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鑰匙
林江城第二天到巡捕房找魯清平辦了一張身份證，魯清平卻沒有再問林江城問題，這讓林江城稍感輕鬆，幾次接觸讓林江城對魯清平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魯清平就像是若即若離的影子，對自己構不成壓迫，卻又擺脫不掉。林江城心裡唯一的顧忌便是李叔和麗莎交予的送情報的任務，他自信那趟行程的細節已經無人知曉，現在自己只是普通的飯館夥計，如果時常緊繃神經反倒壞事，管他魯清平到底存著什麼目的，到時見招拆招便是。
林江城忙完店裡的事，忽然想起阿榮的那些孤兒，便把剩菜剩飯收集起來用油紙包好，來到平民窟，那幾個孩子見到林江城給送吃的甚是驚訝，林江城也不多說，只說是阿榮的朋友，別看孩子們在這樣的環境中散養，卻很懂禮貌，紛紛說「謝謝。」看著他們打開油紙看到裡面的飯菜都露出歡喜的表情，林江城別提多開心了。
傍晚阿榮回來，孩子們爭先恐後的說今天有他的朋友來送吃的，令阿榮倍感吃驚，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他有什麼朋友能做這樣的事，準確的說是他沒有朋友，能稱之為朋友的，就只有眼前的這些孩子了，忽然，他驚呼一聲：「會是他？」孩子們都叫嚷著追問「誰呀？誰呀？」
以後隔三差五，林江城都要給孩子們送去吃的，當然是刻意避開阿榮，她不想看到阿榮見到自己時驚慌、窘迫的樣子，也不想再聽他又編排什麼鬼話騙自己。
如此過了些日子，這天夜裡十點多鐘，飯館正準備打烊，夥計們都在上門板，有客人打電話訂餐，掌柜的推脫不掉，只好給客人做好讓林江城辛苦一趟。
林江城送完餐從客人處往回走已經是十一點多了，此時大街上空無一人，自己的腳步聲清脆可辨，上海的冬夜雖然不像哈爾濱那樣寒冷刺骨，卻陰冷潮濕的讓人煩惱，林江城正加快腳步走著，忽然身後由遠而近一陣嘈雜，紛亂的奔跑聲，還有人大喊：「站住！站住！」這腳步聲和大喊聲在空寂的街道上分外刺耳，惹得不知誰家的狗也跟著狂吠。
林江城下意識的躲進一旁的巷子裡，蹲下隱藏，不一會就看見一個人跑進巷口，在路燈昏暗的光線里，林江城看到那人把什麼東西藏在巷口牆根下，然後他又轉身跑出巷子，片刻那些追趕的腳步緊跟過來，林江城看清有十幾個人，都穿著黑色大衣，拿著手槍，其中一人舉槍朝前打了兩槍，就聽見有人悶哼一聲，緊接著是身體沉重倒地的聲音，領頭的黑衣人呵斥開槍那人「他媽的，誰讓你開槍的，抓活的不知道嗎？」那個開槍人辯解道：「隊長，那死共黨太能跑了，不開槍就跑沒影了。」
林江城聽到那人口中的「共黨」心裡一驚，繼而血脈噴涌，自己日思夜想要尋找的共產黨近在眼前，卻又死在近前，他的手緊緊攥著食盒嘎嘎響，心裡又急又痛，可又什麼都做不了。
那幾個黑衣人抬著那名共產黨的屍體從巷口經過折返，待到腳步聲走遠，消失，林江城起身來到巷口，探頭朝那個方向看了看，整條街道又恢復死寂，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這份空寂更像是看慣了追逐、奔逃與死亡的冷漠。
林江城想著剛才那名犧牲的共產黨像是藏了什麼東西，便借著路燈在巷口俯身尋找，摸索到牆根地面一塊鬆動的青磚，掀開，看到是一把鑰匙，鑰匙柄上刻著「西三012」的字樣。
夜裡，林江城躺在床上端詳著這把鑰匙，久久無法入睡，那名犧牲的地下黨拼死也要保護這把鑰匙，肯定是十分重要的，那鎖著的東西也必定是十分重要的，拿鑰匙的人已經犧牲，那裡面的東西是否安全呢，不管怎樣，自己也要把那東西取回來，就算找不到地下黨，那對地下黨十分重要的東西在自己手中，也是安全的。
可這是哪裡的鑰匙呢？他猜想鑰匙上刻著的西三，應該是地址，012應該是對應的號碼，看鑰匙的尺寸不是門鎖，又比信箱的大一點，倒是有點像之前在虹口洗澡的那個更衣箱的鑰匙，如果真是澡堂的鑰匙，就太難找了，整個租界有多少澡堂他自己都不清楚，更別說整個上海了。
於是他裝作閒聊一樣問飯館的夥計知不知道西三在哪？或問有沒有澡堂叫西三的，可對方都說不知道。無奈之下他想到了阿榮，阿榮常年混跡街頭，他或許知道。
林江城又帶上些飯菜來到貧民窟，孩子們自是歡天喜地，這次他特意等到阿榮回來，阿榮一見到林江城，沒有驚慌，也沒有窘迫，倒是很愧疚的樣子，剛想向林江城道歉和解釋，林江城卻拍拍他說道：「阿榮，我知道你拿我那些錢是為了這些孩子，你要和我說實話，我也會給你的，所以你啥也不用說。」
阿榮感動萬分，說道：「城哥，我就知道你是好人，我也知道這些天是你給孩子們送吃的，你不記恨我坑你騙你，還幫我，幫孩子們，我阿榮從此就認你這個大哥，今後上刀山下油鍋我阿榮絕沒有二話。」
林江城笑道：「你小子淨說好聽的，要真上刀山下油鍋也輪不到你，以後養這些孩子也算我一份。」
阿榮聽了高興的大笑，林江城適時問道：「阿榮，你知不知道西三是什麼地方？」
阿榮琢磨半天搖搖頭，林江城說：「會不會是哪個澡堂？」
阿榮道：「不會，沒有澡堂起名叫西三的，這名字不像是做買賣的字號，可也不是路名，上海雖大，但我阿榮自認為沒有不知道的，城哥你怎麼問起這個？你是聽人說過還是見過？」
林江城思索片刻，只好說道：「是一把鑰匙，我在鑰匙把上看到刻著西三012的字樣。」
林江城恍然大悟「嗨！你不早說，我一直往店鋪和街道名上想，你這麼說我就曉得了，西三是法租界郵局的代稱，他們內部叫西三局，012應該是郵局儲存箱的編號，上海設立儲存箱的地方有銀行，車站，碼頭還有這郵局，一般郵局的儲存箱是客戶長期包租的，不像是車站碼頭那樣亂，比較安全，誠哥你問這個幹什麼？」
林江城道：「沒什麼，隨便問問。」
阿榮見林江城不答也不再多問。
知道鑰匙的去處林江城心裡暢快許多，向掌柜的請了半天假，來到郵局，郵局大廳來辦理郵寄業務的人不少，靠著牆排列著上下五六層的儲存箱，每個儲存箱上都標有編號，林江城馬上找到了12號箱的位置，在大廳里轉悠片刻，趁工作人員忙著給人辦理業務，無人注意，便試探著將鑰匙插進12號箱的鎖眼，果然順利插進去，輕輕一扭，開了，林江城心中狂跳，迅速打開門，裡面只有一個信封，他將信封揣進懷裡，關上門鎖好，急忙離開。
林江城揣著信封，心裡就像燃起熊熊烈火，激動的需要強壓自己的情緒，他只當這是李叔又交給自己的任務。
林江城自認為取信的過程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可是在郵局對面的馬路旁，一個人的眼睛始終死死盯著12號儲存箱，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
林江城忙完店裡的事，忽然想起阿榮的那些孤兒，便把剩菜剩飯收集起來用油紙包好，來到平民窟，那幾個孩子見到林江城給送吃的甚是驚訝，林江城也不多說，只說是阿榮的朋友，別看孩子們在這樣的環境中散養，卻很懂禮貌，紛紛說「謝謝。」看著他們打開油紙看到裡面的飯菜都露出歡喜的表情，林江城別提多開心了。
傍晚阿榮回來，孩子們爭先恐後的說今天有他的朋友來送吃的，令阿榮倍感吃驚，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他有什麼朋友能做這樣的事，準確的說是他沒有朋友，能稱之為朋友的，就只有眼前的這些孩子了，忽然，他驚呼一聲：「會是他？」孩子們都叫嚷著追問「誰呀？誰呀？」
以後隔三差五，林江城都要給孩子們送去吃的，當然是刻意避開阿榮，她不想看到阿榮見到自己時驚慌、窘迫的樣子，也不想再聽他又編排什麼鬼話騙自己。
如此過了些日子，這天夜裡十點多鐘，飯館正準備打烊，夥計們都在上門板，有客人打電話訂餐，掌柜的推脫不掉，只好給客人做好讓林江城辛苦一趟。
林江城送完餐從客人處往回走已經是十一點多了，此時大街上空無一人，自己的腳步聲清脆可辨，上海的冬夜雖然不像哈爾濱那樣寒冷刺骨，卻陰冷潮濕的讓人煩惱，林江城正加快腳步走著，忽然身後由遠而近一陣嘈雜，紛亂的奔跑聲，還有人大喊：「站住！站住！」這腳步聲和大喊聲在空寂的街道上分外刺耳，惹得不知誰家的狗也跟著狂吠。
林江城下意識的躲進一旁的巷子裡，蹲下隱藏，不一會就看見一個人跑進巷口，在路燈昏暗的光線里，林江城看到那人把什麼東西藏在巷口牆根下，然後他又轉身跑出巷子，片刻那些追趕的腳步緊跟過來，林江城看清有十幾個人，都穿著黑色大衣，拿著手槍，其中一人舉槍朝前打了兩槍，就聽見有人悶哼一聲，緊接著是身體沉重倒地的聲音，領頭的黑衣人呵斥開槍那人「他媽的，誰讓你開槍的，抓活的不知道嗎？」那個開槍人辯解道：「隊長，那死共黨太能跑了，不開槍就跑沒影了。」
林江城聽到那人口中的「共黨」心裡一驚，繼而血脈噴涌，自己日思夜想要尋找的共產黨近在眼前，卻又死在近前，他的手緊緊攥著食盒嘎嘎響，心裡又急又痛，可又什麼都做不了。
那幾個黑衣人抬著那名共產黨的屍體從巷口經過折返，待到腳步聲走遠，消失，林江城起身來到巷口，探頭朝那個方向看了看，整條街道又恢復死寂，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這份空寂更像是看慣了追逐、奔逃與死亡的冷漠。
林江城想著剛才那名犧牲的共產黨像是藏了什麼東西，便借著路燈在巷口俯身尋找，摸索到牆根地面一塊鬆動的青磚，掀開，看到是一把鑰匙，鑰匙柄上刻著「西三012」的字樣。
夜裡，林江城躺在床上端詳著這把鑰匙，久久無法入睡，那名犧牲的地下黨拼死也要保護這把鑰匙，肯定是十分重要的，那鎖著的東西也必定是十分重要的，拿鑰匙的人已經犧牲，那裡面的東西是否安全呢，不管怎樣，自己也要把那東西取回來，就算找不到地下黨，那對地下黨十分重要的東西在自己手中，也是安全的。
可這是哪裡的鑰匙呢？他猜想鑰匙上刻著的西三，應該是地址，012應該是對應的號碼，看鑰匙的尺寸不是門鎖，又比信箱的大一點，倒是有點像之前在虹口洗澡的那個更衣箱的鑰匙，如果真是澡堂的鑰匙，就太難找了，整個租界有多少澡堂他自己都不清楚，更別說整個上海了。
於是他裝作閒聊一樣問飯館的夥計知不知道西三在哪？或問有沒有澡堂叫西三的，可對方都說不知道。無奈之下他想到了阿榮，阿榮常年混跡街頭，他或許知道。
林江城又帶上些飯菜來到貧民窟，孩子們自是歡天喜地，這次他特意等到阿榮回來，阿榮一見到林江城，沒有驚慌，也沒有窘迫，倒是很愧疚的樣子，剛想向林江城道歉和解釋，林江城卻拍拍他說道：「阿榮，我知道你拿我那些錢是為了這些孩子，你要和我說實話，我也會給你的，所以你啥也不用說。」
阿榮感動萬分，說道：「城哥，我就知道你是好人，我也知道這些天是你給孩子們送吃的，你不記恨我坑你騙你，還幫我，幫孩子們，我阿榮從此就認你這個大哥，今後上刀山下油鍋我阿榮絕沒有二話。」
林江城笑道：「你小子淨說好聽的，要真上刀山下油鍋也輪不到你，以後養這些孩子也算我一份。」
阿榮聽了高興的大笑，林江城適時問道：「阿榮，你知不知道西三是什麼地方？」
阿榮琢磨半天搖搖頭，林江城說：「會不會是哪個澡堂？」
阿榮道：「不會，沒有澡堂起名叫西三的，這名字不像是做買賣的字號，可也不是路名，上海雖大，但我阿榮自認為沒有不知道的，城哥你怎麼問起這個？你是聽人說過還是見過？」
林江城思索片刻，只好說道：「是一把鑰匙，我在鑰匙把上看到刻著西三012的字樣。」
林江城恍然大悟「嗨！你不早說，我一直往店鋪和街道名上想，你這麼說我就曉得了，西三是法租界郵局的代稱，他們內部叫西三局，012應該是郵局儲存箱的編號，上海設立儲存箱的地方有銀行，車站，碼頭還有這郵局，一般郵局的儲存箱是客戶長期包租的，不像是車站碼頭那樣亂，比較安全，誠哥你問這個幹什麼？」
林江城道：「沒什麼，隨便問問。」
阿榮見林江城不答也不再多問。
知道鑰匙的去處林江城心裡暢快許多，向掌柜的請了半天假，來到郵局，郵局大廳來辦理郵寄業務的人不少，靠著牆排列著上下五六層的儲存箱，每個儲存箱上都標有編號，林江城馬上找到了12號箱的位置，在大廳里轉悠片刻，趁工作人員忙著給人辦理業務，無人注意，便試探著將鑰匙插進12號箱的鎖眼，果然順利插進去，輕輕一扭，開了，林江城心中狂跳，迅速打開門，裡面只有一個信封，他將信封揣進懷裡，關上門鎖好，急忙離開。
林江城揣著信封，心裡就像燃起熊熊烈火，激動的需要強壓自己的情緒，他只當這是李叔又交給自己的任務。
林江城自認為取信的過程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可是在郵局對面的馬路旁，一個人的眼睛始終死死盯著12號儲存箱，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