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坂本一郎的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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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竇奎是不是共產黨,其實大家心知肚明,丁默邨也不光是為了排除異己敲打李世群而枉顧76號里有共產黨的存在,而是他仔細翻閱了有關別動隊的卷宗和暗地裡找兩個行動隊的隊員詢問,沒有發現問題。他又將總部里所有高層人員在腦中過了一遍,吳四寶和竇奎出身黑道,都背著人命,進到76號以後更是對共產黨和軍統不遺餘力的瘋狂鎮壓,於小北放浪不羈,實則心狠手辣,不久前剛剛當著眾人的面親手殺死了一個共產黨,而且他是西村的心腹,至於其它像冷智江那樣的處長、科長,也都不是善類,每個人手上都沾有共產黨人的血。他斷定此番情報泄露可能出自別動隊,別動隊的成員成分複雜,為了錢出賣情報也是常有的事,既然情報泄露和76號無關,而竇奎偏偏又意外的撞到槍口上,不論是正合自己心意還是必須向梅機關交差,竇奎共產黨的身份,不是也是了。

  吳四寶從外面趕回來,得知情況,找到李世群質問、爭辯,李世群也只能極力安撫,無奈拿出了竇奎的供狀,吳四寶看著供狀,即震驚又憤怒。

  竇奎之所以這麼快就承認自己是共產黨,實在是李世群的功勞,丁默邨第一輪主審之後,無論是竇奎自己作死還是丁默邨推波助瀾,竇奎都在劫難逃,因為竇奎知道太多李世群貪污受賄、巧取豪奪、綁票暗殺等見不得人的勾當,李世群要快快結案,免得夜長夢多。

  在軟硬兼施後,李世群對竇奎貓哭耗子說道:「事已至此,都怪你糊塗,我想盡辦法,也無可奈何,為今之計就是你承認是共產黨免得遭罪,你的家小我會好好照顧。」

  竇奎手捧被擬好的供詞,放聲大哭,流著淚顫抖的簽下自己的名字。

  李世群向丁默邨交差,丁默邨詢問李世群的意見,李世群義憤填膺的說:「竇奎潛伏,危害極大,更對總部聲譽造成無可挽回的損失,此賊較之其它共黨更為可惡,應急速處決。」

  丁默邨點頭,「那就按你的意見辦吧。」

  吳四寶哪裡會知曉其中細節,只把怨怒發在丁默邨身上,李世群也把這份怨怒暗藏心底,也正因這份怨怒,讓他最終被丁默邨連同日本主子設計毒殺埋下了伏筆。

  坂本一郎看著丁默邨交上來的結案報告,不置可否,他再清楚不過這些中國人的行事作風,只要日本人的事與他們的利害一致,他們便會同心協力,只要事情觸碰到他們盤根錯節的利益,他們就會虛與委蛇,甚至從中作梗,在他眼裡這些奴才能為自己所用,稍有不慎也會分分鐘把自己給反噬。

  所以他會找一個毫無根基,毫無背景的林江城替自己做事。林江城最近連續向他報告了一些櫻花社的情況,而這一次,林江城帶來了一個新消息。

  「坂本先生,昨天櫻花社到了一批貨,跟以往不同,這批貨沒有標明物資名稱和要運送到哪個軍用倉庫,我懷疑這批貨不是軍用物資,便偷偷撬開一箱,裡面居然是鴉片。」

  「鴉片?」坂本一郎心中狂喜,「林桑,你帶來的消息很重要,很及時,自新國民政府成立一年來,主張創建文明新秩序,極力禁毒,櫻花社卻倒賣鴉片,這是侵蝕中國人的精神,毒害中國人的身體。」

  「那我們該怎麼做?」

  坂本故作沉思,然後對林江城說:「你向租界巡捕房報告,讓他們查獲這批鴉片。」

  林江城領命來找魯清平,表明這是坂本的意思,魯清平哈哈大笑,林江城不知其中根源,魯清平卻清楚的很,「他們這是狗咬狗,窩裡鬥。」

  林江城不解,魯清平便將西村和坂本的歷史糾葛大致說了一遍,林江城想了一會說道:「沒準,這以後會成為我們的機會。」

  第二天魯清平帶著眾多巡捕闖進櫻花社,直奔倉庫,果然查獲了

  兩百多箱鴉片。西村接到報告趕緊找關係疏通,不多時便接到上頭命令,要他接受調查。

  坂本在得知租界巡捕去櫻花社查出鴉片的第一時間,就將西村告

  發了,不過他不是向軍方告發,而是匿名向上海日本領事館告發,事發法租界,涉及到外交,法國人不能無動於衷,領事館不能不了了之,而且他也知道,西村販賣鴉片是得到軍方默許的,因為全面侵華以來,日本軍費日漸緊張,雖然日本在華大肆進行經濟掠奪,可畢竟沒有鴉片生意來的快,而且這筆不義之財會自留在上海派遣軍的小金庫里,正因為如此,像外務省這樣的其他部門更會揪著不放,由領事館向軍方施壓,事情才會向著坂本希望的方向發展,軍方為求自保大概率會拋棄西村。

  西村那裡,軍方的調查自然是做做樣子,走走過場,令坂本沒想到的是,領事館居然也無動於衷,毫無動靜,沒有將此事上報給外務省,租界公董局的反應也不強烈,似乎這件事從未發生一樣。


  坂本想到了公董局如今只要是遇到有關日方的事件,能躲就躲,能忍就忍,可領事館又為了什麼呢,他萬萬想不到的是,西村的鴉片利益鏈條里,有著日本外務省的參與,鴉片採購正是日本外務省在印度辦理的,再利用外務省的商船夾帶走私,再由軍方負責在占領區傾銷。

  坂本的算盤落空,久久望著窗外發呆,長吁短嘆,感慨帝國悲哀,可他又何嘗不是挾私內訌,借刀殺人,而他更不會想到,正是他的這一舉動,為林江城創造了一次絕佳的機會。

  西村向領事館查詢告密者未果,便找來於小北,讓他向巡捕房討回鴉片再查出是誰告發的自己。

  於小北當然知道是誰告密,於是滿口答應調查,但又說:「課長,我現在的身份是特工總部的行動隊長,不便出面對接巡捕房,我找個可靠的中間人辦理,還有,我們的鴉片生意畢竟不能大張旗鼓的做,還要找個穩妥又省心的辦法。」西村同意,放權讓於小北去做。

  於小北打電話約張老大吃個便飯,令張老大意外又興奮,受寵若驚,於小北的名號如雷貫耳,之前一直找人引薦,可於小北就是不給面子,他雖然早就投靠坂本一郎,可是他深知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於小北較之坂本一郎,才更像閻王,活閻王。

  八仙樓,張老大大擺筵席,於小杯姍姍來遲,張老大急忙離坐拱手笑臉相迎,「哎呀於隊長,一直仰慕您的風姿,今天一見果然儀表堂堂,您能賞臉小酌,真是張某我求之不得呀。」

  於小北還禮,笑說:「張老大幸會,之前一直公務纏身不得拜望,海涵,海涵。」

  兩人落座客套一番,於小北說道:「張老大,今天我來是有一事相求。」然後便將櫻花社被巡捕房查獲鴉片的事說了,想讓張老大出面討要。

  張老大聞聽一拍胸脯,「於隊長開金口,我全力相助,公董局的督察長與我是老相識,小事一樁。」

  張老大知道櫻花社的背景,也知道於小北的身後是西村,心下歡喜,自認為由此一樁作為開端,就算是和特高課搭上關係了。

  於小北見張老大如此爽快,便說道:「張老大,櫻花社的軍方背景你是知道的,有好多事礙於顧忌不能自由行事,比如這次被巡捕房查獲鴉片就甚是被動,不知張老大有沒有興趣參與這個生意呀?」

  張老大兩眼放光,「哦?不知於隊長的意思是?」

  「櫻花社的鴉片都是印度上等貨色,貨到上海碼頭之後,我們按照行價出貨給你,在你的銷售利潤里櫻花社只抽一成,你看如何?」

  張老大一聽酒杯差點掉落,「印度公班土誰人不知,比雲土還要好上不知多少倍,您這是有心讓我發財,於隊長的好意我銘記在心,您放心,在我的利潤里給您留兩成。」

  「好說,好說,只是礙於櫻花社以及日本軍方的敏感身份,張老大對於這樁生意務必要仔細、穩妥,我知道你和梅機關的版本一郎有些交往,可坂本向來痛恨鴉片,此事還是不要讓他知道,否則西村課長怪罪下來,我很難辦。」

  「於隊長放一百個心,我好說也在江湖行上混了半輩子,門裡門外的規矩我懂,到時我一定做得滴水不漏,報答您和西村課長的美意。」張老大誠惶誠恐的表態,於小北話里的分量和其中的厲害關係張老大自然心知肚明。

  兩人推杯換盞,各懷心思,於小北是藉此搭建一條青幫的交通,張老大不僅得了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更是又找到一座靠山而高興,這個有奶便是娘的人,此時早把坂本一郎拋在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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