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永世神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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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怎麼還不亮?

  正常來說,入夢應當是被拂曉打斷。

  海索每每自夢中歸來,第一眼所見的該是溫暖的日光。

  然而現在卻仍不見天明,反而這村里升起了似有若無的霧氣。

  有些不對勁。

  等他返回聖所,還沒進門,又見得幾位莊頭,幾位代表,幾位買辦鄉紳聚集在這了。

  「又來了!又是不亮的白天!」

  「神父,您趕快想想辦法呀!」

  在這幾人當中,就數這位肥頭大耳的角色喊得最凶。

  海索特意記住了他的名字,他就是白湖村買辦的三大巨頭之一,巴赫·烏澤爾。

  巴赫這幾個月來被白湖的各種詭異事件搞得精神衰弱。

  「烏澤爾先生,還請您別急。」

  海索知道他很急,海索自己也很急。

  「白天不亮」的問題不是解決了嘛,怎麼又來了?

  「可是,神父…這每夜…都來這麼一出,實在是……」

  這巴赫嘴一張就停不下來,海索直接出言打斷。

  「索菲婭修女,去,快去扶烏澤爾先生坐下。」

  其實修道院門口根本沒有可以坐的地方,只有大門前矮矮的幾節台階。

  然而這巴赫急得上氣不接下氣,邊講話邊往外冒汗,海索看著都想替他喘氣。

  十六世紀養成這麼個體型,屬實是好日子過多了。

  「約翰,舒爾茨,威廉……」

  海索一個一個點名點過去。

  「其他村民呢?他們是待在家裡吧?」

  「不甚清楚,好像是沒醒吧?」舒爾茨也覺著詭異得很,「我從家裡過來時,一個人都沒碰到。」

  「就連薩拉,我家老婆,我搖了半天也沒搖醒。真是怪了,以前沒見過她睡這麼沉。」

  威廉也道:「今夜全然是霧蒙蒙的,現在白湖上沒霧,村里倒有霧了。」

  「我剛才在村里走,差點都迷路了。」

  這麼詭異?怎麼似乎比昨天晚上還要詭異?

  「行吧……」

  「你們暫時不用急,冬季不是晝短夜長嘛,興許是這幾日夜更長一些罷了。」

  「冬日夜晚溫度降得快,水珠容易在近地表處凝結,自然容易生霧。」

  又開始鬼扯了。

  「神父,這夜再長也不至於長成這樣吧?」

  「我都把我家沙漏翻來翻去翻了好幾次了,現在至少應該是第三時辰了!」

  巴赫坐在那台階上順了順氣,這會又不喘了。

  「烏澤爾先生,你在這喊是沒有用的。」

  「在解決問題之前,我們必須先理解問題。」

  「光靠抱怨能理解問題嗎?」

  海索懟了這巴赫幾句,便對著其餘人道:「你們也算是白湖村的『精英』吧……」

  他自己都覺著這話很勉強。

  「我有一個提議,各位可以去探查這黑晝的邊界。奧托昨夜才說過,似乎只有白湖村出現了這樣的異象。」

  「搞清楚了範圍,將來若是不得已而撤出村子,對撤到哪心裡也好有個數。」

  他們一聽,覺著海索的提議相當合理,於是這麼一合計就各自往不同方向去了。

  「索菲婭修女,聖所里就你一人醒了?」

  「哦,大家都醒了,正在禮拜堂里等您指示。」

  還挺自覺。

  入了禮拜堂,海索見到修士修女分列在兩旁,一邊站在先首的是伊琺特洛,另一邊是保羅。

  這麼兩位都是正統的密教人士,他們似乎在等著海索的高見。

  「先來的邏各斯已然離去,祂不再庇佑白湖。」

  「這遲遲未能終結的夜是新來的邏各斯。」

  保羅教士攥著手中的木十字,問道:「神父大人,新來的這位是誰?」

  「新月,去偽存真之神。」


  「原來是篡位者……」伊琺特洛嘆了口氣。

  保羅出聲警告:「伊琺特洛修女,在祂的光芒之下,我們最好注意言辭。」

  這二人怎麼都很懂的樣子?

  「七尊中的六尊皆已隕落,只剩我們真正的主。而那些犯下罪案者卻搖身一變成了君王。」

  「夠了,伊琺特洛。」

  保羅環顧堂內,將眾修士修女的臉色瞧了個遍。

  「我知道奧科里多神父的觀點與教會不完全一致。甚至教會當中都存在著很多不同的觀點。」

  「但至少我們都承認『天主』的地位。」

  他最後望向布道台上的海索。

  「是如此吧,神父大人?」

  海索在聖所里搞唱經班,拉人入密教之類的活動都未避開保羅,他肯定是知道的。

  海索微微頷首。

  「明人不說暗話,在這裡我們不妨將話講明了。」

  看來已經沒有辦法再模糊處理自己的立場了,保羅和伊琺特洛這是要逼自己亮牌吶!

  海索故意停頓了一會,其實是在考慮怎麼把謊圓回來。

  伊琺特洛,馮·奈波穆克的叛徒,信奉第七蚺蛇的原教旨主義者。

  保羅,多明我會秘傳修士,莫里斯·馬維達的走狗。

  邊上還有一個瑪麗安修女,她是男爵的眼線。

  其餘都是他拂曉學會的成員。

  上帝啊,怎麼才能把話講得讓這四波人都覺著情有可原呢?

  「太陽已逝,祂的權柄留存。」

  海索要開始表演了。

  「承襲了權柄的,握有光之準則的邏各斯,祂們所踐行的道路都有其可取之處。」

  「鍾曦之瞳、窗外之彩、花藝師、新月……」

  「伊琺特洛修女,難道教會不承認,這些理法就會不存在嗎?」

  「保羅教士,難道教會只認定那位『天主』的權威,就能阻止這些理法施行祂們的權柄嗎?」

  「諸位,我們作為學者,作為學徒,難道能僅憑信仰就去武斷地否定理法的道路嗎?」

  「固然,我們在教會之中,教會告訴我們,我們只需去信仰即可。」

  「但已然涉足隱秘世界的我們知曉,信仰是愚者的麻藥,理性才是智者的法寶。」

  他見著氣氛烘托得差不多了,便直接走下布道台,一直走到修士修女之間。

  「所以我才建立了學會,我們的『拂曉學會』。」

  「我們承認一切光明的權柄,不以信仰,而以理性。」

  「無論是哪一位邏各斯,無論是哪一條道路,我們都不會去隨意地否定。」

  「因為我們終將迎來拂曉!」

  海索這句話講完,身上已經是大汗淋漓。

  也不知道這種「中間派」的說法能不能獲得認同。

  當中間派的危險,海索還是知曉的。一個搞不好就會被兩邊同時暴打。

  海索的眼神落到阿諾德臉上,他似乎很想表達。

  「阿諾德,講講你的體會吧。」

  「是,大師,我終於明白了。」

  「我還記得您那晚的教誨,今夜我又有了新的洞見!」

  昨晚的教誨?什麼教誨?他昨晚又扯了什麼謊?不會前後矛盾了吧?

  海索又冒了一陣冷汗。

  「您昨晚說『歌塵仙君庇護著我們,第七蚺蛇偏愛著我們』。」

  「而前幾天,愛因希德大師也為我們講述了那位指引著我們事業的存在,那位鍾曦之瞳。」

  啊?什麼?前幾天?隱士幹什麼了?

  「我終於明白了,我們踐行的是光輝的道路,是列位理法全部認可的道路。」

  「所以鍾曦之瞳指引著我們,而新月也借著夜色來眷顧著我們。」

  「我們敬奉著一切應該敬奉的神明,而祂們將會給予我們一切該有的賜福!」

  此言既出,在場眾人有激動,有醒悟,還有人受到了驚嚇。沒錯,被嚇到的人就是神父本人。

  阿諾德說的這都叫個什麼話?

  什麼「仙君庇護著我們,大蛇偏愛著我們,暮光指引著我們,新月眷顧著我們」……

  四位理法輪流伺候著海索,這福氣還小得了嗎?更別提其餘或多或少關注著海索的理法,祂們還沒開價呢!

  照阿諾德這麼說,海索現在比隔壁的「永世神選」還威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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