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祥瑞
秋風蕭瑟，白露為霜。
懷荒鎮北二十里，大魏築於長川之南，起自赤城，西至五原，延袤二千餘里的長城在此處遽然中斷。沒有什麼比年久失修的長城，更能揭示昔日這個威壓柔然、高車的國家現如今孱弱不堪的本質了。
長長的隊伍井然有序的越過長城，往懷荒鎮的方向而去。
身披圓領對襟戰袍，內著輕甲的高歡端坐馬上，看著行止有序軍容堪稱雄壯的步騎，心中百感交集。
忽然間，隊伍中突然傳來一陣莫名其妙的嘈雜聲，高歡正要遣人去詢問發生了什麼情況。就聽得眾人一陣呼喊：
「是一群鹿，恁地多！」
「有肉吃了！」
……
高歡還沒來得及反應，侯景便已經傳令下去，弓騎兵自由活動，射鹿取食！同時高聲提醒高歡：
「賀六渾，上次宇文首領送的那張玄弓一直未曾試射，現在也該派上用途啦！」
高歡聞言當即回神，拍馬跑到了一個合適的位置。隨後，動作嫻熟的從馬背上取下那張精工打造的玄弓，右手如電般抽出一支利箭，搭在弓弦之上。許是前世的遺留記憶影響，高歡一整套動作乾脆利落，毫無拖泥帶水，身旁的蘇綽看到高歡這等反應忍不住暗暗激賞不已。
高歡卻無心考慮其他事情，他左手穩穩地托住弓身，右手緩緩地向後拉弦，不知名材質的弓弦發出輕微的吱吱聲響。
隨著弓拉至滿月，高歡屏息凝神，目光如炬，緊緊鎖定鹿群里一頭毛色最為突出的鹿。在這一刻，高歡突然覺得時間凝固，周圍的一切喧囂都消失了，只剩下他與那隻驚慌無措的鹿，還有面前緊繃的弓弦。
「咻」的一聲破空而出，鬆開弓弦的同時，利箭如同一道弧線，帶著銳不可當的勁風，直奔那頭鹿而去，鹿應聲倒地。
而隨著高歡率先一箭射出，跟在他身旁的獨孤如願、侯景以及正好在合適位置的精銳弓騎兵再不猶豫，紛紛各自引弓便射，片刻之後，這群鹿便已經盡數被拿下。
「好生收拾一下，今天煮鹿湯，讓兵士們都嘗一嘗，給大家打打牙祭。」
想了一下，高歡又補充一句：
「鹿血也抓緊時間收集起來，這是難得的寶物！」
眾人自然連連稱是，高歡也縱馬前去，準備親自去看一看被自己射中的那頭鹿。
還未到射中鹿的地方，高歡便聽到已經提前趕到的蘇綽發出一聲驚呼。高歡心裡暗暗好笑，這蘇令綽平日裡看起來見多識廣的，怎麼今日射了頭鹿也值當這般大驚小怪！
「令綽為何驚呼啊？」遠遠的，高歡好奇問道。
「高軍主！」蘇綽顯然還沒有從激動和震驚中緩過神來，顫聲道:
「您最好親自來看一眼！」
「究竟何事？」高歡愈加疑惑。
要裊速度很快，正說著他便到了射中鹿的地方，只一眼便明白了怎麼回事！
這頭鹿並沒有被射中要害，高歡的箭射到了它前腿偏上的位置，而且可能是逆風的原因，箭頭並沒有入肉很深。換言之，這頭鹿只是受了皮外傷，大概是猛然見到這麼多人，且身邊夥伴紛紛中箭，這才受了驚嚇癱在原地。而最為關鍵的是，這是一頭白鹿！
這頭鹿渾身毛髮潔白如雪，在陽光的照耀下，泛出淡淡的銀光，周身上下像是蒙上了一層神秘的光暈，讓人只看一眼便覺神異無比。
蘇綽適時開口，語氣中不知道是羨慕還是別的什麼：
「古人曾言：『鹿之壽數可達千年，至五百歲時，其毛髮便化為純白。』，白鹿是純善祿獸，遇之則有聖人出！今日眾人齊射，唯有軍主獲此白鹿，此乃天意昭昭，明證軍主受上天庇佑，乃是天命所歸之人。註定要肩負起匡正天下、平定四海、造福蒼生的重任啊！」
蘇綽刻意加大了聲音，周圍的人自然而然都聽到了他的話。
高歡同樣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顏色的鹿，一時之間難免心神震動，呆在原地。
而隨後趕到的侯景只覺福至心靈，二話不說便翻身下馬，單膝跪地高聲順著蘇綽的話道：
「正是因為軍主蒙天神眷顧，我等此次才大獲全勝！今日天意顯現、白鹿臨世，足以證明軍主乃是天定匡正四方之人！」
周圍兵士見侯景如此動作，俱是有樣學樣，於是一息之間，高歡周圍呼啦啦跪滿了兵士。
高歡這才回過神來，陡然明白了蘇綽兩人的意思。他掃視周圍，面色平淡肅然道：
「既然天意昭昭，高歡自不敢擅弗上天美意。此白鹿先著人好生養著，待我們回懷朔之後再行安置。」
頓了頓，他又朗聲向周圍兵士：
「今日我們獲勝返鄉，承天之幸得此祥瑞！這不只是我高歡一人之福，實乃眾人之福！我有心再行封賞，可軍中餉銀昨日已經盡數發放於諸位。如果各位不嫌棄，待到懷朔之後，諸位盡可來婁家尋我，到時我必有它物以謝諸位！」
眾人轟然稱諾，氣氛一時濃烈至極。
在又一次主動做「散財童子」之後，兵士們口中的高軍主便儼然成為了天上星宿一般的人物。
首先高軍主相貌就不是一般人，那儀表那氣度，誰能不打心眼裡佩服，那一看就是天神下凡呀！再加上高軍主又足智多謀，幾百人就能把柔然可汗騙的團團轉，這就是人才兼備啊！而且聽說高軍主以前和他們這些普通兵士一樣，都是窮的叮噹響！可再瞅瞅高軍主現在，那婁財神家的金山銀山可著人家搬，婁財神能是傻子？
更別說這會兒了，蘇軍師不是已經說了嗎。咱這麼多人一塊射鹿，為什麼就高軍主一個人射中了那什麼得天護佑的白鹿，這叫天意昭昭啊！高軍主生下來就是要平定四海、造福蒼生的，咱們這些人能跟著高軍主，那可真算得上是跟對人了！
高歡當然知道散財的力量，也突然萌生了想搞一搞產業的想法。三國時期，諸葛丞相為什麼能以偏居西南一隅的地理位置與魏吳對峙幾十年不落下風，甚至屢屢北伐呢？
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當時蜀漢的手工業和鑄造業是十分發達的，尤其是織錦業和冶銅業更為突出，要知道，蜀錦可一直是三國的硬通貨！
丞相可以藉此在與魏吳的貿易中取得優勢地位，彌補其糧食短缺的問題，為連年征戰提供堅實的經濟基礎。
因此蜀漢的經濟體系，應當是以鑄幣業為基礎、手工業為主導，共同構築起了其龐大的「商業帝國」，這也與魏吳「屯田制」為主導的農業經濟體系有所不同。也正是蜀漢這種三國時代獨特的國家商業經濟模式，讓其能夠以一隅之地對抗整個中原。從這個角度來看，諸葛丞相應該再加上一個頭銜：偉大的經濟學家。
高歡無比清楚的明白經濟的重要性，但要怎麼做才能像蜀漢一樣發展出特色而有競爭力的經濟模式，便是以後需要和蘇綽細細商議的事情了，畢竟蘇綽也算得上是這方面的行家裡手。
但對於高歡來說，眼前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給兵士們親手盛鹿湯！
「純善祿獸」自然不僅不會被吃，還會被好生款待，可它那些平平無奇的小夥伴們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
當香氣四溢的鹿湯出鍋的時候，高歡突然有種想要客串一把伙頭軍的衝動。於是，高軍主便自告奮勇的親手給兵士們盛起湯來。
這一下便徹底引爆了兵士們：平日裡別說是軍主了，就是隊主，人家也根本不會和你普通兵士吃一鍋飯，更遑論親自為兵士盛飯了，這是普通兵士做夢都不會夢到的事情！
所以，當高軍主遞過來熱氣騰騰的鹿湯時，許多兵士那是手抖的接都接不住！無他，平日裡何曾有大人物這般重視他們，高軍主這是真的向他說的那樣，把兄弟們當壯士看了啊！
懷荒鎮北二十里，大魏築於長川之南，起自赤城，西至五原，延袤二千餘里的長城在此處遽然中斷。沒有什麼比年久失修的長城，更能揭示昔日這個威壓柔然、高車的國家現如今孱弱不堪的本質了。
長長的隊伍井然有序的越過長城，往懷荒鎮的方向而去。
身披圓領對襟戰袍，內著輕甲的高歡端坐馬上，看著行止有序軍容堪稱雄壯的步騎，心中百感交集。
忽然間，隊伍中突然傳來一陣莫名其妙的嘈雜聲，高歡正要遣人去詢問發生了什麼情況。就聽得眾人一陣呼喊：
「是一群鹿，恁地多！」
「有肉吃了！」
……
高歡還沒來得及反應，侯景便已經傳令下去，弓騎兵自由活動，射鹿取食！同時高聲提醒高歡：
「賀六渾，上次宇文首領送的那張玄弓一直未曾試射，現在也該派上用途啦！」
高歡聞言當即回神，拍馬跑到了一個合適的位置。隨後，動作嫻熟的從馬背上取下那張精工打造的玄弓，右手如電般抽出一支利箭，搭在弓弦之上。許是前世的遺留記憶影響，高歡一整套動作乾脆利落，毫無拖泥帶水，身旁的蘇綽看到高歡這等反應忍不住暗暗激賞不已。
高歡卻無心考慮其他事情，他左手穩穩地托住弓身，右手緩緩地向後拉弦，不知名材質的弓弦發出輕微的吱吱聲響。
隨著弓拉至滿月，高歡屏息凝神，目光如炬，緊緊鎖定鹿群里一頭毛色最為突出的鹿。在這一刻，高歡突然覺得時間凝固，周圍的一切喧囂都消失了，只剩下他與那隻驚慌無措的鹿，還有面前緊繃的弓弦。
「咻」的一聲破空而出，鬆開弓弦的同時，利箭如同一道弧線，帶著銳不可當的勁風，直奔那頭鹿而去，鹿應聲倒地。
而隨著高歡率先一箭射出，跟在他身旁的獨孤如願、侯景以及正好在合適位置的精銳弓騎兵再不猶豫，紛紛各自引弓便射，片刻之後，這群鹿便已經盡數被拿下。
「好生收拾一下，今天煮鹿湯，讓兵士們都嘗一嘗，給大家打打牙祭。」
想了一下，高歡又補充一句：
「鹿血也抓緊時間收集起來，這是難得的寶物！」
眾人自然連連稱是，高歡也縱馬前去，準備親自去看一看被自己射中的那頭鹿。
還未到射中鹿的地方，高歡便聽到已經提前趕到的蘇綽發出一聲驚呼。高歡心裡暗暗好笑，這蘇令綽平日裡看起來見多識廣的，怎麼今日射了頭鹿也值當這般大驚小怪！
「令綽為何驚呼啊？」遠遠的，高歡好奇問道。
「高軍主！」蘇綽顯然還沒有從激動和震驚中緩過神來，顫聲道:
「您最好親自來看一眼！」
「究竟何事？」高歡愈加疑惑。
要裊速度很快，正說著他便到了射中鹿的地方，只一眼便明白了怎麼回事！
這頭鹿並沒有被射中要害，高歡的箭射到了它前腿偏上的位置，而且可能是逆風的原因，箭頭並沒有入肉很深。換言之，這頭鹿只是受了皮外傷，大概是猛然見到這麼多人，且身邊夥伴紛紛中箭，這才受了驚嚇癱在原地。而最為關鍵的是，這是一頭白鹿！
這頭鹿渾身毛髮潔白如雪，在陽光的照耀下，泛出淡淡的銀光，周身上下像是蒙上了一層神秘的光暈，讓人只看一眼便覺神異無比。
蘇綽適時開口，語氣中不知道是羨慕還是別的什麼：
「古人曾言：『鹿之壽數可達千年，至五百歲時，其毛髮便化為純白。』，白鹿是純善祿獸，遇之則有聖人出！今日眾人齊射，唯有軍主獲此白鹿，此乃天意昭昭，明證軍主受上天庇佑，乃是天命所歸之人。註定要肩負起匡正天下、平定四海、造福蒼生的重任啊！」
蘇綽刻意加大了聲音，周圍的人自然而然都聽到了他的話。
高歡同樣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顏色的鹿，一時之間難免心神震動，呆在原地。
而隨後趕到的侯景只覺福至心靈，二話不說便翻身下馬，單膝跪地高聲順著蘇綽的話道：
「正是因為軍主蒙天神眷顧，我等此次才大獲全勝！今日天意顯現、白鹿臨世，足以證明軍主乃是天定匡正四方之人！」
周圍兵士見侯景如此動作，俱是有樣學樣，於是一息之間，高歡周圍呼啦啦跪滿了兵士。
高歡這才回過神來，陡然明白了蘇綽兩人的意思。他掃視周圍，面色平淡肅然道：
「既然天意昭昭，高歡自不敢擅弗上天美意。此白鹿先著人好生養著，待我們回懷朔之後再行安置。」
頓了頓，他又朗聲向周圍兵士：
「今日我們獲勝返鄉，承天之幸得此祥瑞！這不只是我高歡一人之福，實乃眾人之福！我有心再行封賞，可軍中餉銀昨日已經盡數發放於諸位。如果各位不嫌棄，待到懷朔之後，諸位盡可來婁家尋我，到時我必有它物以謝諸位！」
眾人轟然稱諾，氣氛一時濃烈至極。
在又一次主動做「散財童子」之後，兵士們口中的高軍主便儼然成為了天上星宿一般的人物。
首先高軍主相貌就不是一般人，那儀表那氣度，誰能不打心眼裡佩服，那一看就是天神下凡呀！再加上高軍主又足智多謀，幾百人就能把柔然可汗騙的團團轉，這就是人才兼備啊！而且聽說高軍主以前和他們這些普通兵士一樣，都是窮的叮噹響！可再瞅瞅高軍主現在，那婁財神家的金山銀山可著人家搬，婁財神能是傻子？
更別說這會兒了，蘇軍師不是已經說了嗎。咱這麼多人一塊射鹿，為什麼就高軍主一個人射中了那什麼得天護佑的白鹿，這叫天意昭昭啊！高軍主生下來就是要平定四海、造福蒼生的，咱們這些人能跟著高軍主，那可真算得上是跟對人了！
高歡當然知道散財的力量，也突然萌生了想搞一搞產業的想法。三國時期，諸葛丞相為什麼能以偏居西南一隅的地理位置與魏吳對峙幾十年不落下風，甚至屢屢北伐呢？
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當時蜀漢的手工業和鑄造業是十分發達的，尤其是織錦業和冶銅業更為突出，要知道，蜀錦可一直是三國的硬通貨！
丞相可以藉此在與魏吳的貿易中取得優勢地位，彌補其糧食短缺的問題，為連年征戰提供堅實的經濟基礎。
因此蜀漢的經濟體系，應當是以鑄幣業為基礎、手工業為主導，共同構築起了其龐大的「商業帝國」，這也與魏吳「屯田制」為主導的農業經濟體系有所不同。也正是蜀漢這種三國時代獨特的國家商業經濟模式，讓其能夠以一隅之地對抗整個中原。從這個角度來看，諸葛丞相應該再加上一個頭銜：偉大的經濟學家。
高歡無比清楚的明白經濟的重要性，但要怎麼做才能像蜀漢一樣發展出特色而有競爭力的經濟模式，便是以後需要和蘇綽細細商議的事情了，畢竟蘇綽也算得上是這方面的行家裡手。
但對於高歡來說，眼前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給兵士們親手盛鹿湯！
「純善祿獸」自然不僅不會被吃，還會被好生款待，可它那些平平無奇的小夥伴們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
當香氣四溢的鹿湯出鍋的時候，高歡突然有種想要客串一把伙頭軍的衝動。於是，高軍主便自告奮勇的親手給兵士們盛起湯來。
這一下便徹底引爆了兵士們：平日裡別說是軍主了，就是隊主，人家也根本不會和你普通兵士吃一鍋飯，更遑論親自為兵士盛飯了，這是普通兵士做夢都不會夢到的事情！
所以，當高軍主遞過來熱氣騰騰的鹿湯時，許多兵士那是手抖的接都接不住！無他，平日裡何曾有大人物這般重視他們，高軍主這是真的向他說的那樣，把兄弟們當壯士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