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是奶奶的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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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昏暗逼仄的房間裡,唐雪瑟縮在角落,耳邊傳來父母那如利箭般刺心的謾罵:「你眼睛都瞎了,還妄圖上什麼大學?別做這種春秋大夢了!趕緊找個人嫁了,把彩禮拿回來給你弟弟花銷,這才是你現在該想的事!」

  「誰讓你非要強出頭,跑到大馬路上逞能救人!為了給你治這雙眼睛,我和你爸辛苦積攢的所有積蓄都耗費一空,你這個敗家女!」

  唐雪的面龐上,一行行清淚緩緩滑落,打濕了她破舊的衣衫。

  她滿心悲戚地回憶起那噩夢般的經歷。

  那日,她滿心歡喜地走在去大學報到的路上,陽光灑在她年輕而充滿朝氣的臉上。

  突然,她看到一位老奶奶搖搖晃晃地走在馬路中央,而不遠處,一輛汽車正疾馳而來,眼看就要撞上老奶奶。

  唐雪的心中瞬間湧起一股強烈的正義感和使命感,毫不猶豫地沖了過去。在那千鈞一髮之際,她拼盡全力將老奶奶推到了安全地帶,可她自己卻被汽車帶起的強大氣流衝擊,重重地摔倒在地,眼睛更是遭受了重傷,陷入了暫時的失明。

  原本,醫生告知她的父母,只要及時進行手術,她的眼睛極有可能恢復光明。然而,那手術所需的高額費用讓她的父母心生嫌惡,他們皺著眉頭,滿臉不耐煩地抱怨著這昂貴的花銷,最終強行帶著唐雪辦理了出院手續。

  從此,那明亮的校園、充滿希望的大學生活與她絕緣,她被困在了這無盡的黑暗與無助之中,甚至連基本的生活自理都成了奢望。

  但唐雪的心中,從未有過一絲後悔。她在心底默默地想著,那位老奶奶年事已高,若是遭遇車禍,必定凶多吉少,甚至可能因此失去生命。自己雖然失去了雙眼的光明,可卻挽救了一條鮮活的生命,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這時,父母那充滿譏諷的聲音再次響起:「你救了人又能怎樣?這世上忘恩負義的人還少嗎?你看看你,現在就是個累贅,只會拖累我們,我們當初就不該把你生下來!」

  唐雪在心中痛苦地吶喊著:「不是這樣的!那位老奶奶絕不是忘恩負義之人。」

  她深知,在醫院時,自己的所有治療花銷都是老奶奶默默承擔的。

  可唐雪那貪婪的父母,為了訛詐錢財,竟欺騙老奶奶說需要一百萬來給她做手術。當那筆錢一到手,便迫不及待地帶著她離開了醫院,斷絕了老奶奶想要幫助她的所有可能。

  如今,老奶奶就算有心尋找她、繼續給予援助,在這茫茫人海之中,又該到何處去尋覓她的蹤跡呢?

  唐雪心中的委屈與憤懣瞬間如洶湧的潮水,將她的理智徹底淹沒,她猛地抬起頭,雙眼圓睜,像是被激怒的小獸,不顧一切地大聲反駁道:「那個奶奶不是給了你們兩百萬嗎?難道這些錢還不夠嗎?」

  話音未落,媽媽保養得宜卻因盛怒而漲紅的臉瞬間逼近,塗著鮮艷指甲油的手高高揚起,在空中划過一道刺目的弧線,緊接著「啪」的一聲脆響,那巴掌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唐雪嬌嫩的臉頰上。唐雪的頭被打得偏向一側,幾縷髮絲凌亂地散落在臉前。

  媽媽的胸口劇烈起伏,像是一隻被激怒的母獸,語氣越發尖銳,好似一把寒光閃閃、銳不可當的利刃,直刺唐雪的心窩:「你還敢頂嘴?你知道這麼多年來你給家裡帶來了多大的負擔嗎?光你的治療費就花了好幾百萬,這還只是治療費!這些年養你吃養你喝,哪一樣不需要花錢?你以為你是喝西北風長大的?我們辛辛苦苦為你付出了這麼多,你卻一點感恩之心都沒有,還在這裡跟我頂嘴!」

  一旁的爸爸,滿臉橫肉隨著憤怒的表情抖動,眉頭緊緊擰成一個「川」字,眼神中滿是嫌棄與憎惡。他猛地向前跨出一步,將嘴裡嚼著的口香糖用力吐在地上,伴隨著一口唾沫,惡狠狠地罵道:「賤妮子,果然是賠錢貨,呸。」

  那口唾沫像是一顆帶著惡意的子彈,直直地射向地面,濺起微小的塵埃。

  唐雪的臉像是被烈火舔舐一般,火辣辣的疼痛迅速蔓延開來。她的眼眶中瞬間盈滿了淚水,卻倔強地咬著下唇,不讓它們落下。她緩緩抬起微微顫抖的右手,手指因用力而泛白,緊緊捂住那紅腫的臉頰,仿佛這樣就能遮擋住那鑽心的疼痛,也能掩蓋住自己滿心的悲戚與無助。然而,淚水還是不受控制地順著指縫滑落,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洇濕了一小片地面,恰似她那顆破碎的心,在這冰冷刺骨、毫無溫情的家庭氛圍中漸漸沉淪,直至被無盡的黑暗完全吞噬。

  晚上

  唐雪身處黑暗之中,默默無語。

  父母的目光與關懷全傾注在哥哥唐河和弟弟唐成身上。


  「成成,多吃些肉,長身體要緊。」

  「河河,你也多吃,月考將至,別再考倒數了。」

  唐成初三的他體態肥胖,五官被贅肉擠壓,吃飯時毫無儀態,如豬般在碗裡拱食。

  他還滿不在乎地宣稱:「考倒數又何妨?姐的彩禮和收入都將歸我。」

  媽媽聞言點頭,瞥向唐雪說道:「她耗費家裡諸多錢財,是該回報了。我娘家有個四十七歲的遠房親戚,因瘸腿未婚,讓雪兒嫁他正合適。」

  唐成、略有猶豫:「媽,這恐遭人恥笑,對我娶親也有影響。」

  媽媽卻怒拍桌子:「她一瞎子,還奢望什麼?有人接納已是萬幸。」

  此時在一旁清洗髒臭抹布的唐雪,聽聞此言,心瞬間如墜冰窖。嫁給老瘸子?不,她絕不能如此斷送餘生,逃離此地的決心在心中瘋狂生長。

  唐雪心底湧起強烈的決絕,她必須逃離這冰冷的家!

  無數次,唐雪滿心狐疑,自己真的是爸媽親生骨肉嗎?為何哥哥與弟弟被寵溺有加,她卻飽受殘忍對待。

  曾經,唐雪學業優異,成績斐然,年年獎學金與助學金收入囊中,可這些錢無一例外全被弟弟揮霍在名牌鞋服上。她呢,只能蹬著多年前的破布鞋,身著親戚遺棄的舊衣,在校園裡自卑得不敢抬頭。

  歷經艱辛考上大學,唐雪拼命打工許久才攢齊學費,瞞著父母偷偷前往學校報到,未料竟遭遇如此厄運。

  命運為何對她如此刻薄?

  而在醫院那頭,陸家老太太不住嘆氣:「人怎會不見蹤影?是因懼怕治療費用,悄然出院了?我明明已言明,所有治療開銷皆由我方承擔,為何連個聯繫方式都未留下便離去?」

  病床之畔,男子身形偉岸,一襲精心剪裁的高訂西裝貼合其身,面龐仿若刀削斧鑿般深邃俊朗,然其神色冷峻,寒意逼人。

  他方自國外市場開拓之旅歸來,剛下飛機,便馬不停蹄奔赴醫院。陸堇年聲線低沉,富有磁性:「奶奶,您莫要焦急,我已差人去尋覓。」

  「若不是那小姑娘,奶奶恐已性命不保。」陸家老太太動容不已,「且那姑娘生得極為秀麗,瓜子臉,大眼睛,肌膚白皙勝雪,恰似一朵清新淡雅的小茉莉花。若她已成年,與你倒是極為般配,你儘早覓得佳人領證成婚,我亦能安心。」

  陸景年劍眉星目,眸底那抹冰冷瞬間閃過,「此事,恐非那般順遂。」

  他現年二十八,自律嚴謹,身旁從無女色相伴。陸家乃京圈首屈一指的豪門望族,權勢滔天,暗中欲與之聯姻者數不勝數。

  陸老太太鮮少外出,緣何此次出行竟逢車禍,又恰巧得一小姑娘仗義相救?這一切當真只是偶然?

  陸老太太深知孫子自幼聰慧過人,於商場縱橫馳騁多年,心思深沉似海,城府極深。

  「你且去查吧,弄個明白也好。但我始終覺得,那小姑娘絕非歹人。」陸老太太歷經歲月滄桑,品鑑人物向來看得精準,對自己的眼光頗具信心。那小姑娘的眼神純淨透徹,恰似熠熠生輝的黑曜石,澄澈而純粹,無論如何也難以與心術不正之人聯繫起來。

  陸堇年步出病房,剎那間,其眼神森寒凜冽,仿若能冰封萬物。他向助理下達指令:「徹查那輛車的來龍去脈,以及那個悄然離去的小姑娘。」

  「遵命,陸總。」

  倘若唐家知曉陸家的顯赫家世,恐怕會悔不當初,如此厚重之恩情,僅換得區區兩百萬。

  誰叫他們目光短淺,兩百萬於他們而言已是認知範疇內的巨額財富。殊不知,這點錢財對於陸家而言,不過九牛一毛,即便是再增添百倍,陸家亦能面不改色,輕鬆拿出。

  待家人用餐完畢,唐雪空腹收拾碗筷,移送至廚房清洗。初失明時,她極不適應,時常失手打碎碗碟,招致父母的一頓毒打。

  唐雪忙完所有家務,四周靜謐無聲,家人皆已安睡。她甚至未曾擁有自己的房間,長久以來只能蜷縮於客廳角落休憩。

  那張床本是哥哥幼時所用,後留給了唐雪,此刻其上堆滿各類雜物。她躺臥其間,身軀難以舒展,稍有不慎便會磕碰到頭部。

  唐雪背起那裝有自己全部證件的背包,手持一根木棍權作盲杖,躡手躡腳地邁出家門。

  剛一出門,一輛漆黑鋥亮的豪車便悄然停於她身畔。唐雪聽覺敏銳,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令她身軀下意識地緊張蜷縮。


  而后座車窗緩緩降下,陸堇年那輪廓分明、冷峻帥氣的面龐映入眼帘。

  只見陸堇年微微抬手,向司機示意,令其駕車緩緩跟在唐雪身旁前行。

  唐雪挪動腳步前行數步,身側的車輛亦隨之緩緩開動。她的面色微微泛白,終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輕聲問道:「請問,你們是在跟蹤我嗎?」那嗓音嬌柔細嫩,仿若一隻楚楚可憐的小奶貓發出的輕喚。

  她身形單薄纖弱,背著碩大的小黃鴨書包,肌膚白皙嫩滑,似能輕易掐出汁水來。即便雙眸緊閉,卻也難掩那美人胚子的天生麗質,果如陸家老太太所言,宛如一朵清新純潔的茉莉花,毫無惡相,倒似那尚未長大成人的稚嫩孩童。

  助理迅速拉開車門,陸堇年穩步下車,徑直走向唐雪。他身姿挺拔,身高近乎一米九,佇立在她身前,仿若一座巍峨高山,給人以強烈的壓迫感。

  陸堇年低聲問道:「我聽聞你的眼睛尚未痊癒,為何匆匆出院?」那低沉磁性的男聲在耳畔響起,唐雪竟莫名泛起一絲羞怯之意。這是她有生以來聽過的最為動聽的聲音。她緊閉雙眼,將臉龐轉向他的方向,問道:「你是誰?」

  依照陸堇年往昔的脾性,斷不會有這般耐心與一個小丫頭如此攀談。然而,望著她那消瘦小巧的面龐,仿佛許久未曾飽餐一頓,陸堇年心中竟不由自主地湧起幾分憐惜之情。

  「我是奶奶的孫子,多謝你救了我奶奶。」陸堇年話音剛落,不知哪句話觸動了唐雪的笑點,只見她微微揚起嘴角,輕聲笑了起來。

  唐雪本就生得嬌艷柔美,這粲然一笑間,嘴角浮現的梨渦更是明艷動人,令人眼前一亮。

  助理與司機在一旁低聲私語:「怪不得老太太對她青睞有加,心地善良不說,模樣還這般俊俏。」如此美麗的姑娘,卻遭受失明之苦,著實令人惋惜。

  唐雪輕搖臻首,道:「不用謝。」

  「夜已深沉,你孤身一人外出,欲往何處?」陸堇年問道。

  唐雪神色黯然,垂首低聲道:「我……我無處可去。」她曾想回歸故鄉,然而疼愛她的外公外婆早已離世,即便回去,也僅剩一座破舊漏風的老屋。

  陸堇年沉思片刻後說道:「你的眼睛尚未痊癒,我帶你回醫院。」

  「不、不用了……」唐雪驚慌失措地拒絕,「我已耗費你們諸多錢財,況且我的眼睛恐難治癒。」

  「何人告知你治不好?」陸堇年的聲音寒冷刺骨,似能凝結出冰碴。唐雪聞言,嚇得面色蒼白,噤若寒蟬。

  陸堇年旋即意識到自己方才過於嚴苛。他在商場摸爬滾打多年,周身散發的氣場冷峻凌厲,絕非一個柔弱少女所能承受。

  「你無需擔憂,我定會延請最頂尖的大夫為你醫治雙眼。」陸堇年放緩了語氣。

  唐雪聽聞此言,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波瀾。她如今確實走投無路,倒不如跟隨眼前此人,或許真能重見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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