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大魔
下午，青唐大捷的消息就傳遍京城。
消息最初是樞密院收到的，天子詔書也同戰報一道送到樞密院，隨後立即被樞密院拍板送到開封府尹，要求派人巡示，昭告百姓。
這是天子在書信里要求的。
代理開封府的范光文當時正在府衙官署里吃飯，聽到這消息後激動得立即放下飯碗，派人去把所有回去吃飯的開封府官差都調回來。
不少人都抱怨飯還沒吃，范光文直接每人賞錢一吊，堵住他們的嘴，然後開始布置事情。
眾人紛紛表示少吃一頓飯也餓不死，立馬都生龍活虎起來，開始執行交代額事，分幾隊在整個大梁城巡示，並宣示詔書，告知民眾。
他之所以這麼激動，一方面是自然是為官家高興，為國家高興。
他原本以為這場和吐蕃人的大戰至少要打上一兩年，已經準備好如果到夏末官家還不回來，就寫信請求官家先回大梁，把軍事交給前線將領去處理。
因為秋天事情很多，官家如果不在大梁根本沒法處理。
沒想到官家這麼快就擊敗吐蕃人，俘虜斬首數萬，誅殺董衷。
另一方面則是朝中議論越來越嚴重。
自官家年初出兵至今已過去快半年，隨著時間的推移，朝中不少官員都開始議論紛紛，有覺得該收兵的，有放對出兵的，覺得當初就不該出兵的。
這些人見識過官家的霹靂手段，官家在時他們不敢說，官家走了，他們自然敢對攝政的自己和蔡雍發牢騷，找麻煩。
這半年來他們都很艱難。
而且還不止他們，還有自己的女兒。
官家走時明確交代讓賢妃協理國事。
官家自己又沒子女，也沒立皇后，所以他不在時，每上大朝就在皇位前拉上帘子，讓賢妃坐在皇位側面，代天子接受百官朝拜。
官家面前他們一個個不敢說什麼，可在賢妃面前他們就敢不斷啟奏，各種事情紛繁複雜，還有關於前線戰事，論戰，論該退兵的，各地告急的，都湊在一起上。
讓靈韻不知所措，難以短時間明辨處理，那些人又步步言語相逼，口口聲聲事情緊急，請賢妃立即做出決斷，想讓她忙中出錯。
畢竟在眾人眼中，靈韻也不過和官家差不多年紀的小姑娘。
好在還有自己和蔡雍等人幫忙遮擋，靈韻那孩子也天資聰穎，學得很快，慢慢能應付那些不好對付的大臣們。
不過時間長了還是不行。
這時前線這戰報到來讓他如釋重負，前線贏了，那些之前聒噪的大臣也該閉嘴了。另外官家說他已經在路上，六月底或者七月初就能到京城。
這一連串的好消息，讓他走路都輕快起來。
......
另一邊蔡府，蔡雍正享受著家裡丫鬟給他揉捏肩膀，躲在一片葡萄樹下乘涼。
兒子蔡京正帶著一群家丁修剪院子裡的老柳樹。
柳樹太高大，紙條出了院牆，是一種不好的徵兆，另外前幾天蔡雍去大相國寺與那裡的大師坐談，說到自己最近一兩年來運勢不好。
大師點了一下，說他家裡一些樹上可能有鳥雀築巢，這是鳩占鵲巢，奪了蔡家的氣運。
他將信將疑，回來後在家裡到處轉著看，看了兩天還真發現院子裡最大的老柳樹上，居然有鳥窩，看來大師說得沒錯啊。
他年紀大了，趕緊叫兒子過來處理。
蔡雍躺在胡床上，一旁有啞巴丫鬟扇著扇子，看著兒子蔡京指揮僕人把鳥窩摘了，鳥蛋摔了，又把老樹修剪一遍。
蔡京站在樹下回頭：「父親，這真管用嗎？那大師有沒有說別的。」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蔡雍慢悠悠說：「你在官場上也要隨時記著這句話。」
「要是那大師真靈，怎麼才算是我們家好運？總不能什麼都算吧。」蔡京問。
蔡雍擺擺手，修剪柳樹的僕人扛著柳樹枝葉退了出去，捏肩的丫鬟也躬身退走，只有扇扇子的啞巴丫鬟留下，繼續扇。
蔡京這才開口道：「這次官家西征，打不出個結果，或者打輸了就是大師靈驗。」
「啊？」蔡京一臉驚訝。
「啊什麼啊，屁事不懂！
吐蕃人是那麼好對付的嗎，這樣的戰打個一兩年都是正常，想當年先帝打夏國打了多少年，還不是沒有個結果。」
蔡雍搖搖頭：「天下哪有那麼容易的事，官家那小鬼頭，小勝一場就以為天下無敵了，讓他出吃點教訓也好，省得天天折騰老夫。」
「這場戰沒結果退兵也是勞民傷財，靡耗無數。
要是輸了，更會民怨四起，朝堂內外聲討。」蔡雍胸有成竹說：「到時有兩個好處。
一來官家要穩定局面，堵住百官的嘴，自然只能靠老夫幫他，到時便又與先帝相同，我們家也會扶搖直上。
二來官家也吃了教訓，就不會再輕舉妄動，隨意興兵，安安穩穩踏踏實實的做好他的人主。」
蔡京恍然大悟，又有些遲疑：「可這.......怕要死不少官軍啊。」
「死點人算什麼。」蔡雍不以為意：「歷朝歷代哪有不死兵的，厲害如太宗皇帝，還在遼國手裡折了數萬禁軍呢，官家才是國家根本。」
隨即他頗為憧憬的說：「官家雖然年紀輕輕，可確確實實是有人主之姿的，說句不好聽的，比先帝是高多了，只要他拋除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當個守成之君，將來大有可為。」
兩人正說著，院子正門外有人敲門。
蔡雍不耐煩，擺擺手讓兒子去看。
一會兒蔡京帶著府里的管事進來。
蔡雍問：「你有急事嗎？」
管事連點頭，「老爺，樞密院送來書信，那官人就在外面等著呢，已經伺候茶點了。」
蔡雍皺眉：「什麼事這麼急，樞密院這時候派人來。」
說著接過管事雙手份上的信函，打開看起來。
看了一會兒後，圓滾滾的蔡雍一下從胡床上跳起來，嚇了周圍幾人一跳。
「怎麼了父親？」蔡京趕緊問。
蔡雍臉色變幻，眼睛圓睜，不解，疑惑，憤怒，震驚最後到驚恐，「那老禿驢是騙人的！」
「啊？」
蔡雍一麵團團踱步一面自言自語：「官家哪是小鬼，是大魔啊！快去備車馬，我要去樞密院。」
消息最初是樞密院收到的，天子詔書也同戰報一道送到樞密院，隨後立即被樞密院拍板送到開封府尹，要求派人巡示，昭告百姓。
這是天子在書信里要求的。
代理開封府的范光文當時正在府衙官署里吃飯，聽到這消息後激動得立即放下飯碗，派人去把所有回去吃飯的開封府官差都調回來。
不少人都抱怨飯還沒吃，范光文直接每人賞錢一吊，堵住他們的嘴，然後開始布置事情。
眾人紛紛表示少吃一頓飯也餓不死，立馬都生龍活虎起來，開始執行交代額事，分幾隊在整個大梁城巡示，並宣示詔書，告知民眾。
他之所以這麼激動，一方面是自然是為官家高興，為國家高興。
他原本以為這場和吐蕃人的大戰至少要打上一兩年，已經準備好如果到夏末官家還不回來，就寫信請求官家先回大梁，把軍事交給前線將領去處理。
因為秋天事情很多，官家如果不在大梁根本沒法處理。
沒想到官家這麼快就擊敗吐蕃人，俘虜斬首數萬，誅殺董衷。
另一方面則是朝中議論越來越嚴重。
自官家年初出兵至今已過去快半年，隨著時間的推移，朝中不少官員都開始議論紛紛，有覺得該收兵的，有放對出兵的，覺得當初就不該出兵的。
這些人見識過官家的霹靂手段，官家在時他們不敢說，官家走了，他們自然敢對攝政的自己和蔡雍發牢騷，找麻煩。
這半年來他們都很艱難。
而且還不止他們，還有自己的女兒。
官家走時明確交代讓賢妃協理國事。
官家自己又沒子女，也沒立皇后，所以他不在時，每上大朝就在皇位前拉上帘子，讓賢妃坐在皇位側面，代天子接受百官朝拜。
官家面前他們一個個不敢說什麼，可在賢妃面前他們就敢不斷啟奏，各種事情紛繁複雜，還有關於前線戰事，論戰，論該退兵的，各地告急的，都湊在一起上。
讓靈韻不知所措，難以短時間明辨處理，那些人又步步言語相逼，口口聲聲事情緊急，請賢妃立即做出決斷，想讓她忙中出錯。
畢竟在眾人眼中，靈韻也不過和官家差不多年紀的小姑娘。
好在還有自己和蔡雍等人幫忙遮擋，靈韻那孩子也天資聰穎，學得很快，慢慢能應付那些不好對付的大臣們。
不過時間長了還是不行。
這時前線這戰報到來讓他如釋重負，前線贏了，那些之前聒噪的大臣也該閉嘴了。另外官家說他已經在路上，六月底或者七月初就能到京城。
這一連串的好消息，讓他走路都輕快起來。
......
另一邊蔡府，蔡雍正享受著家裡丫鬟給他揉捏肩膀，躲在一片葡萄樹下乘涼。
兒子蔡京正帶著一群家丁修剪院子裡的老柳樹。
柳樹太高大，紙條出了院牆，是一種不好的徵兆，另外前幾天蔡雍去大相國寺與那裡的大師坐談，說到自己最近一兩年來運勢不好。
大師點了一下，說他家裡一些樹上可能有鳥雀築巢，這是鳩占鵲巢，奪了蔡家的氣運。
他將信將疑，回來後在家裡到處轉著看，看了兩天還真發現院子裡最大的老柳樹上，居然有鳥窩，看來大師說得沒錯啊。
他年紀大了，趕緊叫兒子過來處理。
蔡雍躺在胡床上，一旁有啞巴丫鬟扇著扇子，看著兒子蔡京指揮僕人把鳥窩摘了，鳥蛋摔了，又把老樹修剪一遍。
蔡京站在樹下回頭：「父親，這真管用嗎？那大師有沒有說別的。」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蔡雍慢悠悠說：「你在官場上也要隨時記著這句話。」
「要是那大師真靈，怎麼才算是我們家好運？總不能什麼都算吧。」蔡京問。
蔡雍擺擺手，修剪柳樹的僕人扛著柳樹枝葉退了出去，捏肩的丫鬟也躬身退走，只有扇扇子的啞巴丫鬟留下，繼續扇。
蔡京這才開口道：「這次官家西征，打不出個結果，或者打輸了就是大師靈驗。」
「啊？」蔡京一臉驚訝。
「啊什麼啊，屁事不懂！
吐蕃人是那麼好對付的嗎，這樣的戰打個一兩年都是正常，想當年先帝打夏國打了多少年，還不是沒有個結果。」
蔡雍搖搖頭：「天下哪有那麼容易的事，官家那小鬼頭，小勝一場就以為天下無敵了，讓他出吃點教訓也好，省得天天折騰老夫。」
「這場戰沒結果退兵也是勞民傷財，靡耗無數。
要是輸了，更會民怨四起，朝堂內外聲討。」蔡雍胸有成竹說：「到時有兩個好處。
一來官家要穩定局面，堵住百官的嘴，自然只能靠老夫幫他，到時便又與先帝相同，我們家也會扶搖直上。
二來官家也吃了教訓，就不會再輕舉妄動，隨意興兵，安安穩穩踏踏實實的做好他的人主。」
蔡京恍然大悟，又有些遲疑：「可這.......怕要死不少官軍啊。」
「死點人算什麼。」蔡雍不以為意：「歷朝歷代哪有不死兵的，厲害如太宗皇帝，還在遼國手裡折了數萬禁軍呢，官家才是國家根本。」
隨即他頗為憧憬的說：「官家雖然年紀輕輕，可確確實實是有人主之姿的，說句不好聽的，比先帝是高多了，只要他拋除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當個守成之君，將來大有可為。」
兩人正說著，院子正門外有人敲門。
蔡雍不耐煩，擺擺手讓兒子去看。
一會兒蔡京帶著府里的管事進來。
蔡雍問：「你有急事嗎？」
管事連點頭，「老爺，樞密院送來書信，那官人就在外面等著呢，已經伺候茶點了。」
蔡雍皺眉：「什麼事這麼急，樞密院這時候派人來。」
說著接過管事雙手份上的信函，打開看起來。
看了一會兒後，圓滾滾的蔡雍一下從胡床上跳起來，嚇了周圍幾人一跳。
「怎麼了父親？」蔡京趕緊問。
蔡雍臉色變幻，眼睛圓睜，不解，疑惑，憤怒，震驚最後到驚恐，「那老禿驢是騙人的！」
「啊？」
蔡雍一麵團團踱步一面自言自語：「官家哪是小鬼，是大魔啊！快去備車馬，我要去樞密院。」