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弒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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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門普通的武學,言傳身教,很多人兩年未必都能知道精髓,我只是冒著生命危險的偷學,卻漸漸掌握這名傳聯邦的絕學,在凝氣之後,更是能夠完美展現,說出去或許誰都不會相信,因為太離奇,但是,這就是事實。」

  白琉衣無言,只是呼吸變成了用嘴呼吸。

  她無法質疑,她只是震撼。

  寒續的展現就是最好的事實,這就是世上已經失傳了的,白帝親女兒都沒得到傳承的絕學——《凌風神譜》!

  寒續雙手一握,旋風便為之消失,因為這絕妙武學導致他由內而外散發出的那股凌駕於塵土之上的氣息,也隨之消散。

  他髮絲輕輕落了下來,他的語氣也慢慢落了下來。

  「我用了十年時間,來將這武學的一部分進行演化,演化成了純粹的腿法,而這便是關於我的凌風神譜的來歷。」

  他注意到白琉衣的指尖已經嵌入了掌心的肉里,這一細節又很快在他迷離的眼前模糊。

  話題重新回到了白帝身上。

  「我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但是他也從來沒有與我有過交談,只是冰冷的命令,我注意到他生活的單調,而他有時候會暗中離開,我想他就是這樣離開這片山嶺,去到外界,打聽世上他唯一關心的消息,這應該就是他唯一關心的其餘事情。

  我試圖通過計算他離開以及回來的時間,預謀一次逃亡,但是卻發現,即便自己能夠精確地算準所有時間,也沒有可能在他回來之前,逃離出他的掌控範圍。

  我無能為力,他像是一個真正的帝王,徹底地統治著我們。

  我在石頭上化『十』字,來默默計算著我在這裡生存的天數,離開這裡,幾乎遙遙無期。

  後面的兩年裡,我們在那個與世隔絕,沒有網絡,沒有電,仿佛是另外一個世界的地方繼續著生與死的輪迴徘徊。

  時間流逝,身邊的人越來越少,而減緩的速度還沒有消減的勢頭,我慢慢開始意識到,這從頭到尾都不是一場優勝劣汰的淘汰,而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永不停止的篩選,他從來沒有打算過培養一批毒果,其中出現一顆足夠毒死南宮蝠;他想的根本只是這一大批花,朵朵廝殺、凋零,最後只剩下其中最後的一朵或者兩朵,他再讓其結出果來。

  「存亡」,根本不是存亡遊戲,而是一場無休止的死亡遊戲,死到只有最後的勝利者。

  我開始惶恐,我開始不安,然而一切還是需要按部就班的進行,一次次保證自己活著,

  很快,便只剩下五個孩子,我,還有那幾乎無所不能的王,還有一個女孩,兩個比我們年紀稍大的男孩。我們五個各有強弱,各有天賦,總之難分高低勝負。

  從那以後,他開始更多地對我們進行教授,他教我們殺人技巧,他所知道的幾乎所有無關元氣和精神力的技巧,他這一生至巔峰,許多許多的經驗,都開始分別傳授給我們。

  我們越來越強,強得不可能是數歲孩童那樣的強。

  他將我們的天賦挖掘到了極致,他將我們剝削到了極致,他看我們的眼神像是在看完美的機器,他完美的作品。

  他欣賞我們眼中的無神,欣賞我們的冷血無情,欣賞我們因為他,那被挖掘得淋漓盡致的天賦。

  我想那時候的他,很確定,我們中有誰,具備了在將來挑戰南宮蝠的可能。

  『你們都是在築基,做到了築基的極致,但是,你們都還可以更強,你們當中,還可以分出最強。』

  沒錯,我一直猜測的事情發生了,他開始讓我們五個最大的才九歲的孩子,自相殘殺,直到,活下最後兩個。

  我們從頭到尾,一百多個孩子,無論我們多麼努力,此前的變現多麼頑強,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那就是死。

  我們無法反抗他的命令,這場殘酷無比的殺戮之花,開放。

  我們五個被各自散落在了碩大的山林里,開始相互尋找、獵殺。我躲到了一個洞窟里,因為我無法徹底狠下心,去殺死其餘的孩子,尤其是王。

  那兩個男孩第一天就遭遇到了一起,第一天就死了一個,而還活著的那個,被另一個男孩用斧頭劈斷了一條腿。

  他沒有停下來,自己簡單地包紮之後,開始尋找另外的獵物,半個月之後,他撞上了王。

  他斷了一條腿,他知道他想要成為最後的存活者,無法去硬拼,所以他早早地就布置了很多的陷阱,所有的陷進布置,都狠辣得要人命,譬如布滿了塗抹劇毒的竹尖的陷阱;譬如在灌木的草叢裡放置同樣淬毒的鐵釘,破開皮肉便能致死……然而王都躲開了他的設計,和他最後廝殺在了一起。斷了一條腿的他有太大的劣勢,最後活下來的,是王。


  而我,在一個月後,遇到了五人中唯一的那個女孩。

  那個女孩身無寸縷,滿身是泥,也渾身是血淋淋的傷,躺在了山洞門口,奄奄一息。她告訴我遭到了他們的暗算,她僥倖逃生。

  我可以輕易地殺死已然毫無反抗之力的她,她甚至都絕望地閉上了雙眼,等待死亡的降臨。

  我很掙扎,但是我也很清楚,我們當中,只能活一個,她不死的話,我就會死。

  我走上前,看著她躺倒在地,和任何一個孩童一樣稚嫩的臉,那這些年被摧殘如此,此時此刻還是出現在了她臉上的孩童的無辜與脆弱。

  我下不了手。

  我想誰都下不了手,她還只是一個小孩,我也只是一個小孩。她的臉上布滿了求生的渴望,我的眼睛裡,充滿了迷惘。

  我選擇了放棄。

  然而當我蹲下身把衣服脫給她的時候,她臉上所有的無辜與等待死亡的恐懼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毫無疲倦地狠辣,她的手,霎時便鎖上了我的喉嚨。

  她爪法凌厲,哪裡有半分奄奄一息。

  她修的是武道,她是天才,這個年紀,沒有元氣,只是爪法,依然能輕易鎖死我的喉嚨。

  她從頭到尾都是欺騙,都是在引我上鉤,根本就沒有什麼被暗算,從頭到尾,都是一出苦肉!

  不過……她的手還沒有鎖上我的喉嚨,我的匕首,便捅入了她的心臟。

  她沒有騙過我,我也沒有,她想的那麼柔弱。」

  寒續抬頭看著嘴唇顫抖的白琉衣,道:「他教出來的孩子,八歲的惡魔,我和她,都是。

  我們所有人,都是。」

  ……

  寒續起身倒了杯水,一飲而盡。

  幾分鐘之後,才回到位置上。

  「最後,不知道是慶幸還是不幸,只剩下我和他,王。我他成為了這片碩大山嶺里,最後的兩個孩子。

  一切像往常那樣進行。不過,故事還沒有結束。

  或許在白帝原本的構想里,便是馴化出來兩個孩子,來接受他此後的鑄造,不過因為最後活下來的是我和王的緣故,他原本的構想,便又發生了改變。

  我和王之間,還是有友誼存在。這樣的東西,很難真正意義去磨滅,即便有了之前的經歷,也沒法真正消失。

  他不允許我們之間是朋友。

  強者,不可以有朋友。

  所以我們兩人之間,還是必須死一個。或許,這就是最後的存亡遊戲。

  他還沒有下達這個命令,來讓我們執行,我和王就猜得到最終的結局。所以我們二人心裡,開始有了一個計劃。

  那就是,一起死。

  兩個男孩,都受夠了,不想要再活了,那個時候我的心裡已經不知道仇恨了,只有深深地疲憊,和希望尋求解脫。

  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不想再殺死不願意殺死的人,我不想再當白帝想要的冷冰冰的兵器……而無力反抗,那便只有結束。

  然而,我們還沒有等到他要我們兩人最後殘殺的那一天,他卻瘋了。

  不再是為武,為力量痴狂得走火入魔,而是真正意義上的發瘋。

  那是個暴雨的下午,天色暗沉得仿佛夜晚,他痛哭,他崩潰,他砸碎了三座高山,他的嘶吼撕碎蒼穹。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白帝,從來沒有見過他產生大的情緒。

  一代天驕,白帝——白陵,徹底,瘋了。

  因為南宮蝠,踏神宮皇城敗北,死了。

  他瘋魔了這麼多年,每分每秒都想要去超越的人,他拼盡一切要去打敗的人,死了。」

  白琉衣的眼下,兩行清淚流了下來,她很痛苦,寒續眼中的痛苦,冷漠等等情緒的交織,也在像她揭露血淋淋的現實。

  「他發瘋發了三天三夜,大片山林一片頹坯。他最終跪倒在了那木屋前,宛如變成了一具雕像,嘴裡只有失心的呢喃。

  那個時候的他,就是一個普通人。

  我看著他,看著雨水打濕了他這些年長得齊肩的長髮,他整個頭上順著髮絲流動的似乎不是雨水,而是無數人的鮮血。

  我,拿起平日砍柴為他生火的柴刀,輕而易舉地砍下了他的頭。

  白帝,一代天驕白帝,就這樣,被一個八歲未滿的孩子,輕鬆奪命。」

  傳奇的死法,或許大部分都沒有那麼傳奇。他眼中的夙敵沒有等到站到真正巔峰的那一天,便殞落,而為武一生的白帝,也在輕而易舉地死在了一個孩子的手裡。

  白琉衣的淚不斷地下落,抽泣聲也接踵而來。

  她哭得很壓抑,不願意讓人聽到的她的哭聲,然而這聲音,還是像這厚厚牆壁都格擋不住的雨聲雷聲一樣,穿插在了整個屋子了。

  寒續站起身,低頭看著她,道:「他給了我很多,痛,與強,但是,就像你想的那樣,我供認不諱。

  我,殺了白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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