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收穫的喜悅與離別的悲傷
臨近7月份，天已經開始早早放亮了，趙緒厚和曉紅也是起了一大早準備去地里拉麥子。今天要把地里收割捆好的麥子全部拉到「打穀場」去脫粒，進了7月可就是北方的雨季，這說來就來的雨是最令莊稼人頭疼的了。
那會還沒有自動的脫粒機，這「打穀場」便是村里大隊找的專門用來脫粒的場所，各家各戶收完小麥後，用拖拉機拉到打穀場鋪開，再用牛或馬拉著石碾開始碾，這時候的牛和馬都要戴上糞兜，可不敢讓他們拉到小麥上。邊不斷轉圈的碾，邊有人在旁邊把小麥桔挑出來，幾趟下來，小麥便能全部脫粒。
「小黑，這會也快來了吧」，曉紅望了望地頭對趙緒厚說著。
「得來了吧」，趙緒厚邊說邊抿了一下嘴唇，「這小黑越來越『次毛了』，這回要了一筐雞蛋才應給咱們用拖拉機」。
「小黑」也是土生土長的新四村人，比趙緒厚小上幾歲，靠著他爹「老黑」村里大隊隊長的身份，這幾年撈了不少油水，買了台二手的拖拉機，做起了村里運輸的活。那個年代拖拉機可是緊俏物，整個新四村也就只有兩台，那會又趕上「農忙」基本是一台難求，趙緒厚又是求人又是送禮，才勉強插隊到一台。
不一會，便聽見一陣「轟隆隆」聲臨近，伴著滾滾黑煙向趙緒厚這邊駛來。拖拉機剛停穩，只見一個黝黑皮膚，頭頂光溜的大漢從拖拉機上直接跳下。
「等多會了，趙哥」，小黑邊說著邊往趙緒厚這邊走，「俺爹今早還格外囑咐，淺叔家的活咱得上心嘞」。
「哎呀，沒多久，我們也剛來」趙緒厚客套的回應著，心裡卻對小黑這種假模假式有些反感。想當年，「老黑」就是帶頭的那幫人，事後還趁機當上了村裡的大隊長，要不是迫不得已，趙緒厚是萬萬不會去求他的。
「這是多虧了老黑叔還惦記著我爹，他身子還硬朗不」，趙緒厚故意把這個「虧」字提高了聲音。
「硬朗著，硬朗著，身子好的很」，小黑或許也看出了趙緒厚臉上的情緒變化，連忙堆笑著回應到，「咱們快開始裝車吧，這下午還有一家嘞」。
割好的麥子用稻草繩捆好被小心的放在一邊，這時的麥粒很容易脫落，所以搬動的時候也必須輕拿輕放，直接扔到「車斗」上是萬萬不能的。長時間的勞動加上太陽的暴曬，還有乾燥的小麥不斷扎在身上，渾身上下都是刺刺撓撓的感覺，難受的很。好在趙緒厚家的地畝數不算大，半晌功夫也基本快搬的差不多了。
「你先回家歇歇吧，我自己過去打穀場就行」，趙緒厚邊拉上車斗的後擋板，邊招呼曉紅回家歇息。
「俺沒那麼金貴，讓俺跟你一塊過去，還能給你搭把手」，曉紅說完便咧嘴一笑，正好露出一口大白牙。
「趙哥，咱抓緊唄」，小黑一邊轉動拖拉機的搖把一邊催促趙緒厚趕緊上車。隨著車身一陣顫動，煙筒又開始冒出了黑煙。
「聽我的快回去吧，正好下午去看看小萍，昨兒就在她姑姑家了，我怕娃娃找娘」，趙緒厚一下就跳上了車斗，擺擺手讓曉紅趕緊回家。
看著漸漸遠去的趙緒厚，曉紅扯著嗓子喊道，「厚哥，早些回家，俺在家等你吃飯」。
隨著拖拉機逐漸走遠，「轟隆隆」的聲音也漸漸消失，世界恢復到被這震耳噪聲撕裂前的寧靜，只能隱隱聽見遠處地里的幾聲笑語，仿佛正在訴說著豐收的喜悅。
趙緒厚到家時，天已經完全黑了，月光仿佛給整個村子穿上了一層銀色的沙衣，今晚好像有些霧氣，空中也只能看到點點星光，他隱約的看到自己家門口有個人影在望向自己這邊，便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
「是厚哥不」，一聲輕脆的女聲打破了周圍的寂靜。
「是我，曉紅你咋站家門口呢」，趙緒厚認出是曉紅後，便快跑了幾步到了曉紅面前。
「俺怕你再出啥事，你要是再不回來，俺就直接去找你了，」曉紅邊說著邊拉住趙緒厚的手往家裡走，「咱吃飯、吃飯，餓壞了不」。
進了裡屋，點上煤油燈，曉紅也把早就做好的飯端了出來，幾個雜麵窩頭，一小碗鹹菜梗子，還有兩碗紅薯稀飯。
趙緒厚端起稀飯嗦了一大口，抓起一個窩頭就開始往嘴裡塞，他這一天都沒得閒，中午就吃了一個早上帶過去的窩頭，現在著實餓的很。
「厚哥，慢點吃別噎到，俺給你倒杯水去」，曉紅說著便要起身去灶台上拿水。
「哎呀，曉紅你別忙活了」，趙緒厚把曉紅拉著又坐了下來，「你今天也挺累的慌，別伺候我了，你自己吃飯了嗎」。
「俺晌午回來吃了兩窩頭，現在倒是一點也不餓」，曉紅邊說著邊給趙緒厚又遞過去了一個窩頭，「小萍俺接回家了，估摸著這會也快醒了」。
趙緒厚的咀嚼速度突然慢了下來.過了一會才悠悠的說，「我不是說讓小萍多在她姑姑家待些時候嗎，咋今兒個就接回來了「。
「俺下午去她姑家的時候，小萍一直在哭，俺心疼」，曉紅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厚哥，小萍還小，咱們不能直接丟下她去濱城，能不能就在咱村這邊做點小買賣」。
「我的曉紅喲，咱們村窮成這樣，哪還能幹的起買賣啊」，趙緒厚說完便長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以前干工地時幫過一個濱城老闆的忙，他答應不收咱們的租金，這麼好的機會，咱們不能放過啊「。
曉紅聽罷，也逐漸濕潤了眼眶，過了好久，才慢慢的說道，「俺沒啥文化，厚哥你說幹啥，俺就陪你幹啥，明天俺把小萍送過去，然後俺想再給小萍買件新衣裳，讓她也開開心心的，成不」。
趙緒厚看著眼前的妻子，此刻的內心充滿了愧疚，他向前一把抱住曉紅，用十分堅定的語氣說道，「是我對不起你們娘倆了，等咱們買賣有了起色，把債還上，我一定給你和小萍買好多好多漂亮衣裳，咱們一定能過上好日子，我趙緒厚說到做到」。
曉紅聽後也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一個大老爺們，說話咋還這麼酸不溜丟的，俺相信你，比所有人都相信你，一定可以給俺和小萍過上好日子」。
這時，裡屋傳來小萍的哭聲，曉紅立馬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淚，快步走進了裡屋。小萍看到曉紅後也是立馬停止了哭泣，小小一個身子陷在周圍的被褥中，一個圓溜溜的小臉正隨了趙緒厚。
「我明天去把麥子都裝袋收好，咱們自己留一袋換成糧票，其他的就都找人賣了，我尋思咱家這地往後也租給村里大隊吧」，趙緒厚看著抱著孩子的曉紅說道，
「咱們後天差不多就準備出發吧，明天你先把小萍送到她姑那邊，替我道聲謝，最近確實是要麻煩他們了」。
曉紅聽後低聲應允了一下，便抱著小萍出去了。
那會還沒有自動的脫粒機，這「打穀場」便是村里大隊找的專門用來脫粒的場所，各家各戶收完小麥後，用拖拉機拉到打穀場鋪開，再用牛或馬拉著石碾開始碾，這時候的牛和馬都要戴上糞兜，可不敢讓他們拉到小麥上。邊不斷轉圈的碾，邊有人在旁邊把小麥桔挑出來，幾趟下來，小麥便能全部脫粒。
「小黑，這會也快來了吧」，曉紅望了望地頭對趙緒厚說著。
「得來了吧」，趙緒厚邊說邊抿了一下嘴唇，「這小黑越來越『次毛了』，這回要了一筐雞蛋才應給咱們用拖拉機」。
「小黑」也是土生土長的新四村人，比趙緒厚小上幾歲，靠著他爹「老黑」村里大隊隊長的身份，這幾年撈了不少油水，買了台二手的拖拉機，做起了村里運輸的活。那個年代拖拉機可是緊俏物，整個新四村也就只有兩台，那會又趕上「農忙」基本是一台難求，趙緒厚又是求人又是送禮，才勉強插隊到一台。
不一會，便聽見一陣「轟隆隆」聲臨近，伴著滾滾黑煙向趙緒厚這邊駛來。拖拉機剛停穩，只見一個黝黑皮膚，頭頂光溜的大漢從拖拉機上直接跳下。
「等多會了，趙哥」，小黑邊說著邊往趙緒厚這邊走，「俺爹今早還格外囑咐，淺叔家的活咱得上心嘞」。
「哎呀，沒多久，我們也剛來」趙緒厚客套的回應著，心裡卻對小黑這種假模假式有些反感。想當年，「老黑」就是帶頭的那幫人，事後還趁機當上了村裡的大隊長，要不是迫不得已，趙緒厚是萬萬不會去求他的。
「這是多虧了老黑叔還惦記著我爹，他身子還硬朗不」，趙緒厚故意把這個「虧」字提高了聲音。
「硬朗著，硬朗著，身子好的很」，小黑或許也看出了趙緒厚臉上的情緒變化，連忙堆笑著回應到，「咱們快開始裝車吧，這下午還有一家嘞」。
割好的麥子用稻草繩捆好被小心的放在一邊，這時的麥粒很容易脫落，所以搬動的時候也必須輕拿輕放，直接扔到「車斗」上是萬萬不能的。長時間的勞動加上太陽的暴曬，還有乾燥的小麥不斷扎在身上，渾身上下都是刺刺撓撓的感覺，難受的很。好在趙緒厚家的地畝數不算大，半晌功夫也基本快搬的差不多了。
「你先回家歇歇吧，我自己過去打穀場就行」，趙緒厚邊拉上車斗的後擋板，邊招呼曉紅回家歇息。
「俺沒那麼金貴，讓俺跟你一塊過去，還能給你搭把手」，曉紅說完便咧嘴一笑，正好露出一口大白牙。
「趙哥，咱抓緊唄」，小黑一邊轉動拖拉機的搖把一邊催促趙緒厚趕緊上車。隨著車身一陣顫動，煙筒又開始冒出了黑煙。
「聽我的快回去吧，正好下午去看看小萍，昨兒就在她姑姑家了，我怕娃娃找娘」，趙緒厚一下就跳上了車斗，擺擺手讓曉紅趕緊回家。
看著漸漸遠去的趙緒厚，曉紅扯著嗓子喊道，「厚哥，早些回家，俺在家等你吃飯」。
隨著拖拉機逐漸走遠，「轟隆隆」的聲音也漸漸消失，世界恢復到被這震耳噪聲撕裂前的寧靜，只能隱隱聽見遠處地里的幾聲笑語，仿佛正在訴說著豐收的喜悅。
趙緒厚到家時，天已經完全黑了，月光仿佛給整個村子穿上了一層銀色的沙衣，今晚好像有些霧氣，空中也只能看到點點星光，他隱約的看到自己家門口有個人影在望向自己這邊，便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
「是厚哥不」，一聲輕脆的女聲打破了周圍的寂靜。
「是我，曉紅你咋站家門口呢」，趙緒厚認出是曉紅後，便快跑了幾步到了曉紅面前。
「俺怕你再出啥事，你要是再不回來，俺就直接去找你了，」曉紅邊說著邊拉住趙緒厚的手往家裡走，「咱吃飯、吃飯，餓壞了不」。
進了裡屋，點上煤油燈，曉紅也把早就做好的飯端了出來，幾個雜麵窩頭，一小碗鹹菜梗子，還有兩碗紅薯稀飯。
趙緒厚端起稀飯嗦了一大口，抓起一個窩頭就開始往嘴裡塞，他這一天都沒得閒，中午就吃了一個早上帶過去的窩頭，現在著實餓的很。
「厚哥，慢點吃別噎到，俺給你倒杯水去」，曉紅說著便要起身去灶台上拿水。
「哎呀，曉紅你別忙活了」，趙緒厚把曉紅拉著又坐了下來，「你今天也挺累的慌，別伺候我了，你自己吃飯了嗎」。
「俺晌午回來吃了兩窩頭，現在倒是一點也不餓」，曉紅邊說著邊給趙緒厚又遞過去了一個窩頭，「小萍俺接回家了，估摸著這會也快醒了」。
趙緒厚的咀嚼速度突然慢了下來.過了一會才悠悠的說，「我不是說讓小萍多在她姑姑家待些時候嗎，咋今兒個就接回來了「。
「俺下午去她姑家的時候，小萍一直在哭，俺心疼」，曉紅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厚哥，小萍還小，咱們不能直接丟下她去濱城，能不能就在咱村這邊做點小買賣」。
「我的曉紅喲，咱們村窮成這樣，哪還能幹的起買賣啊」，趙緒厚說完便長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以前干工地時幫過一個濱城老闆的忙，他答應不收咱們的租金，這麼好的機會，咱們不能放過啊「。
曉紅聽罷，也逐漸濕潤了眼眶，過了好久，才慢慢的說道，「俺沒啥文化，厚哥你說幹啥，俺就陪你幹啥，明天俺把小萍送過去，然後俺想再給小萍買件新衣裳，讓她也開開心心的，成不」。
趙緒厚看著眼前的妻子，此刻的內心充滿了愧疚，他向前一把抱住曉紅，用十分堅定的語氣說道，「是我對不起你們娘倆了，等咱們買賣有了起色，把債還上，我一定給你和小萍買好多好多漂亮衣裳，咱們一定能過上好日子，我趙緒厚說到做到」。
曉紅聽後也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一個大老爺們，說話咋還這麼酸不溜丟的，俺相信你，比所有人都相信你，一定可以給俺和小萍過上好日子」。
這時，裡屋傳來小萍的哭聲，曉紅立馬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淚，快步走進了裡屋。小萍看到曉紅後也是立馬停止了哭泣，小小一個身子陷在周圍的被褥中，一個圓溜溜的小臉正隨了趙緒厚。
「我明天去把麥子都裝袋收好，咱們自己留一袋換成糧票，其他的就都找人賣了，我尋思咱家這地往後也租給村里大隊吧」，趙緒厚看著抱著孩子的曉紅說道，
「咱們後天差不多就準備出發吧，明天你先把小萍送到她姑那邊，替我道聲謝，最近確實是要麻煩他們了」。
曉紅聽後低聲應允了一下，便抱著小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