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驚變

  大抵是這驕陽過分熾熱了，宛如炭火一般，無情地炙烤著那片仿若金色海洋的沙漠。一雙黃褐色的陸戰靴，深深地陷進黃沙之中，恰似被沙漠緊緊咬住一般。身著沙漠主題迷彩作戰服之人，其健碩的臂膀隆起，上面貼著一張 A國國旗，端的是一抹醒目的標記。此人眼神空洞，如死人之眼，漠然地環顧四周。那高低起伏的胸膛，伴隨著口鼻的共鳴，發出微微聲響。面部血管發青，呼吸之時，張開的嘴部里，不見舌頭蹤影，唯有一團團紅褐色絲絮狀之物，若隱若現。風扇吹出濕熱的風，馬天財口中的冰棍不停進出。今夏，熱得格外過分，然而這並非最糟糕之事。伴隨酷暑而來的，乃是發電量的緊缺。南方濕潤的天氣與高溫交織，宛如一個巨大的蒸爐。眾人無奈之下，只能採用最低消耗的方式消暑。「近日，X國在 A國的協助下，成功發現其位於東部沙漠地帶擁有大量石油，已探明儲備量達二十五億桶……」馬天財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那新聞中的消息絲毫引不起他的興趣。這炎熱的天氣仿佛要將人融化，心中的煩躁如同不斷升騰的熱氣，難以消散。他站起身來，隨手將吃完的雪糕棍一丟，拍拍手，心中湧起再去買一根冰棍的念頭。走出屋門，一陣清風撲面而來，「嘿，這外面反倒比屋裡涼快。」馬天財嘟囔著向樓下的小賣鋪走去。陽光依舊猛烈地灑在大地上，路面被烤得滾燙，馬天財每走一步都仿佛能感受到腳底傳來的灼熱。街道上靜悄悄的，只有知了在不知疲倦地鳴叫著，那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讓人心生煩躁。來到小賣鋪，裡面靜悄悄的，竟沒有一絲聲響。馬天財心中不禁湧起一絲疑惑，他站在前台等了許久，卻未見有人回應。一種不安的感覺在他心中蔓延開來，他克制住這種胡思亂想，四處張望一番，眼睛在貨架之間來回掃視，卻依舊不見人影。此時，小賣鋪里昏暗的燈光顯得有些陰森，貨架上的商品仿佛也失去了往日的色彩，變得黯淡無光。無奈之下，他便自行去挑選商品。手中拿著老冰棍與凍硬的冰紅茶，正欲掃碼付款時，「咕嚕嚕」一陣響動打斷了他的動作。「正好提醒我家裡泡麵沒了。」想著，他又取了一大包老壇酸菜味泡麵。正要付款，貨架深處忽現一人影，正是店主。「你這後生，怎一聲不吭便拿東西！」店主乃一七旬老翁，此時已是氣急，伸出手指指指點點。李大爺緩緩行至前台，這幾步路，卻讓老頭氣喘吁吁，不知是氣的，還是累的。大爺還在不依不饒地絮絮叨叨，馬天財此時方才注意到，李老頭兩邊嘴角紅腫得厲害，說話也含糊不清。他未多理會，只舉起手中塑膠袋與付款成功的手機，道一句「錢已付」，便轉身而去。那背影，在這燥熱的夏日，竟也有幾分蕭索之意。馬天財走在回去的路上，心中思緒萬千。陽光依舊熾熱地照著，路面上的熱氣似乎都能讓人看到扭曲的景象。他加快了腳步，只想儘快回到自己那還算涼爽的出租屋，躲避這酷熱的世界。他抬頭看了看天空，驕陽依舊如火，沒有一絲要減弱的跡象。回到出租屋內，馬天財風捲殘雲般匆匆解決了飯食，隨後便如一攤軟泥般癱倒在鋪有涼蓆的床鋪上，一隻手無力地垂在床邊，另一隻手則繼續機械地刷著手機。在濕熱空氣與清涼微風交替之際，夜，悄然降臨，如同一個無聲無息的幽靈。驀地，一聲悽厲慘叫如利刃般劃破寂靜的夜色。馬天財猛地從床上坐起，身體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聲響而微微顫抖，「過年了？怎的有人殺年豬？」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迷茫和困惑。正迷糊間，緊接而來的慘叫卻似驚雷一般當頭棒喝，震得他耳膜生疼，也瞬間震醒了尚迷迷糊糊的馬天財。玻璃碎裂聲、椅子碰撞聲、喊聲哭聲此起彼伏，仿佛一場混亂而宏大的交響曲現場。馬天財的心臟如同被重錘敲擊一般狂跳不已，這突如其來的一切，如同夏季冰雹般驚人，打得他措手不及。馬天財在床上呆坐了三四分鐘，眼神空洞，如同失去了靈魂一般，在漠然地重啟大腦。他的心裡充滿了恐懼和疑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緩過神來後，他如同被彈簧觸發一般，一個彈身跳起，穩穩地立於地上。接著，他邁著匆忙的步伐，三步並作兩步迅速來到窗前查看情形。小區里能看得見的窗戶皆已亮著燈，那點點燈光在夜色中搖曳，顯然剛才的聲響並非幻聽，眾人皆被這陣動靜喚醒。從聲音的方位判斷，預計有十幾戶人家皆在發出聲響。樓下的壩子裡，已然聚集了許多小區居民。有的人衣衫不整，滿臉驚恐，瞪大了眼睛四處張望，仿佛在尋找這恐怖聲響的來源；有的人緊緊地抱住自己的身體，瑟瑟發抖，嘴裡不停地念叨著什麼，也許是在祈禱，也許是在咒罵這突如其來的打擾；還有的人則慌亂地跑來跑去，如同無頭蒼蠅一般，不知道該往哪裡去。許多人還身著睡衣，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揉著惺忪睡眼，仿佛還未從睡夢中完全清醒過來。然而，此時的他們已經被恐懼所籠罩，那原本平淡的夜晚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徹底打破。有幾戶的窗戶在馬天財視野範圍內，但卻只有一家客廳開著燈，其餘皆黑漆漆一片，如同被黑暗吞噬的空洞。一些房間的聲音已經消失，仿佛被無盡的寂靜所淹沒；一些房間還有零星慘叫傳出，那聲音如同幽靈的哭泣，令人不寒而慄。馬天財打了個冷戰，此悽厲之聲似乎能通過耳膜，直達大腦深處，讓他的身體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他的心裡充滿了恐懼，這到底是什麼情況？難道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發生了？他顫顫巍巍地拿出手機，手指微微顫抖著撥打報警電話。電話尚未接通，卻又有慘叫聲傳來。突如其來的慘叫，嚇得馬天財的手機差點脫手。他緊緊地握住手機，努力穩住心神後，急忙尋覓聲音來源。此次，是在樓下的人群里。只見一男人騎在一女人身上，兩人面與面緊緊貼在一起，那場景詭異至極。馬天財正疑惑時，隨著男人之頭向上一揚，一塊皮肉從男人面頰脫落。慘叫聲混雜著人群的驚叫聲一同響起，如同恐怖的樂章在夜空中迴蕩。「對不起，您撥打的報警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手機里傳來溫和的女聲，卻讓馬天財心底越發冰涼。他反覆試了幾次，依然無果後，便將注意力放在了外面的事上。顯然，事情斷不會就此終止。慘叫如瘟疫般四處蔓延，原先寂靜的城市也開始喧鬧起來，如同水面上綻開的波紋般「傳染」。馬天財的心中充滿了絕望，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在這場災難中存活下來。馬天財癱坐在地，身體如同一攤軟泥，毫無力氣。眼前那恐怖血腥的場景，仿佛刻刀一般，深深地印入他的腦海之中。「夢！一定是夢！我還沒醒，我還沒醒……」他的聲音顫抖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馬天財雙手顫抖著撐起自己的身體，艱難地爬上床鋪，那床板在他的動作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他內心的恐懼。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睡不著。一閉上眼睛，腦海里便是剛才那令人作嘔的血腥場景，心臟跳動越來越劇烈，似乎要從胸腔肋骨間硬生生地跳出。就在這時，一股詭異的氣味傳入馬天財的鼻腔，那氣味仿佛有著某種魔力，讓人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氣。然後，天昏地暗，一切都被拋到九霄雲外。陽光如利劍般直射在馬天財的眼皮之上，那眼角處一道道晶瑩閃爍著七彩光芒。馬天財悠悠轉醒，他先是微微動了動手指，感受著那僵硬如鐵的身軀傳來的麻木感。這時候，昨夜那一幕幕恐怖場景如潮水般洶湧襲來，瞬間占據了他的腦海。他慌亂得連鞋子都顧不上穿，雙腳在地上慌亂地摸索著，然後猛地站起身來，火急火燎地奔至窗前張望。入目之處，是殘缺不全的屍體以及緩緩移動的活屍。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充滿了恐懼和難以置信。接著，他又瞧見廣場壩子的水泥地面上，四處浸染著黑紅的鮮血。那凝固的血液表層，在陽光的映照下，散發著一種暗沉的光輝，猶如來自地獄的詭異之光。「這……這竟是真的？」馬天財依舊難以相信，這般只應在小說中出現的場景，竟有一日會如此真切地呈現在現實之中。「滴靈靈」，一陣手機鈴聲突兀響起，馬天財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雙手迅速地伸向手機，一把抓起。原來是老媽打來的。「喂，天財啊？你可算接電話了，媽媽我怕得很吶，你那兒現在安全不？吃的東西還夠不……」母親那連珠炮似的詢問，讓馬天財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先回答哪個問題，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我這兒一切都好，你那邊咋樣了？爸在家不？」母親聽了，聲音中又帶上了幾分哽咽，「我這也都好，你爸也在，天財你……」話還未說完，電話便戛然而止，原來是忘記給手機充電，如今已然關機了。馬天財急忙將手機插上充電線，眼睛緊緊地盯著手機屏幕，可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任何反應。一股怒火湧上心頭，他的手緊緊地握住手機，猛地將手機摔到地上。手機與地面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那股怒氣也漸漸消散了。看著手機屏幕上那一道道裂紋，馬天財的眼睛不禁濕潤了，緊接著，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從眼眶中洶湧而出，砸落在瓷磚之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驕陽高懸於蒼穹正中央，想必已然是中午之際。那熾熱的陽光仿佛無數支利箭，透過窗戶直射進來，讓整個房間都籠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悶熱之中。馬天財緩緩站起身來，雙腿似乎還有些微微顫抖，他用顫抖的雙手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試圖讓自己更加清醒。他深吸一口氣，努力使盡渾身解數，強壓下內心那如潮水般洶湧的慌亂與恐懼，開始著手清點自己屋內的物資。然而，入目之處僅有五袋方便麵以及半瓶冰紅茶。看著這少得可憐的食物，馬天財的眉頭緊緊擰成一團，心中滿是憂愁與焦慮。他微微蹲下身子，伸出手指輕輕撥弄著那幾袋方便麵，仿佛在盤算著這些食物還能支撐多久。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各種可怕的場景：如果這些食物吃完了，自己該怎麼辦？難道要在這末日般的世界裡活活餓死嗎？等待救援，可救援真的會來嗎？又要等到什麼時候呢？一連串的疑問如沉重的石塊般壓在他的心頭。房間裡寂靜得可怕，只有那老舊的風扇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末日的淒涼。窗外，原本熱鬧的街道如今一片死寂，只有偶爾傳來的怪異聲響讓人不寒而慄。就這麼丁點兒東西，莫說支撐漫長的日子等待救援，就連七天都難以維持。當下最為緊迫之事，便是趕緊去搜尋更多的物資，以此來滿足日常生存之所需。倘若等到彈盡糧絕、山窮水盡之時再去尋覓，那可真的是追悔莫及了。馬天財的內心充滿了矛盾和掙扎，他既害怕外面那未知的危險，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斃。他不斷地在心裡給自己打氣：「我必須勇敢起來，為了活下去，我沒有別的選擇。」說干就干，馬天財彎下腰，費力地從床底拖出那個早已落滿灰塵的登山包，然後直起身子，將其背在背上，還用力地拉了拉肩帶，確保背包的穩固。接著，他又找來膠帶，雙手微微顫抖著把書本緊緊地貼附在臂膀外側，如此一來，本體防護好歹算是有了那麼一絲保障。隨後，他在房間裡四處尋找，從角落裡找來一根木製晾衣杆，他緊緊握住晾衣杆，把水果刀纏繞在木棍的端頭，精心製作成一把簡易的長矛。他還在大腿上佩戴了一把水果刀，並在水果刀外面用一圈紙殼纏繞起來當作刀鞘。一番忙碌折騰過後，馬天財總算有了那麼幾分末日生存主角的模樣。可他的心裡卻依舊忐忑不安，他不知道自己這樣的裝備能否應對外面的危險，但他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他疲憊地坐在床沿，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那酷熱無比的熱浪，使得他的衣衫緊緊地貼附在肉體之上，讓人難受至極。房間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讓人喘不過氣來。馬天財決定稍作休整便即刻出發。他把方便麵隔著袋子捏碎，撒上調料，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一邊吃還一邊用冰紅茶往下順。此刻，他的心中既有對食物的珍惜，又有對未來的擔憂。他不知道下一頓飯在哪裡，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在這充滿危險的世界中存活下來。有了碳水和糖分的補充，馬天財終於恢復了一些氣力。他站起身來，跺了跺腳，活動了一下身體。休整完畢，他一邊在心中給自己加油鼓勁兒，一邊緩緩地來到防盜門前。他的手掌緊緊地搭在門把手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一鼓作氣，猛地拉開了房門……<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