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好夢尤易醉，遊子常盼歸
【須彌界擊敗天火道界，占據高階秘境，界內生靈將有一定機率覺醒擁有火道相關屬性靈根】
「模擬戰」結束約莫十日，結算通知放到修士眼前。
陳鋒小手摸著一隻金黃色的短棍，通體琉璃般透明，手感溫潤如玉，這是以五境火道道主脊骨配合火道精華、四階輔材煉製，喚作三尺盤龍棍，劈、掃、戳之間皆有火道威勢迸發，暗合侵略如火之意。
玩鬧一陣，陳鋒便回到家中，將寶貝棍子藏到床底，見家中沒人，便開始洗澡，洗完後周身火靈氣升騰，瞬間水珠蒸乾。
來到客廳打開電視開始看動物世界，須彌界的野豬果然秀氣多了。道盟當中不少都學府學生和老師，普遍認為這場「入侵行為」過於殘忍。
在陳鋒看來，與秘境的爭鬥本就是靈境設置的遊戲規則，贏家通吃，敗者為寇。更何況通過「斬首」行動，已經將殺戮降到最低。他也不打算把原生的豬妖一族作為奴隸，而是當做「佃農」。占有的秘境需要勞動力管理運營，這些有智慧的原生種可以幫助道盟採集和種植靈材，到時候坐著收稅當老大，豈不美哉？
「人臉識別成功」
陳鋒抬頭一看，母親李青浣帶著蔬果回到家中，踏足修行後她顯得越發年輕，樣貌和精神狀態與學生時代無異。
「小鋒，快來幫媽媽擇菜。」李青浣脫下紫色披肩掛在衣架上。
看到廚房擺滿的綠葉菜，陳鋒握緊拳頭，「怎麼又是吃素啊？」
李青浣在其腦袋上摸了一把，說道：「最新研究成果，吃蔬菜能梳理人體清氣，有助於資質提升。」
陳鋒對此頗為不屑，你兒子都第五境了，還提升啥資質？
他搖搖頭，不情不願坐到小板凳上，攪拌著盆中的蔬菜水果。已至年終，雖天氣寒冷，卻也凍不著修行之人。
「你爸到學府擔任思政組長，以後又多學門課哦。」李青浣一面繫著圍裙，一面念叨。
「我明年才升小學，哪來這麼多課業。」母親向來如此，慣會危言聳聽。
李青浣在圍裙上擦擦手，取了一份東海日報遞給兒子。「學府進度快，你應是學會常用數百字詞，自個兒看看吧。」
陳鋒掃了一眼，確實頭版分明寫道「修行學府學制變革，自靈歷2年始施行」。內容大致在解釋從學生開始，降低修行者同普通人的隔閡，平穩過渡到修仙時代。
但很快，他便看到了角落中的國際報導：
天武國會同北山國聯合圍剿土著抵抗軍大獲全勝。
心下一驚，陳鋒三兩下洗淨蔬果，對母親道：「媽，我回房間寫作業了。」
陳母心下滿意，洪荒兩個學年大多以文科成績衡量學員天資，為日後修行打下堅實的理論基礎。兒子本就早慧，若還能記掛學業自然是更好。
陳鋒在智腦手錶留言，與王舉約定立刻見面，披上斗篷便逕自入洞窟秘境。此時秘境中有兩名年輕的二境學員正在清點占領區秘境上供的靈材，其中一名身穿白色印花體恤，下身著緊身牛仔褲的呆萌女生見到陳鋒怔怔道：「前、前輩好。」
陳鋒點點頭，隨口回道：「二位道友且做正事，莫理會貧道。」近日看完古裝劇後，他便喜歡自稱貧道。
爬上池塘畔的大青石，一群遊動的紅色大魚擺動如紅紗般的魚鰭，這些都是產自天火界的三階赤翎魚。陳鋒挑了兩條最肥的片成魚片，大口吃起來。赤翎魚免疫火焰，且體溫高達五十攝氏度幾乎不長寄生蟲，肉質更是鮮嫩無比。
一個多小時後，臉色曬得黢黑的王舉出現在秘境。四處打量一番，他走到兩名學府學生面前問道：「兩位道友，不知前輩現在何處？」
呆萌女生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沒有反應，另一名膚色發紅的憨厚少年仔細分辨對方相貌，激動道：「可是王舉大人？我是天武國西部行省玄武靈的土人，在報紙上見到您幫助我族反抗天武國的事跡……」
王舉見到這名「留學生」也十分高興，但還是止住話頭：「你我道友相稱即可，我受前輩邀約來此議事，你且帶我去尋他。」
少年連忙帶著王舉來到池塘，卻見陳鋒跨坐於大青石上吃著魚生餵著魚。走近一看，餵魚的餌料竟然是魚骨頭。
感受到來人氣息，陳鋒將手中的魚肉一口吞下，從大青石上翻身躍下，拍拍屁股上的灰笑道：「王舉道友多日不見，近來可好？」
王舉作揖恭敬回答：「托前輩的福，得了修行資源後抵抗軍多了數十位第三境道友。」
「我聽聞你們被天武國和北山國聯合圍剿，損失慘重？」陳鋒忍不住問道。
王舉一愣，說道「圍剿確有其事，但我們藉助前輩所賜天象暴雪大陣在山中布置天災，完成反圍剿布局，使聯軍狼狽而逃。」
陳鋒恍然大悟，文字遊戲博大精深，方才標題原來是這樣斷句：天武國聯合北山國圍剿，抵抗軍大獲全勝。
「咳咳，原來如此，既然你們安然無恙我也就放心了。恰好你們有了足夠的家底，我建議道友牽頭建立一個道盟，以後也能擁有自己的秘境資源點，產出修行資源。」陳鋒扯開話題，望著正在清點秘境產出的學生意有所指。
王舉連忙再度躬身問道：「可是我們天資愚鈍，惹惱了前輩？」
陳鋒有些無語，笑道：「非也，你們願意留在零號道盟自然極好，但到底是要有個靈材的穩定來源才能在北俱蘆洲站穩腳跟。」
王舉舒口氣，「多謝前輩關心，抵抗軍已經在南部、東部行省占領四個靈材資源點。當地領主懾於道盟威望，皆是不敢輕舉妄動。近日我們又拿下一場大勝，有了喘息之機。」
好夢猶易醉，遊人常盼歸
陳鋒藏在兜帽下的雙目注視著乾瘦的王舉，「你有多久沒回家了？」
王舉怔了怔，不知這位前輩有何深意，「弟子已有大半年未回東海。」
都說現代年輕人家庭意識淡薄，出門在外一年，不回家也是常態。但是常年漂泊異鄉的人不是迫於生計便是另有隱情，王舉放著世家公子的紈絝生活不要，跑到百萬公里外的北俱蘆洲過著亡命徒的日子，實在令人費解。
陳鋒不忍再看他的狼狽模樣，背對著他坐下，一團水球裹挾兩條赤翎魚，被風刃切成薄片飄到王舉身前。
「你姐說荒學院的副院長還給你留著，不想回來享福嗎？」
王舉膚色在高山曬得通紅，一咧嘴整張臉活像是切開的西瓜，深陷的眼眶內雙目有些迷離。
「去年我求著姐姐封了副院長的虛職，隨後便被打發來北俱蘆洲招生，誰知學生沒招到幾個，反倒將自己搭了進去。」
陳鋒有些費解，繼續問道：「據說你是被擄去反抗軍的，就沒想過逃跑嗎？」
王舉先謝過陳鋒，吃下魚片。「一開始確實想與義容和靈婭虛與委蛇，隨後伺機逃走。但後來便不想走了，也不知是因為抵抗軍離不開我，還是我離不開抵抗軍。總之是再沒有想過逃脫，我這三十年的光陰，逃過學、逃過婚、逃過債，能逃的責任都逃脫了，未曾想被這麼一樁事套牢了。」
一顆金燦燦、圓鼓鼓的金丹自陳鋒口中飛出，以無量金光籠罩失神的王舉。
感受著大道碎片在周身飛舞，他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凌厲許多，老農般粗糙的皮膚在光暈中逐漸細膩，經歷雪山、叢林、炮火洗禮後多處的傷疤也被抹去。
王舉跪下叩首，聲音顫抖道：「多謝前輩賜下機緣。」
陳鋒再次跳下青石，轉過身道：「你把靈材都給了土人，至今才堪堪到第二境。但你精氣神早已在風雪中磨練得渾圓一體，今日進入第三境實丹乃是水到渠成。」
有些人、有些物擁有時從不注意，但要失去時總叫人扼腕嘆息。王舉的前半生終日與狐朋狗友廝混，卻不想如今真成了個人物。他這點修為在熱武器轟炸下極難自保，陳鋒不想看著這位朋友死在成功成之前，因此以金丹為載體分潤些許大道碎片，助其晉升第三境。
「前輩，明日便是學府年終大比，天、地、玄、黃四院達到第二境的學員都會參加，吳校長囑咐我等，若見到前輩便邀請您觀賽。」一直站在遠處的男學員見到王舉離開，便來到池邊低頭行禮。
陳鋒側臥於大青石上思慮片刻，回道：「我在學府、修士協會並無任職，不便正式出席。不過我自會到場，只是要做些偽裝，你們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回到須彌界，母親已經做好飯食，陳父也回到家中正在洗漱。
飯桌上，陳父盛滿一大碗米飯感嘆道：「到底是家裡好，明天到學府任職後不知還能不能吃到這麼好的飯菜。」
李浣青青筋暴跳，「沒個正行，上班了就不能回家嗎？以後接送小鋒和小蝶的任務歸你了。」
陳剛低下頭扒飯不再言語，獻殷勤獻到媳婦腚眼了。
夾起一塊排骨放在陳鋒碗中，李浣青笑道：「明天是學府年終大比，有不少三境巔峰的翹楚競技，更有第四境的修士切磋。嘉怡的老師給了幾張觀賽票，到時候咱們一起去學習。」
現如今站在台前的修士多是第二境、第三境修士，他們掌握基礎道術，也能結成陣法釋放大型道術，是抵禦靈境生靈的主要力量。隨著靈境中產出的靈材逐漸穩固，再加上陳鋒傳授的修行心得，一些天賦異稟的修士也陸續晉升第四境，在某些領域他們已經超越了第五境金丹的陳鋒。
陳剛也興奮道：「一定得去，吳空平、王通銘等前輩晉升第四境後相繼走出了自己的道，對於啟迪後人至關重要。」
陳鋒裝作泰然自若地吃著青菜，實則豎起耳朵傾聽。之前在秘境中他全部精力都放在對付火道道主上，卻沒有關注其他人是如何對付第四境巔峰的。
要知道在火靈氣充裕的天火界，他們對陣五個第四境巔峰和數量遠高於己方的第三境生靈，非但未曾落於下風，還能穩穩壓制，逼迫火道道主打散了方圓百公里的靈氣，間接支援陳鋒。
「我最敬佩的還是李婉風，這姑娘修行半年多便摸到第四境的門檻，還修行天象類道術自成一派，當真是女修楷模。」李浣青雙眼發光，滿是傾慕。
陳父卻不以為然，「今天就職的時候見了那姑娘，還是過於稚嫩，遠不及道盟老前輩。吳老和王老都是一大把年紀開始修行，精氣神遠不及年輕人，卻能一直走在道門最前列。據說前些日子在抵禦第四境妖魔的時候零傷亡完成擊殺，稱得上真英雄。」
經過五洲聯盟的輿論攻勢，靈境的生靈統一稱作妖魔，以便營造善惡對立氛圍，團結一切力量。陳鋒對此頗為憂慮，未來與靈境的聯繫會越來越多，怕是會將潛在盟友推向對立面。
「小鋒，你最喜歡哪位修士？」陳母認為偶像能影響孩子的發展方向，因此有必要探探兒子的底。
陳鋒如夢初醒，不假思索道：「我看最厲害的還是關山。」
關山？李浣青白皙的臉蛋僵硬，心中滿是不解。那個滿頭大疙瘩的少年陰狠毒辣，樣貌也稱得上一句醜陋，小孩子怎麼能喜歡他？
陳父陳母憂心忡忡地吃完飯，思慮著如何矯正兒子的「價值觀」。
陳鋒也不能理解父母的想法，關山的「毒」靈根絕對是天賦異稟，其本質是以異變的本源靈氣侵蝕道術，破壞大道銘文架構。就像癌細胞侵蝕正常細胞一樣，練到極致或許可以污染大道碎片，乃是上限極高的天賦。若是處於同一個境界，他也沒有幾分必勝的把握。
「模擬戰」結束約莫十日，結算通知放到修士眼前。
陳鋒小手摸著一隻金黃色的短棍，通體琉璃般透明，手感溫潤如玉，這是以五境火道道主脊骨配合火道精華、四階輔材煉製，喚作三尺盤龍棍，劈、掃、戳之間皆有火道威勢迸發，暗合侵略如火之意。
玩鬧一陣，陳鋒便回到家中，將寶貝棍子藏到床底，見家中沒人，便開始洗澡，洗完後周身火靈氣升騰，瞬間水珠蒸乾。
來到客廳打開電視開始看動物世界，須彌界的野豬果然秀氣多了。道盟當中不少都學府學生和老師，普遍認為這場「入侵行為」過於殘忍。
在陳鋒看來，與秘境的爭鬥本就是靈境設置的遊戲規則，贏家通吃，敗者為寇。更何況通過「斬首」行動，已經將殺戮降到最低。他也不打算把原生的豬妖一族作為奴隸，而是當做「佃農」。占有的秘境需要勞動力管理運營，這些有智慧的原生種可以幫助道盟採集和種植靈材，到時候坐著收稅當老大，豈不美哉？
「人臉識別成功」
陳鋒抬頭一看，母親李青浣帶著蔬果回到家中，踏足修行後她顯得越發年輕，樣貌和精神狀態與學生時代無異。
「小鋒，快來幫媽媽擇菜。」李青浣脫下紫色披肩掛在衣架上。
看到廚房擺滿的綠葉菜，陳鋒握緊拳頭，「怎麼又是吃素啊？」
李青浣在其腦袋上摸了一把，說道：「最新研究成果，吃蔬菜能梳理人體清氣，有助於資質提升。」
陳鋒對此頗為不屑，你兒子都第五境了，還提升啥資質？
他搖搖頭，不情不願坐到小板凳上，攪拌著盆中的蔬菜水果。已至年終，雖天氣寒冷，卻也凍不著修行之人。
「你爸到學府擔任思政組長，以後又多學門課哦。」李青浣一面繫著圍裙，一面念叨。
「我明年才升小學，哪來這麼多課業。」母親向來如此，慣會危言聳聽。
李青浣在圍裙上擦擦手，取了一份東海日報遞給兒子。「學府進度快，你應是學會常用數百字詞，自個兒看看吧。」
陳鋒掃了一眼，確實頭版分明寫道「修行學府學制變革，自靈歷2年始施行」。內容大致在解釋從學生開始，降低修行者同普通人的隔閡，平穩過渡到修仙時代。
但很快，他便看到了角落中的國際報導：
天武國會同北山國聯合圍剿土著抵抗軍大獲全勝。
心下一驚，陳鋒三兩下洗淨蔬果，對母親道：「媽，我回房間寫作業了。」
陳母心下滿意，洪荒兩個學年大多以文科成績衡量學員天資，為日後修行打下堅實的理論基礎。兒子本就早慧，若還能記掛學業自然是更好。
陳鋒在智腦手錶留言，與王舉約定立刻見面，披上斗篷便逕自入洞窟秘境。此時秘境中有兩名年輕的二境學員正在清點占領區秘境上供的靈材，其中一名身穿白色印花體恤，下身著緊身牛仔褲的呆萌女生見到陳鋒怔怔道：「前、前輩好。」
陳鋒點點頭，隨口回道：「二位道友且做正事，莫理會貧道。」近日看完古裝劇後，他便喜歡自稱貧道。
爬上池塘畔的大青石，一群遊動的紅色大魚擺動如紅紗般的魚鰭，這些都是產自天火界的三階赤翎魚。陳鋒挑了兩條最肥的片成魚片，大口吃起來。赤翎魚免疫火焰，且體溫高達五十攝氏度幾乎不長寄生蟲，肉質更是鮮嫩無比。
一個多小時後，臉色曬得黢黑的王舉出現在秘境。四處打量一番，他走到兩名學府學生面前問道：「兩位道友，不知前輩現在何處？」
呆萌女生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沒有反應，另一名膚色發紅的憨厚少年仔細分辨對方相貌，激動道：「可是王舉大人？我是天武國西部行省玄武靈的土人，在報紙上見到您幫助我族反抗天武國的事跡……」
王舉見到這名「留學生」也十分高興，但還是止住話頭：「你我道友相稱即可，我受前輩邀約來此議事，你且帶我去尋他。」
少年連忙帶著王舉來到池塘，卻見陳鋒跨坐於大青石上吃著魚生餵著魚。走近一看，餵魚的餌料竟然是魚骨頭。
感受到來人氣息，陳鋒將手中的魚肉一口吞下，從大青石上翻身躍下，拍拍屁股上的灰笑道：「王舉道友多日不見，近來可好？」
王舉作揖恭敬回答：「托前輩的福，得了修行資源後抵抗軍多了數十位第三境道友。」
「我聽聞你們被天武國和北山國聯合圍剿，損失慘重？」陳鋒忍不住問道。
王舉一愣，說道「圍剿確有其事，但我們藉助前輩所賜天象暴雪大陣在山中布置天災，完成反圍剿布局，使聯軍狼狽而逃。」
陳鋒恍然大悟，文字遊戲博大精深，方才標題原來是這樣斷句：天武國聯合北山國圍剿，抵抗軍大獲全勝。
「咳咳，原來如此，既然你們安然無恙我也就放心了。恰好你們有了足夠的家底，我建議道友牽頭建立一個道盟，以後也能擁有自己的秘境資源點，產出修行資源。」陳鋒扯開話題，望著正在清點秘境產出的學生意有所指。
王舉連忙再度躬身問道：「可是我們天資愚鈍，惹惱了前輩？」
陳鋒有些無語，笑道：「非也，你們願意留在零號道盟自然極好，但到底是要有個靈材的穩定來源才能在北俱蘆洲站穩腳跟。」
王舉舒口氣，「多謝前輩關心，抵抗軍已經在南部、東部行省占領四個靈材資源點。當地領主懾於道盟威望，皆是不敢輕舉妄動。近日我們又拿下一場大勝，有了喘息之機。」
好夢猶易醉，遊人常盼歸
陳鋒藏在兜帽下的雙目注視著乾瘦的王舉，「你有多久沒回家了？」
王舉怔了怔，不知這位前輩有何深意，「弟子已有大半年未回東海。」
都說現代年輕人家庭意識淡薄，出門在外一年，不回家也是常態。但是常年漂泊異鄉的人不是迫於生計便是另有隱情，王舉放著世家公子的紈絝生活不要，跑到百萬公里外的北俱蘆洲過著亡命徒的日子，實在令人費解。
陳鋒不忍再看他的狼狽模樣，背對著他坐下，一團水球裹挾兩條赤翎魚，被風刃切成薄片飄到王舉身前。
「你姐說荒學院的副院長還給你留著，不想回來享福嗎？」
王舉膚色在高山曬得通紅，一咧嘴整張臉活像是切開的西瓜，深陷的眼眶內雙目有些迷離。
「去年我求著姐姐封了副院長的虛職，隨後便被打發來北俱蘆洲招生，誰知學生沒招到幾個，反倒將自己搭了進去。」
陳鋒有些費解，繼續問道：「據說你是被擄去反抗軍的，就沒想過逃跑嗎？」
王舉先謝過陳鋒，吃下魚片。「一開始確實想與義容和靈婭虛與委蛇，隨後伺機逃走。但後來便不想走了，也不知是因為抵抗軍離不開我，還是我離不開抵抗軍。總之是再沒有想過逃脫，我這三十年的光陰，逃過學、逃過婚、逃過債，能逃的責任都逃脫了，未曾想被這麼一樁事套牢了。」
一顆金燦燦、圓鼓鼓的金丹自陳鋒口中飛出，以無量金光籠罩失神的王舉。
感受著大道碎片在周身飛舞，他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凌厲許多，老農般粗糙的皮膚在光暈中逐漸細膩，經歷雪山、叢林、炮火洗禮後多處的傷疤也被抹去。
王舉跪下叩首，聲音顫抖道：「多謝前輩賜下機緣。」
陳鋒再次跳下青石，轉過身道：「你把靈材都給了土人，至今才堪堪到第二境。但你精氣神早已在風雪中磨練得渾圓一體，今日進入第三境實丹乃是水到渠成。」
有些人、有些物擁有時從不注意，但要失去時總叫人扼腕嘆息。王舉的前半生終日與狐朋狗友廝混，卻不想如今真成了個人物。他這點修為在熱武器轟炸下極難自保，陳鋒不想看著這位朋友死在成功成之前，因此以金丹為載體分潤些許大道碎片，助其晉升第三境。
「前輩，明日便是學府年終大比，天、地、玄、黃四院達到第二境的學員都會參加，吳校長囑咐我等，若見到前輩便邀請您觀賽。」一直站在遠處的男學員見到王舉離開，便來到池邊低頭行禮。
陳鋒側臥於大青石上思慮片刻，回道：「我在學府、修士協會並無任職，不便正式出席。不過我自會到場，只是要做些偽裝，你們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回到須彌界，母親已經做好飯食，陳父也回到家中正在洗漱。
飯桌上，陳父盛滿一大碗米飯感嘆道：「到底是家裡好，明天到學府任職後不知還能不能吃到這麼好的飯菜。」
李浣青青筋暴跳，「沒個正行，上班了就不能回家嗎？以後接送小鋒和小蝶的任務歸你了。」
陳剛低下頭扒飯不再言語，獻殷勤獻到媳婦腚眼了。
夾起一塊排骨放在陳鋒碗中，李浣青笑道：「明天是學府年終大比，有不少三境巔峰的翹楚競技，更有第四境的修士切磋。嘉怡的老師給了幾張觀賽票，到時候咱們一起去學習。」
現如今站在台前的修士多是第二境、第三境修士，他們掌握基礎道術，也能結成陣法釋放大型道術，是抵禦靈境生靈的主要力量。隨著靈境中產出的靈材逐漸穩固，再加上陳鋒傳授的修行心得，一些天賦異稟的修士也陸續晉升第四境，在某些領域他們已經超越了第五境金丹的陳鋒。
陳剛也興奮道：「一定得去，吳空平、王通銘等前輩晉升第四境後相繼走出了自己的道，對於啟迪後人至關重要。」
陳鋒裝作泰然自若地吃著青菜，實則豎起耳朵傾聽。之前在秘境中他全部精力都放在對付火道道主上，卻沒有關注其他人是如何對付第四境巔峰的。
要知道在火靈氣充裕的天火界，他們對陣五個第四境巔峰和數量遠高於己方的第三境生靈，非但未曾落於下風，還能穩穩壓制，逼迫火道道主打散了方圓百公里的靈氣，間接支援陳鋒。
「我最敬佩的還是李婉風，這姑娘修行半年多便摸到第四境的門檻，還修行天象類道術自成一派，當真是女修楷模。」李浣青雙眼發光，滿是傾慕。
陳父卻不以為然，「今天就職的時候見了那姑娘，還是過於稚嫩，遠不及道盟老前輩。吳老和王老都是一大把年紀開始修行，精氣神遠不及年輕人，卻能一直走在道門最前列。據說前些日子在抵禦第四境妖魔的時候零傷亡完成擊殺，稱得上真英雄。」
經過五洲聯盟的輿論攻勢，靈境的生靈統一稱作妖魔，以便營造善惡對立氛圍，團結一切力量。陳鋒對此頗為憂慮，未來與靈境的聯繫會越來越多，怕是會將潛在盟友推向對立面。
「小鋒，你最喜歡哪位修士？」陳母認為偶像能影響孩子的發展方向，因此有必要探探兒子的底。
陳鋒如夢初醒，不假思索道：「我看最厲害的還是關山。」
關山？李浣青白皙的臉蛋僵硬，心中滿是不解。那個滿頭大疙瘩的少年陰狠毒辣，樣貌也稱得上一句醜陋，小孩子怎麼能喜歡他？
陳父陳母憂心忡忡地吃完飯，思慮著如何矯正兒子的「價值觀」。
陳鋒也不能理解父母的想法，關山的「毒」靈根絕對是天賦異稟，其本質是以異變的本源靈氣侵蝕道術，破壞大道銘文架構。就像癌細胞侵蝕正常細胞一樣，練到極致或許可以污染大道碎片，乃是上限極高的天賦。若是處於同一個境界，他也沒有幾分必勝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