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等同宣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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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德宮。

  上元宴還未完全結束,高太后就興趣寥寥,匆匆擺駕回宮。

  她在回宮半路上,臨時起意派人召見劉摯、呂大防、禮部侍郎張庭以及她弟弟高士林諸心腹大臣,可前來應召的卻沒有劉摯。

  聽聞劉摯宴上突發重疾暈厥不起,高太后微愕道:「劉摯身子一向健朗,如何突然發病?」

  呂大防躬身道:「回太皇太后,老臣詢問過御醫,劉大人突發惡疾,病因不明,此刻昏迷不醒,怕是短時間內很難痊癒了。」

  高太后皺了皺眉:「竟這麼嚴重?來人,傳本宮懿旨,命御醫院全力調治劉摯,不可怠忽!」

  劉摯是她剛剛起用的重臣,她還指望劉摯與張庭聯手把持本科春闈,禁絕新黨餘孽進入朝廷。

  如今劉摯突發重疾,自讓她很失望。

  她深沉的目光望向了張庭。

  若是劉摯一病不起,本科主考只能勉強讓張庭上位。

  但張庭此人在朝中和天下士林之中,無論資歷還是威望都略顯不足,她只有強力推舉,才能破除一些障礙。

  張庭也是朝中老油條,宦海浮沉數十年,當然明白此刻正是自己的機會來了。

  本科春闈若是差事應得好,得太皇太后歡喜,未來接替劉摯出任吏部尚書不成問題。

  高太后輕輕吐出一口濁氣,輕道:「今夜宴上,那沈氏舉子大放異彩,看來又頗得陛下賞識。不知諸位愛卿怎麼看?」

  呂大防心中嘆息。

  他當然明白高太后說的不是沈慕白,而是小皇帝的「蠢蠢欲動」,她既然在宴後馬上就召見自己及劉摯張庭諸人,目的為何就不言自明了。

  呂大防稍稍斟酌了下。

  他甚欣賞沈慕白的才華,這大宋天下看似繁花似錦承平已久,其實內憂外患積重難返,迫切需要如沈慕白這種有才華有骨氣的讀書人入朝,給大宋官場帶來新鮮血液。

  他擔心高太后為給小皇帝一記「殺威棒」,故意絕了沈慕白的科舉之路,所以就躬身勸諫道:「太皇太后,此子文華天成,為我大宋百年來罕見之奇才,若能為朝廷所用,必是我朝之肱骨。」

  高太后聞言不置可否。

  張庭在旁拱手笑道:「呂相,此子不過略有才學,我大宋天下人才濟濟,如這輩者比比皆是,呂相何必如此過譽。」

  呂大防勃然大怒。

  他清楚張庭是看出高太后的用意而故意貶低沈慕白。

  無恥的諂媚之徒!

  呂大防反唇相對:「張侍郎,此子文才不亞蘇子瞻,品行高潔,又有過目不忘的天賦奇能,百年罕見,汝卻說這等人物天下比比皆是?」

  張庭笑笑,卻不反駁,只躬身面向高太后道:「娘娘,本科春闈,臣定殫精竭慮,為國遴選優才。若那沈慕白有真才實學,臣當親自舉薦在娘娘駕前!」

  言下之意很明顯了。

  高太后優雅的嘴角輕挑,微笑頷首。

  她心道:呂大防固為干臣,又是清流,但在很多事上不懂或故作不懂,不知道揣摩上意,真不如張庭這種人好用。

  呂大防在旁看得心中發寒。

  又一陣悲哀。

  朝中新舊黨爭已夠紛亂,如今又加上太皇太后與皇帝的明爭暗鬥已趨於白熱化,照此下去,大宋天下會不會崩壞?

  但他知道自己阻擋不了高太后的操控,不由心中暗為沈慕白扼腕嘆息,高太后有這種態度,他是無論如何都登不上金榜了。

  高太后隨意瞥呂大防一眼,又輕笑道:「本宮其實認可呂相的話,此子才學橫溢,的確罕見。不過,他尚年幼,假以時日未來可期。」

  呂大防暗暗搖頭。

  高太后這是暗示她雖然本科有意壓下沈慕白,但卻不會割斷他的未來。

  只是如今小皇帝奪權之心非常迫切,若隨了他的心意,他日後的舉動會更激烈,所以才要借沈慕白的事壓一壓。

  呂大防心灰意冷,一句話都不想說了,只冷眼看著張庭不斷在高太后面前表忠心。

  高太后耐著性子聽了一陣,這才擺擺手屏退了呂大防和張庭諸人,卻單獨留下了高士林。

  高太后深吸了一口氣,笑吟吟望向高士林:「才卿,你若有話就直說吧,你與本宮乃同胞姐弟,不必忌諱什麼。」


  高士林不過內殿崇班、殿直,按說沒資格與呂大防劉摯張庭這些重臣走在一起,但他卻是高太后的親弟弟,後戚之首。官職不高,不代表他在朝中沒有地位權勢。

  高士林心性耿直,他早就忍不住要說了:「娘娘,臣弟看來,那沈慕白之才實屬本科舉子魁首,如此人才,卻……真的是太可惜了。」

  「而且,陛下年歲漸長,早晚都有親政一日,娘娘如此壓制他,將來……」

  高太后沉默些許,擺擺手道:「才卿,你以為本宮願意如此嗎?皇帝這年余功夫,態度越加激烈,一心要奪權自立。

  可他終歸還是個孩子。

  這些年,若無本宮苦苦支撐,這大宋朝廷早就亂了。

  本宮早已說過,待他成年,一定會放權歸政,可他卻偏偏連這幾年都等不及。

  這種性子鋒芒畢露,不壓一壓,將來如何執掌乾坤?讓本宮如何能放心?」

  高士林欲言又止。

  他當然不很認同高太后的話,但……有些話也只能點到為止,縱是親姐弟,他也不敢真正觸怒這位一手遮天的太皇太后。

  「行了,你出宮去吧,本宮累了。」高太后擺了擺手,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高士林躬身一禮,心中輕嘆,再不多言,轉身離去。

  ……

  御書房。

  趙煦目光深沉望著王詵:「晉卿,你說皇祖母急召劉摯呂大防張庭入慈德宮,所為何來?」

  王詵心中發緊:「臣不知。」

  哼!

  趙煦冷笑起來:「朝中上下,包括這後宮之中,都將朕當成一個孩童來操弄,王詵,若是慈德宮這回還要壓制於朕,朕只有一條路可走!」

  趙煦沉默片刻,扭頭望向窗外,聲音堅決憤怒:「王詵,代朕傳話給某些人,他若敢因私廢公,敗壞朝廷科考,讓他給朕等著!

  他最好是祈禱朕永遠不能親政,否則,到那一日,朕定誅他九族!」

  王詵嚇了一大跳,面色刷一下就白了。

  皇帝這番狠話無異於向慈德宮公開宣戰,若是傳到高太后耳中,後果不堪設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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