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風雨欲來
西域，永恆沙海，放眼望去，大漠戈壁，茫茫延伸仿佛沒有盡頭。
狂風捲動著黃沙，掀起的沙塵可以掩蓋一切痕跡，炎炎熱浪蒸發著沙土底下少有的水分，在這裡，水元素的活躍度低到罕見的水平。這樣絕對乾旱的惡劣環境下，幾乎沒有生命存在。
然而，從高空俯瞰下去，一道沙脊上，兩粒黑點頂著風沙，緩緩移動著，身後留下的蜿蜒痕跡，轉瞬間就被狂風撫平，被黃沙掩埋。
再拉近些，就可以看到那兩粒黑點是什麼模樣，兩個披著黑色斗篷的身影，黑紗把整個腦袋都包裹起來，只露出一雙眼睛。
「老路，你靠譜點，能不能找到！這風沙，真要把人刮死，要不是你說釋放魔法會影響你尋找目標，我倆怎麼可能被這小小風沙這樣折磨！」其中一個身影幾乎是用吼的方式喊出這些話，只有這樣，另外一個才能聽得到他說什麼。
「別急！就快了！前方不遠，就是一處時間紊亂的區域，我想我們要找的目標就在那裡！」老路同樣大聲吼回去，回應另外一個身影。
「就我們兩個，就算找到了，能搞得定嗎！？不是我看低咱們，再怎麼說，那可是「時魃」！」
「作為唯一一個不能被封印到通天塔的存在，時魃被放逐到永恆沙海，在這片蠻荒之地逡巡那麼多年，災難級別早已降低了，恐怕還達不到紅色，我們兩個差不多可以應付，何況還帶著大人給予，專門用來限制時魃的魔具——二十一面骰！」老路一邊回應對方，一邊繼續著感知。
「離得很近了，做好準備，如果被時魃先發現我們，恐怕要受到它的瘋狂攻擊，「魃」對人類有著先天的敵意！」老路提醒道。
「知道！」另一人答道。
忽然，在他被風沙模糊的視野里好像出現一抹綠色。
「目標！準備！」在發現目標的同時，他吶喊提醒老路。
那是一方風沙不能觸及到「真空」地帶，充斥著不該出現在這片沙漠之海的綠色，一片生機盎然的草木，以極其詭異的速度生長枯榮，四季輪轉似乎就在一息之間。
兩個人瞬間拉開距離。
11月份來自北地的寒流已經越過緋紅之森，席捲整個帝國北部。
冷得足以讓綠化帶里樹木掛滿寒霜的時節，有一個衣衫襤褸的傢伙，赤著腳走在天都的街道上。
他蓬頭垢面，一雙眼睛卻格外明亮，然而又出奇的深沉，仿佛曆經無數滄桑，這樣一副面孔，讓人看不出年齡的同時，使人毫不懷疑他一定遭遇了許多苦難，他生滿凍瘡，並且皸裂開、往外滲著絲絲殷紅鮮血的手腳也同樣證實著這一點。
他雙手合十，走在街道上，莊嚴肅穆地走著，仿佛對他而言，行走本身就是朝聖一般。他的裝束如同乞丐，卻沒有開口乞討過。可任誰也能看出來，他已經飢腸轆轆，口渴難耐，因為他的嘴唇早已乾裂得不成樣子，步履蹣跚地幾乎隨時要栽倒下去。
一個少女從這個仿佛乞丐又如朝聖者一樣的傢伙身邊經過，忽然她退了回來，看了看他，又再次遠去。
少女回來時，手裡多了熱騰騰的食物和粥，送到他面前，「你吃一些吧。」少女說。
他明亮的眼睛看著少女，一秒，兩秒，他鞠了一躬，表達感謝，又從身上拿出一樣東西送給少女，那是一粒紅繩穿過的珠子，土褐色，雕刻有一些紋路，紋路上沾有一些並不規則的暗紅色痕跡，像是血漬乾涸後的樣子，這顆珠子大概是經由他那雙凍瘡皸裂的手打磨雕琢出來的。
「送給我？」少女問。
沒有答話。
「謝謝。」少女笑笑，接過紅繩串起的珠子。
他又鞠一躬，這才接過食物和粥，站在原地吃了起來。他一小口、一小口緩慢吃著，神情無比莊重，僅僅吃一點東西而已，對他而言仿佛存在無比崇高的信仰一般。
他吃過食物，喝盡了粥，繼續他的行走。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
中年男人潑墨揮毫，急徐有度，行雲流水，在宣紙上留下龍飛鳳舞的字跡。很難想像，這樣絕美的華章，是寫給他身旁素手研墨的少婦人。
少婦人的容貌實在說不上漂亮，只有一份溫婉氣質與她的身份還算相稱。她就是張家二子張車臣的妻子，張無雙的母親，裴洛神。
張車臣的面容，與他的字一樣飄逸俊朗，他正在書寫的，是給裴洛神的——《洛神賦》。
一氣呵成書寫完畢，擱置下筆，張車臣看向裴洛神，少婦人此時拿捏著墨錠在硯台上細細磨著，雙眼卻不知看向何處，空空洞洞，心事重重的樣子。
「洛神。」張車臣輕喚一聲。
裴洛神回過神來，應了一聲：「嗯。」她看著張車臣，目光飽含深情卻又無限哀傷。「車臣，時間快到了，我們馬上要行動。為了這天，我們籌備謀劃好一切，等待十幾年。我跟你一起過了十幾年的平靜生活，這是我幾十年的人生中度過最美好的一段時光。我看著無雙一點點的長大，我很愛他，他畢竟是我們的孩子，可是，他將要迎來他的命運，從出生那天就註定的命運。作為一個母親，我對不起他。」
張車臣握住她的手，「按照約定，這些年我沒有去藉助任何外力去破壞你們的計劃，除了無雙身上的禁制。我以為讓他遠離魔法，就可以讓你們的計劃破產一半，只是我沒想到禁制竟然會被打開。他還是會進入驪珠塔，走入你們設計好的道路上，難道這真的是命運？不過沒關係，只有我自己也依然可以阻止你們，計劃失敗的那天，你就可以脫離他們，或許會暴露身份，沒辦法繼續在這裡生活，就讓我們一起浪跡天涯也沒什麼不好，無雙的人生就由他自己去開闢吧，我這個不稱職的父親實在可有可無。說到底，我才是最對不起他的。」
原來，張無雙初中三年都無法釋放魔法，居然是因為張車臣設下的禁制？是了，有機會在張無雙身上做手腳的人本來就寥寥無幾，只是，張車臣不是眾所周知只會沉醉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對魔法一竅不通嗎？他是怎樣給張無雙設下的禁制呢？
裴洛神反過來握緊張車臣的手，「別這樣說，你是為了他，更是為了……我……」
張車臣想起第一次見到裴洛神的那個下午。那個時候大哥張車巨還沒有失蹤，他不需要承擔什麼責任，每天就是遊山玩水，吟詩唱曲，只是後來張車巨失蹤，需要有人來扛起家族重任的時候，他卻不能去承擔，因為他已經跟裴洛神做出了一個足有十幾年跨度的許諾。
那個下午，張車臣臨江而立，江風掀起浪濤，水汽擊打到他的鬢角，一時間升起豪情無限，一句「大江東去」剛剛出口，就忽然被打斷，一個笑起來足以顛倒眾生，文靜美麗得一塌糊塗的少女躍入眼帘，她咯咯笑著，明明並不相識，卻叫出他的名字：「張車臣！」
然後自我介紹道：「我叫裴洛神。」
最後說出最為石破天驚的一句話：「我來做你的妻子怎麼樣？」
狂風捲動著黃沙，掀起的沙塵可以掩蓋一切痕跡，炎炎熱浪蒸發著沙土底下少有的水分，在這裡，水元素的活躍度低到罕見的水平。這樣絕對乾旱的惡劣環境下，幾乎沒有生命存在。
然而，從高空俯瞰下去，一道沙脊上，兩粒黑點頂著風沙，緩緩移動著，身後留下的蜿蜒痕跡，轉瞬間就被狂風撫平，被黃沙掩埋。
再拉近些，就可以看到那兩粒黑點是什麼模樣，兩個披著黑色斗篷的身影，黑紗把整個腦袋都包裹起來，只露出一雙眼睛。
「老路，你靠譜點，能不能找到！這風沙，真要把人刮死，要不是你說釋放魔法會影響你尋找目標，我倆怎麼可能被這小小風沙這樣折磨！」其中一個身影幾乎是用吼的方式喊出這些話，只有這樣，另外一個才能聽得到他說什麼。
「別急！就快了！前方不遠，就是一處時間紊亂的區域，我想我們要找的目標就在那裡！」老路同樣大聲吼回去，回應另外一個身影。
「就我們兩個，就算找到了，能搞得定嗎！？不是我看低咱們，再怎麼說，那可是「時魃」！」
「作為唯一一個不能被封印到通天塔的存在，時魃被放逐到永恆沙海，在這片蠻荒之地逡巡那麼多年，災難級別早已降低了，恐怕還達不到紅色，我們兩個差不多可以應付，何況還帶著大人給予，專門用來限制時魃的魔具——二十一面骰！」老路一邊回應對方，一邊繼續著感知。
「離得很近了，做好準備，如果被時魃先發現我們，恐怕要受到它的瘋狂攻擊，「魃」對人類有著先天的敵意！」老路提醒道。
「知道！」另一人答道。
忽然，在他被風沙模糊的視野里好像出現一抹綠色。
「目標！準備！」在發現目標的同時，他吶喊提醒老路。
那是一方風沙不能觸及到「真空」地帶，充斥著不該出現在這片沙漠之海的綠色，一片生機盎然的草木，以極其詭異的速度生長枯榮，四季輪轉似乎就在一息之間。
兩個人瞬間拉開距離。
11月份來自北地的寒流已經越過緋紅之森，席捲整個帝國北部。
冷得足以讓綠化帶里樹木掛滿寒霜的時節，有一個衣衫襤褸的傢伙，赤著腳走在天都的街道上。
他蓬頭垢面，一雙眼睛卻格外明亮，然而又出奇的深沉，仿佛曆經無數滄桑，這樣一副面孔，讓人看不出年齡的同時，使人毫不懷疑他一定遭遇了許多苦難，他生滿凍瘡，並且皸裂開、往外滲著絲絲殷紅鮮血的手腳也同樣證實著這一點。
他雙手合十，走在街道上，莊嚴肅穆地走著，仿佛對他而言，行走本身就是朝聖一般。他的裝束如同乞丐，卻沒有開口乞討過。可任誰也能看出來，他已經飢腸轆轆，口渴難耐，因為他的嘴唇早已乾裂得不成樣子，步履蹣跚地幾乎隨時要栽倒下去。
一個少女從這個仿佛乞丐又如朝聖者一樣的傢伙身邊經過，忽然她退了回來，看了看他，又再次遠去。
少女回來時，手裡多了熱騰騰的食物和粥，送到他面前，「你吃一些吧。」少女說。
他明亮的眼睛看著少女，一秒，兩秒，他鞠了一躬，表達感謝，又從身上拿出一樣東西送給少女，那是一粒紅繩穿過的珠子，土褐色，雕刻有一些紋路，紋路上沾有一些並不規則的暗紅色痕跡，像是血漬乾涸後的樣子，這顆珠子大概是經由他那雙凍瘡皸裂的手打磨雕琢出來的。
「送給我？」少女問。
沒有答話。
「謝謝。」少女笑笑，接過紅繩串起的珠子。
他又鞠一躬，這才接過食物和粥，站在原地吃了起來。他一小口、一小口緩慢吃著，神情無比莊重，僅僅吃一點東西而已，對他而言仿佛存在無比崇高的信仰一般。
他吃過食物，喝盡了粥，繼續他的行走。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
中年男人潑墨揮毫，急徐有度，行雲流水，在宣紙上留下龍飛鳳舞的字跡。很難想像，這樣絕美的華章，是寫給他身旁素手研墨的少婦人。
少婦人的容貌實在說不上漂亮，只有一份溫婉氣質與她的身份還算相稱。她就是張家二子張車臣的妻子，張無雙的母親，裴洛神。
張車臣的面容，與他的字一樣飄逸俊朗，他正在書寫的，是給裴洛神的——《洛神賦》。
一氣呵成書寫完畢，擱置下筆，張車臣看向裴洛神，少婦人此時拿捏著墨錠在硯台上細細磨著，雙眼卻不知看向何處，空空洞洞，心事重重的樣子。
「洛神。」張車臣輕喚一聲。
裴洛神回過神來，應了一聲：「嗯。」她看著張車臣，目光飽含深情卻又無限哀傷。「車臣，時間快到了，我們馬上要行動。為了這天，我們籌備謀劃好一切，等待十幾年。我跟你一起過了十幾年的平靜生活，這是我幾十年的人生中度過最美好的一段時光。我看著無雙一點點的長大，我很愛他，他畢竟是我們的孩子，可是，他將要迎來他的命運，從出生那天就註定的命運。作為一個母親，我對不起他。」
張車臣握住她的手，「按照約定，這些年我沒有去藉助任何外力去破壞你們的計劃，除了無雙身上的禁制。我以為讓他遠離魔法，就可以讓你們的計劃破產一半，只是我沒想到禁制竟然會被打開。他還是會進入驪珠塔，走入你們設計好的道路上，難道這真的是命運？不過沒關係，只有我自己也依然可以阻止你們，計劃失敗的那天，你就可以脫離他們，或許會暴露身份，沒辦法繼續在這裡生活，就讓我們一起浪跡天涯也沒什麼不好，無雙的人生就由他自己去開闢吧，我這個不稱職的父親實在可有可無。說到底，我才是最對不起他的。」
原來，張無雙初中三年都無法釋放魔法，居然是因為張車臣設下的禁制？是了，有機會在張無雙身上做手腳的人本來就寥寥無幾，只是，張車臣不是眾所周知只會沉醉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對魔法一竅不通嗎？他是怎樣給張無雙設下的禁制呢？
裴洛神反過來握緊張車臣的手，「別這樣說，你是為了他，更是為了……我……」
張車臣想起第一次見到裴洛神的那個下午。那個時候大哥張車巨還沒有失蹤，他不需要承擔什麼責任，每天就是遊山玩水，吟詩唱曲，只是後來張車巨失蹤，需要有人來扛起家族重任的時候，他卻不能去承擔，因為他已經跟裴洛神做出了一個足有十幾年跨度的許諾。
那個下午，張車臣臨江而立，江風掀起浪濤，水汽擊打到他的鬢角，一時間升起豪情無限，一句「大江東去」剛剛出口，就忽然被打斷，一個笑起來足以顛倒眾生，文靜美麗得一塌糊塗的少女躍入眼帘，她咯咯笑著，明明並不相識，卻叫出他的名字：「張車臣！」
然後自我介紹道：「我叫裴洛神。」
最後說出最為石破天驚的一句話：「我來做你的妻子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