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營救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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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小北聽後,久久不語,一顆淚珠從眼角滾落。

  自從他接受組織指派潛伏進櫻花社,再到現在的76號已經10年時間了,從一個年輕的地下戰士成長為戰功卓著的高級特工,經歷了難以想像的心理煎熬,一個優秀的特工就是一個出色的演員,他每天都要用大部分的精力和時間去做表演和偽裝,讓人無法洞穿他演員軀殼下的血肉。他曾盡力去向暴露的同志告警或進行營救,但也有更多時候他無能為力,他不僅要掩藏面對同志受刑和被殺時的痛苦,還要表現出殘酷和冷血來,只有這樣才能讓敵人對他心悅誠服,他才能和敵人融為一體,如此,他一步步將自己打造成了令人聞風喪膽的活閻王,也正因如此,每一個犧牲同志的血債,自己的同志都會記到他的頭上。

  他時刻緊繃著神經還要承受萬箭穿心,可他只能在老李面前現出崩潰,老李明白他的感受,能陪著他默默流淚,可是現在,老李不在了,他連這個點宣洩的資格都沒有了。

  遊走在天使和魔鬼的邊緣,這,就是潛伏者的宿命。

  林江城說:「要不,我去和那位同志側面說一下。」

  於小北長嘆一聲,吃力的搖搖頭,雖然老李犧牲了,與組織失去聯繫,可他這顆釘子絕不能鬆動,他還要繼續他的任務。

  於小北擔心林江城總來看自己會引起敵人的注意,畢竟他倆原本沒有太多交集更沒有什麼感情可言。林江城讓於小北放心,因為他救了於小北,深得西村讚賞,也因為他是櫻花社的成員,所以西村吩咐林江城多來照看於小北,有什麼變故要及時通知西村,西村也對76號的人不放心,畢竟殺手的身份成迷,在西村心裡,殺手的身份包含三種可能,梅機關的坂本一郎,76號的李世群還有上海的共產黨地下組織。

  第二行動隊,這些於小北的兄弟們,發了瘋一樣追查殺手的蹤跡,這與他們應付上頭下達的命令不同,對大哥行刺,就是動了他們的命門。

  從刺殺現場馬路對面的血跡和警察目擊口供得知,三個殺手其中一人受傷,殺手絕不敢去大醫院醫治,行動隊便在中隊長徐遠舟帶領下將整個租界裡的小診所翻了個底朝天,甚至連黑診所和私郎中都嚴加拷問了一番,這其中還陰差陽錯的牽扯進了一個以診所為掩護的共產黨地下聯絡站,診所的同志不知內情,以為暴露,進行反抗,結果聯絡站里的同志都犧牲了。

  這筆帳自然又都記到於小北頭上。

  三個游擊隊的同志進城執行刺殺任務失敗,被魯清平藏在離著中央巡捕房不遠的一處民居內,這是魯清平的安全屋,本想等著風頭過後再送他們出城,可是那位腿部中彈的同志,傷勢嚴重,子彈還在體內,如果再不動手術,不僅這條腿保不住,恐怕還要有生命危險,這顆子彈離著大腿動脈很近,他們幾個是無論如何不敢取子彈的。

  魯清平無奈發電報給上級請求支援,上級嚴肅批評了魯清平的魯莽行為,他的私自行動導致整個上海地下組織陷入困境,尤其一個診所聯絡站被破壞了,還犧牲了幾名同志。可批評歸批評,營救還是要營救,上級動用了一切可能的關係,可是現在整個上海的醫療系統都被76號盯得死死的。

  魯清平只有自己想辦法了。

  他又想到了林江城,他找到林江城,問:「櫻花社有消炎藥嗎?能不能搞一些來。」

  林江城明知故問道:「怎麼,有人受傷了?」

  魯清平道:「幾天前刺殺於小北就是我們幹的,有一位同志受傷了,子彈還在體內,可做不了手術,只能先用些藥維持一下。」

  林江城答應,到櫻花社的倉庫里偷了一些藥品,還有紗布、酒精、鹽水,可這些也僅能維持,傷勢已經惡化到必須馬上做手術。

  魯清平一籌莫展,甚至有些懊悔,回想起上級的批評和因此地下組織遭到的損失,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漫雲這幾天都陪在於小北身邊,無微不至的照顧於小北,他心疼於小北,守著這個平日裡桀驁不馴的活閻王此時卻躺在床上任由她擺布,心裡還有點高興,不用再愁怨他若即若離,終歸是日夜陪在身邊了,而她更有大大的欣慰,那晚於小北讓自己離開,就是在保護自己,說明這個男人的心裡有自己。

  而於小北卻不勝其煩,一會一塊蘋果塞到嘴裡,一會一勺雞湯又撒到脖子上,他連大聲咒罵都有氣無力的像是在竊竊私語,這更讓漫雲開心的不得了。

  於小北告饒,「姑奶奶,你饒了我吧,我不想吃了,讓我歇會好不好。」

  漫雲把一塊桔子遞到他嘴邊笑道:「乖,聽話,最後一塊。」

  「呦,好親密呀。」林江城推門進來打趣道。


  林江城說:「漫雲小姐,這幾天你也累壞了,正好我來了替你一會,你回家休息休息。」

  漫雲道:「我不累,有我陪著小北能好的快一點。」

  「哎呀我說嫂子,你就聽我的,你要是累到下了誰來照顧我哥。」林江城腦袋靈光嘴又甜,適時的一句嫂子喊出去直喊到漫雲的心縫裡,聽得她眉飛色舞,差點沒開心的叫出來,忙說道:「這小老弟真是會說話,好,那嫂子就聽你的,正好嫂子要回去給你哥再做點雞湯,你別走,等嫂子來給你帶好吃的。」

  於小北掙扎著剛要開口否認,被林江城抓起一塊桔子就塞住他的嘴,憋得於小北直翻白眼。

  漫雲說完像只花蝴蝶一樣輕快的飛走了,於小北嘴裡搗鼓著桔子怒目而視林江城,林江城壞笑道:「這些天你下不來床,是她給你接尿嗎?」

  「滾蛋!」

  林江城哈哈大笑道:「好了不逗你了,說正事,那個被你打傷的同志現在有生命危險,子彈在體內需要動手術,你有沒有辦法?」

  於小北嘆口氣,刺殺自己的是同志,而這位想置自己於死地的同志卻要自己來搭救,這太過諷刺了,這出人生黑色幽默劇,任憑上海再吃香的編劇也編不出這樣的橋段。

  可同志終歸是要救的,於小北苦思冥想,終於,他想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叫老曲,原是蘇州一家醫院的外科醫生,可在一次醫療事故中將蘇州警備司令的老丈人給治死了,他連夜逃離蘇州,躲到上海,那個警備司令動用上海的黑白兩道追捕老曲,眼看老曲命不久矣,被於小北無意中搭救,於小北可沒有閒心管這等閒事,他就是預感這個老曲今後或許能有大用,便將老曲改頭換面,安置在一家小公司做事,老曲就這樣在上海隱姓埋名多年,要不是今天林江城提起,於小北竟忘了還有這麼一個人。

  深夜,林江城將老曲交給魯清平,魯清平帶著老曲來到安全屋,林江城早按著老曲交代的弄來了手術所需的一應器具和藥品,手術很順利,游擊隊員得救了,皆大歡喜。

  魯清平畫了妝,帶了一副眼鏡,粘了鬍鬚,老曲認不出他來,於小北也是放心老曲的,因為老曲是逃難藏匿之人,若要亂說,形同泄露了自己的身份,無異於找死。

  第二行動隊在外頭全力追查,殊不知病床上的於隊長卻早已瞭然於胸,徐遠舟和手下每天都來向於小北匯報調查進展,於小北若無其事的應付著,還要故作憤怒的指責他們辦事不利。

  半個月後,於小北痊癒,在漫雲陪伴下出院,李世群給於小北放了大假,讓他在家多多休養,漫雲不由分說將於小北綁架似的帶到自己家裡,徐遠舟則安排了行動隊的兄弟們在漫雲家的前後左右進行24小時保護。

  照顧於小北的這些日子是漫雲最開心的時光,終於可以抓住這個男人,哪怕是暫時的。可是於小北卻難免心痛,悲哀這種人鬼不分的生涯。魯清平受到組織記過處分,心裡懊悔自責,可還是難以釋懷於小北死裡逃生。林江城陷入兩難和愁悶,組織原則保護了地下工作者不被暴露,可也難免造成互相殘殺的悲劇。上海地下組織無故被牽連,不僅於小北的第二行動隊瘋狂搜捕,就連76號和特高課也大動干戈,所有地下小組只能按上級指示,暫時靜默。

  一場危機告一段落,做地下工作的人隨時有危機相伴,可是這樣的危機卻是不該發生的,發生在於小北身上的事就連他自己也無法說清,也不允許他說清,他只能獨自承受和提防來自同志的冷槍。

  終於,在這個春寒料峭的時候,一個人的到來,給所有人冰冷的情緒帶來了暖意,至少在於小北和林江城眼裡,看見了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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