若金湯的護山大陣,竟發出巨大的嘶聲,被消融,被擊碎。

  「到底是何人!?」

  「九陽宗與你該無仇無怨,為何闖我日輪廣場!?」

  長老全力加固護山大陣,可亦是徒勞。

  「你到底是誰,又想要做什麼!?」

  九陽宗宗主的疑問,註定得不到解答。

  宗主看出來者手下留情,沒傷宗門弟子一人性命,可見並非與此人有舊怨。


  當一聲清脆的金玉相撞之聲響起時,這籠罩著整個九陽宗的大陣亦隨之被粉碎於無形。

  一個宗門的護山大陣被破……何等的尊嚴掃地。

  而說句不好聽的,陣都破了,不殺點人?

  應蒼帝他還真不殺。

  他只是帶著渡星河長驅直入,登堂入室。

  「你從前來過萬獸冢嗎?」

  昔日十二時辰有弟子看守的引玉梯,如今只供兩人行走,他隨便找了個話題問她。

  渡星河搖了搖頭:「輪不到我來。」

  「……」

  陛下覺得自己好像說錯話了,再次詞窮。

  好在渡星河沒讓話掉地上:「陛下比我想像中要更強些,可謂當世第一人。」

  玄帝靠邪門歪道奪取他人修為,在她眼中自然不如陛下。

  「或許吧,」應蒼帝的神識鋪開,遍及整個宗門,用不著找人來帶路,便已來到那秘地的入口——踏過引玉梯,來到試劍山峰峰頂,一片懸浮的環形山脈便在面前徐徐展開。

  在九陽宗生活多年,渡星河卻從來沒來過試劍山峰。

  光是踏上引玉梯,就需要長老授權的令牌。

  元明尊者自然不會給她這個特權。

  倒是大師兄蘇衍從萬獸冢歷練回來後,經常被師弟師妹們纏著問在其中所見所聞,她也因此聽過隻言片語,只知道裡面的時間流速和外界不同,空間又如萬花筒般折迭,稍有不慎,便會迷失在其中。

  環形的山脈如同一條折起的山河圖。

  既有參天骨林,亦有沸騰著的紅色湖泊,湖泊中心有一道半月形的金黃紋路,仿佛倒映著天上月,想必是蘇衍曾提過的燭血池。

  骨林由鯤鵬鯨落後的肋骨所形成,燭血池則浮沉著燭龍的左眼。

  「原來萬獸冢長這樣子啊。」

  渡星河眺望片刻,道。

  當年的好奇心得到了滿足,頓時變得平平無奇起來。

  「星河。」

  「嗯?」

  「那個正在下山的人,好像是你的熟人。」

  九陽宗絕大部份的弟子都暈厥過去了,還有活動能力的,多半是身上護身的法寶比較靠譜——畢竟陛下留了手,高品法寶能保修士在這場大範圍法術中保住神智清醒。

  「我的熟人?」渡星河驚訝,兩人的神識自然地連接在一起,她便也看到了陛下所看之人。

  只見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通過問心崖小道往山下低空飛行。

  定睛細看,不是明梔還是誰?

  「看來元明給了她很多護身法寶。」

  渡星河笑了,玩心大起,指尖一晃,一道電光便打在明梔足下的劍上,讓它偏離了原本的飛行軌跡,險些摔個狗吃屎。

  即使摔結實了,也傷不到修士一根毫毛,只是明梔惜命,冷不丁地遭此冷箭,使得她更加緊張地環顧四周,接著竟是收起更易引起注意的長劍,如同腳程好的凡人一樣跑下山。

  明梔不知道有人在看著自己,還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發抖的大腿——

  死腿快跑啊!

  「哈哈哈哈哈。」

  見渡星河開懷,應蒼帝便也附和著勾了勾唇,耐心地等她樂完:「要抓回來麼?」

  「看把她嚇的……不必,就由她去吧。」

  渡星河斂起笑色。

  「走吧。」

  ……

  一條銀色的河,從試劍山峰蜿蜒到溶洞。

  溶洞的穹頂垂落成千上萬根龜甲所化的鐘乳石,地面遍布玄武岩裂紋,裂縫中能見其中脈脈流動著的青黑色液體。溶洞中格外地靜,即使有修士大聲喊叫,聲音也會被洞壁蠕動著的巴蛇所吞噬。

  在這青黑色的陰魂泉中浸泡七天,便可修成玄冥體,靈根中帶水的修士修為大漲而懼光。

  ——當然,這純屬修仙傳說,渡星河覺得這黑不溜秋的水跟玄武該是沒半毛錢關係的,畢竟她是實打實地修習過真武化身訣,又和玄武眷屬打過交道的人。

  河上沒有可供人行走的道路,想要渡河,就得踩著浮出水面的靈獸頭骨。


  頭骨依附著靈獸的殘魂,自不會輕易允許修士踐踏。

  每一步,都是對修士靈力的考驗。

  在萬獸冢中,金屬禁行,劍修想要御劍飛行渡河,便會被雷殛反噬。

  當渡星河來到河邊,最近的獸首冒出水面。

  啪!

  頭骨剛張開巨口,就被她的龍尾巴大力擊打下巴,被迫合上嘴巴。

  靈獸頭骨:……

  不是,它不要面子的嗎?

  真就物理閉嘴唄?

  偏偏龍尾巴勁比誰都大,邊抽邊跳,把這驚險的渡河變得像跳房子的娛樂項目一樣。

  渡過銀河,映入渡星河眼帘的,是溶洞中成千上萬根封存著未孵化靈獸胚胎的鐘乳石。

  她視而不見,徑直往前走。

  只才走了兩步,身面前封存在石中的小小靈獸就睜開了眼,身軀輪廓從石中漸漸浮現出來,只眨眼間,就孵化而出,向渡星河襲去。

  「每走一步,都會驚醒周圍的靈獸麼?」

  渡星河舉目望去,溶洞越往裡走,鐘乳石就越是密集。

  甚至,封存著的,不乏十分強大的靈獸。

  遠遠站著,就能感受到其中的力量波動。

  「它們不是真的活著吧?」渡星河說。

  「早就死了,只是被這片古地的力量使然,不斷重生。」

  陛下淡聲說。

  隨著兩人話音落下,渡星河的龍尾巴就將兩隻撲來的靈獸用力抽飛。

  死去的小小靈獸哀叫一聲,流入底下的陰魂泉。

  「以這靈獸亡魂的數量,當年蘇衍來這歷練後能活著出來……的確是挺值得炫耀的。」渡星河難得地肯定了一下前師兄。

  她不知道的是,萬獸冢其實有由歷代九陽宗宗主和長老開闢出來的小路,可以不用驚動那麼多的靈獸亡魂,就能獲得與自身境界相符的獸魂。

  渡星河本想過拿出窺視帝蹤來尋路。

  可如今自身是真龍,身邊還有位皇帝,尋了也是白尋——

  她走的這條路難走,只是因為根本不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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