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海的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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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在海上疾馳,大浪拍打著船舷,船隻像一片葉子在汪洋里。在頭船的身後,是木筏組成的集群,如散落的木屑,吞噬在巨浪里,扶搖著,翻滾著,旋即消失在暗黑世界的盡頭。

  船艙里鯨魚火在蚩鬼力的眼睛閃爍,青銅簋里魚油開始融化,明亮的燈火在渾濁的魚油里穿行,在到達祭祀幻境裡看到彼岸世界之前,蚩鬼力祈禱著蒼燭之火永不熄滅。祭祀相柳郁的灰船,在蚩鬼力玉鯨艦右舷側,蒼涼的灰船介於暗黑的海水和灰綠的蒼穹之間,好似大海的臉上的一個疹子,鬼綠的海藻之火透出船艙。

  黑水航行已經40餘天了,這是一次徹底的逃亡,蚩鬼力想,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祭祀相柳郁的幻境了。相柳郁坐在船艙里,航行無疑是兇險萬分,族人對他的懷疑也更甚,從腹誹到公開的埋怨,他無法忘記族人的眼神,迷茫的、仇恨的、絕望的,這些眼神像冷箭、像繩索、像黑帆,刺穿他的心臟、套緊他的喉嚨,帶來死亡的訊息。他必須顯示神跡,海藻之火在噴吐著幽綠的火焰,「沒有溫度的生命之火」,相柳郁暗示這自己。遠古的捲軸的殘片以及聖廟中老祭祀偶然的呢喃,是的,在東方,東方的故土,東方的幻境都在,「不去東方,只有死亡」,相柳郁決然的暗示自己。

  風浪漸小,天際顯示黎明的一絲光帶,烏黑的殘雲零星的散在天際,灰色的釉盤上,世界在這黎明中醒來。玉鯨號吹起法螺,人們舉起黑色的旗幟哀悼在夜裡失去的船隻和老弱婦孺。

  相柳的灰船駛向玉鯨號,「東方之土還有多少日航程?」,蚩鬼力問道。

  相柳披著灰色的棉布袍,乾枯雙眼埋藏在深深的皺紋里,他望著蚩鬼力,說:「人王,再行三日就有很多島嶼,但東方還在黑水以東」。

  「那我們就在島群棲居,」蚩鬼力說。

  「人王,我們的民族在島上沒有力量,礦石在深海里無法開採,而島嶼的分布過於分散,族群不久就會四分五裂,長久下去我的文明就會滅亡」。相柳望著蚩鬼力給出建議,不去東方只有死亡,他默默的告訴自己,這是遠古的讖語。

  「如果選擇大島建都,集中工匠和軍隊,百姓散下諸島,族群就不會分裂,瘟疫已經遠去,在向東方只會無畏的犧牲,或許未到東方就已經滅亡」。蚩鬼力辯解道。

  相柳陷入了沉默,他想起那個遙遠的傳說,那個從始祖之島遠征的傳說,那個橫跨過整個世界的傳說,他們追逐著風的方向,聽從潮汐的召喚,沿著北極星辰的指引,永遠的遷徙。與其說是遷徙,不如說是逃亡,如同鬼魅的黃河之地的殺戮如影隨行,先人們最終逃到了天雲島。如今已經無人知曉天雲島具體位置,就像我們民族始祖之樹,已經如煙幕漂散在空中,海鷗踏海沒有痕跡。

  「相柳」,蚩鬼力不滿意的喊道。

  相柳從沉思中驚醒過來,說道,「先選擇大島暫時安頓吧,但西行的航程還的繼續」。

  上島後幾天,天氣開始轉好,空氣清明。族人暫時得到了安頓,島上的溫度適宜,一路上逃跑的恐懼逐漸在族人的心頭消失,往日田園牧歌的愜意生活好似迴光返照,歡樂又重新回到人們臉上。海邊的魚群稠密,島上的椰樹香蕉等也可以使人果腹。島上的木材資源豐富維持力安排船員們清洗船隻,加固龍骨和船艙,婦女們在縫補船帆,晾曬魚乾,囤積食物。

  這座無名的島嶼方圓5平方公里,島上礁石竦峙,但近海處有一灣淺淺的沙灘,臨時的大營就扎在此處。島上視野所及之處,還有一些小島在海浪中起伏。蚩鬼力已經安排了偵察兵前去周邊島上去勘察。相柳依舊憂心忡忡,那個古老的咒語使得他寢食難安,猶在午夜夢回,令他恐懼的靈魂出竅,在暗夜海灘遊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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