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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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擁有一個如此出色的女兒,安蓓薩女士,想必你一定很欣慰吧?」潘一臉平靜地念著刻薄之詞,仿佛初次登台的話劇演員,「我真不願見到一個關愛子女的母親,承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慟,那真是世間最令人同情的悲劇之一……」

  「夠了!」安蓓薩抬起粗壯的手臂,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小子,我承認你的確有些不可小覷的手段,但是妄想用這套說辭來威脅我,你還太嫩了點。老娘直面死亡的時候,你們還在媽媽的肚子裡呢!」

  潘神色坦然地面對安蓓薩仿佛想將他生吞活剝的冷酷視線,慢慢地點點頭:

  「我相信你不會畏懼死亡,那咱們換個說法吧,家族的未來,如何?」

  他自始至終不卑不亢,用一副閒話家常的語氣,仿佛在討論著無關痛癢的小事。

  潘並不認為自己擅長說教或者談判,也不具備能言會道的天賦,他只是對自己的劍有一些信心而已。

  對他而言,擊敗安蓓薩易如反掌,但這並不是很好的選擇。安蓓薩、梅爾,以及她們背後所屬的家族勢力,在皮城議會擁有相當程度的話語權。

  一方面,是潘掌握著全部的主動權;另一方面,是此刻的安蓓薩,在潘眼中,她根本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這條狂妄不羈的狼,現在被一個無名小輩恐嚇威脅,逼她夾起尾巴做一條聽話的狗,狂吠幾聲也是可以諒解的。

  自從提到家族的名義,安蓓薩的臉色便愈發陰沉,這個習慣了頤指氣使的族母,久違地感受到了屈辱。

  金克斯和塞維卡悄悄回到屋裡,看到場中的氣氛變得愈發微妙,不由默默地交換了一個眼神,走到一旁稍顯侷促地坐了下來。

  塞維卡原本還對安蓓薩心懷不忿,覺得她仗勢欺人,不擇手段,此刻見到她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樣,反倒生出了一絲同情,心想報應也來得太快了一些。

  「安蓓薩,為了家族的未來,你不該與我們為敵,相信你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潘頓了頓,隨後換上一副較為和緩的語氣,免得讓對方壓力過大,「當然,如果身為族母,卻連這點洞見都沒有,我也無話可說。」

  「我們完全可以談一筆生意。」察覺到潘的語氣變化,烈娜塔知道該自己唱紅臉了,微笑著插話說,「我們會給你一個無法拒絕的籌碼。」

  「生意?」安蓓薩語氣生硬地反問。

  「閣下遠道而來,想必不是為了來皮城旅遊吧?」

  烈娜塔一開始選擇旁敲側擊,她當然知道安蓓薩不會吐露真相,但有些事情不必說得太明白,彼此心知肚明,達成一種默契更有益於合作。

  安蓓薩只是冷哼了一聲,似是不屑於理會這種廢話。

  烈娜塔不以為忤,只是望了潘一眼。

  「在合作之前。」潘不動聲色地接過話茬,「你得拿出一點誠意。」

  「誠意!?」安蓓薩頓時怒容滿面,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個詞,「你們來談生意,竟要我來拿出誠意?」

  從道理上來講,如此直白地索要好處的確顯得過分了些,但眾人也都清楚,安蓓薩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如果你不喜歡誠意這個詞,那麼賠償如何?」潘用目光示意坐在旁邊的塞維卡,「你可是綁了我們的人。」

  此言一出,安蓓薩竟也無話可說,甚至萌生了些許悔意,尋思此番行動是否過於魯莽。但是覆水難收,如今的苦果她只能親自吞下。

  「你們想要什麼?錢?」

  潘不置可否,轉目望向身側的烈娜塔,談起金錢方面的話題,她無疑更專業一些。

  「支付賠償金當然也可以,我們也不會多要,你只需給這個數。」烈娜塔沒有說具體數額,而是攤開右手五指。

  安蓓薩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暗自罵娘,硬著頭皮冷冷地問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

  「五成。」烈娜塔字正腔圓地說,「以後日之門所有的利潤,我們要抽五成。」

  聽到她這般獅子大開口,連金克斯都豎起了耳朵,忍不住擔心這是不是太過分了一些,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安蓓薩不可能答應,退一萬步說,她一個人也做不了主。

  果然,聽到如此過分的要求,安蓓薩的臉都黑了,肉眼可見地蒙上了一層陰影,似乎正處於爆發的邊緣,想到如此荒謬的要求,她不禁氣極反笑。

  「底城丫頭,你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些。議會那幫人雖然尸位素餐,但真想從他們口中奪食,你不妨學那邊的藍發小妞,再來一發飛彈,把議會的桌子徹底掀了,等他們魚死網破,看看最後還能剩下多少東西。」


  聽到話題突然談到自己,金克斯只是假裝沒聽到。雖然她不太喜歡安蓓薩的語氣,但此刻她更沒心思摻合這些扯皮,於是伸手撿起擱在一旁的鐵面具,自顧自地拿在手中把玩著。

  「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想看到太多無謂的死傷。」潘接過話茬,打破了屋子裡短暫的沉默,「我們的確採取過激進的報復手段,結果不算非常理想,所以,現在我們想試試稍微保守些的方法。安蓓薩,就像我們會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一樣,我們也會給皮城議會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望你能好好珍惜,畢竟,所有人的生命只有一條。你的選擇不僅關乎你自身,還有你的女兒,你身後的家族。我可以承諾,如果你同意我們的合作條件,在你做出背叛的舉動之前,我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

  潘已經將話講得過分直白,因而也就顯得很不動聽了,但是安蓓薩憤怒之餘,反倒感到輕鬆了一些。她不得不承認,潘的確有放狠話的資格,在當前的形勢下,安蓓薩知道自己除了低頭服軟,再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日之門的事情,我做不了主,梅爾也不行,皮城議會又不是我們家開的。」

  潘輕輕點頭,好像表示理解似的:「我可以給你一些時間,讓議會變得乖乖聽話,到時候我們再談下一步的合作。」

  安蓓薩猛然一愣,突然反應過來:「你們想控制議會?先不說此事的難度,即便我滿足了你們的要求,我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不必裝傻。」潘淡淡地望著她,深邃的黑瞳露出一絲冰冷的警告,「你很清楚,你沒有第二個選擇。事情做好了,自然不會虧待你,如果你做不到,米達爾達的家主就要考慮下一位接班人了。」

  安蓓薩面沉如水,暗自咬牙,幾乎快把牙齒咬碎,內心陷入了天人交戰。

  「現在的議會亂成一團,趁機扶植一個聽話的傀儡倒是不難,但這個人絕不能是梅爾,我也不准你們把她牽扯進來。」

  安蓓薩終究還是聽從了內心的理性,選擇了暫時妥協,但女兒的安危依舊是她最後的底線。

  先前聽到烈娜塔的分析,說安蓓薩固然心狠手辣,同時也是一個很在乎女兒的人,潘還有些半信半疑,此刻倒是對這位族母刮目相看。

  有軟肋的人更容易利用,但是這種人往往也具備更強大的意志。

  「我們只想要結果,人選你可以自由決定。」烈娜塔插話道。

  安蓓薩沉吟片刻,拋出了一個名字:「凱特琳·吉拉曼恩。」

  這個名字他們都很熟悉,幾人默默地交換了一個眼色,然後不約而同地望向金克斯。

  少女正盯著安蓓薩佩戴的金屬面具,琢磨著是由何種材質打造,突然感覺到眾人的視線一齊望向自己,金克斯詫異地張大了眼睛。

  「我沒意見。」金克斯事不關己地攤了攤手。

  如此一來,他們便算達成了初步的共識。

  「安蓓薩,此物留給你做個紀念,別弄丟了。」臨走前,潘把海克斯紅寶石又還給了她。

  安蓓薩此刻已經對這東西有了心理陰影,但是不敢不接,面色僵硬地慢慢伸出手來,血紅的珠子落入掌心,她仿佛被狠狠燙了一下似的,手指不自禁地微微發顫。

  望著幾個瘟神消失在夜色中,安蓓薩捏緊了拳頭,恨不得憑藉著衝動將整間屋子砸個稀巴爛。

  「真的要信任安蓓薩嗎?」金克斯在路上開啟了話茬,「感覺那傢伙隨時都會在我們背後捅刀子。」

  塞維卡微微頷首,表示贊同,她也不認為安蓓薩是一個值得期待的合作夥伴,也許是心存芥蒂的緣故吧,她巴不得再和那位族母一對一,公平打一架,並且有十足信心自己絕不會落敗。

  和安蓓薩合作云云,只是一個臨時起意的策略,更像是單純以武力脅迫對方,榨取對方的利用價值而已,以這個標準來考慮,自然不會過多在意對方的人品。

  雖然卸磨殺驢是個不合道義的事情,但對烈娜塔來說,並無這層顧忌,她正考慮著該如何解釋。

  在和眾人相識之前,烈娜塔是不會介意被當做壞女人看待的,實話說,甚至有些樂在其中,可這時候她的想法已經改變了。

  不過,沒等她總結出適當的言辭,走在金克斯身後的潘,忽然做出了意想不到的回答:

  「沒關係,金克斯,你的背後有我呢,沒有人能夠傷到你。」

  「哈?」突然聽到如此具備男子氣概的發言,金克斯略顯無措地回頭瞪著他,臉色悄然紅了起來,「我說的背後捅刀子,只是比喻而已。」


  「我知道。」潘輕輕點頭,一本正經地看著她的眼睛,「我的意思是,有我的承諾,你就……」

  「好了好了!」金克斯生怕他再口無遮攔,當眾說一些讓人羞恥不堪的言論,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知道你最厲害了,天下無敵,子彈都能當花生米吃,一個小小的安蓓薩根本不被你放在眼裡,是我多慮了,哪怕天塌了都有你頂著,現在我什麼也不擔心,只想回家睡大覺!」

  她是不是生氣了?

  看著少女氣勢洶洶地大步往漆黑的巷子裡走去,潘的心裡有些納悶。

  有時候,女孩子的心思和宇宙的終極奧秘是差不多的,二者誰也搞不清楚,而且,恐怕窮盡一生也得不到準確的答案。

  看著金克斯丟下眾人獨自離去,塞維卡和烈娜塔面面相覷。

  「那個,我和塞維卡打算去喝一杯,先走一步啦。」

  烈娜塔不想留下做電燈泡,麻利地拽起一臉莫名其妙的塞維卡緊跟著快步閃人。

  「喂,你快撒手。」塞維卡被碰到了手臂的傷處,疼得齜牙咧嘴,「別鬧了,我現在可是傷員,哪有心思陪你喝酒!」

  烈娜塔趕緊放鬆了力道,連聲道歉。

  「對了,他倆有沒有說,這幾天消失去了哪兒?」塞維卡掀開衣服,發現傷處都變成烏紫色,不禁直皺眉。

  「我還沒來得及問。」烈娜塔回答說,「剛回來便直闖狼窩救人啦,是不是很感動?」

  塞維卡輕聲嘟囔了一句,沒否認,反倒一臉驚奇地瞅了瞅烈娜塔:

  「想不到你也會開玩笑。」

  烈娜塔哈哈一笑,隨後關切地瞄了一眼她的傷處:

  「走吧,我那兒有最好的傷藥,保證不會留疤。」

  潘仰頭望了一會兒月亮,然後看著面前緊閉的門扉,抬手敲了敲門,但是好半天也沒反應。

  「果然生氣了。」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這時候,一門之隔的金克斯正舉著一面小鏡子,仔細打量著全身上下。

  「果然很難看!」金克斯深深地嘆了口氣,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鬱悶地扔下了鏡子,先是抱膝而坐,隨後又仰躺在沙發上,一臉迷惘地盯著天花板。

  她覺得自己此刻看起來就和上城那些嬌生慣養的小丫頭一模一樣,而那些人都是她以前打從心底瞧不起的,總覺得那些姑娘們頭腦簡單,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參加各種聚會,圍著一些華而不實的東西打轉,簡直無聊透頂。

  一想到自己在模仿她們,金克斯便覺得渾身不自在,她越想越覺得這副打扮像個傻瓜,於是她一骨碌爬起來準備脫掉。

  恰在此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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