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目標明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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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幾天,提爾斯的行程沒有任何改變,他仍然在行宮和大圖書館之間樂此不疲地奔波著。

  這般目中無人的行為,似乎更加錘死了他浪蕩輕狂、囂張跋扈的負面形象。

  兩位王國重臣抓住這點,不停地在托勒密耳邊煽風點火,導致國王的想法始終搖擺不定。

  而這一晚的議事廳里,奈布塔維更是急得上躥下跳。如果沒記錯,這已經是他第三次提出這樣的建議了。

  「陛下,請不要再猶豫了!洛爾維斯收下禮物還是一意孤行,您的寬容讓他變本加厲!這些跡象都表明,他已經和女王達成合作了!」

  賽歐諾斯的言辭同樣懇切:「陛下,無論是為了維護法老的威嚴,還是為了維護王國的穩定,您都不能再繼續放縱洛爾維斯了!」

  托勒密坐在椅子上,用手拖著額頭。他的雙目緊閉,樣子盡顯無奈。

  這幾天,兩位大臣說來說去,講的都是這些危言聳聽的話語。

  女王和洛爾維斯的關係,托勒密比誰都關心;但同時,他也清楚地知道一點。

  如果羅馬真的打過來了,也不是這兩位大臣上戰場衝鋒陷陣。所以托勒密越聽這些渾話,越覺得他們是在誇誇其談。

  想到戰爭,他將求助的視線投向了武將。

  「阿基拉斯,你覺得呢?」

  一向耿直的阿基拉斯早已被兩位文臣的詭辯帶進了牛角尖里。

  他想起了前些日子托勒密交待給他的任務,難說陛下不是為了今天的狀況在做準備。

  「陛下,如果想暗殺洛爾維斯的話,守護者或許可用……」

  隨後,他湊到國王耳邊,小聲說道:「我們已經取得聯繫了。」

  聽他的口氣,似乎已經萬事俱備,動不動手,全在托勒密的一念之間。

  良久後,國王下達了命令:「算了,都退下吧,讓我再好好想想……」

  托勒密不出意外的遲疑,成功消磨掉了兩位大臣最後一點耐心,他們的表情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而這次,木訥的阿基拉斯居然察覺了出來。

  所以等三人一走出大門,阿基拉斯就迅速跑到他們前面,攔住了去路。

  他開門見山:「兩位大人,我勸你們不要自作主張。」

  兩位老人默契地對視了一眼,隨後,賽歐諾斯明知故問道。

  「阿基拉斯統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是否要除掉洛爾維斯,必須等候陛下的王令。」

  賽歐諾斯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這不必你來說。沒有陛下的命令,我們怎麼敢擅自作主呢?」

  阿基拉斯不知道他這句話是否真心實意,只能繼續說道。

  「而且,我勸你們也不要去招惹洛爾維斯。他身邊的那個女人,可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奈布塔維接話:「好的,謝謝你的提醒。」

  說著,兩位大臣繞開了這位魁梧的統領,準備徑直離去。

  這時,一個奴隸跑了過來。

  「阿基拉斯大人,陛下叫您回去。」

  聽到這話,賽歐諾斯的表情鬆弛了不少,他趕緊催促起來。

  「快去吧。」

  奈布塔維也是同樣的語氣:「陛下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託付給你。」

  晚些時候,兩位大臣在王宮的某個角落裡,悄悄碰了個面。

  「你覺得陛下有勇氣動手嗎?」

  奈布塔維搖了搖頭:「陛下單獨和阿基拉斯談話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每次談完都沒有後續,這次應該也不例外。」

  「那怎麼辦?」

  奈布塔維咬著牙:「只能讓我們來幫幫他了。」

  賽歐諾斯湊得更近,他環顧四周,生怕被什麼人發現。

  「此事必須謹慎。你再仔細想想,確定計劃沒有紕漏嗎?」

  奈布塔維胸有成竹:「放心吧,我想前幾天,波提紐斯已經幫我們做好鋪墊了。」

  但賽歐諾斯還是不放心。

  「阿基拉斯說得對啊。洛爾維斯一直帶在身邊的那個女人,可不是那麼容易搞定的。」


  回想起伊薇兒來的第一個晚上就捅瞎了四名侍衛,接著又在大圖書館裡收拾兵痞的畫面,賽歐諾斯還是心有餘悸。

  奈布塔維的表情有些悵然:「你腦子沒問題吧?就算洛爾維斯沒死,或者陛下搶先出手了,我們會有什麼損失嗎?」

  賽歐諾斯仰起頭:「哦,對啊,我怎麼就給忘了呢?」

  「行了,快去準備吧。」

  ……

  第二天清晨,地宮神殿裡,提爾斯一如往常地來到了阿涅芙洛斯前。

  自從發現了這個地方以來,他每天都會風雨無阻地前來「報到」。這樣的行為持續了一個星期,上班打卡都沒這麼積極。

  這期間,除了斷斷續續寫過十幾頁手稿、記錄一些想法以外,大多數時候,他都坐在這滿壁春色前,閱讀泰奧弗拉斯多那本厚重的《植物志》。

  儘管這一個星期的研習不能說是碩果纍纍,也只能說是毫無收穫;但提爾斯還是堅持每天都來這坐坐。

  這其中有兩個方面的原因。

  第一是因為科研精神。有持續百年的「瀝青滴落實驗」珠玉在前,他生怕自己哪天沒來,就錯過了什麼關鍵現象的發生。

  第二,雖然他也知道這樣的高調行為會被人大做文章,但在如今錯綜複雜的局勢下,如果突然不去行宮,不就更體現出自己心裡有鬼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道理,提爾斯還是明了的。反正不管幹什麼都會被編排,還不如想辦法最大化自己的利益。

  而這段時間裡,克利奧帕特拉的心態也發生了一些改變。

  她一開始以為提爾斯三天兩頭往行宮跑,是被自己迷住了,看花只是一個藉口。她太懂這些男人冠冕堂皇、欲拒還迎的心態了;

  但當提爾斯總是雷打不動地前往神殿,又在石壁前全神貫注地寫寫畫畫時,她才如夢初醒。

  「他根本就不愛我,他來行宮只是為了看那些花!」

  作為高傲的女王,克利奧帕特拉哪受過這種委屈。

  而且如果遲遲搞不定這個副總司令,那他很有可能會和托勒密結盟,這是女王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在進行了一晚上的思想鬥爭之後,她今天打扮得濃妝艷抹,珠圍翠繞,誓要用博大的胸懷發起最後的總攻。

  所以今晨一見面,她就主動坐到提爾斯身邊,並故意發生了一些「不經意」的身體接觸,比往常還要熱情。

  但提爾斯並沒有曹賊的愛好,而且他心裡清楚,介娘們可不是個好人,所以始終目不斜視。

  在女王又一次裝作歪倒,伊薇兒就快要吃人的時候,提爾斯終於開口了。

  「陛下,您早上沒吃東西嗎?」

  處心積慮營造曖昧氛圍的克利奧帕特拉愣了一下。

  「沒有啊……怎麼了?」

  提爾斯拿起眼前的那頁莎草紙,放到了紙堆的最下面。

  「怪不得您連坐都坐不穩,這是低血糖了。」

  「什麼是,低……血糖?」

  克利奧帕特拉覺得這個名詞既學術,又新奇,而且還莫名地有點酷。

  「簡單來說,就是餓了。」提爾斯沒有深入解釋,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知道「葡萄糖」的希臘語該怎麼說。

  「最近是不是還有頭暈目眩,四肢乏力的症狀?」

  受到了心理暗示,克利奧帕特拉真的感覺到有點暈。

  「沒錯……」

  提爾斯一本正經地胡說道:「那您就要多注意了。這說明邪穢已經堆積在了您的血液里,長此以往,體液就會失調,您的美貌和品格都會遠去。」

  「啊?真的嗎?」

  學習過「四體液學說」的克利奧帕特拉被這套說辭唬住了。

  「那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提爾斯壞笑道:「去吃點東西,順便也給我帶點。」

  「好,好的。」

  說著,克利奧帕特拉呆滯地起身。剛走兩步,她突然反應了過來。

  「……不對!」

  自己是來調情的,話題怎麼莫名其妙地變成了尋醫問藥?而且這個男人還打發自己給他送早餐,這分明就是戲耍!


  雖然有點生氣,但克利奧帕特拉還是壓制著怒火。只見她湊到提爾斯身邊,笑著挽起了他的胳膊。

  「神殿裡是不能飲食的。洛爾維斯,我們一起去餐廳吧?」

  還沒等提爾斯回答,忍無可忍的伊薇兒跳過去,橫在了他們中間。

  「喂,你靠得太近了。」

  一旁的西莉婭趕緊呵斥道:「放肆!你竟敢這麼對女王說話?」

  克利奧帕特拉抬手示意西莉婭閉嘴,隨後對伊薇兒露出了輕蔑的笑容。

  「乖狗狗,一邊去。」

  這挑釁的話語對伊薇兒異常受用。

  看見少女緊握的拳頭和兇狠的目光,女王一副得逞的模樣。

  不管怎麼說,這條狗下賤的身份和自己還是有著天壤之別;激怒她,最好能讓她直接動手,那理虧的洛爾維斯就不會對自己愛搭不理了。

  然而伊薇兒並沒有上套。

  她只是惡狠狠地瞪著克利奧帕特拉,甚至沒有還一句嘴。

  而提爾斯也目不轉睛地盯著莎草紙,仿佛這邊發生的一切和他沒有關係一般。

  從提爾斯專心致志的模樣里,克利奧帕特拉品出了一種令人討厭的自信。

  這個男人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死活,說明他打心底里就對自己不感興趣。而且他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是斷定了這條狗肯定不會動手。

  雖然知道提爾斯事先可能有過囑咐,但這對主僕之間毫無保留的信任,還是讓克利奧帕特拉心生嫉妒。

  聯想到自己此前的行為無異於譁眾取寵,這位女王徹底惱羞成怒。

  她很想衝上去搶過那些手稿,然後一把火把它們全燒了,再平靜地欣賞洛爾維斯氣急敗壞的模樣,以此宣洩自己的不甘和憤慨。

  然而理智還是戰勝了衝動,她腦補完那些情景,就已經少了一半的怒火。

  最後,她沒有做出刁蠻的舉動,只是信誓旦旦地留下一句狠話。

  「洛爾維斯,你會後悔的!」

  說完,她帶著現場的僕人和侍衛,怒氣沖沖地離開了神殿。

  待周圍安靜下來之後,提爾斯將莎草紙放在地上,鬆了口氣。

  「終於走了。」

  這幾天,提爾斯但凡來到這裡,這位女王就會如影隨形地陪伴左右,搞得他一直沒辦法動手。

  等了一個星期,可算是等到獨處的機會了。

  「伊薇兒,準備好了嗎?」

  伊薇兒撿起了地上的布袋,這是原本用來裝《植物志》的袋子。

  「準備好了,主人。」

  提爾斯從石板上站起來,一聲令下。

  「裝!」

  主僕兩人把滿牆的阿涅芙洛斯薅進了布袋裡,那動作嫻熟伶俐,像是排練過很多遍一樣。

  扛起鼓鼓囊囊的袋子,兩人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宮門。

  由於布袋裝滿東西的形狀與他們來時相差無幾,所以並沒有引起門口守衛的注意。

  而當西莉婭將遺落在神殿裡的《植物志》和手稿整理起來,放在女王的面前時,已過去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陛下,這些草紙是洛爾維斯遺留在神殿裡的。」

  克利奧帕特拉正在鏡子前悶悶不樂。她看著那閉月羞花的絕世容貌,不懂是哪裡不如伊薇兒。

  「還有他的手稿?」克利奧帕特拉簡單翻了翻,「這些東西他每天都捧著,還能忘記嗎?」

  說著,女王突然察覺到了不對勁:「等等,草紙都在這?」

  「是的。」

  「那袋子呢!?」

  西莉婭呆呆地望著女王:「好像……沒找到。」

  「去,把門口的守衛叫過來!」

  等克利奧帕特拉聽到了提爾斯臨走的樣子與來時無異後,馬上就知道了他的花花腸子。

  西莉婭也恍然大悟:「陛下,要不要派人去追?」

  克利奧帕特拉火冒三丈。

  「都這個時候還追什麼?追到了又能幹嘛?」

  見女王發了如此大的脾氣,西莉婭趕緊安慰。

  「陛下,別生氣,阿涅芙洛斯是摘不完的,現在應該都長好了吧,」她又環顧四周,「要不我去確認一下?」

  但克利奧帕特拉根本不在意這個,一向舉止優雅的女王少見地爆了句粗口。

  「媽的,他果然就是饞我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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