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祭祀,馬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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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軍山北,雷公山腳下,一片靜謐而肅穆的氛圍。

  這裡距離漢水北岸約二里,坐落著大漢驃騎將軍馬公超之墓。

  數千將士整齊列於墓前,他們身著素衣,神情凝重,在微風中,衣袂輕輕飄動。

  為首的,正是大漢假相胡濟,其身姿挺拔,神色沉痛。

  前軍師魏延和長史楊儀分列兩側。

  接下來,各個將領依序站立,皆面容嚴肅,眼神中或多或少帶著一絲哀傷。

  眾人望著馬超的墓,面色悲戚。

  然而,這悲戚之中,真正發自內心的,或許只有馬岱和吳班。

  馬岱站在墓前,眼中淚光閃爍,心中滿是對兄長的懷念,同時也深深感念丞相府一直沒有忘記他的兄長馬超。

  而吳班,剛剛經歷兄長吳懿的慘死,此刻站在此處,心中五味雜陳,悲痛難掩。

  他雖向來以豪俠著稱,但形勢之下,已經不允許他放縱自己的脾性。

  吳班雖然不是宗家,但也相距不遠。

  他的父親吳匡更是親身參與那一場巨大的宮廷動亂。

  宗家是吳懿的父親,早在劉焉當益州牧的時候,就攜家帶口而來。

  在長輩們的言傳身教下,吳班雖然更喜歡軍事,但對政治鬥爭也有著清晰的認知。

  胡濟魏延等人此番行動,從本質上來說,並不是謀反。

  更不是想與劉禪撕破臉。

  殺他兄長吳懿,更多的是一種警示,是對劉禪以及吳家此前參與誅殺劉琰一事的強硬回應。

  這是一場雙方勢力在權力棋盤上的激烈博弈。

  吳班心中清楚,如果硬要憑藉那股豪俠的血性,與胡濟和魏延等人硬剛到底。

  那局面將徹底失控,陷入不死不休的慘烈境地。

  一旦走到那一步,即便胡濟和魏延依舊選擇擁立劉禪,繼續維持蜀漢表面的統治秩序。

  但為了徹底消除後患,穩定軍心,也為了向其他心懷異志者彰顯他們的決心與手段,必然會對吳家展開殘酷的清洗,將吳家斬盡殺絕。

  吳班想到吳家滿門老小,想到了為了家族連番犧牲的族妹,想到那些無辜的生命,心中便是一陣陣的絞痛。

  他不能因為自己的衝動,讓整個家族遭受滅頂之災。

  豪俠之氣固然重要,但此刻,家族的存亡、眾多親人的性命,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

  兄長吳懿被殺之後,吳家的領頭人,這一沉甸甸的負擔,就已經壓到了他的肩膀上。

  吳班最終還是咬了咬牙,做出了那個艱難的決定——投降。

  儘管這個決定讓他滿心屈辱,覺得背叛了兄長吳懿,可在這殘酷的現實面前,別無選擇。

  如此才能給吳家留下一絲生機。

  「七年前,丞相上表北伐曹魏,途經馬公超墓,特意令其弟馬諱岱掛孝,且親自詣墓致祭。」

  胡濟的聲音低沉而莊重,「轉瞬之間,七年已然過去。

  如今丞相也已長眠於定軍山下。

  先帝遺志和丞相的宏願尚未達成,我們卻已失去了主心骨。」

  「馬公超一生,馳騁疆場,為大漢立下赫赫戰功。

  丞相敬重他的忠勇,當年那一場祭祀,是對英雄的緬懷,更是對我們所有人的激勵。

  丞相用一生踐行著興復漢室的誓言,他的勤勉、他的智慧、他的擔當,都是我們前行的方向。

  北伐之路,道阻且長,可我們絕不能因為丞相的離去就停下腳步!」

  胡濟的聲音逐漸激昂起來。「將士們!

  丞相雖逝,但北伐大業不能停!

  馬公的熱血,丞相的遺志,都需要我們來傳承。

  我們要帶著他們的期望,踏破曹魏的防線,光復大漢的山河!

  我們回家!」

  眾將士被胡濟的話語所感染,紛紛握緊手中的兵器,齊聲高呼:「北伐!北伐!興復漢室!」

  聲音如滾滾雷鳴,響徹在雷公山腳下,久久迴蕩。

  當聲音停下之後,胡濟看向了魏正,接著大聲道:「請大漢征西大將軍魏公延之子魏正忠賢,為馬公超誦祭文。」


  聞聲,早有準備的魏正,邁著沉穩的步伐,從容地走到了眾人前方。

  此次前來祭祀馬超,其背後深意不言而喻,正是為了拉攏降將之心。

  畢竟,無論是馬岱,還是姜維等人,皆來自涼州,屬于歸降之士。

  唯有將他們的地位予以拔高,讓他們感受到重視,方能激發他們的鬥志,使其更加全力以赴地為大漢效力,一心只為打回關中、收復涼州。

  雖說祭祀馬超看似只是表面功夫,然而能想到去做,且願意投入精力,便足以彰顯誠意。

  而這一建議,正是魏正提出的。

  他不僅如此謀劃,還提議後續不僅要祭祀,更要為馬超修建廟宇。

  當然,考慮到諸多因素,此事需暫且延後,要安排在給丞相諸葛亮建廟之後。

  在這個時代,帝王的觀念里,立廟絕非一件簡單之事,它象徵著等級森嚴的禮制,關乎著朝廷的威嚴與秩序。

  就如歷史上,劉禪直至 263年,在諸葛亮之子諸葛瞻掌控朝政大權且屢次懇請之下,才最終為諸葛亮立廟。

  但在魏正看來,祭祀和立廟無疑是不花錢卻能辦大事的絕佳典範,何樂而不為呢?

  故而,在他的提議下,胡濟率領所有將領,以及數千將士,浩浩蕩蕩地前來祭祀馬超。

  至於人力......這個時候的人力需要花錢麼?

  但是,令魏正心中疑惑的是。

  在胡濟和魏延一番密議之後,竟執意要求他來朗讀祭文。

  並且這份祭文,還需由他魏正親自撰寫。

  仔細忖度了好久,覺得其中不可能有坑的魏正,也就欣然接受了這個委託。

  此刻,環顧四周,魏正清了清嗓子之後,便開始大聲朗讀起來:「歲在甲寅,季秋之序,金風蕭瑟,丹楓飄墜。

  吾等恭臨漢驃騎將軍馬公超靈前,敬備香燭醴酒、珍饈庶品,以祭英靈,悼詞曰:公起西涼,幼負逸才,勇冠三軍......

  漢室陵夷,奸佞弄權,山河破碎,生靈塗炭。

  公雖居邊徼,然心懷天下,目睹社稷丘墟,哀民生之多艱,遂懷壯志......

  時曹賊擅權,荼毒中原,公為保闔家、護宗祊,秉持大義,奮袂而起,欲殄滅曹賊,興復漢室。

  詎料曹賊狡黠詭譎,竟執公之父母、宗族及妻孥為人質......

  公痛徹心腑,然不為所動,深知屈膝則負家國,辱正義。

  曹賊怒而屠戮公之親眷,噩耗驟至,公如遭雷霆,肝腸寸斷。此豈公之本意?

  實乃為家國大義,萬不得已之舉。

  公矢志報國,竟累及至親,其痛何堪,天地同悲!

  公雖困厄纏身,猶振拔而起。輾轉至蜀,幸遇昭烈帝......後隨先主進取益州,攻城略地,勳績卓著,實乃大漢之擎天之柱。

  公勇若虓虎......為後世所仰。

  秋風瑟瑟,落葉翩翩,吾等追思公之德,緬懷公之功,公之精神,永垂不朽。

  願公之靈,永安泉壤。亦望後昆,以公為范,胸懷家國,奮然前行,復興家國之盛業。尚饗!」

  魏正的這一篇祭文,充滿了對馬超的同情。

  雖然從後世歷史的角度上看,馬超簡直是個喪門星,連累宗族妻兒。

  甚至有人說他是個無父無母無君無義的爛人。

  但魏正覺得,如果馬超知道這些事情的結果,或許並不會這麼做,他只是玩砸了,而不是成心想害死家人。

  退一萬步來說,現在畢竟是祭祀馬超,是在拉攏馬超的家眷,拉攏馬岱和他們的部曲。

  所以,行文之中,自然要多多為馬超開脫。

  或者說,站在馬超的角度來說話。

  一篇慷慨激昂祭文讀完,馬超的家眷們早已泣不成聲。

  就連馬岱,也是虎目含淚,他身邊的羌胡義從,心潮澎湃,哀聲一時傳染出啊去,三軍盡皆垂泣。

  數千人身著白色的素衣,齊聲痛哭,哀傷的氣氛下,魏正也是熱淚盈眶。

  擦眼之際,目光落到馬超的家眷群中。


  只見一名年輕女子哭得尤為傷心,她的雙肩不住地顫抖,胸口難以抑制地劇烈起伏著,仿佛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無盡的痛苦。

  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不斷滾落,打濕了身前的衣衫。

  只這一眼之間,好似被什麼觸動,魏正不禁泛起憐憫。

  因為在這哀傷的氛圍中,只有她的悲痛如此真切,如此真實,如此的令人動容。

  ......

  李福踏入宣室,目光一掃,見劉禪與蔣琬安然在座,心中徹底明白。

  陛下這是已然選擇了留守京城的蔣琬攜手合作。

  當然,當李邈要被下獄誅殺的時候,就已經說明,他們益州勢力暫時還沒有上桌的資格。

  李福毫不猶豫,當即雙膝跪地,身子前傾,伏地而拜,恭恭敬敬地向劉禪行了大禮,口中高呼:「陛下萬安。」

  蔣琬見李福如此,神色依舊平靜如常,仿若一切盡在他的預料之中。

  劉禪微微抬眼,目光落在李福身上,神色略顯威嚴,開口問道:「尚書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李福恭敬地抬起頭,臉上帶著幾分鄭重,緩緩說道:「啟稟陛下,前些時日,丞相身染重病,臣奉陛下詔令,親赴丞相營帳,問詢國家未來大計。

  丞相彼時雖身體抱恙,卻心系陛下與大漢江山,提及陛下所問之事,丞相深思後曾坦言,公琰(蔣琬)正是能夠擔當此重任的合適人選。」

  聞言,劉禪會心一笑。

  李福,是個聰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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